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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砖映着天白

2015-05-30唐春燕

北方文学·中旬 2015年9期
关键词:白色生命

唐春燕

将来总会有记起他们,再说他们的时候的。 ——鲁迅《为了忘却的纪念》

这是鲁迅先生于一九三三年写下的文字,用来纪念那几个青年的作家。他目睹许多青年的血,层层淤积起来,埋得自己不能呼吸。他用这样的笔墨,写几句文章,算是从泥土中挖一个小孔,延口残喘。

许多年后,我读到这段文字,又读到了其中一个青年的组诗《血字》。那一句“再见的机会是在,当我们和你隶属着的阶级交了战火”,你别了自己曾经亲爱的哥哥,那么的坚定决绝;那一句“今日我们的血液写成字,异日他们的泪水可入浴”,你看清了你死我活,那么的响亮刚强。我甚至不敢想象,你在与我相仿的年纪,就将红的血肉、白的骨,奉献于自由的交响。

我试图了解你更多,然而在那么多的名人传记中,却没有找到任何一本关于你。关于你,我知道的太少,就连你的名字,在读到你的诗之前,也不是那么熟悉。最终寻到了一本泛黄破旧的诗集,如获至宝。你的年轻的面容出现在诗集的扉页,稚气未脱的脸庞,却映着一双坚毅的眸子。就这样,我慢慢进到了你的“孩儿塔”。我被你的勇敢而孤单的灵魂打动,我为你的宿命的悲哀而惋惜,我和你的热血的奔荡一起澎湃……这一次,我想写一些文字,仅仅关于你,关于你给我带来的震撼。

一、罗般白云,游于苍莽

一九〇九(后作一九一〇)年六月二十二日(农历端午节),你来到了这个世界,带着和屈子一样自由的灵魂。千年前,行吟泽畔的屈子,环佩清响,纵身一跃,成就了万代士子心头的悲怆。千年后,你枕着将爆的火山,眉心燃着奋斗的情绪,不畏现实的清冷,抚着空心悄悄降临。 你有一个还算幸福的家庭,慈爱的母亲,当医生的父亲,官至高位的大哥,以及三哥和两个姐姐。你九岁时就能看各种小说,十五、六岁时就已开始写诗,你的才华也在这个时候渐渐显露。那一组《放脚时代的足印》的小诗,清新中透着悲凉,简单中隐着深刻。你撷着春给你的一瓣嫩绿的叶,反复寻求着诗意;你把希望比作细小的星儿,看透了它引逗人类走向坟墓;你一直颤栗着,在初见时,在诀别时……

你的才氣溢于笔尖,你的情思流于诗行。你如青高天空中,游飞着的罗般的白云,挣脱束缚,立于世上空孤。你如幽径田阱上,开满的白色的稚花,和着风,顶着雨,装饰心的墓道。你如渺渺天白下,映着的块块红砖,把淡烟倾吐,把东风吹送。

二、殷然深创,夫勇气也

一九二六年,本该是十七岁懵懂的年纪,你却开始走上革命的道路。你不想说方向转化,因为早知光明的去路。“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你因他人的告密第一次被捕,三个月的牢狱之灾,几被枪毙。少年的你,经历了这一场血与铁的考验,转而迅速成长。在死神未到之前,你也一度悲观绝望。你把自己十七岁的生命比作漂泊的浮萍,任它随风散殒。但你很快克服了消极的情绪,你看见了惨黄的夕阳传进灰白的高墙,你号召同志们起来奋争!即使你的身躯驰奔着蛆虫,但你的灵魂不会沾着苦情!即使革命的本身就是牺牲,你仍然愿意流着惨碧的血,拿着血色的红旗!这一次,你被作为国民党军队高官的大哥保释出来,他想按照自己的模式来“塑造”你,而你坚决割断他的羁绊。一九二八年,你第二次被捕。这一次被大嫂找人保释出来之后,你再次受到了大哥的干涉,甚至被软禁。一九二九年七月你第三次被捕,你切实履行了与反动哥哥所隶属的阶级斗争到底的诺言,你没有找他来保释你。这次出狱后,你的斗争更加坚决。你用血管里流出的血当墨,写下组诗《血字》,这是你生命的一部分换来的东西。你把血的光芒射到天的尽头,复仇、冲锋、杀敌,洪钟般的预言震动神州!你的红色鼓动诗音响铿锵、激情昂扬,也达到了你个人创作的顶峰。鲁迅先生曾评你的《孩儿塔》为:是东方的微光,是林中的箭响,是冬末的萌芽,是进军的第一步,是对于前驱者的爱的大纛,也是对于摧残者的憎的丰碑。而我以为,后三句用来形容你的红色鼓动诗也十分适合。你的对于战斗的响亮的赞歌,你的对于反动阶级的憎恶,你的对于革命情怀的剖白,无不是你内心真性情的表达。因为真实,所以动人。

三、殷殷血流,逝者斯夫

这一次,你没有任何人可以求助。你别了那个有着安逸、功业和名号的哥哥,你不要荣赏的爵禄,或是纸糊的高帽,你想做个偷给人间以光明的普罗米修士。这一次,你别了自己心爱的姑娘,丧钟狂鸣,青春散殒。你说你不能爱她,你说你没有眼泪来倍加她的伤心,你说没有热情来慰问她的孤零。这一次,你为自由故,抛弃了生命和爱情。一九三一年二月七日深夜,你的热血停止奔荡。你和中国共产党的二十几位重要干部,被国名党反动派枪杀或活埋于上海市郊龙华旷场。这一次,真如你《梦中的龙华》写的那样,吃人的上海市,每颗尘屑都曾把人血吸饮。冷风带着可怕的血腥,也带走了你年轻的生命。

四、白骨成灰,葬于莽沟

你的热血已经停止了奔荡,然而血液中依旧燃烧着憧憬的火轮,和着一串正负的情感,划成你生命的曲线。这线烧成了红火,还孪带了一把剪刀般的薄命。这线缀着远星的微光,不愿死灭。这线系回了孩儿塔,那被遗忘者的故乡。只有这末,你埋葬病骨却更加勇气。这线系回了多年后的今天,即使你的白骨已成灰,还是有人不曾把你忘却,还是有人会说起你。

沉重的红与不羁的风

——致殷夫

你爱田野里白色的稚花,每个晴明早晨,迎着朝阳,放光;

你爱青空中白色的云朵,每次暴雨过后,带了舞衣,欢唱。

旷茫的野中多风暴,渺漠的空中常狂鸣。

碾碎了你的青春幻影,勾起了你的往日回忆。

你是那抹沉重的红,

凝定的血液,沸腾、奔荡;浸染白色的花,烧遍白色的云。

你是那阵不羁的风,

红色的花,吹落了;红色的云,吹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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