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马蒂斯的剪纸艺术

于涛

20世纪40年代末，亨利·马蒂斯已将剪纸作为首要创作手法，剪刀成为他的主要工具。他将涂过颜料的画纸剪成各种形状，从植物到抽象图形，运用剪纸的生动和简便，突出色彩和对比，进行重新构图。这些作品由起初的常规尺寸逐渐发展到壁画大小。剪纸画是马蒂斯创作生涯中精彩的最后一章，体现了艺术家对图形和颜色创造性的运用，值得进行重新评鉴。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搜罗了约100幅马蒂斯的剪纸画作品于近期展出，展览规模之大、范围之广前所未有。而上一次纽约观众有幸观赏到剪纸艺术作品是在1961年。

1896年12月31日马蒂斯出生于法国北部的勒·卡托一康布雷齐。他最初从事的是与法律有关的工作，在一次患阑尾炎后才开始绘画创作。1892年，他师从象征主义画家居斯塔夫莫罗，钻研早期绘画大师的作品，加强对色彩的运用。尽管初期在社交场所中小有成就，马蒂斯在经济上依然拮据。1904年和转年夏天，马蒂斯都在法国南部度过，就在那时他的作品风格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在圣特罗佩和科利乌尔明媚的阳光下，他创作了具有光学动感效果的亮色作品，但其中大胆豪放的色彩冲突却使他遭人诟病，这种特点被冠以野兽风格。以野兽派闻名，这一时期的作品确立了马蒂斯绘画道路的方向，他自己称为色彩的建构。野兽派这种色彩的冲击很快又被巨幅阿拉伯式图形所取代。马蒂斯将这一时期对于色彩、线条和构图的想法总结成书，命名为《画家笔记》，于1908年出版。

1917-1930年间马蒂斯一直待在法国南部的家中，这一时期被认为是他的最佳时期。他的作品尽管依然具有色彩和构图的光学特性，但已经变得更具亲和力，内容集中在女性人物和静物等。20世纪30至40年代，马蒂斯又逐渐热衷于版画创作，并出版了一系列画册。在生命的最后几年，他通过创作亮色的剪纸作品实践着对色彩运用的新尝试，从《爵士》作品集到为旺斯的玫瑰教堂设计创作的壁画。在生命的最后一章中，马蒂斯的创作力达到了顶峰。这位艺术大师于1954年11月3日去世。

马蒂斯通常利用两种简单的材料——白纸和颜料来创作色彩和主题丰富的作品，通过一把剪刀将画纸变换成动植物、人物和图形。首先把画纸涂上颜料，再剪出形状进行构图。马蒂斯选用的是水粉画颜料，无光泽，不透光，还速干，其中通常含有白色的颜料和黏合剂。在创作过程中，马蒂斯会将上过色的画纸按色系摆放在工作室的地板上进行搭配。他用大头针、图钉甚至钉子将剪纸固定在画板上，大幅作品则是固定在墙上。这种方法简便快捷，位置还可以随时调整，剪纸上的许多针眼即是当时创作的痕迹。马蒂斯的剪纸大小各异，色彩丰富，所拼贴出的造型更是他所看重的。

在创作过程中马蒂斯一直在寻找将色彩和线条融合起来的方法。作为色彩大师，在20世纪的前十年中马蒂斯非现实主义的调色板已经使他赢得野兽派的称号。到了20年代他的最佳时期，则是进入了色彩建构阶段。马蒂斯又是大师级的画家，擅长线条流畅的阿拉伯式人物造型。他曾说线条画是对他情感最纯粹也最直接的诠释。最终他通过剪纸画这种创作方法实现了色彩和线条的结合，这一过程被他描述为用剪刀作画。

而多年前马蒂斯就已经在尝试方便有效的创作方法。1919年，他用剪裁的纸张为芭蕾舞《夜莺之歌》设计了舞台背景。20世纪30年代早期，为阿尔伯特.巴恩斯创作了壁画《舞蹈》。这使他意识到对于大幅作品，用上过色的纸张进行构图要比直接在墙上画更有效更灵活。1937年，他将涂过色的纸进行剪裁布置了舞蹈《红与黑》的舞台背景。1940年，又用剪裁的纸对两幅画进行了构图。这些尝试为剪纸画逐渐发展成熟奠定了基础。1946年，剪纸画成为他主要的创作手法。

马蒂斯有三个工作室，分别在巴黎、旺斯和尼斯，为他提供了创作空间。1946年，他在巴黎工作室的墙壁上创作了《大洋洲的天空》和《大洋洲的海》。1943-1948年，他在旺斯生活和工作，工作室的墙上布满了色彩亮丽而活泼的剪纸。1949-1954年，他的剪纸画又成为尼斯雷吉纳酒店内部的装饰品。他住所的墙壁上也贴满了剪纸图样。

马蒂斯最令人瞩目并广受好评的作品就是《游泳池》，于1975年收藏于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并保留了原有作品的色平衡、展示高度及空间布局。这幅作品是马蒂斯专为法国尼斯寓所中的餐厅设计创作的。1952年夏天，戛纳的游泳池给马蒂斯带来了创作灵感，他声称也要给自己创造一个游泳池。他将自己租住的雷吉纳酒店客房餐厅的墙上贴上一圈白纸，除了门和窗户的位置，位置略高于他的头顶。接着把涂好深蓝色颜料的纸剪成跳水者、游泳者及海洋生物的图样，并用大头针固定在墙上的白纸上。这即是他的第一幅特定空间内的剪纸作品《游泳池》，可以说是他的巅峰之作。马蒂斯正是利用纸的柔韧性来表现水的流动性，实现了主题与创作材料的和谐统一。

这些作品经过展出获得了双重生命，初创于工作室，艺术家赋予它们生命，经过装裱获得新生永留于世。这次展览重新审视了剪纸艺术的技法和概念问题，即艺术家的创作手法和材料、作品的影响和效果、展示空间条件及作品所呈现出的纹理和质感，同时试图挖掘剪纸作品中暗藏的过程与效果、美术品与装饰品、绘画与色彩之间的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