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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叔叔的小屋》中的厨房政治

2015-05-30崔娃

北方文学·中旬 2015年9期
关键词:斯托厨房伦理

崔娃

摘 要:哈里叶特·比彻·斯托在《汤姆叔叔的小屋》中号召女性把厨房当成首要阵地,进行厨房改革。斯托认为,厨房是女性合理的工作空间,在家务革命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厨房能够对社会问题施加影响。可以说,小小的厨房里蕴含了斯托宏伟的社会伦理改革思想。

关键词:斯托;《汤姆叔叔的小屋》;厨房;伦理;改革

美国著名女性评论家简·汤普金斯认为,19世纪中期美国女性作家的作品代表了女性作家“从女性视角重组文化的巨大努力,《汤姆叔叔的小屋》则是所有这些努力中最耀眼的典范”。哈里叶特·比彻·斯托对当时社会以男性为核心的家庭观念进行了某种程度上的修正。斯托在《汤姆叔叔的小屋》中对厨房有非常详细的描写,斯托号召女性把厨房当成自己的阵地,进行厨房改革。对于斯托来说,“厨房能够对社会问题施加影响,厨房是女性合理的工作空间,在家务革命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可以说,小小的厨房里蕴含了斯托宏伟的社会伦理改革思想。

一、奥菲利亚的家政管理

斯托的姐姐凯瑟琳·比彻·斯托于1841年写了著名的《家庭经济论述》。凯瑟琳·比彻认为《汤姆叔叔的小屋》中的奥菲利亚代表了一种理想的家庭管理模式,女性把自己的家庭管理得井井有条是具有崇高的爱国和宗教性质的职责。女性作为母亲,对子女的性格塑造影响巨大;女性作为妻子,对丈夫也会施加各种影响,而这些男性又决定着国家的命运。女性的领域虽然是家庭,但女性却可以通过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家务活动实现对家庭和社会潜移默化地改造。這种改造的开端则是一个干净整洁、秩序井然的厨房。在《汤姆叔叔的小屋》中奥菲利亚的新英格兰厨房是这样一番景象:

“凡是到过新英格兰各州的人一定都会记得那儿阴凉的村庄,村里的大农舍,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长着青草的院落和浓荫蔽日的糖枫树;记得笼罩着那地方的宁静和秩序,及永恒不变的和谐平安的气氛。一切井然有序、万无一失。篱笆里没有一根松动的桩子,院子的草坪上、窗下的丁香丛中没有任何乱丢的东西。他一定会记得农舍里那宽敞清洁的房间,显得是那样悠闲清净;里面的一切东西都各得其所,永远不会改变位置;一切家务安排严格按照规定的时间进行,准确得有如屋角的那座古老的时钟。……厨房的地板仿佛永远干净得一尘不染;桌子、椅子,各种炊事用具永远放置得整整齐齐;尽管这里一天要做三顿有时甚至是四顿饭,全家衣服的洗熨都在这里进行,成磅成磅的黄油和奶酪也在这里悄悄地不可思议地制作出来。”

奥菲利亚的厨房代表了一种井然有序的家庭管理模式,一切事物在奥菲利亚的厨房里都井然有序、万无一失。奥菲利亚的厨房象征着秩序、和谐和永恒。除了奥菲利亚,斯托在作品中还塑造了谢尔比太太、哈利迪太太等女性形象,充分展现了女性作为家庭主妇的伟大力量。作品中的谢尔比太太具有卓越的家庭管理能力和教育方法,能轻而易举地不采取任何严厉手段,就把自己庄园里的奴隶管理得井然有序、和谐共处,并能够依据每个人的特点取长补短,从而建立和谐有序的家庭机制。在谢尔比太太精心管理和悉心教育下,庄园里的一切都各得其所、和谐平安。

二、哈利迪的女性乌托邦

奥菲利亚的厨房虽然秩序井然,但似乎缺少一点温度,哈利迪充满深厚母爱和基督博爱精神的教友会新村才是斯托心目中真正的女性乌托邦。斯托虽然在作品中大力宣扬女性影响力,但也深知在父权社会中,女性力量依然十分有限。因此,斯托试图建立以女性为核心的家庭经济,从而使女性力量得到增强。这种家庭经济以深厚母爱为基础,存在于个人资本主义和政府之外,在作品中则表现为由哈利迪掌管的教友会新村。在教友会新村里,一切家庭事务都由哈利迪掌管,浓厚母爱弥漫在家庭的每一个角落。相比较奥菲利亚一丝不苟、秩序井然的厨房,哈利迪的厨房里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这是一间宽大的、油漆得很匀整的厨房,黄色的地板光亮平滑,一尘不染。一台乌黑齐整的炉灶,一排排闪亮的白铁器皿,使人联想到说不出来的好吃东西。几把结实的、油亮亮的绿色旧木椅,一把菖蒲椅面的小摇椅,上面放着一个用各种颜色的呢绒碎块精致地缝在一起的拼花椅垫,还有一把大摇椅,像个老妈妈,宽大的扶手在邀人入座,上面的鸭绒坐垫也在帮助劝人坐下,——这确实是一把舒适的、让人看了就想坐下去的旧椅子,从实惠的家居享受而言,能顶十几把你们客厅里的丝绒或花缎沙发。”

奥菲利亚的家政管理能力十分卓越,但因为缺少基督博爱精神,而使她的厨房虽然井然有序但却近乎刻板得缺少了爱的温度。而哈利迪的身上则充满了深厚的母爱和基督博爱精神,哈利迪教友会新村里的厨房象征了斯托理想中的女性乌托邦,哈利迪用她的仁慈和博爱定义了什么才是完美的家。在哈利迪掌管的教友会新村里,没有种族差异,哈利迪仁慈地帮助逃亡的奴隶,这种对逃亡奴隶法案的藐视也表现出教友会新村恪守上帝之爱胜过国家法律。《汤姆叔叔的小屋》中的理想厨房在哈利迪母爱的庇护下和谐流畅地发挥着它的功效。哈利迪用她伟大的母爱掌管着整个家庭事务,孩子们也在母亲的指导下学习分工合作,共同分担家庭责任。在斯托的理想家庭模式中,母亲是家庭的核心,这对当时以男性为主导的社会制度而言是大胆的改革。在以女性为核心的家庭模式中,女性良好的持家能力就显得尤为重要,是女性必备的能力之一。对斯托而言,“《汤姆叔叔的小屋》中所体现的家政管理不仅具有政治意味,同时也代表了一种模式:不仅是经济规则的代表,其本身就是一种经济规则”。作品中的厨房蕴含了斯托深刻的伦理改革思想。

三、黛娜混乱无序的厨房

与奥菲利亚秩序井然、哈利迪温馨整洁的厨房截然不同的是黛娜混乱无序的厨房。黛娜的厨房实际上代表了一种家庭妨碍行为。奥菲利亚管理家政的第一天,对黛娜的厨房进行彻底地检查,把厨房抽屉里的所有东西都倒了出来,这使我们看到:

“里面有两三粒肉豆蔻和一个肉豆蔻擦子,一本美以美会的赞美诗,两条用脏了的马德拉斯布手绢,一些毛线和毛活,一纸包烟草,一个烟斗,几块饼干,一两只装着点头油的镀金小瓷碟,一两只很薄的旧鞋,一个用别针仔细别住的法兰绒小包,里面包着小白洋葱头,几条织花餐巾,几块粗毛巾、线和几根织补用的针,还有几个破纸包,里面包的各种香料漏进了抽屉里。”

在奧菲利亚掌管家庭事务之前,克莱尔的庄园由黛娜掌管,黛娜的家政管理毫无秩序可言,东西随手乱放,没有一定之规。黛娜的“擀面杖在她的床底下,肉豆蔻擦子和烟叶一起放在她的口袋里——有六十五只不同的碗装糖,宅子里每个旮旯都有一只,——她有时候用餐巾洗盘子,有时候又用块破衬裙布洗”。克莱尔曾经想过按照北方的厨房对黛娜的厨房进行改造,但最后不了了之。奥菲利亚掌管庄园后,对黛娜混乱无序的家政管理状态感到无比震惊。她认识到这种无序状态和奴隶制之间存在着联系,深知造成家庭混乱的原因以及解决办法。奥菲利亚非常重视厨房的每一个细节,认为负责的家庭主妇应该洞察厨房里的一切事物,并采取相应的管理办法,为整个家庭提供秩序井然的生活。

黛娜对于厨房的管理依赖于自己的随心所欲而不是一整套系统的方法,这种混乱的管理状态与家庭经济是不相容的。实际上,黛娜混乱多变的厨房管理代表了与家庭经济相对立的另一种经济系统——市场经济。在家庭经济中,家庭内部的各项事务活动平静而有序,但在市场经济中,市场竞争带来了波动和无序。奥菲利亚觉察到了厨房里的无序和混乱,这正是市场经济对南方家庭的影响。奴隶制忽视了家庭环境和工作环境之间的对立,对于奴隶来说,家庭和工作没有区别。正如作品中黛娜厨房所表现的那样,奴隶制带来了混乱无序,而这种混乱无序又进入到家庭的核心场所厨房中,进而使整个家庭管理遭到破坏。斯托把矛头直指奴隶制,号召美国女性把奴隶制当成家庭事务进行管理,在斯托的厨房政治中,废除奴隶制意味着清除女性家庭领域里的不安全因素。

四、雷格里的人间地狱

斯托在作品中还塑造了一幅人间地狱的景象——雷格里的红河种植园。雷格里的种植园因为无人管理而显得十分破败凄凉:

“原来房前是一片点缀着灌木丛的修剪得十分平整的草坪,现在杂草丛生,到处竖起了拴马桩,周围的草皮全被马踩光了,地上到处扔着破桶、玉米棒子和其它乱七八糟的残余物。四处的装饰用的柱子由于被当作拴马桩而东倒西歪,有的上面还乱蓬蓬地挂着霉烂了的茉莉花和忍冬花。过去曾经是一片大花园的地方现在长满了野草,偶尔会有一朵孤零零的奇花在杂草丛中伸出凄凉的脑袋。昔日的温室现在连窗框都没有了,在发霉的架子上有几只土已经干结无人过问的花盆,里面还有枯梗,上面的枯叶表明这些过去曾经是花卉。”

对于斯托而言,只有弥漫着深厚母爱的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家。雷格里的红河种植园只能称得上是房子而不是家,他的房子里没有母亲,没有家庭生活气息,甚至连厨房都没有。雷格里的种植园“最能象征人类从精神到物质的堕落,是彻彻底底的‘反家庭的代表”。

五、结语

《汤姆叔叔的小屋》中有关厨房的描写实际蕴含了斯托深刻的伦理改革思想。厨房是家庭的核心,斯托号召女性以厨房为阵地,逐渐扩大自己的女性影响力。《汤姆叔叔的小屋》宣扬了以女性为中心的家庭观,这对美国社会改革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斯托“不是运用现有的家庭观而是通过改革这种家庭观来进行社会改革”,其核心是把一直处于从属地位的女性置于家庭和社会的中心位置,而这种设想对于以男性为中心的男权社会而言“无疑是一场伦理革命”。

参考文献:

[1] Jane Tompkins, “Sentimental Power: Uncle Tom's Cabin and the Politics of Literary History,” Sensational Designs: The Cultural Work of American Fiction 1790-1860,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86,

[2]Lori Askeland, “Remodeling the Model Home in Uncle Toms Cabin and Beloved,” American Literature, Vol. 64, No. 4 (Dec., 1992).

[3]Gillian Brown, “Getting in the Kitchen with Dinah: Domestic Politics in Uncle Toms Cabin,” American Quarterly, Vol. 36, No. 4 (Autumn, 1984).

[4]斯托夫人:《汤姆叔叔的小屋》,王家湘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

[5]Theodore Hovet, The Master Narrative: Harriet Beecher Stowes Subversive Story of Master and Slave in “Uncle Toms Cabin” and “Dred”, Boston: University Press of America, 1989.

[6]Elizabeth Ammons, “Heroines in Uncle Toms Cabin,” American Literature, Vol. 49, No. 2 (May, 19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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