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投行与“萨德”：韩国的两难选择？

李婷婷

前不久，韩国已正式申请加入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但在相关决策论证过程中，出现了一个值得关注的现象：韩国各界常常把韩国加入亚投行和美国在韩国部署萨德反导系统（THAAD）并列讨论，强调韩在两个议题上分别面临中美的反向施压，并聚焦于该如何破解这个两难选择。

随着亚投行申请截止日期的临近，以亚投行和萨德系统为共同主题的报道和评论连日占据了韩国各大媒体的重要位置，对外交平衡的关注在很大程度上冲淡甚至替代了对亚投行和萨德系统对韩利弊本身的探讨。

笔者认为，这种把亚投行与萨德反导系统并列权衡的话语模式和思维定式，容易引发认识偏差，将对东北亚地区的和平稳定带来严重危害，必须努力加以化解。

亚投行与萨德系统不应并列权衡

虽然两者在中美对韩反向需求这点上有一定相似性，但在对中美韩的损益程度上是有重大区别的，简单的并列容易造成误导，使人误认为两者有可能进行某种互换平衡。

首先，亚投行是正和性和开放性的经济合作机构，并且面临着渐进性制度构建进程，与美国主导的现有国际经济机构究竟会形成何种关系，仍有很大可塑空间。萨德系统则直接关系到中美在安全问题上的零和博弈，而且一旦部署在韩国境内，对中国安全利益的损害便难以逆转，只会随着性能的升级而逐步扩大。

其次，中国公开透明地邀请韩国加入亚投行，美国早期虽持反对态度，但在官方理由上却主要强调亚投行的必要性和治理结构等问题，未直接提及美国国家利益。而对于萨德系统，美国官方尚未正式对韩提出部署要求，对国防部和驻韩美军人士的个别相反说法也持模糊态度；中国官方则明确表示反对萨德系统在韩部署，中国驻韩大使邱国洪、国防部长常万全和外交部部长助理刘建超曾先后就此表态。

第三，韩国各界基本认同加入亚投行符合国家利益，少数对亚投行治理结构的担忧，也主要是针对加入以后而不是加入本身。但对于萨德系统，韩国国内在利弊判断上存在严重分歧，反对部署的意见十分强烈，理由涉及该系统反导拦截能力的有效性、对地区局势的负面影响、庞大的部署费用，以及韩国自主开发导弹拦截系统替代方案等。

偏识误判将带来严重危害

反复地将加入亚投行与部署萨德系统并列探讨容易使人产生认识偏差，所谓外交互换，将会影响对相关利弊得失的充分探讨，更会对韩国、中韩关系和东北亚局势带来严重危害。

在当前韩国各界在萨德问题上意见分歧很大的情况下，如果过于偏重所谓外交平衡，而不能通过全面深入的讨论充分扩大国内共识，很可能会对韩国国内政局的稳定产生重大冲击。之前这样的例子就有不少，远到韩日邦交正常化，近到韩美自由贸易协定和韩日军事情报保护协定等，都曾因仓促决策使韩国政局陷入混乱。

如果萨德系统在韩部署，其X波段雷达会将中国大面积领土纳入探测和拦截范围。如果韩国不能充分认识到中国反对萨德在韩部署的坚定立场，而基于误判忽视了对华事前沟通，或者产生某种侥幸心理，无疑将对中韩关系和两国的互信基础造成巨大损害。

此外，上述话语模式只强调韩国在中美之间的两难，容易使人忽略其他国家在萨德问题上的利害关系。事实上，俄罗斯也抱有与中国相同的疑虑，曾多次表示反对萨德在韩部署，并称此举会威胁地区稳定。朝鲜方面也对此进行了强烈谴责。

韩国各界应努力营造均衡舆论

为了化解有关萨德问题的认识偏差和误判风险，韩国各界应慎用把亚投行和萨德系统并列权衡的话语模式。韩国国内不少有识之士也曾反复强调应从韩国本身的国家利益出发探讨萨德问题。在此基础上，韩国政府应充分重视和均衡参考各方意见，为国内舆论从根本上化分歧为共识创造良好空间，同时也应努力提高决策透明度，以免信息模糊和立场反复徒增有关各国的战略猜疑。

与此同时，也应避免走入另一个误区，即把别国在亚投行和萨德问题上的诉求视作本国利益最大化的筹码，把别国的合理主张一律视为干涉内政，而给顾及别国诉求的国内主张贴上“事大主义”标签，或是因个别突发事件刺激到民族主义情绪而造成舆论非理性的转向。

（作者为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助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