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小说中的狂欢化叙事的特征及意义
2015-04-20李彩静
李彩静
摘 要:在中国当代文学的浩瀚星海中,莫言无疑已成为最闪亮的一颗星。他经历了1979年以来出现的伤痕文学、寻根文学、反思文学和先锋文学兴起。在思潮风起云涌的中国文坛里,他餐风露宿,终于在“寻根”与“先锋”文学间徘徊之后,欣然地投进了神秘的民间大地怀抱,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和语言,闯出了一条富有个性的创作。本文根据巴赫金的狂欢化诗学理论,尝试从一般视角之外的新视角视角去解读莫言的作品,探究莫言作品中的狂欢化叙事特征。狂欢化理论的引入,开创了莫言研究的新方向,挖掘出了过去研究形式所未曾展现出的价值与意义。
关键词:莫言小说;狂欢化;叙事特色
自20 世纪90 年代巴赫金的狂欢化理论传入中国后,很多阐释论著和解读话语在文论界涌现,其中不乏有人运用狂欢化理论对莫言的作品进行评论,展现了独特的文化内涵和理论深度。巴赫金的狂欢理论立足于对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社会生活的文化思考,以狂欢节、狂欢式、狂欢化这组概念构成了狂欢理论的主骨架。从狂欢生活历史发展的轨迹来看,这组概念反映的正是狂欢节这一“人类文化第一形式”由本然的生活向意识形态层面渗透的过程。目前对于莫言小说的狂欢化叙事特色的研究还不够全面和完善,因此,笔者试图在这里以巴赫金的狂欢化诗学理论为依托,从人物、语言、结构等方面探讨文本中所体现的狂欢化特色。
一、狂欢化的人物形象
莫言近年来的作品中,就存在着不少戴着骗子、傻瓜的角色面具赋予人们特殊的身份和权力的人物设定,他们可以在“疯癫”的外表掩盖下公开嘲笑、辱骂、揭露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官方神圣事物,惹得人们的哄笑戏弄,摆脱这些事物在平时对人们的压抑和束缚,在笑声中揭露神圣事物的虚伪本质的莫言狂欢化人物形象。经过对比分析,我们不难发现这些具有狂欢化色彩的人物大致具有以下特征:
他们普遍看起来愚钝、疯癫、简单,类似于巴赫金所说的小丑、骗子和傻瓜。小丑是最常见的狂欢节人物形象。他游离在这个秩序井然等级森严的世界的边缘,是这个世界的局外人,当然,他们也会时不时闯进那个正统世界,留下一些格格不入的踪迹,打乱这世界正常的生活秩序和节奏,揭出这个世界的伪善。《檀香刑》中的赵小甲无疑是这类狂欢化人物的典型代表,在作品中他的定位是傻瓜。而在他的眼中:妻子眉娘是一条媚人的白蛇,刽子手父亲是一只黑豹子,知县钱丁是一只白虎,克罗德是一头大灰狼,刑名师爷是一只尖嘴刺渭……赵小甲眼中显现的是这个世界兽性的一面,而且动物的特性又的表现在对应的人物身上。因此,我们很难再说赵小甲是傻瓜,反而可以说他是一个用独特眼光透视社会本来面目的聪明人,他代表着一种反面的智慧,反面的真理,我们正是在他的外位视角的帮助下,更透彻,更深刻地认识到了社会的本质一面。当然,作者莫言也通过这一人物形象的成功塑造实现了对人世和人性的批判。
二、狂欢化的叙事结构
狂欢化文学作品中,总是存在着不同的声音和话语的冲撞与融合,形成一种“复调式叙述”,它往往不遵从正常的时间和空间的秩序,并使叙述视角、文类等产生多重性组合,形成“复调结构”。《檀香刑》叙事狂欢化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复调结构的运用。
《檀香刑》的凤头部和豹尾部,让我们直接联想到福克纳的《喧哗与骚动》。由于莫言在后记中明确地表明他与西方现代主义已分道扬镳,表示要回归到纯粹的中国民间的地方性的说唱艺术,在《莫言对话新录》中莫言也坦承自己这部小说的定位是一部戏剧化的小说,或者是一部小说化的戏剧。因此,与其说他要套用福克纳的结构,不如说它更接近中国民间的戏说结构。这种故事中主人公们自己说话的叙述方式,初看觉得颇“现代”,实际上是对山东高密的民间地方小戏猫腔( 也即茂腔) 的直接借鉴。
在叙事视角方面,《檀香刑》主要运用了两种叙事视角: 限制叙事视角和全知全能叙事视角。随着叙事结构的变更,全文的叙事视角也相应地在限制视角和全知视角之间自由变换: 凤头- 限制叙事,猪肚- 全知叙事,豹尾- 限制叙事。猪肚的部分尽管是全知全能叙事,但视角仍随意转换,全方位地展示了围绕檀香刑这一事件而涉及的人物事件的方方面面,显示出明显的复调特征。
三、狂欢化的语言
文学领域的狂欢化主要来自于狂欢式的节日庆典, 狂欢节的最主要特征就是忽视所有人身份、地位、等级的不同狂欢节上的人们可以不受任何约束地进行对话与接触, 广场语言就是在此基础上形成的特殊风格。狂欢化的语言属于一种自由语言,它是在狂欢节中的集中体现, 激发了崭新的语言形式的出现即形式各样的官场是语言, 包括广场骂人、口么喝、起誓、粗口等等。
莫言的作品就具有明显的狂欢化广场语言特征。在一系列农村题材的创作中,广大农民所运用的日常口语,特别是不拘泥于任何形式的粗话、脏话、咒骂等等在莫言的笔下都被形象逼真地展现了出来。在《透明的红萝卜》中尽管队长的情节不多言语也只是寥寥的几句, 然而几乎句句都有脏字诸如熊样子、狗日的、他娘的腿等等, 这些都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粗话但是这些词汇语言却与老百姓的现实生活非常契合。对于生存处于第一位的人们来说, 一切繁文缉节都是空洞虚伪的, 而诸如此类的粗口、脏话则能够更加直接地反映人们的欲望,以及人们内心的真实情感。
莫言的狂欢化语言特色与那种高雅、悠扬、诗意的小说叙事语言迥然不同,在其作品中,各种各样的口语、粗话、咒骂、脏话等等俯拾即是然而正是这些粗俗的语言,将人们那种狂欢化的真实感受用最简洁的叙述方式展现了出来。这种语言拥有巨大的摧毁性, 同时又具有重构的功能, 直接将小说中的一系列人物生活空间支撑了起来。在与正常的生活相脱离的境况中,言语则获得了充分的自由, 任何形式的语言都可以尽情地进行狂欢、说的文本世界也自然成为了理想的表演舞台。
四、结语
莫言独特的文学思想要得到完美的表达离不开狂欢化的叙事,这也是莫言自己奇特的文学风格;同时,读者也获得了了一个新的审美范式。莫言的文学观具有后现代主义的特征,即:自我的失落、虚无、反主流文化、二元对立及其意义的分解、返回原始、精英文学与通俗文学界限的模糊等。而莫言的狂欢化叙事风格,正是这种文学观和作者个性的恰当表现形式。这种狂欢化的叙事文本体现出一种消解的精神,从而使它传达出一种特殊的审美文化和审美观,即:以平等主义、相对主义的价值观来烛照人生与世界,消解善恶、美丑等二元对立的伦理道德观。这种取消二分、消解深度的世界观,造成了普遍的游戏心态,给读者一种“游戏式”的审美愉悦。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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