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唯物史观对全球化进程的阐释及其意义
2015-04-29刘爽
刘爽
[摘 要]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基于对资本主义生产和交换方式的科学考察,揭示了世界历史的客观规律,对于把握全球化进程的特点和趋势具有重要价值。唯物史观通过社会存在与社会意识、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等多重视角,阐明了历史与现实的内在逻辑联系,不仅为历史学家建构整体的史学思想、确立全球历史观提供了理论依据,而且对于认识当代资本主义变化,分析世界经济政治的基本走势,进而研究全球化背景下不同国家现代化道路的选择,都具有重要作用,彰显了其科学理论的现代意义。
[关键词]唯物史观;全球化;现代意义
[中图分类号]B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3541(2015)01-0001-05
20世纪下半叶,全球化进程不断加快,由此带来的一系列新情况、新问题引起各国学者的普遍关注。马克思恩格斯于19世纪创立的唯物史观,作为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对于认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及其主要矛盾,揭示社会历史规律产生了划时代的影响。在马克思世界历史思想正在变为现实的今天,唯物史观对于把握全球化进程,研究全球化背景下世界社会主义运动走向,阐释不同民族和国家在全球化进程中的历史命运以及道路选择,揭示当代世界格局复杂变化的深层原因,仍然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一、世界历史进程:唯物史观视阈下的全球化
早在160多年前,马克思恩格斯在对资本主义的批判性研究中,根据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内在规律和基本矛盾,提出了世界历史概念。他们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一书中指出:“各个相互影响的活动范围在这个发展进程中越是扩大,各民族的原始封闭状态由于日益完善的生产方式、交往以及因交往而自然形成的不同民族之间的分工消灭得越是彻底,历史也就越是成为世界历史。”[1](pp.540-541)根据生产力的发展、分工的扩大,以及由于人的特殊活动范围所导致的异化现象,他们指出:“不断扩大产品销路的需要,驱使资产阶级奔走于全球各地。它必须到处落户,到处开发,到处建立联系。”[2](p.35)资本主义经济的这种特殊本质说明,由于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人类将逐渐由彼此隔绝、互不往来的闭塞状态发展成为相互联系、相互依存又相互作用的整体。因此,与黑格尔的主观唯心主义不同:“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变,不是‘自我意识、世界精神或者某个形而上学幽灵的某种纯粹的抽象行动,而是完全物质的、可以通过经验证明的行动,每一个过着实际生活的、需要吃、喝、穿的个人都可以证明这种行动。”[1](p.541)由此揭示出,世界历史乃是人类社会的客观历史进程。这是运用唯物史观对全球化产生原因最早和最基本的阐释。19世纪至20世纪的世界历史进程,充分证明了经典作家的上述科学论断。
20世纪爆发的两次世界大战,作为全球化进程的加速剂,验证了马克思恩格斯对世界历史进程驱动机制的判断。正如他们曾经说过的,“如果在英国发明了一种机器,它夺走了印度和中国的无数劳动者的饭碗,并引起这些国家的整个生存形式的改变,那么,这个发明便成为一个世界历史性的事实”[1](p.541),而这种为获取利润所形成的相互关联并不断延伸的利益链条,以及由于不同国家和民族生存形式不断变化所导致的不同层级的紧张状态,已经成为世界历史进程的重要动因。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一些被殖民奴役的国家实现了民族独立和解放,并根据不同国情,相继建立了基本上以苏联为楷模的初期的社会主义制度。在资本主义仍然充分发展的20世纪,这种初期的社会主义,虽然实现了生产资料公有制和人民群众当家做主,但与资本主义的生产力水平还有较大差距,还需要与资本主义的长期共处,并在与资本主义的竞争中,不断学习其先进经验,利用其雄厚的资金和先进的科学技术加快自身发展。在两次世界大战中,人类社会不仅遭受了巨大的战争劫难,同时也消耗了大量生产力和劳动产品,人们开始理性地思考构建战后利益关系平衡的可行性机制,由此进入了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相互对峙又相互制衡的冷战时期。
20世纪50年代以后相对和平与稳定的国际局势,为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提供了条件,而科技革命的兴起,则为资本主义的繁荣增添了活力和生机。以电子计算机为先导的科学技术,不断摧毁着传统工业社会的产业结构,并建立起以高度自动化为中心的产业模式。到20世纪70年代以后,知识经济时代初露端倪,全球化过程迅速扩展。生产的知识化日益减轻着人们的体力劳动,信息手段和现代物流的发达,使生产、交换、分配和消费的活动在全球范围内快速便捷地运转着。由时间和空间所决定的人的特殊活动范围,以及由此导致的传统地域观念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在经济全球化过程中,区域经济一体化潮流引人注目,同时政治和文化的全球化也在快速发展。随着国家和地区间交往的不断增强,人类共同关注的、需要多个国家共同携手解决的问题成倍增长。与此相适应,国际性的政治、经济、环保、军事、文化等组织也在日益增加,并开始发挥重要作用。总之,全球化过程已经客观地展现在人们面前,世界历史进入了一个整体发展的新阶段。
正如赖纳·特茨拉夫所说:“全球化一方面是一个复杂的多层面的消除世界与空间限制的过程,另一方面也是一个密集化和网络化的过程。”[3](p.5)这一过程的显著标志是:日益增加的资本、商品和人员的跨国流动;借助于新的通讯技术从而变得更加密切的网络化;通过分散不同产地的商品生产和服务所形成的更为复杂的国际劳动分工;思想、概念、图像和消费方式及消费品的快速传递;不断增强的全球风险与危机意识;跨国机构和全球信息化;政治运动数量的上升及其意义的增强,等等。尽管这些新变化在很大程度上是前人无法想象的,但经典作家在批判资本主义时,所指出的分工异化和资本配置所导致的不平衡与不公正,仍然在深刻地影响着当代世界,仍然是全球化过程中各种复杂矛盾与冲突产生的重要原因。
马克思主义认为:“一切历史冲突都根源于生产力和交往形式之间的矛盾”,“由广泛的国际交往所引起的同工业比较发达的国家的竞争,就足以使工业比较不发达的国家内产生类似的矛盾”[1](pp.567-568)。这种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深刻阐释,对于把握当代全球化进程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因为全球化主要是以西方为中心的,处于主导和支配地位的主要是西方发达国家,所以,全球化必然蕴含着资本主义的总体特征,如资本主义的经济模式、政治制度、精神文化、价值观念等,同时,也必然包含着诸多资本主义难以克服的矛盾和危机。譬如,首先,在经济上,发达国家劳动密集型企业难以应付劳动力价格、产品与技术的竞争,不得不对发展中国家输出资本和技术,其中不排除输出落后的生产线和过剩产品,这就必然造成发达国家劳动者大批失业,从而加剧贫富分化和经济危机。发达国家利用发展中国家的自然资源和廉价劳动力为自己获得暴利,进而又造成了发展中国家的环境污染和资源破坏;其次,发达国家以强大的军事力量维护自身利益,维护各种从形式到内容上、由历史与现实的复杂原因所导致的不平等,并且常常以各种借口对违背他们意愿的国家施以政治颠覆和军事打击;第三,发达国家还不断将自己的精神文化产品输出到其他国家,传播自己的意识形态和价值观念,或者以“人权”为借口,或者通过“颜色革命”,对别国主权进行干涉。这不仅造成了国际社会的动荡不安,在一定程度上又是导致民族主义、宗教极端势力和恐怖主义猖獗的诱因。这些因素不仅加深了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之间的矛盾,也經常引发发展中国家内部的矛盾。
综上所述,首先在经济领域,继而在科技乃至文化领域开始的全球化过程,正在更加广阔的范围内深入发展,它对各国家、各民族以至整个世界的影响是极其深远的。尽管“由于全球性的扩张在本质上会涉及各种各样的特性,包括地理的、气候的以及历史的特性”[4](p.90),我们现在还难以对它的性质、阶段和界限等做出比较具体的判定,但是,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对世界历史的全部阐释,将指导我们科学地认识全球化过程的矛盾与问题、困难与挑战,从而把握世界历史时代人类的前途和命运。
二、全球化进程与全球史观建构
在马克思恩格斯之后,不同时期的历史学家围绕世界历史及全球化问题,进行了大量而深入的思考,在一定程度上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世界历史思想。尽管有的西方学者否认唯物史观的科学性和现实意义,但一系列历史事件证明,在全球化过程中,“马克思主义的影响之所以日益增长,原因就在于人们认为马克思主义提供了合理地排列人类历史复杂事件的使人满意的唯一基础。”[5](pp.26-27)
当全球化进程起步之时,一些西方史学家就开始了对“西欧中心论”的批判,并对全球化趋势、过程、内容等方面进行了积极的探索和研究。美国学者阿尔杰指出,正是“世界史专家威廉·麦克尼尔帮助我们从历史的角度考察当今各居民点同外部世界之间接触的情况,从而克服了那种认为这是前所未有的崭新现象的流俗的看法。” 而法国历史学家布罗代尔的“深层历史”也摆脱了国家系统这一模式,他对地中海世界的整体性研究已经具有了全球化意识[5]。
20世纪上半叶,面对现代自然科学快速发展,世界政治经济发生深刻变化,以及第一次世界大战后资本主义世界动荡不安的形势,曾备受推崇的兰克史学,由于无力解释日趋复杂的社会历史现象,而受到西方新史学的挑战。新史学要求拓宽历史题材,扩大研究范围,提出要从“西欧中心论”扩展到研究世界各地区、各民族的历史。以斯宾格勒为代表的文化形态学派主张,“文化是通贯过去与未来的世界历史的基本现象”,历史就是文化,世界历史就是人类各种文化的“集体传记”。德国历史学家兰普勒希特、法国历史学家亨利·贝尔,以及美国历史学家詹姆斯·鲁滨逊等都试图提出新的理论与方法,对传统史学发起冲击。他们积极的学术活动,以及对传统史学的批判,推动了全球史观的形成。
此后,法国年鉴学派在对传统史学的批判中,将西方新史学运动进一步引向深入。年鉴学派创始人吕西安·费弗尔和马克·布洛赫主张:从人出发,着重研究推动历史前进的人的力量。他们认为,历史学家应当把人的活动与历史作为一个整体来研究,要研究历史的各个方面、各个层次之间的有机联系,除政治、军事等领域之外,还应对经济、思想、宗教、文化、民俗、心态等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加以研究,也就是提倡研究人类总体的历史。
英国历史学家汤因比在《历史研究》一书中指出,要“试图把人类的历史视为一个整体,换言之,即从世界性的角度去看待它。”汤因比把人类文明划分为26种,着重研究各文明系统在空间和时间上的接触,提出文明考察的范围和领域应进一步扩大。为突破“西欧中心论”,他强调要以各个文明价值相等的观点来看待整个世界,因为“发生作用的种种力量,并不是来自一个国家,而是来自更宽广的所在。这些力量对于每一个部分都发生影响,但是除非从它们对于整个社会的作用做全面的了解,否则便无法了解它们的局部作用。”[7](p.4)
法国年鉴学派第二代领军人物布罗代尔提出,要从长时段入手,拓宽史学研究领域,把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联系起来加以考察,通过跨学科研究和采用新的方法,研究人类总体的历史。他在《15至18世纪的物质文明、经济和资本主义》一书中,运用总体史的方法,从物质生活、市场经济和资本主义三个层面,对这一时期的世界经济活动进行了整体的考察。布罗代尔在该书绪言中说:“我立足于长时段,根据过去和现在的辩证关系,从时间上进行比较;这种方法从未使我失望。我还从地域上进行尽可能广泛的比较,因为在力所能及的条件下我把自己的研究扩展到全世界,使之‘世界化。”[8](p.22)布罗代尔从生产力发展、分工和资本流动等层面,揭示资本主义在世界历史过程中的运行机制,对于全球史观的确立起到了积极作用。
20世纪50年代,英国史学家杰弗里·巴勒克拉夫在《处于变动世界中的历史学》一书中指出:“主要从西欧观点来解释事件已经不够了,我们必须尝试采用更加广阔的世界史观。”此后,他在《当代史学主要趋势》一书中更加明确地提出:“需要建立全球的历史观——即超越民族和地区的界限,理解整个世界的历史观——是当前的主要特征之一。”[5](p.242)巴勒克拉夫直接提出“全球历史观”概念,着重强调要公正地对待与评价世界各国和各地区的文明,彻底摒弃传统史学中的西欧中心论。他认为:“世界上每个地区的各个民族和各个文明都处在平等的地位,都有权利要求对自己进行同等的思考和考察,不允许将任何民族或任何文明的经历只当作边缘的无意义的东西加以排斥。”他的这一思想是现代社会变革与世界经济政治新格局在历史科学领域产生的积极回应。巴勒克拉夫强调:“现代意义上的世界历史决不只是综合已知的事实,或根据其相对重要性的次序来排列的各个大洲的历史或各种文化的历史。相反,它是探索超越政治和文化界限的相互联系和相互关系。”在这里,巴勒克拉夫把全球历史观的思想内涵进一步引向深入,要求从更深层次上研究各国、各民族相互关系的内在结构。1967年,巴勒克拉夫在《当代史导论》一书中指出:“当代史的一个显著的事实是,即它是世界史,而不是某些地区的历史。因此,如果我们不采用全球性的眼光,就不能够理解塑造世界史的诸种力量。”[9](p.2)在书中,巴勒克拉夫以丰富的现当代世界历史过程,评析了“欧洲中心论”,以及在认识全球化时代各种复杂现象时这一论段暴露出的局限性。
在经济和科技高度发达的美国,全球历史观同样成为史学家研究现当代世界的重要出发点。美国历史学家斯塔夫里阿诺斯敏锐地看到世界格局发生的根本性变化,认为以往研究历史的传统模式已经不合时宜。西方文明史代表不了人类文明史,国别史和地区史的总和也不能简单地构成世界史。应该拓宽视野看待过去,用全球性眼光撰写包括全人类在内的统一的世界史。他说,自己的《全球通史》一书的主要特点就在于:“研究的是全球而不是某一国家或地区的历史;关注的是整个人类,而不是局限于西方人或非西方人。”[10](p.54)同时,斯塔夫里阿诺斯还特别强调全球历史观的现实意义和社会价值。在《远古以来的人类生命线》一书中,他这样解释道:“今天,对人类历史作另一番考察已变得十分必要——这种从新的视角进行的考察能反映20世纪末叶的新的事实和需要。每一代人都必须写下自己的历史,这不是因为过去的历史不真实,而是因为在一个迅速变化的世界中产生了新的问题,需要新的答案。”[11](p.14)由此可见,斯塔夫里阿诺斯全球史观的另一个重要方面就是,变化着的世界要求史学家从当代出发去考察和撰写世界史,为解决全球化时代世界所出现的各種矛盾和问题提供理论思考和解决方案。
三、唯物史观对全球化进程阐释的意义
唯物史观在揭示历史与现实内在逻辑联系的过程中,指出了人类全球化进程的一般规律,同时,也对人类在全球化时代所面临的困难与挑战,进行了深刻的揭示与剖析。这是马克思主义史学所阐释的世界历史思想对人类命运的深刻解读,因此也就具有了鲜明的当代性和现实意义。
早在20世纪60年代,巴勒克拉夫在论及当代世界的特点时,就明确指出:“我们身处的刚刚开始的这一新阶段,是各国社会和国际社会的结构以及世界力量的平衡的根本变化的产物。这也是一个科学知识和成就经历了突破、科学和技术结成了一体的时期,而这种发展仅仅在50年之前就具有了在不可想象的程度上改变过去所有时代创造的我们生活的物质基础的力量,但同时又使我们直接面对自我毁灭的可能性。”[9](p.34)在现代化和全球化同时向我们走来时,整个世界和人类社会不断面临的生存挑战、战争危机、环境污染等等,已经证实了巴勒克拉夫的预言。而斯塔夫里阿诺斯则更直接地指出:“现在,造成更为根本的不稳定的种种发展,包括环境退化、资源枯竭、全球结构性失业、在日益增长的富裕中的愈益严重的饥荒、尤其是核冬天的幽灵,为我们规定了更进一步的革新。我们又一次面临着这样一种需要:根据与我们目前的经历和需要相适合的条件重新考虑、重新编写历史。”[11](p.8) 这里,斯塔夫里阿诺斯指出了在世界历史进程中,已经和正在发生以往人们难以预料和想象的各种复杂情况和问题,希望史学家把历史研究与解决当代问题有机结合起来,以新的思维与观念丰富和发展世界历史理论,构建具有现实意义的“全球历史观”。对于现当代一系列复杂性问题的诠释和解答,是唯物史观阐释全球化进程,科学把握人类社会前进方向的重要使命。主要有以下方面:
首先,正如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所说:“资产阶级,由于开拓了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它们用血与火的掠夺和商品的低廉价格“把一切民族甚至最野蛮的民族都卷到文明中来了”[2](p.35)。关于资本主义的这一概括,对认识全球化的当代世界仍然具有重要意义。由于历史的原因,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在经济上往往处于十分悬殊的位置,在全球化过程中,一些相对落后的国家长期积贫积弱,成为发达国家的经济附庸。对于各民族生存状态存在的差异,霍布斯鲍姆认为,尽管“在某种意义上,全球化意味着广泛的权利,但即使在理论上达到了最先进的水平,每一个人的权利也是不平等的。同样地,自然资源的分配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不平等的。因此,我认为全球化的问题在于,它期望确保每一个人都有权享用世界上的产品,这種带有倾向性的平均主义当然是不平等的和不断变化的。在这两个抽象概念之间存在着一种紧张状态。”[4](p.96)正是这种紧张状态,导致了巴勒克拉夫等史学家所说的一系列危机的出现。因此,如何在以资本主义为主导的当代社会,实现民族和国家的发展,就是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了。既然全球化是无法逃避或抗拒的人类社会客观进程,发展中国家就必须正视自己所处的地位,根据国情选择自己的发展道路,最大限度地自我调整和改革,以最小的代价和最快的速度发展自己。特别是在经济全球化的大潮中,应该以积极的姿态参与世界贸易体系和区域的双边与多边经济合作,在维护自身利益、确保国家安全的前提下,融入全球化,并为建立更高的人类社会目标积聚力量。
其次,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认为:“资产阶级生存和统治的根本条件,是财富在私人手里的积累,是资本的形成和增殖,资本的条件是雇佣劳动。”[2](p.43)在160多年后的今天,资本增殖并在少数人手里不断膨胀,仍然是导致现代资本主义社会贫富分化的主要原因。而周期性的资本主义经济危机,像“生产过剩的瘟疫”一样,使“社会突然发现自己回到了一时的野蛮状态”,资产阶级克服这种危机的办法是:“一方面不得不消灭大量生产力,另一方面夺取新的市场,更加彻底地利用旧的市场”[2](p.37)。近几十年来,资本主义世界爆发的几次大规模经济危机,一再证实了经典作家对资本主义规律的科学论断。譬如,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爆发后,整个资本主义经济遭到重创,并且持续了几年时间。发达国家经济增长乏力、失业率不断增加、主权债务危机此起彼伏,一些新兴国家也遭受着通货膨胀的困扰。特别是2010年出现的欧债危机,让人们对资本主义制度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欧盟各国在欧债危机中遇到了空前的困难。在这一情况下,以借债维系的福利制度难以持续、货币紧缩政策受到“街头政治”打压、企业外迁导致失业加剧等等,使得欧元区国家政治、经济与社会面临前所未有的困难。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开始思考资本主义制度无法适应形势发展的深层原因,并提出了改革资本主义制度的问题。在2012年1月召开的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上,论坛主席施瓦布认为:“经济危机凸显资本主义制度亟待改革,主要资本主义国家尚未从2008年经济危机中吸取足够教训,无力应对债务危机等新风险。试图使用过时的制度解决现实问题,只能使世界陷入新一轮危机,造成经济螺旋式衰退、社会动荡、贸易保护主义和民族主义盛行。”[12]2011年夏秋季,由于贫富差距拉大、失业人群增加所造成的美国“占领华尔街”运动再一次表明,资本主义在发展的不同阶段,常常面临着各种挑战和危机。美国等西方国家之所以能够维持世界强国地位,中产阶级能够保持现有的生活水平,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现行经济体制所维系的全球不平等状态。与此同时,我们也必须认真研究人类在世界范围内经济交往的过程、模式、方法与经验。根据全球化发展的新形势,正确处理对外开放、引进外资,同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关系,树立起积极主动的全球战略观。在发展同资本主义国家经济关系的过程中,要特别注意把握资本主义制度的本质和规律,既要利用资本主义的资金和技术发展本国经济,也要尽量规避资本主义周期性经济危机所带来的风险。
第三,马克思恩格斯关于世界历史的讨论,始终是围绕人类的实践活动所展开的。他们指出:“历史不外是各个世代的依次交替。每一代都利用以前各代遗留下来的材料、资金和生产力;由于这个缘故,每一代一方面在完全改变了的环境下继续从事所继承的活动,另一方面又通过完全改变了的活动来变更旧的环境。”[1](p.540)在全球化背景下,由于西方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在科学技术、资金设备和综合国力等方面存在很大差距,发展中国家为实现现代化的努力,一定要坚持对外开放,通过与资本主义先进国家建立相互学习、借鉴、合作的关系,利用资本主义的技术、经验和资本,去不断改造旧的环境、条件和机制,实现国家和民族的跨越式前进,这是社会主义国家在与资本主义的竞争中,加快自我发展的重要途径。马克思主义认为:“人们的观念、观点和概念,一句话,人们的意识,随着人们的生活条件、人们的社会关系、人们的社会存在的改变而改变。”[2](pp.50-51)在全球化时代,人们的生活条件、社会关系,以及社会存在的巨大变化,特别是全球信息化时代的到来,确实是在深刻地改变着人们的意识。在与资本主义共处的时代,不断提高人们的思想观念、道德规范和文明程度,还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任务。这就要求我们在加快经济发展、缩小与发达国家差距的同时,加强社会主义文化建设,在经济和文化的双轮驱动下,使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得以发挥,使初级阶段的社会主义在与资本主义的竞争中,不断巩固与发展。要树立起知识共享和人类财富为我所用的全新的开放理念,学习先进,参与竞争,加快发展,以更加积极的姿态,确立起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在全球化进程中的地位。
第四,英国历史学家霍布斯鲍姆认为:“全球化并不是一种在人类活动的所有领域以同样方式运作的普遍过程。虽然可以说有一种自然的历史趋势通向技术、通讯与经济全球化,但在政治领域却不是这样。我们正在对世界的各个方面进行比较,但没有取得同样的进展。”[4](p.91)这就是说,在科技和经济领域里的全球化,并不意味着政治的全球化。不同文明、不同社会制度、不同种族、不同宗教之间的冲突,并没有因为全球化时代的到来有所消弭,反而由于资本主义在世界上造成的各种不公正,而形成了新的矛盾与冲突。这就需要在未来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应不断加强对人类历史上文化交往和文明冲突过程的研究。要从新的视角去研究国家和民族的历史,掌握不同国家现实与当下的国情。要正确认识和把握文化全球化过程,坚持唯物史观为指导,站在世界历史高度,深入研究信息网络时代文化传播的特点与规律,弄清主流文化与非主流文化、先进文化与落后文化、文化的民族性与世界性的关系。社會主义国家要坚持独立自主原则,抵制各种错误思想干扰和西方敌对势力的和平演变鼓噪,维护国家利益和文化安全,以充分的准备应对文化全球化的挑战。
[参 考 文 献]
[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3]赖纳·特茨拉夫.全球化压力下的世界文化[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1.
[4]霍布斯鲍姆,安东尼奥·波立陶.霍布斯鲍姆:新千年访谈录[M].北京:新华出版社,2001.
[5]杰夫里·巴勒克拉夫.当代史学主要趋势[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
[6]查德威克·阿尔杰.对地区与全球之间相互关系的认识、分析与处理[J].国际社会科学,1989,(3).
[7][英]汤因比.历史研究:上册[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
[8]布罗代尔.15至18世纪的物质文明、经济和资本主义:第一卷[M].北京:三联书店,1992.
[9]巴勒克拉夫.当代史导论[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6.
[10]斯塔夫里阿诺斯.全球通史:1500年以前的世界[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88.
[11]斯塔夫里阿诺斯.远古以来的人类生命线[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
[12]宋斌.达沃斯呼吁“塑造新模式”[N].光明日报,2012-01-29.
(作者系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历史学博士)
[责任编辑 吴井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