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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泡记忆

2015-05-29程云海

饮食科学 2015年7期
关键词:蚂蟥里子鸟蛋

◎程云海

水泡记忆

◎程云海

在乡村生活过的人,谁的记忆里没有一条或几条小河的影子呢?

在我的老家,村里没有严格意义上可称为河的水流。有一条细河(后改称仙女河)的支流,是上游流来的,尽是城市的工业废水和民用污水,流经乡村田地时,那黑臭的水把沟渠都染成了黑墨色。专家经过化验得出结论,水的镉污染超标,不适合种地。听说那里已改成化工园,村民们正在动迁。

而在我儿时的记忆中,村里除了细河,还有几片野河泡子,名字都挺怪:毛家房后、大泡里子、小泡里子……那是孩子们的乐园。

春水涣涣的日子,嫩嫩的苇芽迎着朝阳悄然萌发,一天一个样地拔节生长着,各种能叫上名或叫不上名的野菜肆无忌惮地在河畔沟渠上扩展着地盘。婆婆丁、车轱辘、灰灰菜、野芹菜和红苋菜,这些都成为乡下孩子竹筐里的收获。带回家,有的上了饭桌,蘸自酿大酱下饭;有的成了鸡鸭鹅猪的饲料。

苇茎鲜嫩,咬一口滑脆可口。榆树皮剥开,取出内膜,咀嚼,黏软清香。在没有小食品填充胃肠的日子,我们贪婪地攫取自然界中各种可以入口的东西,以满足自己的味蕾。

夏大步流星赶来,视野已被红花绿叶铺满,生活也变得更有滋有味。河泡子中有了鸡头米和菱角。没有船,水也深,怎么办?这是难不住我们的。大人将一个大洗衣盆扔进水中,穿好下水皮裤,扶着盆慢慢移至水中央水生植物的茂盛处,双手麻利地摘取。忙不过来时,他们会将菱角连藤带叶扯到岸边,我这样的旱鸭子忙伸小手往下拽。菱角状如牛角,可以烀熟了吃。不太成时吃着太嫩,不好吃;成熟的吃着甜面,若栗子。

再往后是采莲蓬,然后是采藕……这些事我做不来,只有看热闹的份儿。大哥厉害,可以一猛子扎进水底潜游几十米,对此,我只能惊讶得咂舌。

我常常会小心翼翼地下到浅水区,在苇丛中睃巡,总会有意外惊喜——例如鸟窝。轻轻捡起鸟蛋放到衣服口袋中,再向前寻找下一个目标。现在想来,当时实在残忍。把鸟儿的爱情结晶——未出世的鸟宝宝生命扼杀了——有些蛋是鸟妈妈正孵的,放到水中漂在上面。虽然我有时会将其放回窝中,但是鸟妈妈也不会再要了——因为被人动过了。动物的本能促使它放弃这个巢,再择地建窝生蛋。那就有可能错过最佳孕育期,孵出的鸟儿即使长成,也无法随着父母迁徙了。

在浅水区捡鸟蛋也是有危险的——被一种名叫蚂蟥的寄生虫发现,便会叮咬到你的腿上。蚂蟥吸血,会将头深深叮到血管中。蚂蟥不能生拉硬拽,越拽越往肉里钻,只能用手尽力拍打,才能打掉。打掉再看腿部,已出血,有时两腿会同时叮七八个。我特别害怕它们,下水时会暗想:最好别遇到蚂蟥,求求老天爷保佑啊!

在浅水区也可以摸河蚌。齐腰深的水里,有碗口大的蚌。用脚踩,感觉硬硬的,便屏息潜水拾起。有时能摸一脸盆,回家后放清水中吐一两天泥,然后用开水烫,蚌被烫得张开口子,将肉取出,清除內脏,剁碎,与韭菜同炒吃,或干脆喂了鸡鸭。

后来野河泡子被承包了,成了鱼塘。所有与“野”有关的东西都不存在了。我的童年记忆里那一片苇塘从此就只有在梦里依稀可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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