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知道
2015-05-12刘浪
刘浪
一
我们还不知道这个男人叫什么。是的,起码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告诉过我们他的名字。这个男人,看上去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吧,三十岁出头也是可能的。这会儿,他正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看电视。
是中央电视台的一档调查栏目,也或者是省卫视法制频道重播的新闻专题。节目的开头,这个男人没有看到。接下来的部分,他似乎也看得漫不经心。因为看电视的同时,这个男人的手里,一直不停地摆弄着一部黑色的手机,似乎是西门子品牌的,也可能是中兴的,谁知道呢。
接下来,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钥匙的特写镜头,这个男人瞥了一眼,就笑了。准确一点来说,他的笑,只是左嘴角向斜上方抽动了三两下,显得有些不屑。看来,对于这档电视节目,这个男人并不满意。
节目内容是说一个家庭,一对夫妇外加一个孩子,他们一家三口从乡下搬到了城边,为的是大人打工近便一些,孩子上学也不用起早贪黑。他们住的房子是租来的,一间平房,坐西向东的那种厢房,不足三十平方米,而且已经下了动迁通知了。这对夫妻怕孩子把钥匙弄丢了,放学回来进不了屋不说,他们还得花钱再配钥匙,夫妻两个就想出了一个法子,将钥匙放在了窗台上,是室外的窗台,再用个花盆或砖头之类的东西压上。一段时间过后,家里接连被盗数次,夫妇之间就相互猜疑对方偷着花钱,偷着卖掉了家里的某件物品,进而相互谴责,有几次还大打出手。后来警方就介入了,结果也很快就出来了。是房东的孩子偶然发现了他们的钥匙,就开始行窃了。最初,房东的孩子还只是小打小闹地试探,见没什么反响,就放下心来,动作也越发大手笔。大致就是这样。
愚,都什么年月了,怎么还这么愚?这个男人小声嘟哝了一句,不清楚他这是在评价电视节目,还是评价节目中的那对夫妇。
接下来,我们就看到这个男人把手机从右手换到了左手。之后呢,他的两个拇指,就像蝴蝶飞舞的翅膀,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按键。他这是在用全拼输入法编辑短信:一路上顺利吗?什么时候回来?
编辑完成,这个男人没有发送,而是歪着头看手机屏幕。看了大约半分钟之后,他又将这条短信一字一字地删掉了,重新编辑。
晶晶,我好想你。这个男人写下这条短信,就发送了出去。
晶晶,听起来像个女孩子的名字吧?那么,晶晶是谁呢?晶晶和这个男人是什么关系?我们现在不知道。
这个男人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当手机屏幕上出现了发送成功的字样,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墙壁上的一幅照片,又将目光转移到电视上。
墙壁上的这幅照片,幅面差不多占去了半面墙,是一张合影。照片上的这个男人,笑得有点拘谨和发傻,而右边的被他揽在怀中的女子,娇羞和幸福写了满脸。看得出来,这张合影,是这个男人的结婚照。那么,照片上的这个女子,就是晶晶吗?谁知道呢。
而顺着这个男人的目光,我们可以看到电视屏幕上,一名女记者正在采访一些市民,问他们平时把钥匙放在哪儿。这显然是个涉嫌弱智的提问,被采访者的回答也不可能有什么出彩之处,都是随身携带嘛。
就是这个时候,这个男人的手机响了,是《茶花女饮酒歌》乐曲,和弦的。
这个男人的脖子猛地一梗,分不清是兴奋,还是紧张。这个男人看了看来电显示,他就长嘘了口气,分不清是放松,还是失望。
《茶花女饮酒歌》响到第三遍,这个男人也没有接听,他的眉头却皱了起来。此时的电视屏幕上,再度出现了钥匙的特写镜头,紧接着,编辑、播音、摄像、制片、监制等等人名,一行行地上蹿,消失,就好像这些人反方向地掉进了无底洞。
《茶花女饮酒歌》第四次响起了,这个男人拿过遥控器,信手调了个台,稍一停顿,又将声音连续放大,这才终于接了电话。
我看电视呢。这个男人说,手机放震动了,我刚看见。
这个男人说的这句话,让我们可以猜测得到,他应该是认识给他打来电话的人。
什么?什么?这个男人边说边站起身来,随手拿过遥控器,将电视消音。
于是我们就听见手机里,传来一个男士的沙哑的嗓音,你是不是有咱妈家的钥匙?咱妈把钥匙锁屋里了,进不了屋。刚才她给我打电话,说你有她家钥匙,让你给她送过去。
这老太太。这个男人很无奈地抖了下手,说,行了,我这就过去。
打来电话的男士接着说,兄弟,晓枫马上要开学,学费我这还差二百。
这个男人挂掉了手机,随后又将手机关机。这个男人这样做,或许是可以有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吧:我的手机没电了。
可是,这个男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给他打来电话的那人是谁呢?既然打来电话的那人说了“咱妈”,那么,他就应该是这个男人的哥哥、弟弟,或者姐夫、妹夫吧?还有,那人提到的晓枫又是谁呢?这一系列问题的答案,我们现在还不知道。
二
正午的阳光放肆地倾泻着,黏在人的身上,就像裹了一层厚厚的塑料布,让人又憋又闷,透不过气来。道路两旁的树叶都低垂着,并且有了些卷曲,而柏油马路踩上去软沓沓的,一股股的热浪在撒着欢反弹。
我们一直在观察着这个男人,他一出家门,汗水就浸湿了他衬衫的后襟。猛烈的阳光下,我们可以确定这个男人偏瘦,身高应该在一米七三左右,体重不会超过六十五公斤。他的肤色很白,但不是那种温润的白,而是有些发青。
趁红灯还有十秒,这人男人快步横穿牡丹路,从前门上了刚好到站的19路公交车。车上乘客不多,不足二十人,司机和售票员都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乘客也都懒得说话,其中一个胖胖的老头,袒着小山似的肚子,手中啪啪啪地摇着一把大蒲扇,他肚皮上的汗水泛着污浊的光晕。这个男人从老头身边走过,找到背阴侧的一个靠窗座位,坐了下来。
19路公交车缓缓前行,行进了百十米后,左拐,上了北岸街。很快,公交车就过了地质公园站,又行进了四百米左右,快到北岸街和桥旗路交汇的时候,这个男人把头探出了窗外,看着前方路南不远处的一家店铺的牌匾。
牌匾的底色是漆黑的,上边是白色的六个字:第八感觉酒吧。前四个字粗壮、硕大,是魏碑体的,向右倾斜大约十五度;后两个字呢,小得你稍不留意就发现不了,是舒体的,也向右倾斜大约十五度。这前四个字和后两个字组合起来,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别扭。要是允许举个例子的话,我们可以说说酒和水。酒是好东西,水也是好东西。但是,把这两个好东西掺在一块,毁了,两个好东西全毁了。也许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我们看到这个男人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已是他第三次皱眉了吧,谁知道呢。
其实,如果我们对这个男人了解得更多一些的话,我们会知道,就在上个周末,这个男人接受了涧河电视台的采访,谈到了他对酒吧的看法。他说,酒吧是城市午夜时分一些人的唯一去处。对于这些人来说,酒吧是他们的舞台,是他们的借口,是他们的吗啡和安魂曲,是他们沿着地狱的方向寻找着的天堂。点了一根烟后,这个男人接着说,这些人在数量上可能不多,但在类别上却不少。大致算来有骗子,有过气的歌手和诗人,有梅毒患者,有流窜犯和传销上线,有腰间别着刀子的小男生,有一心想失去童贞的小女孩,有酒鬼和一句话也不说的黑衣人,有猎艳者和眼圈发黑的女人,还有不知道自己第二天天亮就要破产的小老板。这个男人说到这的时候,弹了下烟灰,接着说,但是那个地方没有下岗工人,没有贤妻良母,没有就要考清华、北大的高中生,没有见到“城管”的影就拼命逃跑的水果小贩,没有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和学龄前的孩子,没有被假种子、假化肥坑得眼泪汪汪的农民,也没有我们家楼头早上三点就起床炸油条的老李。这个男人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说,就这样吧。涧河电视台的那个女主持人,是叫小羽吧,她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捏着下巴颏,眼神直勾勾的,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她说,谢谢,谢谢您能接受我的采访。她着实是被这个男人的排比句给镇住了。
三
19路公交车就要驶到第八感觉酒吧门前了。就是这个时候,一个走向酒吧的女子,让这个男人猛然瞪大了眼睛。
而我们的眼睛,应该也是没法瞪小。因为这个女子,我们也算见过。还记得几分钟之前,我们在这个男人家中看到的那张合影吗?对,这个女子就是合影上的那个女子。接下来的疑问可谓信手拈来:这个女子真的一定是这个男人的妻子吗?她就是“重要人士”晶晶吗?我们现在还是不知道。
我们知道的是,此刻的阳光更加灼烫和黏稠了。我们还可以看到,这个男人把原本探出窗外的头,又缩了回来。紧接着,他将左手紧攥成拳头,抵在嘴巴上。当这个男人把手拿开,我们可以看到他中指和无名指的指背上,布满了深深的齿印。而这个时候,19路公交车已驶过了第八感觉酒吧,那个女子则走上台阶,款款地进了酒吧。
这个男人就霍地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他来到公交车的后门处,眼睛紧盯着车子的后窗。透过还算洁净的后车窗,这个男人看到那个女子进了酒吧,又立即走了出来。女子在下台阶,下到倒数第二阶台阶时,踩滑了脚,身子大幅度地趔趄,差点摔倒,这个男人猛地倒抽了一口气。而那个女子随即就站稳了,并且还笑了起来,似乎差点摔跤是一件很好玩的事。一辆红色的夏利出租车刚好缓缓地驶过来,女子就招手示意,然后就上了出租车,向这个男人来时的方向驶去。这个男人呢,还是愣怔地站在那里,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时候,公交车就到第五中学站点了。车停了下来,售票员懒洋洋地打开了后门。那个胖老头,一边啪啪地摇着蒲扇,一边问这个男人,小伙子,下车不?这个男人的身子就轻微哆嗦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鼻子,但没能挡住胖老头身体蒸发出的汗味。这个男人就闪身将车门让开,胖老头下车了,一位抱着个小男孩的女士上了车。小男孩大约三四岁的样子,前额处贴了一块浅蓝色的退热贴,他的母亲呢,梳着一个蘑菇样式的发型。
这个男人又回到了刚才的座位上,拿出手机,按下两个号码键,才发现手机关机。他就摇头,似乎还苦笑了一下,将手机开机。男人刚要往外打电话,就有电话打了进来。
晶晶,重要人士。这是男人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和着《罗密欧与朱莉叶》的和弦乐曲。
这个男人的脸,瞬间就有一点红了,他的鼻尖处还渗出了汗珠,亮晶晶的。他一边按下接听绿键,一边将手机送到耳朵,轻声说,哎。
这个男人的手机中就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我回来了!女子的声音娇娇柔柔的,如同轻风吹来时,柳枝抚摸着水面。
这个男人埋下头去,小声说,我先上我妈家一趟,我妈把自己锁门外了,我去给她送钥匙。你在哪呢?我一会儿就过去。
这时候,公交车猛地一刹车,吱嘎嘎的声响很是刺耳。在一股胶皮燃烧的气味中,售票员很是不耐烦地喊,火车站到了,火车站到了,有没有下车的?请门前走。与此同时,上一站刚上车的那个小男孩,对着他的母亲大喊,妈妈,我要撒尿,我憋不住了,我要撒尿。
这样一来,给这个男人打来电话的女子,她又说了一句什么,包括这个男子又说了一句什么,我们就都没有听到。我们只是看到这个男人突然笑了起来。而他接下来的一句话,我们听见了。他说,好的,对,一会儿见,再见。说完他就挂断了手机,将手机重又放回腰间的手机包里,他对着窗外吹起了口哨,吹的是刀郎的一首什么歌吧,谁知道呢。
四
19路公交车在兵工厂站停下时,车上就只有这个男人一个乘客了。而站台上也只有一个人站在那里,是个五十几岁的妇人,手中拿着一张白纸壳,当做扇子,在一下紧赶一下地扇。
这个男人跳下车,几步来到妇人面前,说,妈,天这么热,你倒找个凉快地方!
妇人说,没事没事。然后叹了口气,说,妈老喽,咋就把钥匙锁屋里了呢?
妇人说着,将手中的白纸壳伸到男人面前,给男人扇风。一边扇风,妇人一边接着说,你的电话号,那老长一串子,我没记住。好不容易想起你姐家电话,你姐夫接的,我让他告诉你,把钥匙给我送来。
至此,我们应该可以知道了,这个男人在家看电视时,给他打来电话的那人,应该是他的姐夫。而晓枫,学费还差二百的晓枫,会是他姐夫家的孩子吗?谁知道呢。还有,这个男人为什么不愿意接姐夫的电话?另外,刚才在公交车上给他打来电话的那个晶晶,跟走进第八感觉酒吧又马上出来的女子,是同一个人吗?如果是,她走进酒吧做了些什么?又为什么进去之后,马上就走了出来?如果她不是晶晶,那么晶晶和这个男人又是什么关系?所有这些疑问,我们不知道答案,全都不知道。
接下来,这个男人和他的母亲,两个人说着话,来到了站台西北侧的一幢楼下,是一幢八层高的白楼。在三单元淡青色的防盗门前,这个男人从腰间解下一串钥匙,哗啦啦地找出其中的一把,打开防盗门,两个人就进楼了。
男人大踏步地走在前面,很快就来到了来到三零六室的门前。见母亲刚刚走到二楼半,这个男人说,妈,别着急,你慢点走。接着,他又用手中那串钥匙当中的某一把,打开了房门。
通过这个男人的两次开门,开单元门和母亲家房门,我们可以看到,他的这串钥匙,数量应该是在十二把左右,多数是银白色的,只有三把是黄铜色的,其中开母亲家房门的那把,就是黄铜色的。
这个男人说,妈,我就不进去了,我还有别的事。
妇人说,不差这几分钟,快,进屋吃块西瓜,凉快凉快再走。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将这个男人推进了屋里。
这个男人没有换拖鞋,在沙发上坐下,又随手把那串钥匙放在沙发扶手上。接下来,这个男人就环顾了一下房间。我们就可以看到,这房间的装修样式很沉旧了,墙壁上刷的是白灰,地面铺的是水磨石。家具看起来也有年头了,立柜和写字台送到博物馆的话,会换来一把碎银也是说不定的。但整个房间打理得非常整洁有序,包括用来苫暖瓶盖的那块白手帕,都被熨烫得很是平整。
妇人进了房间,换了拖鞋,就进了厨房,哈腰拿起墙角的一个西瓜。妇人打开自来水的水龙头,将西瓜冲洗了一遍,放在菜板上,先是用菜刀将西瓜一切两半,又将稍大的那半切成一瓣瓣的。
这个男人说,妈,你就到我那去住吧。你自己一个人住这,我心里总也不踏实。
妇人已将西瓜切好了,她将五六瓣西瓜放在一个浅粉色的塑料托盘中,双手捧着,走了过来。我还没七老八十,没事。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将西瓜放在这个男人身前的茶桌上,说,快,吃块西瓜。
这个男人就伸手拿过一块西瓜。可能是不小心吧,男人把西瓜往嘴里送时,他的右肘将那串钥匙碰掉在了沙发上,发出很轻的一声哗啦。他看了一眼这串钥匙,接着就咬了口西瓜,边吃边说,妈,我姐夫最近跟你借钱没?
妇人坐在这个男人身旁,说,没有。说着,妇人从纸抽当中抽出一张纸,要给男人擦汗,男人抬手挡开,说,不用,妈,你快歇着。
接着,这个男人就又咬了口西瓜,咬得有些大了,说起话来就有些口齿不清。他说,这一年多了,他每个月都跟我借钱,我真有点怕他了。
妇人就叹了口气,说,都是自己家人,有啥办法呀?你条件比他们强,能帮就帮他们一把吧。
这个男人把吃了一半的这块西瓜放回托盘,说,妈,我不是不想帮他,三百五百的我也不在乎。可他不能总指望我,自己反倒守在家里什么也不做。再说了,他跟我借钱,也得讲点方式方法吧,他怎么能总守着丽华的面跟我借钱?我是给他还是不给他?不给他吧,他下不来台;给他呢,丽华事后总埋怨我。
由此,我们算是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不愿接他姐夫打来的电话了。那么丽华,丽华又是谁呢?
妇人说,丽华说的,唉,也没啥不对的。从打进咱们家门,丽华她也没跟你享啥福,也难为她了。
由此,我们知道丽华是这个男人的妻子,应该就是合影上的那个女子,也就是十几分钟之前,走进第八感觉酒吧又马上了出来的那人。也许是吧。
听了母亲的话,这个男人就沉默了。他伸手从衣兜中掏出烟,芙蓉王牌子的,抽出一支,拿过火机,刚想点燃,但又把烟放回烟盒,接着又把烟盒放回衣兜里。
妇人说,我看啊,你们也该要个孩子了,家里没个孩子,不像个家。
这个男人说,过两年再说吧。
妇人说,早要晚不要,早要,我还能帮你们多带几年。
这个男人就又皱眉了,是第四次皱眉了吧。他把烟又掏了出来。刚好这个当口,男人的手机响了。他急忙把烟放在西瓜托盘旁边,解开手机包,拿过手机。
晶晶,重要人士。和着《罗密欧与朱莉叶》的合弦曲子。
这个男人一接电话,就神色慌张起来,他说,好,你先别急,好的。
电话那头的晶晶说了句什么,我们没有听清。因为这时候,这个男人的母亲随手拿过纸笔,放在茶桌上,说,对了,你把你手机号码写下来,省得我老记不住。
这个男人对手机说,马上。之后,他就挂断了。接着,他飞快地把一串阿拉伯数字写在纸上,站起身来,说,妈,我有点急事,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妇人说,没事没事,你忙你的。
五
这个男人就离开了母亲的家,小跑着来到楼下。一辆葡萄紫色的捷达出租车,正在公交站点旁等活,男人急忙上车,一不小心,前额磕在了车门框的上檐,发出有些沉闷的一声。接下来,车子就向这个男人来时的方向飞驰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催促,反正这辆捷达车的车速实在太快了,转眼就驶出了我们的视野。
唉,关于这个男人,我们都知道什么呢?只能说,我们有太多的不知道。
我们知道的是,这个男人的芙蓉王香烟,落在了母亲家。哦,对了,还有他的那串钥匙,也被他遗落在了母亲家的沙发上,是十二把左右,多数为银白色的,只有三把是黄铜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