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上的精灵

崔翊升　杨絮飞

【摘要】陶——土火融合之精灵，人类首次创造出的自然界所没有的一件物品。西周时期，瓦当的出现，则使人类的建筑脱离了“茅茨土阶”的阶段，是人类居住环境方面的一次伟大革命，揭开了中国建筑史的新篇章。西汉代秦，大兴土木，极尽奢华，比秦有过之而无不及。瓦当艺术盛及两汉，汉代瓦当数量极多且在全国范围内均有出土，出现了图案瓦当、图像瓦当和文字瓦当，是研究图案和图像等装饰艺术、书法和篆刻艺术以及模印艺术的宝藏。

【关键词】汉代；瓦当；装饰；文字；模印

引言

不说汉画像石之精美，不言汉画像砖之绮丽，单是小小的片片瓦当上就承载着悠悠历史，独有一片妙不可言的广阔乾坤。瓦当这一建筑部件，不仅能起到保护屋檐的作用，更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堪称装饰在屋檐上的艺术精灵，具有独特的民族韵致，精美绝伦，闻名中外。

一、饰纹瓦当是汉代图案和图像艺术的精灵

西汉时，素面瓦当日渐稀少，图像瓦当种类繁多，有麟凤、飞鸿、双鱼、玉兔、蟾蜍等数十种，堪称丰富的动物图案的宝库。汉代瓦当独具匠心，在秦代瓦当的基础上进一步发展，更富浪漫之情。汉瓦当图像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通过丰富的想象、巧妙的构思、精美简洁的线条勾勒，将汉代质朴浑厚、自由奔放、气势磅礴的艺术风致注入片片瓦当中。汉云纹瓦当中心多有一较大的圆钮，圆钮周围常有一周小连珠纹，这在秦瓦当中较为少见，但大量出现在外区边缘施一圈网纹或绳索纹的现象，与汉代铜镜的构成艺术有相似之处。汉代瓦当中的云纹有云朵纹、反云纹、羊角形云纹和蘑菇形云纹。另外，汉云纹瓦当形制规整、图案丰满、线条流畅、简洁精美，如行云流水，似风卷流云。

汉代的植物纹瓦当和人物纹瓦当都较为稀少。主要以写实手法，表现出日常生活中多见的莲花、菊花、花苞、蔓草、树叶等，画面均衡对称，和谐统一，极具静态美，与渲染动态美的动物纹瓦当形成鲜明的对照。在植物纹瓦当中，大多都包含有云纹，以叶云纹瓦当、树云纹瓦当居多，这类瓦当大多也为对称结构。如汉代的长寿树云纹瓦当，当面中心圆突外一圈弦纹，圈外双线将当面界为两格，上格中部饰树纹，树纹两侧各伸出三个勾状云纹。下格左右对称饰一蘑菇云纹，图案简洁优美，充分展现了汉代人对生活的美好祈愿。

汉代纹饰瓦当的构图精美，有对称、发射、旋转以及灵活混合等多种形式。都力图做到主题突出，结构均衡，并顾及装饰效果的最大限度发挥。如西安市汉长安城遗址出土的三鹤纹瓦当，为旋转式，造型简洁，十分优美，极具动感，三只仙鹤围绕当心的圆钮，伸颈展翅，追逐飞翔，姿态优美，灵动飘逸。

汉代纹饰瓦当的造型艺术与汉代艺术的浪漫色彩风格一致，以大幅度的动作，高度夸张的形体动态，颇具野性地塑造出一个个飞扬流动而又古拙可爱的艺术形象。如四神翼虎、蟾蜍与玉兔纹瓦当，完全是粗线条粗轮廓的“大手笔”，似乎不做任何细部的描绘，长短不一的比例，直线、棱角、方形又是那么突出，看似缺乏柔和之美，却增强了力量感和运动感，表现出了蓬勃向上的生命力和天真狂放的气势。

二、文字瓦当是汉代书法和篆刻艺术的精灵

书法艺术为中国所独有，具有传承文明和与人沟通的实用功能。而中国传统绘画的渊源则可以追溯到原始社会时期，那时我们的祖先就创造了以线造型的绘画技法，且讲究骨法用笔、气韵生动，与以线造型的书法艺术颇有相通之处，故有书画同源之说。

西汉景帝时，出现文字瓦当，西汉中期文字瓦当大行其道。盛极两汉的文字瓦当内容十分丰富，辞藻极为华丽。虽偶有“盗瓦者死”之类的诅咒之语，但大多数为吉祥颂祷之辞，如“长乐未央”“长生无极”“永受嘉福”等，绝大多数为阳文。文字瓦当的大量出现是西汉时期的一大创举，标志着中国瓦当艺术走向全盛。汉瓦当字体亦丰富多彩，篆书最多，隶书较为少见，也有类似于楷书的文字。在圆这一特定的范围内，随圆就势、促短行长、互为辟就、不取方正，充分发挥了篆书的装饰艺术效果，瓦文字数从一字至十二字不等，尤其四字者最为常见，或直读、或横读、或环读，变化丰富，不拘一格。

汉代的文字瓦当有的与云纹相结合，有的与动物纹相结合，造型优美，想象奇特。如出土于四川省的“大富吉”瓦当和“大富昌”瓦当，中心外两道竖栏与三道横栏构成四个界格，每格饰一卷云纹，外周一圈齿轮纹。“大富吉”和“大富昌”上下排列于竖栏内。出土于陕西淳化县的“甲天下”瓦当，中心圆钮外上半部分为一马一鹿左右并列，下部“甲天下”三字沿圆弧逆时针排列，文字为篆书阳文，马与鹿的形象均为剪影形式，呈奔走状，构图新颖别致，富有动感。

瓦当艺术利用有限的空间把篆书的美表现得淋漓尽致，并且能根据文字的多与少，简与繁，进行精心布置，或雄壮磅礴、或敦厚古朴、或凌厉刚健、或流畅洒脱，疏密错落，粗细相映，达到饱满酣畅、刚柔相济、均衡舒适的艺术效果，与印章篆刻艺术具有异曲同工之妙。

三、汉代瓦当艺术是中国模印艺术的精灵

瓦当诞生于西周。春秋战国时期工匠们依然采用泥条盘筑法制作半圆瓦。瓦当纹饰也是刻画而成，且无边轮。战国晚期逐渐出现了模印和范制瓦当，瓦当分为圆形，范上的花纹多为阴纹。瓦当制好后续接在用泥条盘筑而成的圆筒体上，筒体高出瓦当的部分即为边轮，接缝处用手抹平，待其半干时用细绳和竹片从中央将其勒切为两半而成。

战国时期至西汉初年，圆瓦当制作基本采用此法，只是切割方式略微不同。汉武帝时期瓦当制作工艺发生了较大变化，瓦当和边轮同时范成后，再粘接在半瓦筒上，因此瓦面较大，背面光平，没有切痕和棱角，瓦当边轮较宽且平整，质地明显比秦瓦当好。并将原来的三道工序减为两道，提高了生产效率，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汉代瓦当的繁荣与发展。

汉代瓦当壮丽华美，从出土的汉瓦当可以看出当时的模印技术已经相当精湛，看得见风卷流云、花开花落，听得见龙腾虎啸、鸟兽嘶鸣，更能感受到人们对生活的美好祈愿。瓦当中的动物形象刻画精美，繁简得当，装饰性更强。如长安遗址出土的朱雀纹瓦当，构图饱满，当心的圆钮位于朱雀的翅膀中，朱雀凤头鹰喙，口衔宝珠，昂首翘尾，翅膀展开，一爪抬起，悠闲而立。朱雀造型雍容华丽，身上及尾部都有装饰性羽毛。朱雀翅膀与尾部的羽毛横竖交错，对比鲜明。躯干部位未做过多刻画，与翅膀和尾部形成虚实对比，活泼生动，极具美感。

凝神静观文字瓦当，便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毕异当年发明活字印刷术时，是否也是受了文字瓦当的启发呢？虽不敢妄下断语，但二者也确有相似之处，汉瓦当已经采用模印法来制作，瓦当范上的字为阴文反字，活字印刷术使用的字模形为阳文反字，前者压印在了陶土之上成为瓦当，后者压印在宣纸之上成为书籍。两者虽将模印技术运用于不同地方，但都加快了生产的速度，提高了生产效率。

结语

汉代瓦当是汉画之一，与汉画像砖的用处不同，制作工艺和艺术风格却极为相似，寓奥妙乾坤于方圆之中，其拓片均是一幅幅造型精美的版画，运用夸张的艺术表现手法，重神情、抓神韵、弃成法、追天趣，不刻意追求细节完善，而是注重强调整体的力量和气势，浑然大气。文字瓦当更是特色鲜明，篆书种类多样，有将近百余种，均衡对称，对比调和，动中有静，极具形式美，为书法篆刻艺术提供了丰富的材料，也是模印艺术和装饰艺术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