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龄化背景下宗教治理创新的实践与探索

张凌林

摘 要：新形势下，我国人口老龄化进入快速发展阶段，信教群众中老年人居多成为我国宗教信徒构成中的一个突出现象。在此背景下，尤其是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将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作为全面深化改革的总目标之后，在具体的宗教事务治理实践中重视老龄化因素，从而推进宗教事务治理创新，成为地方政府面临的一项重要现实任务。

关键词：老龄化;宗教治理;实践;启东市

doi：10.3969/j.issn.1009-0339.2015.03.014

[中图分类号] D635（253）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1009-0339（2015）03-0068-03

一、问题的提出

根据国际社会的通用标准，当一个国家或地区60岁以上老年人口占人口总数的10%，或65岁以上老年人口占人口总数的7%，就意味着这个国家或地区进入老龄化社会。中国在1999年就已经进入老龄化社会，2014年，全国60岁以上的老年人口已经占总人口数的15.5%。江苏省在1986年就进入了人口老龄化时代，比全国提前了13年。截至2013年年底，启东市60岁以上老年人口达25.8万人，占全市总人口112.5万人的23%。其中，农村老年人口达23.44万人，占老龄人口的90.85%;空巢老人13.34万人，占老年人口的54%;80岁以上老人5.08万，占全市老年人口20%[1]。

同时，中国已经成为一个宗教大国，且不论实践者众多的民间信仰及传统儒释道的强势复兴，仅从基督教的发展来看，1949年我国有70万基督徒，1982年增加到300万。据《人民日报》消息：“目前中国基督徒人数在2 300万至4 000万之间，约占我国总人口的1.7%—2.9%。国家宗教事务局2012年6月发布的数据则显示，我国现有经批准开放的宗教活动场所近13.9万处，其中基督教教堂、聚会点约5.6万处。”[2]如加上其他所有的宗教活动崇拜场所，我国各类宗教场所的总数已接近甚至超过美国。

我国信教群众的构成具有明显的“五多”特征，即老年人多、妇女多、农民多、文化水平低的人多和老少边穷地区的人多[3]。近年来，从各地对佛教、道教、基督教、天主教和伊斯兰教的教徒的调查来看，老年人多已经成为教徒构成中一个尤为突出的现象。在启东，全市主要有佛教、基督教、天主教三大宗教，信教群众总数约10万人，占户籍总人口的8.9 %。其中，信仰基督教群众约2万人，60岁以上的老人占42%;信仰天主教群众有1.2万人，60岁以上的占54%;佛教居士近5 000人，善男信女6万余人，60岁以上的占63%。因此，信教人口老龄化问题突出，迫切需要关注、研究并做好服务引导工作。启东市在老龄化背景下宗教治理的实践与探索，对当前的宗教治理创新具有典型的借鉴意义。

二、启东市老年人宗教信仰现状调查

有学者认为，宗教往往是老年人的归宿。在现实中，老年人往往更容易接受宗教，往往表现出更加虔诚的宗教热情，参加宗教活动更为频繁。

（一）老年人信仰宗教的途径与动机

从问卷调查的数据来看，启东市老年人信仰宗教的主要途径是“周围朋友的介绍”、“家庭的宗教气氛”及“宗教书籍的影响”。其中，高中及以下文化的信徒主要通过“周围朋友的介绍”和“家庭的宗教气氛”而信仰宗教，分别占65%和43%;大专及以上文化程度的信徒主要通过“宗教书籍的影响”和“周围朋友的介绍”而信仰宗教，分别占57%和55%。在天主教内，通过“家庭的宗教气氛”而信仰宗教的比例最高，占总人数的70%，这跟天主教的教义、传播方式比较保守有很大关系。

老年人选择宗教信仰的动机主要是“寻求心灵寄托”、“寻求身体健康，因病信教”和“社会交往，娱乐而信教”。不同文化层次老年人选择宗教信仰的动机有所不同，高中及以下文化的选择宗教信仰主要是“寻求身体健康，因病信教”和“社会交往，娱乐而信教”信仰宗教，占比分别为63%和54%;大专以上文化程度的信徒主要是“寻求心灵寄托”和“社会交往，娱乐而信教”，占比达到57%和55%。

60岁以上老年人的文化层次往往决定了他们的社会阶层和收入水平。因此，不同文化层次的老年人在最初接触宗教和信仰宗教有着不同的途径和动机。其中值得注意的是，不管是高中及以下文化还是大专及以上文化的老年人，“周围朋友的介绍”和“社会交往，娱乐而信教”都占有较高比例，这就说明，在老龄化社会中，尤其是留守老人逐渐增多的形势下，越来越多的老年人通过社交、娱乐等方式接触并信仰了宗教。

（二）老年人宗教活动参与情况及对宗教之重要性的主观认定

从宗教活动的参与情况来看，60岁以上的老年人表现出更高的参与热情，大多数每周都会参加1次宗教活动，占比达到57%。其中，家庭遇到重大病痛变故、留守老人、丧偶老人宗教活动参与热情更高，68%的受访者表示每周都会参加2次以上宗教活动。而在不同的宗教中，基督徒参与宗教活动更加积极，他们中67%的人能够每周参与宗教活动。宣称自己信仰佛教的人中有10%的人表示从不参加宗教活动，一年有1次或几次参与宗教活动的占34%，只有20%左右的信徒表示每月都会去寺庙几次。

不管信仰哪一种宗教，不管是否参与宗教活动，当被问及宗教对自己的重要性时，56%的老年人表示宗教对其很重要。从调查数据来看，67%的基督教徒认为宗教对其自身很重要，认为不重要的只有6.1%;53%的天主教徒认为宗教对其自身很重要，认为不重要的只有11%;接受访问的佛教信徒对宗教重要性的评价稍低，只有48%的佛教信徒认为宗教对自己很重要。

由此可见，老年人的宗教活动的参与热情是比较高的，这和相当一部分老年人因为社会交往而选择信教是一致的，大多数宗教信仰者都认为宗教对自己很重要，尤其是信仰基督教和天主教的老人群众更为明显。

（三）宗教信仰对老年人及社会的影响

从调查结果来看，宗教信仰对老年人的影响主要体现在心理健康上。老年人在经历几十年生活的坎坷之后，事业上、情感上的经历乃至晚年的失落，都为宗教情感的滋生提供了心理上的土壤。加上当前人口老龄化加速，年轻人由于工作生活压力没有更多时间陪伴老人，老年人往往陷入孤独之中。信仰宗教之后，一定程度上能使老年人摆脱孤独感，起到精神慰藉的作用。在访谈过程中，不少信仰天主教的老年人表示，信教以后，找到了上帝，认识了教友，内心并不孤独，而且儿女生活压力也挺大，能不给他们添麻烦就不添麻烦。一些信仰基督教的老年人表示，上帝总是给他们生活的勇气、力量和希望，并且以更大的热情去帮助一切需要帮助的人。信仰佛教的老年人认为，念佛诵经聚会等佛事活动能给老年人提供精神上的娱乐和休闲，丰富老年生活，使他们以更宽容的心态对待生活中的困难和矛盾，从而提高幸福感。

从社会角度看，当前宗教信仰的作用主要是积极作用，但也存在着一定的消极因素。

积极作用方面。首先，宗教信仰对社会稳定有一定的促进作用。宗教的一些教义，如“爱人爱己”、“积德行善”，对信徒有着良好的道德教育和约束作用。我们在访谈过程中发现，信教群众一般不轻易参与上访、集体抗议等活动。江苏省天主教爱国会副秘书长、南通市天主教爱国会副主任兼秘书长、启东市天主教爱国会主任倪永飞神甫表示，在2012年的启东7·28事件中，没有一个天主教教徒参与。其次，宗教在一定程度上具备了社会整合功能。在社会价值多元化的今天，宗教不仅是一种个人信仰，而且是一种凝聚力极强的共同信仰。共同的宗教信仰，让信徒们获得了一种高度的认同感和归属感，并加深了他们在日常中的交往，从而形成了更为密切的关系，建立了以宗教为纽带的社会团体。在调查过程中我们也发现，在某些信教群众多的村庄，共同的宗教信仰使老年人形成了自己的“熟人社会”，在这个圈子里，他们以共同的信仰为支撑，遵循共同的宗教伦理，对村庄和社区的和谐稳定产生着积极的影响。

宗教信仰的消极影响主要在于一些信徒过分虔诚，弱化了基层党组织的凝聚力和号召力。在调研过程中，我们发现有一些信教群众认为自己生活中的好事情，是源于自己对宗教的虔诚，靠的是上帝的恩赐或菩萨的保佑，对党和国家的好政策熟视无睹。一些信教群众在遇到不公正待遇或其他挫折、困难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跪倒在神像前忏悔、祈祷，认为这才是解决问题的途径，不相信政府职能部门能够妥善处理。另外，老年人信教对留守儿童也有影响。留守老人的宗教信仰往往影响着留守儿童，不少儿童从小接受宗教的熏陶。在启东的不少地区，宗教信仰逐渐低龄化，不少5—15岁的小孩在教堂里跟着老年人一起做礼拜、登台唱赞美诗。

三、启东市宗教治理创新的实践与探索

从调查情况来看，信仰宗教的老年人文化素质普遍较低、年龄偏大、社会地位相对较低、宗教知识浅薄，加上一些老年人存在急功近利、急于求成的心理，很容易受宗教一些消极思想的影响。近年来，启东市高度重视老龄化问题、宗教问题叠加的客观形势，积极转变治理理念，切实做到“两个并重”，即治理与服务并重、教育与引导并重，对老龄化背景下的宗教治理创新进行了一系列有益的实践与探索。

（一）治理与服务并重

在宗教治理上，启东市委、市政府充分认识到宗教作为“大社会”之一员的重要性，树立了以人为本的治理理念，探索了多元治理的新模式。从宗教事务管理机构来说，启东市将宗教事务局由传统的和市委统战部一个机构、两块牌子调整为单独设置，作为市政府工作部门。同时，充分发挥村民自治组织、乡村精英群体的功能，建构以宗教管理机构为主体的多元互动的治理体系。从宗教治理方式来说，启东市将传统的结果重视转变为过程重视，将宗教治理中的出事之后被动“避害”变成出事之前主动“趋利”。在每个村和社区的网格设立宗教信仰资料信息员1—2名，采用日常观察、跟踪调研等方式，加强对宗教信仰的跟踪研究，掌握发展态势，为科学的宗教治理与决策奠定基础。

在服务上，启东市以完善社会养老体系建设为突破口，为信教的老年人解除生活上的后顾之忧，使他们在信仰宗教的同时感受到党和政府的关怀，同时避免一些老年人因为缺乏社会关爱而误入邪教。2014年4月，启东国家级养老服务标准化试点顺利通过考评组验收。目前，启东全市共有养老机构69家，各类养老机构床位总数7 388张，每千人养老床位达到28.6张，其中公办养老机构9家，基督教养老机构2家，民办养老机构31家。与此同时，启东市还注重发展投入少、覆盖面广的居家养老服务，打造了真正意义上的“没有围墙的养老院”，初步形成了“五保老人进中心敬老院，高龄、空巢、失能半失能老人进老年关爱之家，健康老人进居家养老服务中心”的“启东模式”。

（二）教育与引导并重

近年来，启东市在宗教治理过程中尤其注重教育与引导工作，不仅在宗教界内开展宗教基本知识与政策法规教育，而且在全市范围内开展全方位的教育引导活动。

在宗教界内，加强宗教基本知识与政策法规教育。从调查结果来看，94%的信教群众支持并理解“依法管理”，有63%的信教群众最喜欢既“熟悉宗教政策与法规”又“熟悉宗教基本知识”的宗教工作干部。近年来，启东市宗教局利用各种主题会议、培训班、座谈会、宗教界慈善晚会等多种活动形式，把宗教基本知识和宗教政策法规学习贯穿其中，并与信教群众文化活动紧密结合起来，使宗教基本知识和政策法规更加深入人心。

在全市范围内，开展全方位的教育引导活动。启东市依托“‘凝心聚力，同行同向千人百团连民心活动”，在全市范围内成立了政策辅导团、普法宣传团、宣传报告团、事迹宣讲团、科普推广团和文艺演出团，深入基层广泛开展政策辅导、普法宣传、市情报告、事迹宣讲、科普推广和文艺演出等活动，确保村村响应、人人参与，推动党的声音进网格、进村居、进企业、进学校，引导群众形成共同的理想信念和价值追求，不断增强听党话、跟党走的思想共识。此外，启东市充分发挥老年大学的作用，经常举办各种培训班，并重视开设人文社科类课程，聘请市委党校教师及离退休专家讲授哲学、国学、时事政治等内容，丰富老年人精神文化生活。

[参考文献]

[1]戴丽丽.“实事工程进行时”特别报道之养老服务篇[N].启东日报，2014-12-03（01）.

[2]姜泓冰.中国基督教三自爱国运动委员会成立60周年纪念会举行[N].人民日报，2014-08-06（11）.

[3]王作安.我国宗教立法的回顾与思考[J].世界宗教研究，2008（3）.

责任编辑：潘宏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