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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腔》管窥贾平凹的生态意识

2015-05-04颜霜

北方文学·下旬 2014年11期
关键词:生态意识秦腔贾平凹

摘 要:本论文以贾平凹小说为研究对象,以生态批评、生态美学的相关理论知识为指导,通过文本细读的方式,对《秦腔》中展现的生态世界进行全面细致的探究,以此探讨在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关系不断割裂、疏远、淡漠的时代,贾平凹关心自然、关注生态的赤子情怀和其反思、批判人类中心主义与现代文明现代性的生态意识。通过这种生态解读方式,我们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更好的认识贾平凹及其作品。

关键词:贾平凹;秦腔;生态意识

如果说城市是人类文明的误入歧途,那么乡村则是人类文明的最后栖息地。随着市场经济不断地入侵,乡村在这场守望传统、守护自然的保卫战中一步步沦陷。《秦腔》中,贾平凹就是通过对清风街农民“鸡零狗碎的泼烦生活”的生动描写,向我们展示了社会转型期的农民对于土地、自然生命的淡漠,同时也让我们看到贾平凹对于这种社会现象的焦虑与不安。

一、人与土地关系的生态怀念

“为什么我的眼里饱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艾青的这句诗道出中国人对于土地的深厚感情。然而,随着城市化进程地不断加快,人与土地的矛盾也逐渐显现。年轻一代不再满足于土地给予的微薄馈赠,转而将目光投向现代工业化大生产。因此,越来越多的土地被用来建设成可以带给人们名利的现代型工厂。而老一辈的农民因为难以割舍与土地的情感,仍固守着土地。因此,人与土地的关系在新的经济环境下变得十分的尴尬。

贾平凹在小说中借老农民夏天义表达了自己对于土地的感情,对于可利用土地不断减少的担忧。《秦腔》中的夏天义无疑是传统农耕文化的坚定守护者,广袤的土地曾给予他丰收的喜悦,更带给他无尚的荣光。对于土地,他始终怀着一颗赤子之心,一生都虔诚的在土地上辛苦劳作。对于孙子辈翠翠、光利等的抛下土地外出打工的行为,夏天义感到极大的羞耻,“夏天义不明白这些孩子为什么不踏踏实实在土地上干活,天底下最不亏人的就是土地啊,土地却留不住了他们!”他不忍心让土地荒着,当进城打工的俊德家把地抛荒后,就好像一块石头压在夏天义的心里,虽然遭到了兄弟儿孙们的强烈反对,但他还是毅然租种了起来。当自己的侄子村支书夏君亭计划用村里的七里沟和其他村子兑换鱼塘时,夏天义如同一只护雏的母鸡,甚至以“死”来威胁自己的侄儿,他颇有远见的向君亭指出:“人口越来越多,土地面积越来越少,你只顾眼前,不计长远,糟踏了十八亩地又要扔掉一百亩地,到你死了,埋都没个地方!”贾平凹借人物之口表达了对于可利用土地不断减少的忧虑。人们大肆的滥用土地资源,不仅荒芜了肥沃的土地,也会让一心追求经济利益的心变得荒芜。

故事结尾人物命运设定也富有鲜明的暗示性和倾向性,小说最后夏天义竟然吃起了土,并且他觉得土吃起来非常香。夏天义的“返祖”行为充满戏剧性和悲剧性,它表明老一辈农民对土地始终难以割舍的深厚感情。最终夏天义死在了生前一直念念不忘的七里沟,这对于夏天义来说或许是最好的归宿,他终于可以和土地永远地相依相伴。但是夏天义的死亡,也预示了农耕文化在市场经济浪潮侵袭下的幻灭。

翻开新文学史,我们会惊讶地发现这也是一段关于“人与土地关系”的描述史。曾几何时,养育我们的土地成为许多作家笔下落后、愚昧的代名词。“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口号,狂妄的表达了人类征服自然、征服土地的野蛮与自大。但是,贾平凹在小说中对土地却表现出一种异乎常人的敬畏与谦卑。小说中一颗麦穗可以长两拃长,一根木棍插在泥土里就可以生根、发芽。富有生命力的土地,更具有了一种魔力,这也让贾平凹的小说和他对土地的情感更加的打动人心。贾平凹在其小说创作中从不回避自己的农民身份,正是土地养育了他,在其心中土地早已不是单纯的黄土高原的沟壑纵横,它已经成为沟通人与自然、人与生命的一座桥梁。然而在市场经济的滚滚洪流中,这座桥梁已经摇摇欲坠。因此,贾平凹表现出像夏天义那样的忧虑:离开了土地的人们会像没有根的浮萍,不知归向何处。

二、城乡矛盾中的生态怀念

文学是人学,是人与自然的生态互动,是语言符号对物化世界的抽象概括。“生于斯,长于斯”形象传达出人类生活和地域之间紧密的关系。随着市场经济大门敞开,在欧风美雨中,知识分子们承受着“自然之根”和“文化之根”的双重断裂的痛楚。为了消解这种难以言说的痛楚,由乡村迁居到城市的知识分子大都树起乡下人的盾牌来抵御都市的人性荒寒。失去精神和肉体“原乡”的知识分子们在人与自然日益紧张的态势下,表现了渴望人与自然和谐的生态智慧。《秦腔》中饱含着贾平凹对于城市不断入侵农村,城乡差距不断扩大引起的社会问题的关注。

城市是现代化浪潮中产生的优秀成果,在现代化进程中,城市一路凯歌高奏,而乡村则一步步的被边缘化。乡村中的传统文明被现代文明所剿灭,留下的是一地鸡毛般的破碎与不堪。

《秦腔》展现了21世纪初中国乡村的衰颓与破败,小说中透露出的无奈与苍凉,让人感受到社会变革下乡村发生的激烈矛盾与冲突。由于现代化浪潮的强力推进,乡村社会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模式不可避免地受到冲击,曾经的勃勃生机已被雨打风吹去。清风街似乎就是这样一个在时代浪潮中不能把握自身命运的无数乡村小镇的缩影。

没有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没有有利政策的扶持,对于凋敝、衰颓的乡村,贾平凹在小说中表现出极度的忧虑:“这里没有矿藏,没有工业,有限的土地在极度地发挥了它的潜力后,粮食产量不再提高,而化肥、农药、种子以及各种各样的税费迅速上涨,农村又成了一切社会压力的泄洪池。体制对治理发生了松驰,旧的东西稀里哗啦地没了,像泼出去的水,新的东西迟迟没再来,来了也抓不住,四面八方的风方向不定地吹,农民是一群鸡,羽毛翻皱,脚步趔趄,无所适从,他们无法再守住土地,他们一步一步从土地上出走, 虽然他们是土命, 把树和草拔起来又抖净了根须上的土栽在哪儿都是难活。” 于是,贾平凹感叹道:“我站在街巷的石磙子碾盘前,想,难道棣花街上我的亲人、熟人就这么很快就要消失吗?这条老街很快就要消失吗?土地也从此要消失吗?真的是在城市化,而农村能真正地消失吗?如果消失不了,那又该怎么办呢?” 面对以城市化为标志的现代化浪潮对农村的冲击,贾平凹一系列的疑问表明他对于社会现状的困惑与担忧。如何才能更好的解决农村、农民、农业问题,如何实现经济发展与生态文明的平衡,贾平凹发出的忧叹,需要我们认真倾听并深刻反思。

不仅如此,《秦腔》中的城市和乡村俨然是二元对立的存在。作家迟子建在其小说中写道:“城市是地球上最大的罪孽。” 城市对于自然的排斥与镇压,对传统文明的清剿,是导致自然与生态文明不断消逝的刽子手。贾平凹笔下的城市虽然焕发着经济的活力,却有着“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悲壮。进城“淘金”的人要么出卖低廉的劳动力做苦工,但最终结果却又难免是非死即伤;要么是年轻女性以出卖肉体谋求生存。“除了在饭馆做饭当服务员外,大多是卖炭呀,捡破烂呀,贩药材呀,工地上当小工呀,还有的谁知道都干了啥,反正不回来。回来的,不是出了事故用白布裹了尸首,就是缺胳膊少腿儿” 贾平凹平静的陈述下是对城市发展、现代文明的控诉,也表达了他内心对于冰冷城市隐隐的恐惧。

三、小结

《秦腔》不仅是一座向故土致敬的丰碑,也是一曲向不断消逝的乡村生态文明悼唁的挽歌。贾平凹通过对夏天义、夏君亭等不同时代的人对待土地的坚守与冷漠的态度,表达了其珍惜土地的生态思想。而小说中城市和乡村两个不同场景的切换,表达了贾平凹于乡村生活及其文化形态分崩离析的忧叹,对社会文明建设中缺乏人文关怀的批判。

一部《秦腔》让我们看到在众生喧哗、嬉戏无神时代,贾平凹关心自然、关心生态的高度的社会责任感以及他那颗温润的赤子之心。

参考文献:

[1]贾平凹:《秦腔》[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3年版 .

[2]迟子建:《关于家园发展历史的一次浪漫追踪》,《迟子建文集》(第3卷)[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97年版 .

作者简介:颜霜,苏州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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