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太美
2015-05-14桃墨曦
桃墨曦
001
乔书微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颠簸的牛车上,身旁的士兵穿着盔甲拿着长矛一脸严肃,只是那盔甲比较寒碜落后,那款式,那质量,怎么看都不像近代的东西。脑袋上的疼痛和不断涌入脑海中的属于另外一个人的记忆都在告诉她,老天爷和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乔书微揉了揉发疼的眉心,真是要命,游戏玩多了吃碗泡面都能呛死,不过人家一醒来都是宝马香车美男如玉,她这一醒来就要卷入历史版的三国杀是怎么回事?
眼下正是建安四年的盛春,皖县的郊区,乔书微一路被颠簸的牛车送回了乔家,自打她回来之后,乔公便将她禁足在了家中,银钱仆人随便用,只是不许她再出门。而关于她为何离家出走一事,便成了一个不可触碰的禁忌。
自从到了乔家,乔书微一边享受着古代纯天然无污染的隐居生活,一边利用乔家的家世引了一个巨大的温泉,天天没事就泡泡热水澡、蒸蒸天然桑拿,两年下来那是腰也不酸了,腿也不软了,连皮肤都白里透红了。就在乔书微召集皖县的手艺师傅们准备把自来水系统给弄出来,以造福万家,顺便也自得其利时,皖县起了战事。
领军的那人是时下不可多得的才俊,据说对她很有些“意思”。
乔书微到乔家后第二次见自己的“父亲”,第一次是在两年前,她被牛车送回来时。烛火高烧的书房,乔公看她的眼里有怜悯也有痛惜,乔书微总是神神道道地装正经,垂头盯着自己的膝盖,思绪却飘到了怎样忽悠家仆弄个抽水马桶出来。
“乔娘,父亲知你自幼与子宁要好,然事已至此,恐怕也唯有委屈你了。”
乔书微想了半天才想起子宁是谁,乔公见她一脸呆滞错愕,以为她还放不下,正要开解,岂料女儿忽然盯着他双眼一亮:“如今可是建安四年,那带兵而来的将军可是孙破虏长子孙伯符?”
在自家老爹疑惑不解的眼神注视下,乔书微笑得差点没见牙不见眼:“父亲,女儿愿意。”
要是乔公不说,她一时竟还想不起自己的历史使命。
说起她的未来夫君,那也算是历史人物中的奇葩。这位叫孙策的哥们儿,后世人称小霸王,据说能征善战、智谋无双,难能可贵的是人家不仅有房有车有权有势,而且还长得帅!但就是这么一个仪表堂堂的言情小说男主角人物,最后竟然被自己活活帅死了!
乔书微想到自己命中注定的寡妇生涯,不由得笑出了声。
帅哥,我所欲也。寡妇身份,可忍之!
002
孙策发兵攻下皖县时,乔书微正和一群视死如归的手艺师傅手舞足蹈地比画抽水马桶这个玩意儿,这厢正谈论到兴头上,乔公把她和小乔请了出去。
那是乔书微第一次见到孙策,他的甲胄尚未解下,冰冷的盔甲上还残留着血腥与刺骨的凉意,听到她的脚步声,他侧头看过来:“乔娘,幸会。”
对于声控兼颜控的乔书微而言,这等上品美男,实在是叫她一点抵抗力都没有,美男这样温柔地叫她乔娘,当即让她心跳加速,心中嗷嗷直叫,但为了给对方留个好点的第一印象,她还是不显山不露水地走上前行了一个礼:“小女乔氏见过将军。”
将军好帅,看来她的寡妇生涯果然没有选择错!
当天晚上,乔公又将乔书微叫到书房,苦口婆心地和乔书微分析眼下的局势,讲述东吴士族与掌权者联姻的必要性,又将孙伯符吹得天上有地上无,仿佛多说一句孙策的不好,她就要和人溜了一样。
乔书微本就打定注定要在寡妇的道路上狂奔,昏昏欲睡地听了一晚上的念叨,第二日便收到了孙家送来的聘礼,其他的繁文缛节自有家中人忙碌,她没事就偷偷溜进库房中数宝贝,拿着厚厚长长的聘礼单子偷着乐。
这孙策,还是挺有诚意的嘛!
这样的诚意一直持续到三个月后两人走完复杂的礼仪,步入洞房花烛夜。当身着喜服的新郎官解开曲裾深衣上那宽大的腰带,意图和乔书微圆房时,乔书微才忽然意识到——虽然她想当寡妇,可那也得等丈夫死了才行。
眼下的情况是,丈夫生龙活虎,意图行使他身为她夫君的权利,即将与她睡觉,她是给睡,还是不给睡?
乔书微对着身量颀长、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孙老兄,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主公,妾不想与主公行敦伦之礼!”
孙策黑眸沉沉地盯着跪伏在自己脚下的小女子,表情看不出喜怒,只轻轻哦了一声:“夫人这是为何?可是嫌弃为夫不够英武,忧心为夫不能让夫人欢乐?”
额头贴在冰冷地上的乔书微翻了个白眼——主公你好无耻,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乔书微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梨花带雨地使美人计,用一副“不是这样的,主公你听我说”的表情看着手里捏着腰带,一副“你的借口孤要是不满意,孤禽兽起来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人”的孙策,肃然道:“主公甚美,妾自惭形秽,不敢与主公同房,唯恐玷污主公娇躯。”
言罢,乔书微做娇羞状:“请主公怜惜。”
003
世上多少妇人以上他榻为荣为幸。
因为他容颜美丽、身材伟岸,所以不让他睡。世上怎么能还有这种事?
一向透过表象看本质的孙将军不信了,她是欲擒故纵,还是芳心另有所属?
从彭泽而来的捷报传至皖县,周瑜提酒来与孙策一同庆祝此战胜利,娶了小乔之后新婚生活美满的周郎满面红光:“那刘勋已到海昏,听闻皖县被袭,星夜回兵彭泽,果然中了我等埋伏,大败而逃,如今他人已到流沂,唇亡齿寒,黄祖必然派人支援,主公,我等正好乘胜追击……主公?主公!”
主公,你丫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孙策目光灼灼地看着周瑜:“公瑾,孤美否?”
周瑜嘴角抽搐:“主公甚美,属下不及。”
“孤如此美貌,为何夫人不愿与孤同房?孤果然美到令人无法直视?”孙策十分幽怨。
周瑜:“……”
据说从那日之后,军中上下便传遍了乔夫人在主公面前自惭形秽,不肯与之同房的消息,孙策每每召见属下文臣武将,都要顶着对方饱含同情的目光。
乔书微的日子也没好过到哪里去,七大姑八大姨每日登门前来宽慰她不必妄自菲薄,亏得乔书微从前那也是社交方面的一把好手,四两拨千斤地打发着这些人,可每天都要接待这么七八批,谁受得了啊!没有节日,乔书微开始装病谢客。
其实她也没装多长时间,她那夫君壮志雄心,意图割据一方立地为王,并不打算在皖县久待。当年十二月,孙策出兵沙羡,临行前竟要乔书微乔装打扮换上男装,成为他军帐中一文臣!
乔书微思及战场上血淋淋的尸体,狗腿地一把扑进孙策怀中:“主公!妾……妾有恐血症!”乔书微将小手贴在执一卷竹简正低头在看的孙策胸口,那叫一个楚楚动人,“主公,让妾留守后方,为主公照顾母亲幼弟,可好?”
孙策一脸“你继续编”的淡然,半步不让,他放下竹简,以两指抬起乔书微的下巴,将俊脸压下来:“夫人心中可是还念着谁?”
乔书微被他迷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闻言身体一僵,正要解释,孙策却放开了手,起身离去:“此事已定,夫人不必再提,速去整理行装,待明日宴请岳丈与乡绅后便出发。”
第二日宴会上,小乔载歌载舞告别父老乡亲前往吴地,乔书微抱着苦哈哈的心情低调做人,然树欲静而风不止,就算她不想出风头惹麻烦,麻烦却自己登堂入室。
不就是忙里偷闲出来透个气压个马路吗?为什么这种花园中还能遇到从前的青梅竹马啊!乔书微淡漠地看着拦下她脚步的白衣清俊小生:“方才你说什么?”
“乔妹,”孟子宁举袖抹了一下眼角的泪花,“若是我求你再和我走一次,你可愿意?”
乔书微审视着眼前男子那张奶油小生脸,论起长相来,这小伙子要是放到后世的娱乐圈,铁定是大红大紫的命,不过嘛,美貌诚可贵,生命价更高,想到昨晚孙先生吃醋时那个腹黑总裁样,乔书微立刻摆正政治立场:“我堂堂乔氏长女,我父名动天下,我母亦是望族之女,今我有夫,我与夫君情深似海,奔者为妾这种事,你道我愿意不愿意?”
这孟子宁也是命不好,乔书微一向对美人是很有耐性的,但她现在心情不好,加之野兽的敏感也让她知道,周围一定有人在围观这场好戏,老古董们玩起谋略来那是一百个现代高才生扎堆都拍马赶不上的啊……
乔书微冷冷一笑,异常傲娇:“孟君虽美,不过尔尔。我不喜君,君日后勿来找我。”
孟安大受打击而走,乔书微神清气爽,一路哼着歌回了院子。
当夜,乔书微和衣窝在床上,半夜孙策回房:“既是恐血,明日便与小乔一道去吴地吧。你是我夫人,我自是信你,日后勿疑我。”
乔书微一听不用跟着去打战,遂喜形于色,翻身抱住孙策腰:“主公圣明!”
孙策拍拍她的脑袋,眼中浮现出一丝得意,周公瑾大才,对待妇人,确实该攻心为上,不能强迫之。至于那个想要诱拐他夫人私奔的孟某某,看在夫人对他不屑一顾的分上,孤且绕他一次。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因为嫉妒别的男子,今天大白日跟踪了自家夫人的事呢!
004
孙策在沙羡打黄祖时,十分嫉妒常收家书的周瑜。
为何别人的夫人如此善解人意浓情蜜意,而他的夫人连封信都舍不得给他写?等孙策派人回去一查探,才知道他家乔夫人在家倒腾起一种叫“温泉”的热水坑,据说美容养颜,还附带丰胸效果。
孙策看着送来的情报,狠狠黑了脸,将怒火发泄到战场上,武将们被他折腾得哭爹喊娘,差点累死在军帐中。
而忙着捣鼓温泉,还发动孙府上至婆婆吴夫人,下到园外扫地的仆妇一起变得更美的乔书微,压根不知道她的夫君在吃醋,等她意识到时,怒火越烧越旺的孙策已然攻下沙羡,东进豫章,驻军椒丘,最后实在忍受不了自家女人在后方鸡飞狗跳,一点不想念他的局面,孙策派人将在府内忙得不亦乐乎的乔书微接到了自己身边。
十二骑穿着黑色铠甲拿着长矛准备优良的战士从高头大马上利索地翻身而下,俯视脸上贴着黄瓜片扮相古怪的主母,领头的战士面不改色:“奉主公令,属下等接主母前往豫章,以全主公念念不忘深情,请主母即刻上车!”
乔书微脸上的黄瓜片一片不落地掉在地,差点没将眼睛哭肿成核桃,模样甚是凄惨,饶是这样还是被冷酷无情的兵哥们押上了马车,送去了椒丘。
乔书微再见到孙策时,他已经拿下豫章郡,豫章城内的名门世族为了巴结新贵送了他许多美女与财物,财物他是一向不甚在意的,簪缨之家出来的子弟,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而美女嘛……反正乔书微到孙策在豫章的府邸中时,他身上正一左一右挂了两个美人,脚边还跪着两个,四个风情各异的女孩各个眉目带情,含羞带怯地看着孙策。
孙策一反从前那对美人不屑一顾的高姿态,笑得那叫一个风骚。
乔书微脑海中的弦当即断成了两半,这可是她的夫君!虽然她还没爱他爱得死心塌地,但她没摸过碰过多少次的男人怎能让别的女人触碰!
乔书微快步上前,拎小鸡一样将扒在孙策身上的两个美人丢到一旁,拖着孙策的手一拽一拉,娇躯往孙策怀中一埋,死死抱住自家夫君的劲腰,冷着一张娇俏的面容对跌在地上的四女道:“主公天人之姿,岂是尔等凡夫俗子蹄爪能触碰之?再有下次,休怪本夫人辣手摧花,要了尔等小命!”
将四女打发之后,乔书微在孙策的沉默中小心肝洪湖水啊浪打浪,豪门士族送的女子那可不简单的只是礼物,而是象征两个集团的联合,轻易退回去,是要惹祸的。
乔书微正要解释,岂料孙策一双素来清贵无匹的双目灼灼地落在她的脸上:“夫人如此善妒,不叫孤亲近女色,孤心甚慰,夫人放心,从此之后,你我如胶似漆,夜夜春宵,孤再不瞧其他女人半眼。”
孙策打横抱起乔书微,进了早就布置好的房间:“夫人,我们圆房吧。”
哦哦哦……这是什么情况!
一阵天旋地转之间,乔书微又急又羞地从老色鬼一样的孙先生手中抢夺自己单薄的衣裳:“主公!主公你听妾说,事情不是这样的……”
她只是天蝎座的,占有欲比别人多了点而已啊!她真的没别的心思!
没奈何,一心要与她做夫妻的孙策最后还是如愿以偿,将她吃干抹净。
当夜红绡帐暖,乔书微哀怨地望着雕梁画栋的房顶,戳了戳死死搂着自己小蛮腰的某人的手臂:“主公!妾听闻夫主若有临幸自家妻妾,事毕皆有赏!”
孙策还在回味方才魂飞天外的销魂,声音疲惫低沉:“夫人要甚?”
乔书微揉着酸疼的腰,老娘含金量二百五的第一次!老娘前途似锦的寡妇生涯!嗷嗷,就这么断送在你小子手里了,老娘不捞点本回来简直对不起自个儿活的两辈子。
眼睛一转,乔书微嘎嘎一笑:“主公,妾所求不多,只要不锈钢抽水马桶一只足矣。”
哼,纵然你再英明神武,这种进化几千年的家用必需品,你也拿不出来!
005
不锈钢抽水马桶是个什么玩意儿,见多识广的孙策表示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还特地咨询了同样博学多识的周瑜和张昭等诸位大臣,大臣们都表示主公如此英明都不知道的东西他们怎么可能知道。
哪怕乔书微将其作用形容得天花乱坠,孙策也只听明白了它是一种异想天开的便桶而已,以为自家夫人又耍性子的孙策柔情蜜意地揉着乔书微的脑袋:“夫人莫闹,为夫赠你金银,送你珠玉,那便桶臭气熏天,不要也罢。”
在这种铁器都还少见的时代,要弄一个不锈钢的抽水马桶,确实好生为难,乔书微只能退而求其次,收了一车车的金银珠宝和古董字画,那态度,迄今为止瞧着都还勉强得可以。
那四个美人,最后孙策让人放在别院了,因着主公一副孤要独宠乔夫人的架势,也没哪个女的敢不长眼地跑到乔书微面前瞎晃荡。乔书微舒服了,但有人不舒服了,东吴基业既然定了,孙策就是个只缺了称呼的土皇帝,皇帝子嗣不丰,打下来的宏图霸业没人继承,为之奈何?
在一群人上书要主公广纳美人时,孙策不为所动,乔书微红颜祸水之名渐渐传了出去。
是夜,两人并排躺在床上,孙策正在琢磨着将越发蹬鼻子上脸在他面前秀恩爱的周瑜丢到巴山去帮他守城去,忽然乔书微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侧头炯炯地直视他。
“夫人何以目光灼灼类贼?孤美乎?诱人乎?倾世乎?夫人可要与孤欢好乎?”
乔书微已习惯他在她面前无耻无下限,水袖一摆:“妾嫁于主公近半年,何以不见主公孩儿?”
虽然她历史学得不好,不知道孙策的儿子女儿到底叫什么,但这并不表示她忘了自己的夫君已经有孩儿这个事实——如果历史正常的话。
话出口,乔书微便看到方才一副勾人模样的孙策面寒如水,牙齿咬得咯吱响:“孤竟不知孤已有孩儿,夫人且与孤说道说道,孤这孩儿几何,姓甚名谁,如今各在何处?”
乔书微脑中的弦咔嚓一声断了,孙策没孩子?这与史不合,这不科学!
那她偷偷摸清东吴一带地形,企图在主公被他自己帅死后“殉情”,以求摆脱后娘生活的打算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埋在皖县郊区尼姑庵山后的金银是为了什么!她一门心思插科打诨地守着自己的心不靠近她的准夫君是为了什么!她新婚之后守身如玉是为了什么!
要知道,让一个心理年龄二十五的大龄女汉子禁欲这是多么惨无人道的事情呀!
哦,对了,凡为王者多三宫六院,这个她无法接受,所以后路还是有用的。
乔书微的心又喜又忧,在和孙策连续半个月的冷战中,她终于回过神来了,她这只蝴蝶扇动了翅膀,将孙策的其他姻缘给扇没了,如今她为正妻,按照孙伯符嫡庶分明的性子,嫡子肯定是她生的。而看他那不近女色的清高小样,或许……能守着她过一辈子?
在乔书微的不确定中,建安五年春很快便来临了,孙策意图称帝,可汉帝犹在,吴地名门世族反对者不少,孙策一怒之下大开杀戒,杀了不少英雄豪杰,结怨甚广,连被嫌弃的周瑜都特地从巴山赶来劝诫他,话里话外大致的意思是,皇帝是要当的,只是未到时候。
孙策将他赶了回去。
这样的极品禁欲系美男,如果他可以不死,她又回不去现代,两人搭伙过日子也未尝不是个办法,很随遇而安的乔书微准备借着温泉造好的时机,找孙策说道说道。
然噩耗却来得这样突然,四月的早晨,孙策打马去狩猎,却忽然杀出一队刺客,他面颊中箭,一脸血地被抬回来,人已陷入昏迷。
乔书微衣不解带地守了他三日,第四日他睁眼,眼中染了太多看不透的情绪,哑声说:“夫人,箭上有毒。”
“主公,神医说,此毒只毁容,不要命,主公只要舍弃这副容貌,一世不照镜子,生命无虞!”
孙策闻言喷出一口老血:“若无此俊颜,孤何以称霸天下?”
虽然乔书微不知道帅不帅和称霸天下有什么必然联系,但孙策咳血后便召集了下臣,托付了身后事,当夜便在自己不够帅的哀痛中逝世了。
那晚,满府素白,乔书微趿坐在面无人色的孙策身旁,心痛难忍,她猜到了开始,接受了过程,却仍是猜错了结局,到最后,竟还赔进去了一颗心。
乔书微低低叹了口气,合上眼睛,掩去了眼中一闪而逝的锋利。
006
乔书微力竭后将孙策丢在一株大槐树下,望着天喘气,她真是疯了才会相信他没死还偷尸体啊!
“主公,你可别死啊,你说你生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地美,这样英年早逝你真的甘心吗?不就一张脸嘛,男人身上没块疤多娘啊……”重点是她还用了孟子宁送她的据说千金难求的“回魂丹”啊!
天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用!那黑漆漆散发着奇怪气味的药丸,迄今为止都让乔书微怀疑是否是用济公身上的老泥搓出来的……
不过……抹了把身体还温热的孙策,乔书微撇撇嘴,想来还是有用的。
孙策本以为自己会死,不想醒后却发现自己身处一座道观之中,艰难地撑起沉重的身子靠在窗前,窗外日出冉冉升起,仿若他的新生,正值出神间,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传来,一个温香软玉扑入他怀中,搂着他的腰死死将他扑倒在地:“主公!主公你没死就好!”
他家夫人哭得一脸鼻涕眼泪,孙策正要感动地搂住夫人的小腰,不想他家夫人从他怀中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娇颜:“为了救主公,妾失了存了多年的金银,用了一枚价值万金的神药,还被放荡无耻的表哥言语轻薄,主公快些康复去赚金银,帮妾打小贼!”
孙策:“……”为何他的夫人是这样的?
孟子宁对乔书微贼心不死,他本是药王高徒,又有师妹倾心相待,从前和乔娘浓情蜜意时尚且能为了药王谷的势力舍弃表妹救师妹,如今药王去世,他成了新一任药王,师妹又是个软柿子,这不,那心思便又活络了起来。
乔书微与孟子宁的交易是,他助她救孙策,待孙策康复之后她便给他做夫人。孟子宁初时担忧孙策伤愈之后一怒之下将他斩杀,不过乔书微说了:“主公,他待我以诚、爱我以心,他何等尊贵骄傲之人,知我背弃他,还能可能要我?”乔书微“黯然”一笑,“表哥,届时你我做一副浓情蜜意的模样,还担心骗不过他去?”
孟子宁心中也有自个儿的算盘,孙策分明没死,孙权却迫不及待发丧,昭告天下,他既然要夺权篡位,孙策是死也是死,不死也只能死。那人当了这么多年上位者,这点岂会想不通?如今这天大的把柄握在自己手中,搓圆捏扁还不是他说了算?
乔书微将这番心思说给还在养伤的孙策听,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主公,妾聪慧否?审时度势否?主公放心,待表哥治愈主公身上之伤,你我便逃之夭夭,天大地大,任我逍遥,岂不痛快?”
孙策无甚表情,只是目光灼灼落于她没心没肺的脸上:“夫人,你好生无耻。”
乔书微一愣,复而水袖一摆,浑然不在意地反驳:“主公骗刘勋骗黄祖时便不无耻?今心安理得享受本夫人无耻换来的好处就不无耻?”言罢在孙策脸上摸了一把,“主公容颜甚美,肌肤如玉,妾甚喜欢。”
什么锅配什么盖,她愿意当睁眼瞎那是她有心情玩情调,如今她不想当眼瞎要看清时局了,她堂堂政治系高才生,大学导师又是战争年代走过来的老古董,一肚子的厚黑学,对时局能眼瞎到什么地步去?这不是鬼扯吗!
孙策就这么看着乔书微忽悠孟子宁,将他的伤治得七七八八,但在一次孟子宁外出采药时,孙策推醒了睡得昏天黑地的乔书微:“走,离开这里。”
007
乔书微与孙策已逃了半月,半月前那夜,几乎是他们前脚刚离开道观,不到一刻钟,孙权的人便到了那里,乔书微倍受打击:“主公,妾好生痛苦。”
人和人之间还有信任吗!说好的不通知孙权放孙策一条活路的呢!
“活人哪有死人可靠,他若真要你,孤不死,他岂能心安?”孙策瞟了一眼愤愤不平的自家夫人,心里也着实为孟子宁掬了一把同情泪,他家夫人之无情,堪比磐石,岂是凡夫俗子能打动的?
他美得惊天动地,不也花费了许多功夫,才只在她磐石般的心上留下了那么点痕迹?
乔书微与孙策一路前往巴山,周瑜是他的心腹,小乔是她的妹妹,这样亲近的关系不去投奔的话还能投奔谁?只是,这通往巴山的路也不好走。
在第十二次遇到刺客刺杀后,他们再一次弃马避入山林,乔书微发髻微乱,孙策青衣沾血——别人的,乔书微摸了摸他一点伤没有的身子:“主公如此英武,当日如何受伤?”
孙策抚好她的发髻:“目无下尘,骄纵任性,有勇无谋,一时不慎便伤了。”
乔书微翻了个白眼,一脸“你再编吧”的表情,靠着他似乎永远不会倒下的身躯,乔书微无奈地问了一句:“主公,我那表哥已将情报送于你二弟,你我怕是到不了巴山了。”
孙策只淡淡答了一个字:“然。”
不只到不了巴山见不到周瑜,孙策别的心腹下属恐怕如今也都被控制起来了,乔书微拔了根野草叼在嘴里,忽而双眸一亮:“主公可有替身?”
她知道古往今来帝王为了安全起见都会找几个和自己长得比较像的替身,如果对外说死的其实是替身……
“夫人,孙伯符已死,若真有人冒名而出,那必定是假。”
真是假,真也是假,重点并不在孙策是否是真的孙策,而在孙策已死。
那人要这江山,孙伯符又怎能活着?
孙策的笑容中染上一丝嘲讽,乔书微却看到那不在意下的无奈与黯然,她眨了眨眼睛,伸手拍拍孙策的肩膀:“既然不能处庙堂之高,便去江湖之远,主公平定江山花费些许年,恐怕还未曾好好游玩一番,看山高水长、草长莺飞吧?”
本来嘛,她就想逍遥快活地过游侠生活的,现在多了一位佳人作陪,如果他放得下,那人生不是美哉快哉?
孙策不知想到了什么,用额头轻轻撞了她一下:“夫人有命,敢不受乎?”
乔书微想了想:“主公如此文绉绉,妾好不习惯,主公,妾教你说普通话吧!”
那之后,孙策与乔书悠闲地学着普通话,感情一日千里,等孙策无意间知道乔书微酒后有吐真言的习惯,且她最初嫁给他的目的竟然是当个寡妇时,他狠狠地修理了一顿自家没心肝的夫人。
“孤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乔书微扶着酸痛的腰:“主公圣明,主公武威,主公美丽,主公普通话说得真好!”
008
孙策和乔书微是在钱塘江附近被抓的,那时他们已在外逍遥半年有余,孙策应乔书微要求,每逢外出必戴面具,钱塘江潮水哪怕在后世也依旧闻名,在这里他还曾经赢过一场漂亮的战争。昔年旧事用来缅怀,这半年山水为伴,这样的故地他们走过不少,谁曾想竟在此地碰到了故人。
少年的孙权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披甲的战士举着火把站满了岸边,那是后世口中交口称赞的东吴大帝,是让曹操都感叹不已的少年英雄,他俊美、冷酷、已然羽翼丰满,而她与孙策站于狭隘的小舟之上。
乔书微扯了扯孙策的袖子:“伯符,船下漏洞,若不上岸,今日你我恐怕要葬身钱塘江底喂王八了。”
孙策低头想了想:“夫人,王八好似不吃肉。”
“……”
“夫人,怕吗?”
乔书微狠狠地磨着牙白了孙策一眼,自我催眠般喃喃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乔书微风流却不下流,骚包却不风骚,两世任性妄为,今有美人作陪,伴我一死,何惧矣?”
孙策眼中闪过一道亮光,伸手揽住自家面色不好的夫人,对岸边扬声说:“仲谋,好之为之。”
百年之后,百世之后,后世提及东吴,不会忘记孙伯符,他是十七岁时那纵马笑傲的少年将军,他领着江东子弟踩着父亲留下的脚步打下了江山,他的死永远成为一个不可解开的谜,而孙权,纵然史称东吴大帝,到底难逃一句:“若孙伯符不死……”
冰冷的河水渐渐涌入船内,乔书微在孙策怀中仰头,却只能看到他的下巴:“主公,你早知有今日是吗?”
孙策将下巴抵在她的头上,这是愿意与他一同生死的女子啊,纵然她大多时候……总是那么不靠谱。他轻叹一声:“若有来世,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
他没回答,她却已知道了答案。
江风带着星火拂面而来,乔书微眯起眼睛,想起这半年来听他说的断断续续的往事。
听闻他也曾喜怒形于色。
听闻他自幼养在舅舅膝下。
听闻他母吴夫人随夫在外征战。
听闻吴夫人以他为荣,却更偏爱生养在侧的另一个孩儿。
若他回去,要斩杀多少参与此事的文臣武将,母亲又是否会对着二弟的尸体泪流满面?
这世上总是这样,被爱的人永远有恃无恐。
乔书微慨然而笑:“这万里江山虽好,不过方寸天地,你征服了它,欣赏把玩了它,既然已看腻山水,送给他也罢,有什么了不起。”
乔书微没有抵抗,任凭江水吞没了两人,在丧失意识的最后一刻,她还能感受到腰上紧紧环抱着她的手臂,似乎这个人,要与她纠缠生生世世一般……
009
乔书微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家浴室里,她将头从装满温水的浴缸总伸出来,大声咳嗽:“南柯一梦?”
定神一看,旁边一古装美男在她的咳嗽声中也幽幽转醒,乔书微大惊:“主……主公?!”
孙策定定地看着装潢古怪的房间,指着身前瓷白的内凹状东西不耻下问:“此为何物?”
乔书微一看,哈哈大笑:“主公,这便是妾与你说的抽水马桶。”言罢一把扑向孙策,“主公,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说好了的哦!”
孙策搂着夫人,盯着抽水马桶,狠狠地皱了皱眉头,这等古怪地方,可要将他的厚黑帝王学好好用一用才能养得起家了:“这昏君,想来也是不容易当的。”
“主公普通话说得贼棒!”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