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性别的人性书写
2015-05-28高从云
摘 要:施叔青的《愫细怨》刻画了一个中西文化夹缝中的怨妇愫细的形象,不仅丰富了中国文学的“怨妇”形象内涵,还对怨妇形成的原因有了崭新的时代反映;小说将愫细、狄克和洪俊兴置于香港这一特殊的文化地域,描述了她与两个男性之间的情感纠葛和心理困惑,批判并揭示了两性在男权制度下的异化悲剧。小说也极具后殖民主义色彩,以愫细的处境隐喻了香港的文化身份与处境,一方面象征西方文化对香港为代表的东方世界的渗透和入侵,同时也象征了香港既属于中国又游离于中国的“他者”身份。
关键词:施叔青 《愫细怨》 怨妇 女性主义 后殖民主义 文化隐喻
施叔青的短篇小说《愫细怨》以细腻丰富而波荡起伏的人物心理描写、曲折迂回的内在线索,刻画了一位中西文化夹缝中的怨妇形象,通过对她性格变化的叙述,展现了女性内心情与理、肉与灵的挣扎,传达出女主人公愫细幽幽的怨妇情结,展现了女性在中西文化冲击下复杂的心理和两难的生存困境。透过愫细这一形象,读者可以看到她背后的后殖民主义文化隐喻。
一、愫细:中西文化夹缝中的怨妇
愫细出生在重视教育的家庭,高中毕业就被送到美国去学习。香港对她来说远没有美国亲切。只因她的美国丈夫狄克喜欢中国,他们才来到了愫细的出生地香港。愫细和狄克在香港也度过了一段曼妙的日子。但是好景不长,狄克背弃了她,和一个美国女孩交往。“她和我一样,来这儿找中国,失望了,我们处境一样,相互吐苦水,后来我也不知为甚么——”[1](P236)此次香港行破坏了狄克多年的中国梦:“比起旧金山的唐人街,香港的中国味道显然不及它浓——”[1](P236)
狄克娶愫细为妻是因为愫细是中国人,可以把他带到自己所向往的中国,而一旦他发现香港的中国味远没有旧金山唐人街的中国味浓时,他不仅对中国失望了,也对愫细失望了,因此他要回归到自己同族女人那里寻找蕴藉。愫细成了洋人狄克的“弃妇”。
愫细因为工作原因认识了洪俊兴。洪俊兴身上的“土”气激发了愫细的好奇。渐渐地,愫细与洪俊兴的交往由工作上的应酬变成了约会。当发现自己有可能陷入与洪俊兴的情人关系中时,她邀请洪俊兴到自己家中,向他展示自己与他的不同,展示自己的优越,企图让洪俊兴知难而退。但洪俊兴反而因此表现出对她的极大兴趣,他尝试着去靠拢她身上的西方,带她去吃西餐、喝洋酒,跟她出入洋人的舞会等。最终,愫细作为一个有经济来源、独立思想和女性意识的职业人,成为洪俊兴的情人。同时她也在情与理、肉与灵反复地抉择中成为名副其实的怨妇。
愫细的怨妇情结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首先,嫉妒洪俊兴的妻子,对她加以辱骂,甚至霸道地不准洪俊兴和妻子有性行为。她成为洪俊兴的情人之后,时时拿自己和洪俊兴没受过教育的妻子相比,觉得与洪俊兴的结合把自己摆在了和他的妻子相提并论的位置上,降低了身份。而洪俊兴无论多晚都要回家和妻儿团聚更让她怨愤,她把这种情绪发泄到了她素未相识的洪俊兴妻子身上,辱骂她,也辱骂洪俊兴的家庭。
其次,性格乖戾,无理取闹。她对洪俊兴的凶暴和残忍、对他妻子的轻贱和怨恨都体现了她性格的乖戾。她在难耐寂寞空虚需要抚慰时接纳洪俊兴并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清醒时则无处排解内心的忧愤。她因此变得乖戾,就像洪俊兴说的,她的脾气变得像一支寒暑表。稍不合意,她便会对洪俊兴拳打脚踢,侮辱他、他的妻子和家族。“洪俊兴不懂得她,他也不懂得自己,这也是他的错。”[1](P256)她一边在为自己与洪俊兴继续交往找借口,一边又在反省自己,为自己面对情欲不能自持而苦恼。
再次,挣扎、逃离和呕吐。愫细时时处在情欲与理智的挣扎中。她清醒地知道她和洪俊兴之间根本不可能,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愫细抗拒不了他肉体的诱惑。感情的事容易办,两人分开,一年半载就可以把洪俊兴从心中移开去,不过要断绝这种肉欲的吸引,只怕难极了。”[1](P257)洪俊兴处处比她差,这是不争的事实,而就是这个比自己差的男人她也不能完全拥有,她只是他生活中的一个点缀。即使他愿意抛家弃子跟她在一块,她也不一定愿意。她不甘心,她觉得自己败得一塌糊涂。她无法向自己交代。一方面欲望让她放逐自己的身体,另一方面理性的追求让她无法释然。在这种既为自己开脱又不断剖析和责备自己的挣扎中,她跑出了自己的房间,在海边呕吐。
在愫细的身上,读者看到了现代版的怨妇,她与传统文学中以及大陆同期作品中的怨妇形象有着很大的不同。首先,她有自己的工作和经济来源,不需要依靠男人来养活自己。其次,她受过西方系统的文化教育,有着独立思想,有理性,有女性意识;再次,她的这种“怨”指向自己,表现在内心的矛盾和冲突中。这一点是愫细与同时期大陆文学中的怨妇形象最大的不同。
欲望使她不能自持,身体成了她不可承受之重,没有男性没有家庭的生活让她空虚。在反反复复的挣扎中,她的精神找不到寄托,便只有出走。她的“怨”在于不甘放弃自我不图身份名位地做洪俊兴的情人,在于不甘容忍自己的堕落。由此,施叔青的怨妇形象又丰富了中国文学中“怨妇”的内涵,对怨妇形成的原因有了新的反映。
二、男权思想批判与人性书写
无论是在愫细和洪俊兴的对抗还是愫细灵与肉的挣扎,最后胜出的只有看不见的男权文化。在《愫细怨》中,施叔青展现了父权制下的两性悲剧。男权文化使愫细成为怨妇,使洪俊兴失去尊严。
中西文化夹缝中的女性身份使愫细成了怨妇。狄克的背弃、洪俊兴的物化、中西文化背景下女性自我的内心挣扎则是造成愫细怨妇情结的具体原因。
愫细是中国人眼中的洋人,是洋人眼中的中国人,她生活在中西文化夹缝中。正是她的这种双重身份使她既被狄克看中又被洪俊兴追求。然而,狄克只是爱着愫细身上的中国味,洪俊兴爱的是中国传统女性身上所没有的洋味。无论是对狄克还是对洪俊兴,她都作为一种文化符号、一个他者而存在。愫细是狄克向往已久的东方文化的代表,是洪俊兴成功的标志和点缀。endprint
狄克的背弃是她怨妇情结产生的主要原因。刚开始时,“她在狄克前,紧抿着嘴唇,很是坚强”[1](P237)。可后来她到天后庙看一间公寓,在公寓里看见游泳池内蓝色的水,“她想起狄克激情时的眼珠,也是这样地蓝得发光。泪水蓄满了她的眼眶,忍了十多天,她再也忍不下去了,像缴械一样突然松懈下来,索性哭个痛快”[1](P237)。后来和洪俊兴提起狄克,她也忍不住流泪。狄克的背弃是愫细怨妇情结产生的主要动因。
在洪俊兴眼里,愫细是开放的洋人,是不受家庭伦理束缚的情人,是没有主体地位的女人,是男性成功的标志和点缀。愫细吸引洪俊兴的地方正是她的开朗、爽快,是不同于中国传统女性的西化了的气质。他把能够拥有一位像愫细这样的情人当做一种骄傲,当做自己成功的标志;把打扮自己的情人作为自己最幸福的事情。在他请愫细吃饭、为愫细买时装和饰品时,他不自觉地把愫细物化和私有化了,愫细成了他用金钱购买的商品。在他眼里,愫细是没有主体性没有自主能力的孩子,尽管她处处比自己强。他把愫细无理取闹的行为看做是孩子气,把她对自己的拒绝也看做是孩子气。他坚决不让愫细付账单,并认为这是对他的侮辱。男权主义思想占据着他的心灵。他把愫细当做自己的战利品,害怕失去她。他声称爱着愫细,但没有勇气打破自己原来的婚姻与愫细开始新的生活。
在男权社会中,女性是他者,性别意识觉醒的女性只有把灵肉分离才得以生存。愫细不能如此,便只有成为怨妇。她是在肉体的诱惑下自愿地作洪俊兴情人的。她认识到这其中有她自己的一份责任。她看到了自己残忍的一面。她不断剖析自己,在为自己开脱而又自知开脱不了的挣扎中将怨愤的对象指向了自己。
约瑟芬·多诺万说:“他者的异化正是他者完全不能用自己的语言说话,……体验他者的存在常常感到精神的分裂,即使真正的‘我也不敢言说。”[2](P35)因此,面对狄克的背弃,愫细只问了与自己相关的问题,面对洪俊兴,愫细的自我言说吞吞吐吐。在洪俊兴眼里,愫细是无理取闹,是孩子气。而愫细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变得如此“不可理喻”,这也体现了愫细内化了男权社会对女性的性别规范。
在这里,施叔青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在男权社会,有了独立的经济来源、女性意识觉醒的女性能否摆脱被物化的命运,能否有自己理想的生活状态?在《愫细怨》里,从施叔青展示的结果看是不可能的。女性要有自由的生活要追求理想的生活,不仅女性自身要有女性意识、要有经济来源,更重要的是男性也同样要有这种意识,男性要有男女平等观念、要摆脱传统男权思想,尊重女性作为人的生命主体性。而且个别的男性具有这样的思想也改变不了社会整体的大环境,因此唯有社会整体都树立了这种观念,女性才能得到真正尊重,才能真正地实现两性和谐。
然而洪俊兴在无意识中将愫细物化的同时也被愫细物化了。洪俊兴是愫细空虚寂寞时的慰藉,是满足欲望的客体肉身。愫细在心里并不愿意也不甘心“嫁给”洪俊兴。他是狄克的影子,愫细用心地打扮企图使他成为有着狄克一样举止的人。
愫细在潜意识里将他和狄克进行比较,并按照西方的习惯来打扮他,“才几个月工夫,洪俊兴任由她揉、捏,塑造出一个和先前大不相同的人,现在愫细带着他出入一些她从前和狄克去惯的场合,洪俊兴的举止虽然不似狄克得体,但也差强人意,不致令愫细觉得羞耻脸红”[1](P255)。他也拿自己和狄克比较,努力向狄克看齐,甚至要求和愫细一起到美国去享受生活。他依仗着男权社会赋予所有男性的特权占有了一个比自己优秀、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身体,达到了他的“胜利”,这种特权包括在将金钱和物质和女人的身体作为等价物,作为弥合他和愫细之间差距的平衡物。而实际上,洪俊兴在占有愫细时也被愫细占有。他想通过对愫细身体的占有来衡量他的成功,便只有抓住愫细,被她占有,陪伴她。只是,他们都清楚自己无法完全占有对方,愫细在心里并不愿意与洪俊兴在一起,洪俊兴也不愿离婚。
施叔青的这篇小说触及了人性最为关键的领域。在男权社会中,除了女性,受到压抑的还有男性。洪俊兴被男权社会的成功光环压抑着也限制着,在男权思想潜移默化的熏染下,他用妥协、哀求、忍让来抓住他的情人,把她作为自己成功和幸福的标志和符号。在她面前,他失去了做人的尊严。因此,男权制度下的两性没有胜利者,只有悲剧。
在这里,我们看到了施叔青对男权思想的批判以及超越中西文化、超越男女性别的人性书写。
三、后殖民主义语境下的文化隐喻
“后殖民女性主义认为,东方或第三世界国家之于西方的关系可以类比于女性受控于男性中心的关系,非西方国家的处境是社会性别控制结构中的女性处境。东方人的生存方式相对于西方人而言乃是一种‘性别化(性别关系中弱势、受控的态势)的存在。”[3](P97)施叔青笔下的人物因为他们所处的特殊文化场域而具有了多重的文化隐喻内涵。在《愫细怨》中,她通过愫细和一西一中两个男人的情感纠葛隐喻了香港回归前夜的游离状态和它在中西方文化碰撞中的“女性”地位。
在《愫细怨》简单的故事情节下隐含着三重“战争”:首先,愫细和狄克、洪俊兴的战争,这象征着两性的战争。而这场战争中,愫细彻底地失败了。她的各种优越都成了虚无。其次,愫细和自己的战争,即灵与肉的战争,最后她被自己的肉体打败。再次,中西文化的较量。洪俊兴身上的“中国味”引起了愫细的好奇,而愫细洋化的作风也正是她对洪俊兴的吸引力。文本中处处显示了西方文化的强势:愫细的西方教育背景使她产生了优越感,洪俊兴自觉向西方的生活方式靠拢,香港大酒店对西方的模仿,中国饭店里也推销起了西洋白酒等等。
这三重战争凝成两股线索交织在一起。表面的和显在的是愫细和洪俊兴的“战争”。在愫细和洪俊兴之间处处弥漫着两性战争的火药味。愫细把洪俊兴邀到自己家里时既不让座也不大搭理。她的蜡染的袍子、轰响的的士高音乐、架子上的英文书等让洪俊兴不安,“洪俊兴屏住气,似乎不太敢呼吸自如”[1](P256)。而隐性的也是主要的战争则是愫细自己内心灵与肉的挣扎。贯穿于这两条线索之间的是两种文化的“较量”。狄克、洪俊兴、愫细都隐喻着文化。狄克是西方文化的代表,洪俊兴则是大陆中国文化的代表,而愫细中西混杂的文化背景则象征着香港在中西文化中的境遇。愫细虽然是香港人,但她作为洋人眼中的中国人和中国人眼中的洋人,在文化上处于无根的状态。她无家可归,无人可依,自己也不可靠,因此她极力想抓住一个人,建一个家,给自己一种归属。没有归属而希望有所归属的状态也正是香港在回归前夜的状态。愫细追寻着西方文化并把它作为自己高于洪俊兴一等的资本,而狄克的背弃打击了她的优越感和自尊心。这种优越感和自尊心越是受到打击,她越是要证明自己,因此她努力工作,她通过羞辱洪俊兴和她的妻子家族来证实自己的存在。施叔青遮遮掩掩,将这种文化的冲突包装在两性关系中。细细读来,犹如一步一步破解作者布下的迷宫。endprint
在愫细与狄克、洪俊兴的关系中,有着性别对抗和中西方文化冲突的双重内涵。一方面,愫细的女性身份使她在两性关系中失败。在世界性的男权文化中,西方文化教育给愫细带来的优越无法抵挡性别结构中女性的“他者”地位。在愫细和狄克的关系中,愫细是他者,是性别关系中的弱者,她被狄克当做中国文化的符号,狄克对香港失望了便抛弃了愫细。而在与洪俊兴的关系中,她是被物化的他者,是男性成功的标志符号。正如约瑟芬·多诺万所说:“在一夫一妻制的社会结构中,父权文化为女性虚构了一种欲望的性和生殖的性完美结合的幻象……西方社会传统上的两性关系,把获得男性的承认并以此提高自己的地位看作自己最大的成功,而对于母子(女)关系则相对淡漠……中国的传统,将忘我的母亲形象作为女性最崇高最完美的形象予以赞美,就是对女性生殖的性的肯定,而对妻性的压抑,实际上是对女性欲望的性的否定……”[4](P143)因此在与狄克的婚姻中,她处在西方文化语境中,“把获得男性的承认并以此提高自己的地位看作自己最大的成功”,在与洪俊兴的关系中,又自动地处在中国文化传统中。愫细对洪俊兴妻子的嫉妒即是对传统文化赋予她的崇高地位的嫉妒。而狄克的背弃与洪俊兴不完整的爱,都对她进行了否定。
另一方面,她又以她的西方教育背景为资本把自己标榜在西方文化的符号上,处处显示自己比洪俊兴优越,西方文化对东方文化的殖民使愫细无意识中把自己标榜在强者的地位上,这又使洪俊兴因他纯粹中国人的身份处在了中西文化境遇里“女性”的弱者地位中。在这里,愫细扮演着被殖民的文化角色,弱于殖民者文化又自感优于本土文化,对洪俊兴拳打脚踢,毫无忌惮。80年代的香港正是处在这样一种文化身份中。英国150多年的殖民使香港渐渐西化,但仍然是西方世界的他者。
“妇女不论在公共生活或独居生活中,都处于一种被压抑或‘他者的处境中,这是占统治地位的父权观念和男性中心观念强加于妇女的。因此,妇女作为群体,具有某种与被压迫阶层相同的意识,在她们身上存在着一种殖民化的、压抑的心理。”[2](P35)愫细的这种处境正隐喻着回归前香港的文化处境,主权上属于中国,却被英国殖民统治一个半世纪之久的香港,是靠拢西方还是回归中国?无论是选择哪一方都无法摆脱自己“异类”的地位。颇有意思的是,读者在文本中可以看到,狄克的中国梦幻灭之后向着自己的西方文化回归,这是否隐喻着香港向中国文化的回归?
四、结语
在性别政治和后殖民主义语境中,施叔青将性、性别和中西方文化差异交织在一起,塑造了立体的人物形象。《愫细怨》就像一条暗流涌动的河流,在看似平淡的情节中涌动着愫细跌宕起伏的内心变化。愫细对洪俊兴的好奇、投身、拒绝、踢打辱骂都是在她内心的挣扎下进行的,对狄克看似遗忘的表面实则暗藏着他回心转意的希望,在一显一隐中,施叔青将女性微妙的内心情感刻画得惟妙惟肖。两性对抗、灵肉挣扎以及中西文化较量的交织也充分体现出施叔青高超的叙事艺术。
愫细虽然西化而又改变不了本身的中国基因,被狄克抛弃而又不甘堕落,在肉欲面前挣扎却又难以自持。施叔青通过愫细这一形象隐喻了西方文化对以香港为代表的东方文化的渗透,也隐喻了香港属于中国又游离于中国的文化身份。
注释:
[1]施叔青:《愫细怨》,《台湾玉——施叔青小说选》,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87年版。
[2][美]约瑟芬·多诺万著,陈晓兰译:《迈向妇女诗学》,柏棣主编:《西方女性主义文学理论》,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
[3]魏天真,梅兰:《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导论》,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
[4]周乐诗:《笔尖的舞蹈——女性文学和女性批评策略》,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6年版。
(高从云 曲阜师范大学文学院 273165)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