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单位的解构与译者的解放

2015-04-17刘文仪

阜阳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5年4期

刘文仪

翻译单位的解构与译者的解放

刘文仪*

（阜阳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安徽阜阳 236041）

“翻译单位”将翻译中的原文切成一个个不同的单位，不仅破坏了原文本身的整体性，更加限制了译者在译语表达中的自由性和灵活性，为译者戴上了一个沉重的“镣铐”。本文从短语、句子和语篇等三种常见的翻译单位出发，批判了“翻译单位”对译者的束缚，实现了对“翻译单位”的解构与译者的解放。

翻译单位；解构；译者；解放

一、引言

翻译的语言学研究从语言的角度分析翻译中的原文和译文，以便为翻译理论建设与实践活动提供一些有益的帮助。这种分析性研究自然会将翻译中的原文文本和译文文本切分成不同的片段如语篇、句子、短语和词汇。而在翻译实践活动中，译者的翻译活动也不得不从一个词、一个短语、一个句子、一个段落以至一个完整的语篇开始。翻译的语言学研究与翻译实践活动的契合为“翻译单位”观念的形成提供了理论上的依据，并使其经受住了实践的检验。而在对比语言学研究中，翻译中的原文与译文又往往在词汇、短语、句子、段落和语篇层面上体现出一种对等的趋势。这种词汇、短语、句子、段落和语篇的对等对于很多翻译研究者和实践者来说无疑进一步验证了“翻译单位”概念的合理性。然而，尽管如此，“翻译单位”概念本身的逻辑漏洞却并没有让“翻译单位”像语言学中的“语素”那样成功地实现其自身身份的确立。不同的翻译研究者虽然都认同“翻译单位”这个概念，却无法就“翻译单位”的本质形成一致性的认识。

二、翻译单位

翻译单位究竟是什么？不同的翻译研究者给出了不同的答案。“翻译单位一度是翻译研究的热门话题，国内外均有不少这方面的论述，但至今未有定论。”[1]有人认为最小的翻译单位是词组[2]，有人认为最小的翻译单位是句子[3]，有人认为最小的翻译单位是段落[4]，还有人认为最小的翻译单位是语篇[5]，等等。至于到底什么是翻译单位，最小的翻译单位是什么，翻译研究者们并没有形成一致的观点。但是，为了方便讨论，我们在此选取了国内目前关于翻译单位的两个代表性观点作为对于翻译单位研究和批判的基础。国外代表性的观点认为翻译单位是“最小的话语片段，其全部符号结合如此紧密以至于不可能分开翻译”[6]；而国内的研究者则通常将翻译单位定义为词组、句子、语篇等不同的语言单位。对比国内外关于翻译单位界定的代表性观点，我们可以看出翻译单位首先是一个独立的语言片段，一个翻译单位在原语中是独立的，而在译语中也往往会有独立的译文与之相对应。其次，翻译单位还是最小的语言片段，这个语言片段已经不能再进一步切分了。所有将这个语言单位分开进行翻译的行为都必将导致翻译活动的失败。最后，翻译单位的提出是为了翻译研究的需要，更是翻译测试和评价的需要。由此可见，翻译单位具有独立性、不可分割性和标杆性特征。以下，我们将从这三个方面进一步分析短语、句子和语篇这三种国内常见的翻译单位的内部矛盾，并由此实现对翻译单位本身的解构。

三、翻译单位的解构

（一）短语

短语作为一个翻译单位符合翻译单位独立性、不可分割性和标杆性特征，可以成为翻译研究和翻译评价的重要手段。首先，一个短语具有独立性特征，能够相对完整地表达一个意义。其次，一个短语中的每一个词汇，虽然是短语的组成部分，但是，短语的意思与各个词汇意思的累加并不一样，所以，一旦将短语拆分开来进行翻译，就会出现错误的译文，所以短语在翻译中具有不可分割性的特征。最后，一个短语的翻译还可以成为翻译评价的基本单位。短语翻译是否正确可以作为译文质量评价的依据。如果一个短语翻译错了，那么整个译文的质量就会受到影响。

然而，尽管如此，我们同样可以注意到短语的独立性、不可分割性和标杆性本身又存在着相对性和矛盾性。首先，短语本身是独立的意义单元，但是在句子中，短语的意思又会受到整个句子意义的影响，不能独立地去翻译它，必须结合句子来把握短语在语境中的意义。而在整个语篇中，短语只是语篇网络中的一个不起眼的环节。短语的翻译与否有时并不会影响整个译文的质量。这样短语便丧失了其独立性特征，丧失了其作为翻译单位的第一个法宝。其次是不可分割性。同样，是在一个句子或者语篇环境中考察短语本身的不可分割性特征。在句子中，短语的不可分割性特征与句子整体的要求相比显得微不足道。虽然，我们在句子中，依然将短语看成一个整体来处理，但是，在句子中短语的翻译方法更加灵活而多样。最后是短语的标杆性特征。在句子和语篇的背景下，一个短语翻译与否，译文和原文的对应程度，并不影响整个译文的表达。有时，我们可以将一个短语的意思融入到整个句子、整个段落之中，而不必在同一句话中，在与原文相对应的位置出现短语的译文。

（二）句子

句子作为一个翻译单位在某种程度上同样符合翻译单位独立性、不可分割性和标杆性特征，是翻译研究和评价的重要手段。首先一个句子具有独立性特征，能够比短语更为完整的表达一个更为独立的意义。其次，句子中的各个成分共同构成一个句子，然而，句子的整体意义也绝不是句子中各个成分简单相加的结果。一旦我们将一个句子拆分开来翻译，我们的译文就会出现很多失误。所以，句子同样具有不可分割性特征。最后一个句子的翻译同样也可以成为翻译评价的基本单位。即使在今天的很多翻译考试里面，我们依然可以看到有句子翻译的存在。一个句子的错译也必然会破坏整个译文的质量。

但是，我们也可以注意到句子作为翻译单位其自身的局限性和矛盾性。首先，句子相对于短语更加独立，但是，相对于整个语篇而言，句子的独立性却是相对的。有时，一个句子完全可以省略而不会影响整个译文的质量，不会影响整个意义的表达。对于整个语篇来说，一个句子的翻译方法是灵活多样的，但是作为一个独立的句子它的翻译方法是有限的，是无法脱离句子本身的约束的。所以，句子的独立性在翻译中也同样是不确定的。其次，在句子的层面，一个句子自然不能分割开来翻译，从而使句子具有了不可分割性特征，但是，对于整个语篇而言，一个句子完全可以分割成一个个片段，融入语篇的各个角落，从而消失于无形。所以，相对于语篇而言，句子的不可分割性特征也是不稳定的。最后，句子作为翻译测试的重要衡量手段，有其合理性的地方，可以让翻译评估人员快速而客观地衡量一篇译文的质量，但是，我们却不能因为一个句子的翻译与参考译文不一致而轻易地否定一篇译文。因为对于一个语篇而言，一个句子只是众多环节中的一个，这个句子在译文中可以以各种不同的形式呈现，可以融入译文中的角落，这样句子作为衡量尺度的作用就值得怀疑了。

（三）语篇

根据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语篇作为一个翻译单位具有很大的优越性。首先，语篇是独立的，一个语篇可以独立、完整地表达一个意义，这也是语篇存在的依据。其次，语篇是不可分割的，如果一个语篇可以分割为更小的语篇，那么我们就不应该将这个文本定义为一个语篇。所以，从语篇自身来说，它已经是不可分割的整体了。最后语篇的翻译质量可以作为翻译质量评价的标准。这一点也为广大翻译测试理论家所接收。目前，最常见的翻译比赛和测试，所使用的翻译材料往往都是完整的语篇。

然而，语篇作为翻译单位虽然与句子、短语相比具有无比的优越性，其本身却同样存在着矛盾。首先，如果我们将语篇看成是独立的翻译单位，那么在更大的背景之下，如一本著作之中，这个语篇的独立性又会怎么样呢？我们知道，在著作翻译中，常常会出现译者故意省略某个部分的现象，或者将某个部分融入其他部分进行翻译的现象。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又将如何评价一个语篇的独立性呢？倘若语篇本身就是我们要翻译的全部内容，那么我们将它定义为一个独立的翻译单位又有何意义呢？这就好似我们将这个宇宙定义为一个单位一样，这样的定义的价值是值得商榷的。其次，语篇内部的不可分割性与句子内部的以及短语内部的不可分割性，在程度上是不能比的。语篇内部的不可分割性的强度是非常的小。所以，相对于其他的翻译单位而言，语篇作为一个翻译单位在不可分割性方面是很弱的。最后，从翻译评价的角度来说，以整个语篇作为评价标准，在理论上是可行的，在实际操作中的可行性却很低。一名翻译评价人员，很难通过整个语篇来衡量一篇译文。

四、翻译单位的解构与译者的解放

常见翻译单位在独立性、不可分割性和标杆性特征上存在的问题是翻译单位解构的依据。一方面翻译单位是独立的、不可分割的语言片段；另一方面，翻译单位的独立性和不可分割性又具有相对性和不稳定性。此外，翻译单位作为衡量标准的杠杆性特征，其自身同样存在着问题。这样，翻译单位存在的依据就没有了。最后，翻译单位概念的提出，虽然为翻译研究提供了一个不同的视角，为翻译评价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手段，但是，最终而言，翻译单位为译者和翻译研究者带来的却是一张无形的枷锁。翻译单位，无论是短语还是句子还是语篇，都会强调译文与原文之间的对等。而无论是动态对等和形式对等，都会限制译者在译语表达中的自由性和灵活性。不仅如此，翻译单位对词汇单位和句子单位对等的要求，使得译者只能看到词汇或句子而无法顾及译文的整个语篇；而翻译单位对语篇对等的要求，又使得译者不得不受到原文语言风格的约束，努力使用译文语言来追求原文语言表达中的风格特征。虽然，这些对等的追求从理论上来说可以提高翻译的质量，但是，在实践中，对语言及语言风格的追求往往会伤及意义的表达，破坏译者使用译入语表达原文意义的自由度和灵活度。

翻译单位的解构意味着译者无需受到翻译单位为他或她规定的条条框框的限制，可以更加自由地进行译文语言表达上的选择；翻译单位的解构意味着译者无需受到原文在内容信息上的限制，可以更加自由地选用译文语言和文化中的信息来代替原文中为译入语读者所不熟悉的信息，从而实现原文信息的自然传达；翻译单位的解构意味着译者无需亦步亦趋的跟随原文作者进行译文语言的表达，可以按照译入语的语言表达特征进行更为地道的翻译。这样，翻译单位的解构就为译者的解放铺平了道路，从此，译者无需再戴着原文语言和信息的镣铐进行跳舞，而可以更加自由地使用译文语言表达原文文本传达的意义和原文作者的意图。翻译单位的解构也就意味着译者的解放。

五、结论

从本质上说，翻译单位的研究是语言学中关于语素研究的迁移。但是，在语言学研究中，对语素研究的意义并没有同样迁移到翻译研究之中。相反，翻译单位研究在看似成果丰硕的背后却给翻译实践和翻译研究戴上了沉重的镣铐，从此，翻译研究无法跳出语言对比的牢笼，而翻译实践中的译文表达也摆脱不了原文语言的限制。对语文语言和信息的依赖，为我们带来的是大量西化的中文译本。这些译本影响着我们的思维、语言能力和对外国文明的兴趣。一本语言表达拗口、信息内容西化的译著于对西方著作充满热情的人来说，必然会影响这些其思维和汉语语言能力；而对于那些对西方文明兴趣不大的人来说，则破坏了其学习和了解西方文明的兴趣。而翻译单位的消亡，则彻底解放了译者，为文明的平等交流打开了方便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