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危机爆发前后山东临港产业发展绩效研究

于会录，董锁成，李世泰，李飞

(1.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北京100101;2.鲁东大学地理与规划学院，山东烟台264025)

进入21世纪以来，山东省沿海地市高度重视临港产业在经济发展中的作用，出台了诸多政策培育、促进临港产业的形成和发展。目前，临港产业已经是山东半岛高端产业和蓝色产业的主要载体，在全省国民经济中占据至关重要的地位［1－3］。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对世界经济产生了巨大冲击，至今其影响依然存在［4］。山东省临港产业因其经济全球化程度更高受到的冲击就更大［5］。深入研究山东半岛临港产业的发展绩效，了解近年来尤其是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前后其发展绩效的变化趋势，有利于甄别出妨碍临港产业发展的不利因素，对制定促进其可持续发展的政策措施具有重要参考价值。

1 山东半岛主要临港产业识别

临港产业是指临近港口、依托港口发展起来的产业［6］，是依托港口的低成本海运优势而形成的一系列具有较强相关性并在地理空间上相互接近、能够产生外部经济性的产业综合体［7－9］。国内外在临港产业范围的界定方面存在较多的分歧。其中，依据产业与港口的空间联系及产业联系来界定临港产业是重要的方法之一［6］。

山东半岛临港产业是个综合的范畴，涉及到的地区和产业门类很多。考虑到研究目的和数据的可获得性等情况，选择青岛、烟台、日照3个城市的产业作为筛选范围，并以其辖区范围内的产业作为备选对象。考虑到港口对临港产业的重要性以及临港产业往往具备生产规模大等区域生产专门化特征，选择港口依赖度指数和区位熵2个指标作为识别临港产业的标准。

港口依赖度指数，即企业产品或原材料通过港口运输的比重。临港产业具有港口依赖度指数高的特征，但该指数高到什么程度才可以定位为临港产业并没有统一标准。综合分析山东沿海城市相关部门认定的临港产业的特征，以0.40作为区分临港产业的临界值。

区位熵是指某地区特定部门的产值在该地区工业总产值中所占的比重与背景地区该部门产值在背景地区工业总产值中所占比重之间的比值。计算公式如下:

式中:Q为区位熵;xi为所研究区域第i个部门的工业产值;Xi为背景区域第i个部门的工业产值。Q＞1，意味着区域该部门有专门化生产意义。

经过筛选，山东半岛青岛、烟台、日照3个城市的主要临港产业有12个(表1)。

表1 山东省主要临港产业Tab.1 Main port industries of Shandong Province

2 发展绩效内涵及评价指标体系

2.1 临港产业发展绩效内涵

参照已有对产业发展绩效的阐释［10－14］，临港产业发展绩效可以被定义为:地方产业以临港产业这种产业形态谋求发展所带来的经济发展效果。因此，临港产业发展绩效可以用反映临港产业发展态势以及反映其在背景地区国民经济中的地位和作用的具体指标进行刻画。这些指标包括反映企业交易成本、经济效益、创新能力、市场竞争力、产业影响力等诸多方面产业特征的指标。

2.2 临港产业发展绩效评价指标体系

根据临港产业发展绩效内涵，参照其他学者的相关研究成果［10－11］，从产业规模、市场竞争力、营业成本、创新强度、盈利能力、产业影响力6个方面，共选取15项指标构建山东临港产业发展绩效评价指标体系(表2)。

表2 临港产业评价指标体系Tab.2 System of indicators for assessing port industries

3 研究方法与数据

3.1 熵值法确定指标权重

熵可用来度量系统的无序化程度。当某指标使评价对象之间的指标值相差较大时，熵值较小，说明该指标提供的有效信息量较大，其权重也应较大;反之，说明指标提供的有效信息量较小，其权重也应较小。熵值法确定指标权重需3个步骤［10，15］。

(1)构建标准化矩阵。首先，对数据进行无量纲化处理。设有m个参评对象、n个指标，为了消除量纲和量纲单位的不同所带来的不可公度性，评价之前应对指标进行无量纲化处理。对于效益型指标，一般可令:Zij=(Xij－Xj，min)/(Xj，max－Xj，min)。对于成本型指标，一般可令:Zij=(Xj，max－Xij)/(Xj，max－Xj，min)。因熵值法中用到对数，数据无量纲化处理之后不能直接使用，需要进行平移修正，即令:Z'ij=Zij+1。其次，用下列公式构建标准化矩阵:

(2)定义熵。第j个指标的熵为:

(3)定义熵权。定义了第j个指标的熵之后，可得到第j个指标的熵权:

(4)计算第i个产业的发展绩效:

3.2 一级指标和二级指标权重确定

选取一级指标6个，二级指标15个。不同的一级指标含有的二级指标个数不同，如果通过熵值法对所有二级指标统一赋权，然后依据熵值的可加性原理再给一级指标赋权，必然会人为加大含有多个二级指标的一级指标的权重。为避免上述弊端的产生，对含有多个二级指标的一级指标，运用熵值法依次分别对每个一级指标的二级指标进行赋权。当二级指标权重确定后，每个参评对象的一级指标的值等于二级指标值的加权平均和。

3.3 临港产业发展趋势分析方法

为保证结论的客观性，在分析各临港产业的发展趋势时，将每一年份的临港产业都单独作为一个研究对象(临港产业)，分析3个年份的数据，这样在这一部分就有36个研究对象，经过数据处理，获得各年份临港产业的发展绩效综合指数值及其在相应年份的排名。以临港产业发展绩效综合指数为主要分析指标，再辅以临港产业的所有制结构数据、生产集中度指数(concentrationratio，以Rc表示)Rc5数据，分析临港产业的发展趋势及其主要动力机制。在运用生产集中度指数数据时进行如下推断:在中国大力推进市场化改革、在大多数产业领域“国退民进”的背景下，生产集中度指数Rc5越低意味着市场化程度越高。

3.4 影响临港产业发展的主要因素分析

根据熵值法原理，熵值越小，说明该指标提供的有效信息量越大，其权重也应越大，指标所反映的因素对临港产业发展绩效影响就越大;反之，亦然。

以每个年份的临港产业为分析对象，对经济数据进行无量纲化处理，计算二级指标和一级指标的权重，这样，就得到3套指标权重，每个年份有1套指标权重。

从时间序列分析各年份的指标权重值的变化趋势，进而总结影响临港产业发展的主要因素及变化规律。

3.5 数据来源

数据来源于2004，2008，2012年的《烟台统计年鉴》《青岛统计年鉴》《日照统计年鉴》《山东统计年鉴》;生产集中度指数和反映企业所有制结构的数据由调研数据计算而得。

4 结果分析

4.1 发展趋势分析

对时间序列数据进行分析。山东临港产业发展趋势分为4种类型(表3)。采用各临港产业3个年份的经济数据，在2003—2007，2007—2011年2个相邻的时间段内对研究对象进行考察。2007年是研究期内经济发展态势的分水岭。这一年美国爆发了“次贷”危机，继而引发了全球金融危机，最终影响到世界各国的实体经济。为应对危机，中国政府于2008年11月推出40 000亿元经济刺激计划［16－17］。国际国内经济发展环境的变化对山东临港产业产生了深远影响。在金融危机爆发前后的2个时段，各临港产业表现出不同的发展态势。

表3 山东省临港产业发展趋势Tab.3 Development trends of port industries of Shandong Province

4.1.1 发展绩效综合指数先升后降的临港产业。在所研究的2个阶段中，发展绩效综合指数先升后降的有5个产业(表3)。其中，2003—2007年5个产业平均综合指数提高了0.095 9，2007—2011年5个产业平均综合指数下降了0.035 0，呈现出前一阶段绩效大幅提高、后一阶段小幅下降的态势。综合分析，在前一阶段，山东临港产业发展势头良好，这与中国宏观经济层面的运行态势相一致，但后一阶段出现逆转，即使有国家投资刺激政策，上述5个临港产业还是出现了绩效降低的现象。这种变化与这5个临港产业的类型有一定的关系。以每个临港产业生产规模最大的前5家企业为考察对象，Rc5指数(5个企业的工业总产值占本行业总产值的比重［18］)平均达到72%，而民营企业占比(将企业所有制形式分为国有及国有控股企业、三资企业及民营企业)平均也为72%。2008年国家40 000亿元投资多投向基础设施和房地产以及与此有关的行业(图1)，国有及国有控股企业在这些行业中具有突出的优势地位，而上述5个临港产业与国家重点投资领域的关联度不大，发展绩效出现下滑正体现了金融危机对实体经济的巨大影响。

图1 2008年40 000亿元投资支出构成Fig.1 Expenditure composition of the four trilion investment in 2008

4.1.2 发展绩效综合指数持续升高的临港产业。在所研究的2个阶段中，发展绩效综合指数持续升高的有4个产业(表3)。其中，2003—2007年，4个临港产业平均发展绩效综合指数提高了0.223 2;2007—2011年，综合指数提高了0.043 3。在前后2个考察时期，虽然4个临港产业的发展绩效综合指数都表现出持续的升高趋势，但后一阶段的提高幅度明显减小(表4)。值得注意的是，上述4个临港产业都是围绕实力雄厚的跨国公司的子公司而发展起来的，包括烟台开发区东岳汽车有限公司、烟台富士康科技集团、山东现代威亚汽车发动机有限公司和日照昌华海产食品有限公司等。这些核心企业国际化程度高，受国际经济发展环境影响大，国际金融危机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其发展势头，从而进一步影响到以这些核心企业为驱动力来源的临港产业的发展。

4.1.3 发展绩效综合指数先降后升的临港产业。在所研究的2个阶段中，发展绩效综合指数先降后升的有2个产业(表3)。其中，青岛石油加工、炼焦及核燃料加工业是以国有及国有控股企业为主体，生产集中度指数Rc5高达96.54%，5个核心企业中有3个是国有及国有控股企业。虽然也拥有众多大型国有企业，青岛交通运输设备制造业的生产集中度指数Rc5却仅为34.31%，这充分说明它是以中小民营企业为主体的临港产业。2007年金融危机爆发后，在政府加大基础设施投资及国内汽车产业爆发式增长的大背景下［19－20］，上述2个临港产业发展绩效所表现出的逆势上扬体现了政府“经济刺激计划”的作用。

表4 山东临港产业发展态势类型及其平均指数变动趋势Tab.4 Development types of Shandong port industries and development trends of its average indicator value

4.1.4 发展绩效综合指数持续降低的临港产业。发展绩效综合指数持续下降的产业只有1个，即青岛电气机械及器材制造业(表3)。该临港产业以民营及三资企业为主，其Rc5指数仅为10.12%。金融危机爆发后，其发展绩效综合指数仅出现小幅下降，说明经过充分竞争的民营经济具有较强的抵御外部环境动荡的能力。值得注意的是，该临港产业发展绩效综合指数排名始终位居前2位(表3)，进一步说明市场机制是高效率的资源配置方式。

4.2 临港产业发展的主要影响因素

4.2.1 2003—2007年主要影响因素。2003—2007年，影响山东临港产业发展绩效的主要指标发生了次序上的变化(表5)。其中，市场竞争力指标所占权重从第1位下降到第3位，减少了10.1个百分点;盈利能力从第5位上升到第2位，增加了7.58个百分点;营业成本所占比重略有提高，从第2位上升为第1位;其他指标所占权重变动不大。值得注意的是，根据熵值法的原理，权重大的指标说明该指标能更明显地将各评价对象区分开来，反之，则表明各评价对象在该指标值上差别不大。因此，市场竞争力指标权重大幅度下降并不表示临港产业市场竞争力下降了，而只是表示各临港产业在市场竞争力方面的差距在趋于减小。现实情况是，2003—2007年，各临港产业的加权平均增长率(按产业工业增加值在总的增加值中所占比重赋权，下同)为30.43%，高于全省的29.51%;加权平均市场占有率从30.92%下降到30.65%，变动幅度很小;加权资金利税率比值(临港产业与全省同产业比值)由1.18变为0.95，说明临港产业在高速增长过程中效益略有下降。盈利能力指标由4个二级指标构成，包括产业利润总额省内占比、工业增加值率、资产报酬率、全员劳动生产率，它综合反映了产业生产技术、管理水平和生产工艺等各方面的情况。2003—2007年间，山东临港产业高速增长，各产业在盈利能力上所表现出的差异逐渐增大。这说明在宏观经济向好的环境下，反映产业综合实力的盈利能力对产业发展绩效影响很大。在这一阶段，创新强度下降了0.07个百分点，在2个时间节点上，这个指标分别排在第4，5位，这说明山东临港产业在科技进步方面差异不大。计算结果显示，这一阶段山东临港产业技术进步对其增长贡献率平均达到62.25%，基本达到发达国家水平。综上所述，2003—2007年，山东临港产业高速增长，科技进步成为其发展的主要推动力。就临港产业内部结构看，各产业还存在比较大的表现在盈利能力方面的差异以及表现在营业成本上的产业发展外部环境方面的差异，而且后者一直处于最突出的位置。

表5 2003，2007，2011年山东临港产业评价指标权重%Tab.5 Weight of indicator for assessing Shandong port industry in 2003，2007 and 2011

4.2.2 2007—2011年主要影响因素。2007—2011年各指标权重值发生大幅度变动，产业规模指标权重增加7.91个百分点，上升到第1位;营业成本下降1.70个百分点，权重从第1位下降到第2位;创新强度增加7.44个百分点，从第5位上升到第3位;产业影响力增加6.17个百分点，由第6位上升到第4位;盈利能力占比下降11.25个百分点，从第2位下降到第5位;市场竞争力指标下降8.57个百分点，由第4位下降到第6位。在这一阶段，各指标权重的平均变动幅度达到7.17个百分点。这充分说明2007年的金融危机以及国内的应对措施对山东临港产业的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首先，临港产业规模以上企业数出现大幅波动，产业规模成为影响产业发展绩效的首要指标(表6)。产业规模指标包括3个二级指标，其中，对于规模以上企业单位数指标，除青岛、烟台、日照的交通运输设备制造业规模以上企业数实现增加，以及青岛石油加工、炼焦及核燃料加工业保持不变外，其他8个临港产业规模以上企业数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降。对于行业资产总额省内占比指标，除青岛电气机械及器材制造业指标值上升外，其他产业均出现下降;对于从业人员年平均人数指标，指标值增加和减少的指标各占一半。上述趋势说明，金融危机后，山东临港产业重新洗牌，部分企业衰落下去，而部分企业则实现了转型升级，不仅摆脱了困难，还实现了规模扩张。

表6 2007，2011年山东临港产业规模变化态势Tab.6 Development trend of Shandong port industries in 2007 and 2011

其次，在科技进步方面，山东临港产业发生了巨大变化(图2)。这说明，在国内外经济发展环境发生改变时，各临港产业所采取的应对策略有很大的不同，而科技进步速度的快慢已经成为影响临港产业发展绩效的重要指标。但是科技进步速度与其他指标并不存在变动趋势相同的特点，也就是说科技进步速度快的临港产业未必就是绩效高的产业。例如，2011年，日照造纸是技术进步速度最快的临港产业，但其发展绩效综合指数却仅排在第11位。这说明影响山东临港产业绩效的因素较多，科技进步速度的重要性还没有大到足以左右临港产业发展绩效水平的程度。

第三，盈利能力和市场竞争力指标下降幅度最大，对临港产业发展绩效影响力下滑到最后两位。这说明，对于山东临港产业来说，盈利能力和市场竞争力指标区分度下降。经过比较可知，在这2项指标上，山东临港产业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优化(图3)。值得注意的是，2003—2007年这一阶段，山东临港产业的市场竞争力指标值呈现下降趋势，而且下降幅度很大;2007—2011年，市场竞争力指标值呈现略微上升趋势。市场竞争力指标包括3个二级指标:产值区位熵、市场占有份额和资金利税率比值。这3个指标都是相对指标，表示山东临港产业在山东省相应产业中的相对地位。在经济平稳发展的阶段，山东临港产业在山东相应产业中的相对地位下降，而在中国经济发展受到金融危机影响的背景下，其相对地位却在上升。这种现象至少说明了两点:首先，中国应对世界金融危机的对策对山东临港产业有利，提高了其市场竞争力;其次，在金融危机爆发前，山东临港产业所对应的山东产业部门并没有出现明显的集聚效应，其他地方的产业发展速度要超过相应的临港产业。前者说明中国应对金融危机的政策效应具有空间差异;后者暗示金融危机爆发前，山东临港产业所属产业部门的发展存在无序竞争现象。这又进一步说明政府调控对山东经济发展的巨大影响力，也表明中国市场化改革仍然任重道远。

图2 2007，2011年山东临港产业技术进步速度Fig.2 Progress speed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of Shandong port industries in 2007 and 2011

图3 山东临港产业市场竞争力和盈利能力指数的变动趋势Fig.3 Development trends of market competitiveness index and profitability index of Shandong port industries

5 结论

2007年美国“次贷”危机及随后的世界金融危机爆发后，中国政府为化解危机对实体经济的冲击，实施了经济刺激计划。对山东临港产业来说，面对新的国际国内经济发展环境，不同特征的临港产业表现出了不同的发展态势。首先，不同类型的临港产业表现出不同的发展特征。其中，以国有和国有控股企业为核心的临港产业以及与经济刺激计划重点投资领域有较高关联度的临港产业呈现出更好的发展绩效;以跨国公司子公司为核心的临港产业受金融危机影响较小，发展绩效始终维持在较高水平;以民营经济为主体的市场化程度高的临港产业(生产集中度指数Rc5低)也表现出很强的抵抗外部环境影响的能力，在所有临港产业中发展绩效综合指数位于前列。其次，在山东临港产业发展过程中政府营造的经济发展环境发挥了重要作用，主要表现为体现营商环境优劣的企业营业成本在影响产业绩效的因素中始终占有重要的位置。第三，山东部分临港产业发展特点表明山东省经济发展的条块分割现象仍很严重，无序竞争阻碍了产业集聚进程，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对山东临港产业的健康发展具有重要意义。第四，科技进步日益成为影响山东半岛临港产业发展绩效高低的重要因素，这种趋势已经出现，但还没有成为决定性因素，这从侧面说明，山东临港产业正逐渐从招商引资型的发展模式中走出，转而向依靠技术创新谋求发展的模式转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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