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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朗特姐妹小说创作艺术比较
——以《简·爱》和《呼啸山庄》为例

2015-04-24李晓莉张黎广

山花 2015年2期
关键词:简·爱夏洛蒂勃朗特

李晓莉 张黎广

勃朗特姐妹小说创作艺术比较
——以《简·爱》和《呼啸山庄》为例

李晓莉 张黎广

作品的命运和作家的悲喜

依照传统的作者分析理论和作家传记式批评,小说的创作与小说家有着密切的关系,勃朗特二姐妹也是如此。两人的生活经历有着一定的差异,小说创作方法也有较大差别,而作品产生后的文学批评更是天壤之别。对于小说创作和艺术评价方面,本文将在下文详细论述,本部分将以作家生活经历和作品接受状况为线索,最为直观地比较两人的作品。

1.《简·爱》从大放异彩到冷眼相待

《简·爱》是夏洛蒂·勃朗特最为成功的作品,也是为她在文学史中奠定地位的作品。从这部长篇小说中能看到许多夏洛蒂·勃朗特自己的影子,虽然作者是以第一人称的身份进行叙述,但这并不影响作者的声音从文章中脱离出来,而对故事进行评论、对情感进行渲染。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从小说中除了主人公的故事、遭遇外,我们也能看到夏洛蒂·勃朗特大量的主观发声,感情十分浓郁,因而就有了对读者极为强烈的感染力。在那个浪漫主义尚未褪去,现实主义逐渐成熟的文学创作时代中,夏洛蒂·勃朗特这样的书写方法立刻引来了诸多读者的好评和文学批评家的重视,许多读者因此而读到落泪,而文学批评也是一面倒地赞扬这位创作天才。她在其中代表广大女性的发声也引起了很大共鸣,许多女性因此被鼓舞,开始打破陈规的束缚,追求个性自由和独立。

然而,进入20世纪,特别是20世纪末期,《简·爱》这部小说则渐渐被诸多文学批评家从另一个角度进行分析,特别是在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文学产生后,夏洛蒂·勃朗特这种作者常常跳出文本的创作常被当作反面教材或者文学继续发展的阻碍者而被批评、痛斥,原因就在于这样的文本跳脱出了读者所有的解读空间,留下来的都是个人情感的宣泄。而持续了几十年的女性解放运动到这时也开始反省,女权主义者、女性研究者和社会学家也发觉了《简·爱》中女性思想的危险,它极易将女性带到一个无所顾忌的非人类状态,因而他们也不再提倡女性像书中的简一样行动。就这样,炙手可热的《简·爱》在一个世纪后便开始门可罗雀。尽管如此,却并不影响它在那个特定时代所具有的文学史和思想史意义。

2.《呼啸山庄》从无人问津到门庭若市

艾米丽·勃朗特的《呼啸山庄》几乎与姐姐的《简·爱》同时出版,这本书讲述的故事是发生在一座庄园里的爱恨情仇。但是与《简·爱》不同的是,艾米丽·勃朗特在这本书中并没有像夏洛蒂·勃朗特那样时刻跳出来发表意见和抒发情感,而是为本书设置了一个三层的叙述结构,也就是之后叙事学研究的框架结构。这样的安排使得小说的情感并不强烈,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作者告诉读者好或不好、对或不对,而是留给读者自己去揣测、琢磨。因而这本书出版的时候,在读者这里就吃了闭门羹,许多读者大呼看不懂、无聊,而评论家也没有预测到艾米丽·勃朗特的这种创作方法,整体评价并不高。所以,与姐姐《简·爱》的大红大紫相比,艾米丽·勃朗特的《呼啸山庄》在19世纪则显得过分冷清了一些,让人们记住的也是她的少部分诗歌而已。

但是时间到了20世纪,文学的发展已经进入到新的阶段,现实主义创作进入困境,作家和批评家纷纷探寻着文学写作的新方向,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各种流派便蜂拥而至。这时,艾米丽·勃朗特的《呼啸山庄》才得到了真正的重视。由于小说在叙述上采用了框式结构,一环套一环,作者也并不直接发声,而是让小说中的人物去讲述,这正是当时叙事学流派所倡导的“去作者中心化”问题。小说中大量的留白也给读者更多的解读空间,也是后期读者论所倡导的方式,即期待视野与召唤结构和文本空间。这样,19世纪的艾米丽·勃朗特超前的创作方法终于在一个世纪后得到了重视。而《呼啸山庄》中所描绘的女性角色也不像《简·爱》中那般强烈和刚劲,而是符合人们对女性的一贯欣赏趣味,因而女性学家转而更为重视这本书的情感和社会性。

因此,虽然勃朗特两姐妹在遭遇上有着相似的一致性,但是她们的作品《呼啸山庄》与《简·爱》和其中的创作方法则在不同的时代获得了不同的重视,这也是文学史上的一件趣事了。

勃朗特姐妹在《简·爱》与《呼啸山庄》中的创作手法

经过上文的叙述,笔者大致勾勒出了两姐妹的生平和作品最为直观的差别,即其接受史问题。而造成这样差别的原因,则需要考量勃朗特两姐妹的创作方法,而综观《简·爱》与《呼啸山庄》,我们可以发现,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在叙事学上的差别。因而本部分所论述的创作手法的异同也将主要集中在《简·爱》与《呼啸山庄》在小说叙述上的异同。

1.《简·爱》的小说叙事艺术

《简·爱》讲述的故事是一位贫穷的家庭女教师简的一生经历与情感,一定程度上带有夏洛蒂·勃朗特本人的生活经历。因而,这部小说也带有一定程度的自传性质,是简这个女教师站在现在的角度回溯自己的过去和自己的经历,而且在回顾的性质中,还不断有一个现在的“我”——作家本人跳出来进行讲述和与读者进行对话、互动。这样小说虽然从表面看只有简这么一个主人公,但是实际上是由两个主人公组成,叙述自我和经验自我。夏洛蒂·勃朗特以良好的叙述方式和叙述习惯将这两个自我融为一体,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女主人公形象,两个自我之间的距离拉近或者拉远也构成了艺术上的张力,能够吸引读者进入故事或者能够听清作者自己的思考。但是即使存在这样的两个自我,我们必须说,这两个声音还是统一在作者夏洛蒂·勃朗特的笔下的,因此,文本中的这两个声音和两个自我最终还是融合统一了起来,读者看到的和感受到的都是作家想要讲述和表达的。

这样的一种方法就是能够使自己的声音一以贯之在文本当中,但是又能运用两个声音来不断地丰富文本的人物性格和特色,使得叙述自我能够在回忆中得到经验自我的补充,让人物形象和性格更饱满。举例来说,简离开罗切斯特时的心理万分复杂,叙述自我在阐述着自己的这段痛苦的经历时,经验自我便跳出来进行议论,说道:“好心的读者啊,但愿你永远不会感受到我当时感受到的心情!但愿你的眼睛永远不像我的眼睛这样,淌出暴雨般、烫人的、揪心的泪水!”这使得人物和读者的距离就拉近了。

所以,我们阅读《简·爱》时,能感受到一切都是在作者的推动中发展的,故事中叙述者的核心位置不可动摇,并且随着讲述的进行和成长,我们发现我们并不是这个故事的参与者,而只是故事的接受者。假使没有了这个叙述者(简),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不过,这些在妹妹艾米丽·勃朗特的《呼啸山庄》里,都变得不一样了。

2.《呼啸山庄》的小说叙事艺术

《呼啸山庄》的故事简单来说讲述的是一个在庄园里发生的人物间的爱恨情仇,只是通过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叙述出来。故事本身也有很强的情节性和可读性,只是艾米丽·勃朗特选择的这个叙述视角和叙述方法,改变了这本书的整体风格,也让它形成了一种与《简·爱》迥异的阅读效果。

《呼啸山庄》是一个开放式的框式叙述结构,叙述视角一环套一环地展开,全书的叙述视角多达三重,这在那个现实主义兴起的年代是很罕见的。第一叙述者是洛克乌,他来追溯自己的回忆,而这个回忆是由第二重叙述者纳利来承担的,即洛克乌追忆的是纳利讲述的故事,而纳利在故事的中断处或者跳跃处,讲述者成了小说中的其他人物如希克厉、伊莎贝拉等人,他们构成了小说的第三重叙述者。洛克乌来自伦敦,他来到了自己一无所知的画眉庄园生活,对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的他是听在这里工作的仆人纳利来讲述的。假如我们暂且放下灵性的三重叙述者们,来着重分析这前重叙述者所带来的效果。

洛克乌对于画眉庄园的一无所知使得他看到的一切都是新鲜的,他描绘着这里的一花一草、一人一鸟,而这些读者也便跟着他的眼光开始游览整个庄园,开始了解它。读者不会知道除了洛克乌讲述之外的其他任何东西,再加上洛克乌身份的特点,他的描述增加了文本的陌生化效果,读者便会带着疑问来考量: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庄园,究竟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这样的叙事效果让小说悬念迭生,不断引发读者去探寻这里的神秘,也通过洛克乌的语言把画眉庄园的一个个人物带了出来:希克厉、小凯瑟琳等。但是,我们需要注意的是,洛克乌作为一个陌生人,他不会知道这里过去的故事,所以,他还要从别处打听,因而就引入了第二个叙事主人公纳利。

所以,《呼啸山庄》的第一重叙述框架也就是洛克乌,他只是个框架,提供的不是确切的消息,也不是具体的故事,而纳利第二重框架的出现则是故事的主要讲述者和叙述人。在纳利的讲述中,我们知道了发生在画眉庄园的许多故事,但是她的讲述始终是别人的事情,自己从未参与过,因而讲述的态度也是冷眼旁观的平静叙述。纳利从没有在讲述故事的过程中突然发表自己的看法或者表达自己的情感。而在纳利缺席的时候,则是利用其他人的叙述,这部分比例较小,笔者本文中将这些人共同归为第三重叙事。

这样,《呼啸山庄》的小说文本整体就呈现出了一种异常的平稳与开放性,读者能从小说中读出一个故事,但是究竟是什么态度,究竟这个人物是好是坏,作者一概不说、一概不评论,全交给读者自己去揣测和思考。更关键的是,读者在洛克乌的叙述框架的带领下,也不知道故事究竟会怎么发展。用我们现在的眼光来看,这是一种相当开放的文本状态,也是相当吸引人的,但是我们去考虑19世纪的英国文坛和整个世界文坛,那时还处于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统治的时代,这样的写法是极为超前的。所以,也就让这部小说的魅力在作者逝世后几十年才被挖掘出来,至今韵味层出不穷。

3.勃朗特姐妹小说艺术效果的选择

通过上文的分析,很明显的一点是两姐妹选择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叙事方式,因而在小说艺术风格上,也走了两条截然不同的路,从对后期文学创作的影响来看,艾米丽·勃朗特的《呼啸山庄》显然更有意义、影响更大。至于为何两姐妹会选择这样的叙事道路和艺术表现方式,笔者认为是与两人的内心世界有关的。虽然都经历过人生的苦痛,但是艾米丽·勃朗特所受到的考验更为沉重,她的性格也让这些打击更为内化;夏洛蒂·勃朗特则相对以一个愤怒的姿态去控诉着这些不公平和悲惨,所以文学也许是两人这种不同的发泄方式的外现吧。

结 语

当然,除了上文所讨论的叙述视角的主要差异外,两人在其他小说艺术上也有所不同,如第一部分所谈到的人物性格与塑造的差异和情感渲染的差别等。不得不说,勃朗特姐妹虽是19世纪英国现实主义文学中的旗帜性人物,但是两人的影响还是很大的,以至于现在有学者提倡将夏洛蒂·勃朗特和艾米丽·勃朗特规划出两条文学史的叙述路线,一方面就源于此。本文通过直观的接受史讨论和文学批评中的创作论讨论,通过《简·爱》和《呼啸山庄》为勃朗特两姐妹在小说创作差异作了较为相似的论述,而究竟为何类似的生活经历会催生出差别如此之大的创作方法,还有待我们继续讨论。

参考文献:

[1]卢玉萍.荒原上的玫瑰与璞玉——勃朗特姐妹性格对其作品的影响比较分析[J].时代文学(下半月),2008(05):14-16.

[2]李晓燕.匠心独运的召唤结构——《呼啸山庄》的叙事策略探析[J].四川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3(04):36-38.

[3]方平.一部用现代艺术技巧写成的古典作品——谈《呼啸山庄》的叙述手法[J].外国文学研究,1987(02):29-33.

[4][美]勒内·韦勒克,奥斯汀·沃伦著.文学理论[M].刘象愚等译.江苏教育出版社, 2005:152-157.

[5]张中锋.文化转型时期的爱情——兼析《呼啸山庄》的神秘之因[J].锦州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0(03):25-29.

李晓莉(1980— ),女,天津人,硕士,石家庄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张黎广(1975— ),男,山西省黎城县人,俄罗斯人民友谊大学博士,石家庄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俄语语言文学、新闻学。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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