论《觉醒》中艾德娜对爱情的“逆觉醒”
2015-05-30黄丹
黄丹
摘 要:《觉醒》是一部具有浓烈多重感情色彩的作品,主要是以艾德娜的爱情为主线,表达某种超现实意义的精神思想内涵。纵观全书,艾德娜在桎梏的婚姻中觉醒,渴望爱情、追逐爱情到最后的绝望。艾德娜的绝望在于其对爱情的“逆向觉醒”,其中有着深刻的社会及当时意识形态的原因。基于此,本文通过对《觉醒》中艾德娜对爱情“逆觉醒”的探讨,指出其背后深刻的社会及意识形态意象。
关键词:《觉醒》 艾德娜 逆觉醒★基金项目:本文章为南京晓庄学院2011年度校级科研立项项目《凯特·肖邦<觉醒>主题的多重指向研究》(项目编号:2011NXY37)阶段性成果
一、引言
19世纪末期美国女作家凯特·肖邦创作了《觉醒》这部传世之作,是一部关于女性意识解放的经典。小说蕴含着多种反思可能性,包含了当代女性主义、浪漫主义、超验主义、现实主义、自然主义和存在主义等多种色彩成分,使其具有多重主题和内涵,关于婚姻、爱情、社会、人情都在此书中有所涉猎,其犹如万花筒般,写尽世间百态,具有独特的美学价值。然而本书所有线索都是以女主人公的爱情发展为核心,从对爱情的生理觉醒到精神觉醒再到彻底觉醒,纵观女主人公的“觉醒”之路有明显的“逆向性”。爱情常态应是心理追逐到生理需求再到婚姻生活,然而,女主人公艾德娜则是逆向的觉醒,其对爱情觉醒的此种逆向性具有深刻的社会性因素,值得人们反思。
二、《觉醒》中艾德娜爱情“逆觉醒”之路
(一)欲挣脱婚姻
小说从艾德娜与丈夫和孩子的度假开始,在大多数人的心里,这是一件很美好幸福的事情,然而作品开篇则写道:“一只黄绿相间的鹦鹉悬在门外的鸟笼里……”[1]作者有意识地为艾德娜的觉醒做了铺垫,映射出艾德娜的生活困境。鸟笼是艾德娜独立自由人格受到束缚的一切社会、家庭因素的象征,笼中之鸟则是艾德娜其自身的代表,在婚姻里艾德娜是一只丧失了自由主体的“小鸟”,是其觉醒的前兆。
小说中艾德娜的丈夫彭先生是一个在事业上很成功的“绅士”,他对家里的每一位成员都很关爱,在常规看来,艾德娜是被人艳羡的。然而,彭先生是保守的克里奥尔人,在他身上有着当时时代的烙印,有着虚伪、自私的一面。彭先生把妻子看做是一件贵重的物品,是其私人财产的一部分。作品中描写彭先生当看到游泳后的艾德娜晒黑了时,这样写道:“他看着太太,好像心疼一件遭到损坏的财产。”此处,作者意在表达其丈夫并不是对艾德娜本身的关爱与心疼,而是一种物质上对艾德娜价值的惋惜,在他眼中,妻子是其体面的附属品,是家中的重要摆设,是一种物化了的私人财产,其对妻子具有完全的支配权。男人对妻子具有绝对的拥有权,控制着妻子的一切,在这种男权主义下,一个妻子和母亲没有自己的思想和行为自由,应将“视儿女为偶像,崇拜自己的先生,并且认为抹杀自我、像守天使般长出一对翅膀是最神圣的天职”。
然而艾德娜作为独立的主体渴望自由,希望冲破牢笼。作者通过对格蓝岛大海的描写,表现女主人公艾德娜内心的激荡与波澜,激起了对独立、自由及爱情的希求。丈夫彭先生与自己的物质性婚姻,让她感到厌倦和烦躁,激起了她本来对这桩婚姻的不满:“作为一个受到丈夫崇拜的忠实妻子,她感到她是以某种高雅尊贵的姿态接受了她在现实世界中的位置,而永远关掉了通向浪漫和幻想的大门。”只是其作为母亲疏于对孩子的照顾,她觉得“孩子们不在身边倒是一种解脱”,艾德娜极其渴望着对爱情的挣脱。艾德娜在情窦初开之时也曾迷恋过几位男性,但是最终选择了丈夫彭先生,然而在其对婚姻感到焦躁和烦闷时,遇到了年轻而体贴的劳伯特,不可避免地被劳伯特的温情深深吸引,唤醒了其内心对浪漫爱情的热切渴望。艾德娜心头已被传统婚姻所浇灭了的爱情之火被劳伯特含情脉脉的目光所点燃,激起了她心底的热情。在与劳伯特的交往中,她开始了第一次觉醒,使她极力地想挣脱丈夫与孩子对其的奴役与束缚,希望能够摆脱沉闷而缺乏新意的生活,得到真正的爱情和自由,这种诉求在遇到劳伯特后全面爆发,开启了其第一次觉醒。
(二)爱情的心理追逐
艾德娜对爱情的心理追逐始于与劳伯特的邂逅,两人之间从最初的是一种没有任何附加成分的单纯性的交流到爱情的萌发与递进。两人的爱情是从游泳开始的,在劳伯特的陪同和指导下,艾德娜感受到了情人般的温柔,在墨西哥湾海水的激荡下,她的灵魂和肉体受到了洗礼:“感受大海仿佛感受有生命的机体,它召唤人们把自己的躯体投入它那温柔、亲密的怀抱之中。”游泳时的浪漫情怀与回来后的桎梏烦闷形成强烈的对比,再一次激起了艾德娜对于真挚爱情及浪漫主义的追求与向往。在与劳伯特的教堂之旅中,两人泛舟于海,规划着小岛“蜜月”之行,艾德娜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爱情童话中,对与劳伯特的感情充满了美妙的幻想与幸福的渴望:在小船上她甚至像个少女一样构想出这般图景:“我们拿它各处乱抛,为了尝尝挥金如土的滋味,应该把它像大风刮来的那样随便花掉。”
然而,艾德娜的爱情之梦终究被世俗所打破,懦弱的劳伯特面对社会传统思想观念及舆论的压力,离开了她,选择了逃避。[2]劳伯特对艾德娜的这种变化,使她变得消沉,但仍没有阻止她对于自由的渴望。回到新奥尔良后,艾德娜从潜意识中强烈地迸发出自我的个性,勇敢地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内心情感。“她不再像以往那样把时间都用来安排全家人的生活起居,她甚至取消了每周二在家招待客人的传统做法,腾出时间来绘画和光顾赛马场。”通过突破以往陈规,释放自己的灵魂与身体,体验自由与独立。她开始抵抗社会、家庭给她带来的压力,挑战世俗,回归自我。
为了追求心中的自由,她毅然搬出新奥尔良华丽而郁闷的家,抛下丈夫和孩子独居。“她有种感觉,好像社会阶级降低,精神层面却相对提升了。在为自己摆脱人情义务所跨出的每一步,都更增强她身为一个独立个体的力量,更扩大了自我。她开始用自己的双眼环顾四周,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去了解生命中更深一层的潜在意义,由于自己的灵魂渴望独立,她再也不能满足于以别人的意见为意见了。”为了摆脱男权的束缚,艾德娜叛逆地抛弃了一个妻子和母亲的责任,追求自己想要的自由与爱情,其从心理诉求转变为实际行动,展开了对爱情的猎奇,开启了她第二次的“逆觉醒”。
(三)爱情欲望
艾德娜在劳伯特离开后,冲破家庭、社会束缚之后,遇到了艾洛宾,开始了其对爱情欲望的“觉醒”,她试图从这种欲望找到真挚的感情,然而,她失败了。最终艾德娜陷入一个混乱的境地,她坚持自我的唯一办法就是拒绝接受她能充当的任何角色——母亲、妻子和情人。[3]这种拒绝使她与她赖以生存的社会隔离,艾德娜陷入了矛盾、孤独的泥沼,然而,劳伯特的回归,让她重新燃起了对爱情对自由的渴望。但是在劳伯特的又一次逃避后,艾德娜陷入了绝望,对爱情的极大欲望转化成强烈的绝望,她意识到爱情只是一种幻象,所谓的幸福与自由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她选择了用“死亡”捍卫自由、希望通过生命换得肉体和精神真正的独立与自由。[4]
综述所述,《觉醒》中艾德娜对爱情的“逆觉醒”,经历了对婚姻的挣脱,对爱情心理及生理的追逐与欲望的过程之后走向了“毁灭”。从本质上讲,《觉醒》中女主人公艾德娜对爱情的“逆觉醒”之路,是一场毁灭性的悲剧之路,是作品中女主人公的人生悲剧,更是男权主义统治下新女性的悲剧,是社会对女性无情的奴役与压迫所造成的。艾德娜用死亡寻求精神上的自由,是令人惋惜的,更是给男权社会一记“耳光”,值得每一个人进行反思。然而,悲剧的结局更能激发当时女性对社会地位、独立意志追求的强烈愿望,《觉醒》开启了女权主义运动之门。
三、《觉醒》中艾德娜爱情“逆觉醒”潜在的象征性意义
艾德娜的丈夫彭先生实际上是当时保守社会的意识形态的象征。19世纪末美国虽然是当时世界上思想意识形态比较自由的国度,但是男权主义仍是社会的主流,而且资本主义意识形态下,导致人们内心的狡诈、自私与虚伪。艾德娜对爱情的“觉醒”实际上是对社会意识形态的一种反抗与批判,艾德娜爱情“逆觉醒”的畸形是当时男权主义社会对女性的压迫所造成的。[5]
19世纪末是西方女权主义崛起的时代。工业革命后,西方意识形态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女性越来越多地参与到生产活动中,更多的女性希望获得自由、解放。[6]“我可以放弃一切需要的东西。我可以为孩子牺牲钱财,甚至生命。但我不会牺牲我自己。”然而,当时仍处于男权主义社会,女性在家庭和社会的地位是较低微的,正如书中这样一段话:“他说道:‘你从出生开始就没有任何认知的标志。他看着她,面无表情,就好像她是他的衣服私人物品一样,没有任何感情。”表明女主人公艾德娜作为当时女性的典型,她们受到来自家庭和社会的束缚,丧失了独立人格。
《觉醒》虽然在叙事上具有强烈的“爱情”色彩,而本质上,具有一定的象征性意义,艾德娜代表了当时受到压迫的广大女性,婚姻象征着当时的社会现状,而女主人公对爱情的心理与生理追求,是对女性解放思维的暗示,女主人公最后对爱情的绝望就是对社会的绝望。女主人公对爱情的“逆觉醒”之路代表了19世纪末女性对于独立、自由的追求,作者希望通过对艾德娜爱情的“逆觉醒”唤醒女性对自由的觉醒,从而达到批判社会,激起人们反思,实现思想解放的目的。[7]
四、结语
女主人公艾德娜“逆觉醒”是一条畸形的爱情之路,是女主人公悲惨一生的写照,作者这样安排有着深刻的社会内涵和象征性意义,给读者留下了很大的思考空间,不同的角度都会有新的发现。因此,本文总结了女主人公艾德娜对爱情的“逆觉醒”之路,分析了其内在的深刻内涵,指出其潜在的社会批判性意义,为文学界提供了对《觉醒》新的解读方式,进一步揭示了该传世经典之作的深刻内涵。
参考文献
[1] 凯特·萧邦.觉醒[M].杨瑛美,译.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7.
[2] 唐小霞.空间视阈下《觉醒》中艾德娜的形象新解[J].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学报,2014(6):62-68.
[3] 宫玉波,马歆墨.《觉醒》中艾德娜悲剧的巴尔塔萨式神学美学阐释[J].北京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3):124-128.
[4] 刘琳.重生?妥协?——评《觉醒》中艾德娜对父权社会的反抗[J].湖北经济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3(3):100-101.
[5] 王小健.感官觉醒的盛宴:论艾德娜的女性意识觉醒[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13(5):109-115.
[6] 王虹.论《觉醒》虚静的审美境界[J].外国文学,2011(3):108-113.
[7] 王卫强.《觉醒》小说中的“异化”现象解读[J].外语与外语教学,2012(3):93-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