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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艾滋病隐喻到帝国的崩塌
——库什纳的《天使在美国》解读

2015-04-15王晶莹蒋天平

佳木斯大学社会科学学报 2015年2期
关键词:库什罗伊里根

王晶莹, 蒋天平

(南华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南 衡阳 421000)



从艾滋病隐喻到帝国的崩塌
——库什纳的《天使在美国》解读

王晶莹, 蒋天平

(南华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南 衡阳 421000)

《天使在美国——关于国家主题的同性恋幻想曲》是美国当代剧作家托尼·库什纳的代表作。内容涉及同性恋,艾滋病等边缘群体问题以及当代美国国内政治问题。通过文本细读,笔者认为该戏剧中的艾滋病不仅仅是一种疾病,背后更蕴含着浓厚的帝国政治色彩。库什纳从艾滋病患者的视角,通过艾滋病的隐喻意义,深刻地揭示帝国肌体的病态形象,批判了帝国政治的残酷无情,颠覆解构了帝国,表达了对同性恋、艾滋病患者、边缘种族等弱势群体在帝国政治体系下所受到的不平等待遇的同情以及对建立一个自由平等社会的美好述求。

库什纳;艾滋病隐喻;帝国;《天使在美国》

《天使在美国》是美国著名剧作家托尼·库什纳的作品。作为一名同性恋犹太人,库什纳也因此对当时社会中同性恋——艾滋病患者主体所受到的种种偏见、歧视等不平等待遇也深有感触。《天使在美国》是库什纳众多政治剧中的之一,也为其赢得了众多名誉。该剧分为“千年临近”和“变革”两个部分,上部《千年临近》(Millennium Approaches)一上演之后就好评如潮,荣获1993年“普利策戏剧奖”。下部《变革》(Perestroika)在1994年成功摘取了美国戏剧大奖“托尼奖”,且被一些评论家认为是自“托尼奖”颁发以来的最佳剧本。正如其副标题所展示的,《天使在美国》的主角是一群同性恋。而其剧情更是围绕两位患有艾滋病的同性恋为线索展开,分别为里根联邦政府部门工作的律师罗伊和被天使选中作为先知的普赖尔。罗伊是自私冷漠的共和党人代表,认为政治权力高于一切。他教唆同为共和党人的摩门教徒乔背弃教义,抛弃患有抑郁症的妻子哈珀去纽约。与此同时,普赖尔在告知他的犹太同性恋爱人路易斯他患有艾滋病后,被其遗弃。路易斯与乔相遇成为恋人。被抛弃的普赖尔为了继续活下去而不断抗争,偶然得到了原本反对同性恋的乔的妈妈汉娜的帮助,并得到了黑人男同性恋比利兹的支持与鼓励。比利兹曾是变装皇后,后成为一名护士,在罗伊住院期间看护他,并从罗伊那里拿到能够帮助普赖尔缓解病情的药物。权力至上的罗伊在被诊断为艾滋病患者后很快被共和党抛弃,在临死之前得到了律师执照被吊销的消息。乔最后也因政治立场不同与路易斯分道扬镳,他的妻子哈珀也离开了他,最后乔孤身一人。在戏剧的最后,路易斯、普赖尔、乔的母亲汉娜以及比利兹相聚在一起,表达他们对成为平等自由社会公民的美好诉求与向往。

自从一九八一年艾滋病在美国纽约和洛杉矶出现以来,艾滋病所引发的死亡神秘性,吸引了美国文坛创作以艾滋病为题材的文学作品,并由此出现了艾滋病文学。文学对艾滋病的想象也使得艾滋病已经不再只是一种医学疾病,它更成为一种文学建构。与其他流派一样,作为现代多元化美国文学的一个新类型,艾滋病文学不仅进入大学课堂、备受评论家的关注,更有引发社会人文关怀的政治意义。[1](P191)《天使在美国》是艾滋病文学中的佼佼者,它通过艾滋病将同性恋、种族、政治等交织在一起,不仅生动展现了美帝国国内所存在的种种现实问题,还以隐喻揭示了美帝国肌体的种种疾病,批判了帝国政治的残酷无情,颠覆与解构了帝国政治,抒发了对帝国政治的不满与反抗,表达了对同性恋、艾滋病患者、边缘种族等弱势群体在帝国政治体系下所受到的不平等待遇的同情以及对建立一个自由平等社会的美好述求。

本文主要探讨库什纳在 《天使在美国》中对艾滋病隐喻的巧妙使用及其对帝国肌体与帝国政治的颠覆与解构。在库什纳的《天使在美国》中,艾滋病贯穿始终将剧中人物紧密联系在一起,笔者深入考察后得出结论: 泛滥的艾滋病与病态的美帝国肌体与帝国政治紧密相联,而库什纳通过艾滋病本身的隐喻意义也表达了对病态的美帝国肌体与帝国政治的不满与反抗。

一、帝国政治与帝国肌体染病

疾病,一种非健康的身体状态,在文学中常常被用来隐喻社会文化现象。苏珊·桑塔格在《疾病的隐喻》里提到,“流行病通常被用来作为描绘社会混乱的一种修辞手法”。[2](P53)而艾滋病就是这么一种流行病。在《天使在美国》中,库什纳主要描述了两个艾滋病人,分别是为里根联邦政府法律部门工作的律师罗伊和美国本土基督教白人男性代表的普赖尔。罗伊隶属于帝国政治内部的一员,他可以拨通总统的电话,可以进入白宫和总统握手。作为律师,本该伸张正义,罗伊却唯权至上,毫无道德、正义乃至原则可言。在著名的“罗森伯格间谍案”中,他将罗森伯格夫妇送上了电椅。而同样作为同性恋,他在美国军方解雇同性恋军人一案中协助军方骗取同性恋军人的退休金。更由于“向他的客户借了五十万美元,而且他忘记还了”[3](P72)将要被纽约国家律师联盟剥夺律师资格。于是他唆使乔去华盛顿司法部门工作以妨碍听审来保住他的律师资格。在和乔的谈话中,他说到“我会否认那一笔借款的,她一张字据都没有,什么都他妈的不能证明”[3](P72)。罗伊的残酷无情可见一斑。罗伊的所行所为也使他的律师身份更具讽刺意味。而残酷无情的罗伊也正是库什纳笔下冷酷无情的共和党人象征。库什纳在剧中多次表露共和党政治的残酷无情。当乔在见到路易斯哭泣对他表示询问时,路易斯批判乔的同事们见到他伤心表现出的厌恶和无动于衷,并称他们为“像里根一样无情而又大男人主义的狗屎律师”,[3](P35)直接讲述了里根的无情形象。而之后听说乔曾投票给里根时,路易斯也感到很吃惊,“我不敢相信你竟然投票给里根”。在乔表示希望“他”(普赖尔)可以好起来时,路易斯以为乔说的是里根,弄明白乔说的是普赖尔后,他回答道“他不会的,里根也不会。”[3](P76)并表示担心里根的孩子,因为“里根家族的人根本互相不联系”,“里根的孩子,没有感情,没有责任感。”[3](P77)库什纳借路易斯之口展现了一个无情的里根政府——共和党政治的无情形象。随后,路易斯在反问乔“难道你毫无正义吗?”时,[3](P258)列举里根时期1981-1984年间索德·威尔逊法官的判决,第二巡回法庭的上诉。在其中斯坦岛的女人控告新泽西工厂制造的黄色烟雾的烟膏商致使儿童眼睛变瞎,却被判决无权上诉,因为法庭声称他们的行为保护不了人们,只能保护水和空气。而在斯蒂芬斯起诉美国军方解雇同性恋军人中,法庭无视美国军方违反歧视同性恋法律,并判决同性恋者无权享受法律之下法律的平等对待。[3](P259)事实上,路易斯在这里指责的“毫无正义”不只是针对乔,更是针对里根执政的共和党政治。库什纳笔下的罗伊与美帝国共和党政治的残酷无情形象完全吻合。罗伊可以被理解成是美帝国政治的象征,代表残酷无情的帝国政治,因而罗伊的患病也象征着美帝国政治的染病。

普赖尔作为剧中唯一的WASP,在故事的一开始就患上了艾滋病。 WASP是美国本土最优越杰出的种族,凌驾于美国众多种族之上。WASP在历史上有着高贵的社会价值,背负着光荣使命,在道德原则上也有着独特权利。同时由于其种族纯洁性和优越性,一度成为美国合理化西进运动和帝国建造的借口。因而WASP文化也被认为是美国主流意识形态和价值观的体现:民主,自我约束,以及拥有凌驾于其他民族之上的权利。[4](P134)普赖尔患上的是卡波济氏肉瘤,是感染艾滋病病毒的第一个症状。卡波济氏肉瘤通常发生在地中海、东欧和中东等人身上,尤其是犹太人身上。普赖尔在告诉自己的犹太同性恋人路易斯自己患病时说“我是一个皮肤病患者,还是从外国来的,美国皮肤病”。[3](P27)在戏剧开头库什纳就已交代普莱尔的同性情人路易斯的祖母正是跨洋而来的东欧犹太人。而作为共产主义间谍于1953年被执行绞刑的罗森伯格也来自欧洲(cold war),共产主义也来自苏联和东欧。作者也借此不仅说明普赖尔的患病源于其同性情人路易斯来自苏联和东欧的感染,同时也利用普赖尔本土民族的身份喻指帝国肌体有被如同艾滋病病毒一般的共产主义病毒感染的危险。在普赖尔和路易斯的同性情人关系中,普赖尔一直扮演的是女性的角色。同性恋之间的性传播方式主要为——穿透与被穿透。在传统的性观念里,被穿透是被动的女性地位,而普赖尔扮演的也就是被穿透的一方。医学人类学认为,人体和社会体有着密切的关系,人体是社会体文化代表意义的自然象征,而社会体对人体也有着深刻影响。库什纳让美国社会最优秀的本土种族代表普赖尔的患上“从外国来的病”,旨在借此暗指美帝国肌体面临着被外敌穿透感染的危险。由此也阐述了共和党政治对艾滋病及艾滋病病人的排斥打压是因为害怕美帝国政治体受到如同艾滋病毒和共产主义病毒一样的入侵。

二 、艾滋病隐喻与帝国的崩塌

通过疾病的隐喻,库什纳不仅影射了美帝国政治已经染病的事实,更对同性恋、艾滋病患者、边缘种族等弱势群体在帝国政治体系下所受到的不平等待遇进行了反思和质疑。通过剧中艾滋病人物形象塑造以及艾滋病的隐喻意义,库什纳书写了一个病态的帝国与帝国政治形象,表达了对美帝国政治的批判与反抗,实现了对帝国的解构。

故事中犹太教徒罗伊在美国历史上确有其人。他是冷酷无情的共产党人代表,也是权力的狂热追逐者。他在被医生告知自己患上艾滋病后矢口否认,因为在他看来,患上艾滋病就等于承认他是同性恋,而“同性恋是那些努力了15年,还不能让过于一丝不苟的反歧视法案在市议会上通过的家伙,是那些他不认识谁也不为任何人所知的人,那些一点权力都没有的人”但他“有权力,很多”。[3](P51)于他而言,权利意味着他所能获得的一切利益。他也清楚地知道,同性恋身份会剥夺他所追求和拥有的权力。为了隐瞒同性恋的身份,继续享受他的权力,他最后甚至不惜威胁医生诊断他所患之病为“肝癌”。罗伊对自己患上艾滋病的事实竭力否认是在当时美国国内政治严厉打压艾滋病和艾滋病患者情形下迫不得已的行为。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美国已处于一个内忧外患的时期。这一时期的美国,不仅国内出现了经济衰退,国际地位也在不断下降。而与此同时美国的强劲对手苏联也正步步紧逼,志在取代美国,成为世界霸国。在此种严峻的国家形势下,共和党人里根背负着对内“振兴经济”、对外“重振国威”的巨大压力下上任了。为了恢复美国在国际上的地位,在苏联争霸中占得上风,遏制苏联的扩张就成了里根政府对外政策的重中之重。因此,对于此时在国内爆发的艾滋病悲剧,一心想要恢复霸国地位的里根政府根本无暇顾及。除此之外,当时社会对艾滋病隐喻意义的解读也是里根政府对当时艾滋病采取冷漠态度的重要原因之一。苏珊·桑塔格在其著作《疾病的隐喻》中指出,艾滋病的军事隐喻为“敌人是那些导致疾病的东西,是来自身体外部的污染物”。[2](P94)于是乎,艾滋病毒就被承载了“敌人”的隐喻,尤其是对正处于与苏联对抗敏感时期的美国来说,一切危害美国本身的事物都是敌人。而具有极大社会危害力的艾滋病毒就如同是苏联的共产主义病毒一样,被视为入侵美国的一种武器。艾滋病的军事隐喻毫无疑问地给美帝国带来一种意识形态上的胁迫感,与共产主义一样被隐喻为入侵武器的艾滋病毒在美国国内成了万恶之源。而艾滋病毒的感染方式也是导致当时社会对其歧视的又一重要原因。在当时,人们所了解到的艾滋病的感染方式主要为同性恋之间的性传播——穿透与被穿透。在传统的性观念里,被穿透象征着被动的女性地位,是脆弱的代名词。而拥有男性气质的帝国主义追求的是穿透而非被穿透。[5](P171)艾滋病也因而更被蒙上了一层低下的色彩。艾滋病病毒携带者理所当然成为美帝国主义政治内部众矢之的。而当疾病被看作是一种入侵武器,那么身体则也必须以自身的军事行动来对付这种入侵。被疾病感染也意味着身体机能的虚弱与无能。在帝国政治里,弱肉强食,只有自身强大才能抵抗外敌,而被疾病感染的人也被视为是无能者。哈特在《帝国》一书中指出敌视帝国的敌对力量在今天可能更多的是形成意识形态上的威胁,而不是在军事上挑战帝国。[6](P42)艾滋病所蕴含的女性气质乃至虚弱的特征与美帝国政治所追求的强硬霸权相去甚远,更被认为会从意识形态上渗透美帝国政治,女性化、弱化美帝国政治。而艾滋病的隐喻意义还不仅停留于此。“所谓艾滋病病毒,不仅可被看作一个来自第三世界的精锐的入侵者。而且,它还可以代表一切具有神话色彩的威胁。”[2](P134)因此有政治极端分子也将美国政治权威和帝国权威衰落归咎于艾滋病患者,认为是他们削弱了美帝国国内部防御体系,导致美国在与苏联的争霸中的劣势地位,若要重振国威,应该将艾滋病患者从帝国主义政治体系中剔除。在艾滋病病毒会削弱帝国权威观念的影响下,艾滋病患者在美帝国体系下处于政治最底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排斥和抵制。在美国政府部门中也不允许有艾滋病患者任职。这是当时美国国内政治歧视艾滋病人真实情形,也是戏剧中罗伊在被诊断为艾滋病患者后拒绝承认的重要原因之一。当然罗伊在最后还是自食其果,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了代价,在临死之前得到了律师执照被吊销的消息。但出人意料的是,作恶多端的罗伊在死后,竟然得到了同为犹太人的路易斯在黑人比利兹的要求下给予的祝祷,甚至还有他的死对头罗森伯格鬼魂的宽恕。库什纳在此借罗伊结局的戏剧化创作是想表明,尽管作为帝国政治内部共和党代表人,罗伊的所作所为是让人憎恨且不值得原谅的,而最后由于艾滋病而沦为帝国政治底层并且最终死于艾滋病的罗伊是可以获得同情与宽恕的,换句话说,艾滋病以及艾滋病患者本身,是不应该受到歧视与排斥的,作者借此也表达了对美帝国政治对待同性恋、艾滋病等弱势群体不平等待遇的批判。同时,作为残酷无情的帝国政治的化身,罗伊最后的死去也象征着一个残酷无情的帝国政治的崩塌。

戏剧中的另一位艾滋病患者,被感染的WASP普赖尔被天使选为先知来阻止人类向前发展。尽管普赖尔深知感染艾滋病病毒后病情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恶化,他依然拒绝了天使所提出的“静止不动”[3](P198)。普赖尔在向路易斯形容自己的卡波济氏肉瘤时说道,“死亡天使的黑色之吻”[3](P27),这一言论也概括了库什纳笔下的天使强大、致命的特征。[7](P185)而事实上,“强大致命的天使”,也正是库什纳眼中的帝国形象代表。在天使与普赖尔的对话中,天使说出“快去做,别讨价还价,遵循上帝的旨意”[3](P190),试图强制命令普赖尔服从他去停止前进。哈特在《帝国》中谈到美国在新政后已经是“最高形式的规训性的政府”,而“在一个规训性的社会中,随着所有生产与再生产的有机系统的发展,整个社会都处在资本与国家的规训之下”[6](P285)。威逼普赖尔停止进步的天使与全面规训广大民众的帝国本质上是一样的。而普赖尔对天使的一番怒吼“我已经够累的了,四处流浪受伤害,现在又被你这个毫无责任感的天使搞得一团糟”,[3](P198)明则指责天使,实则乃表达对美帝国政治对同性恋、艾滋病患者等弱势群体不负责任做法的不满和指责。天使三番五次的纠缠打搅让普赖尔不堪其扰,深知天使拥有强大力量的普赖尔想反抗却无从下手。最后在汉娜的鼓励和建议下,普赖尔勇敢抓住天使,并死死缠住天使与之搏斗,吼出“我不放你走,除非你祝福我”。[3] (P269)普赖尔凭借其坚强的斗志,不畏的勇气在与天使的搏斗中取得了成功,使得天使的一块大腿肌肉裂伤,并获得进入天堂的机会。而在此时,比利兹和路易斯正在窃取罗伊的艾滋防护药以延续普赖尔的生命。普赖尔进入天堂后毫不胆怯,面对天使君主及其陪审团据理力争,“我们不能只是停下来,我们没有动摇。进步,移民,运动是现代化的,生机勃勃的,这就是我们期待人类要做的。”[3](P282)并大胆呼吁控告并且赶走上帝。他也提出要重享健康,停止自身和人类的灾难。在遭到天使委员会的拒绝以及受邀留在天堂,远离受难后,他再一次坚决拒绝了。并且坚持“我仍要我的祝福,就算虚弱,我也要再生。”[3](P283)不管天使如何引诱“死亡可以蒙蔽我们的双眼,免于我们遭受难受的痛苦”,[3](P283)他都丝毫不为所动,执意要获得祝福,得到重生。直到他离开天堂的时候,依然对天使委员会要求“如果上帝回来,带他去法庭,他离我们而去,他应该付出代价”。[3](P285)普赖尔的不懈努力与顽强抗争最终获得了胜利,他重新回到了人间,幸运地存活了下来。并且在剧终处祝福世人拥有更多的生命。作为一名同性恋犹太人,库什纳是一名左翼人士,他在政治上反对里根政府的统治,尤其是对里根政府对同性恋的歧视以及对艾滋病病情的不闻不问深恶痛绝。和剧中所塑造的人物一样,库什纳同样处于帝国政治体系边缘,遭受着帝国政治下的不公平待遇。而通过塑造剧中人物普赖尔在帝国政治压迫下的不懈努力与顽强抗争,库什纳也描绘出了千千万万帝国政治底层人物对所遭受到的不平等待遇的不满与反抗。正如《帝国》一书中所指出的,“今日之民众的存在的另一个根本特征:他们存在帝国之内,同时又反抗帝国”。[6](P75)而普赖尔在天堂与天堂委员会的反抗成功颠覆了天使,也就是帝国的权威,解构了美帝国政治,剧终处他对世人的祝福也预示着一个旧帝国的崩塌和新帝国的来临。

三、结论

医学人类学上有“三种身体”,即个体身体,社会的身体和政治身体。从社会的身体来看,健康的身体提供了一种组织的整体性模型;生病的身体提供了一个社会不和谐、冲突和瓦解的模型。[8](P10)在《天使在美国》中,库什纳通过塑造一个冷血无情的共和党人罗伊的患病来喻指美帝国内部的病态政治,并利用其人物形象从艾滋病的隐喻意义来说明帝国政治对艾滋病患的冷漠无情。而本土种族代表普赖尔的患病,则暗指美帝国肌体面临着被外敌穿透感染的危险,并借其勇敢抗争来展现作者对美帝国政治的强烈不满与反抗。在戏剧的最后,罗伊最终因艾滋病而病逝,但普赖尔最后奇迹般存活。同样作为艾滋病患者,罗伊是冷酷无情的帝国政治代表,他的死去也象征着一个帝国政治的崩塌。而勇于反抗帝国政治的普赖尔则代表着备受帝国政治压迫最终奋力反抗的底层民众。与罗伊的死构成鲜明对比,普赖尔的奇迹存活也预示着另一个全新世界的到来。在戏剧结尾处普赖尔向世人宣告一个伟大世界的开始,作者正是借此代表帝国政治弱势群体表达对建立一个自由平等社会的述求。正如苏珊·桑塔格在《疾病的隐喻》里所说,“现代疾病隐喻使一个健全社会的理想变得明确,它被类比为身体健康,该理想经常具有反政治的色彩。但同时又是对一种新的政治秩序的呼吁”。[2](P68)

[1]张智虹,申民. “他者”视域下的美国艾滋文学研究述略[J]. 学术交流. 2010,(6):191.

[2]苏珊·桑塔格.疾病的隐喻[M].程魏,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3:53-134.

[3]Kushner, Tony. Angels in America- A Gay Fantasia on National Themes[M]. New York:Theatre.

[4]Frantzen,Allen J. “Prior to the Normans: The Anglo-Saxons in Angels in America” in Approaching the Millennium: Essays on Angels in America[M]. The 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 1997:134.

[5]Otis, Laura. Membranes[M]. Baltimore& London:Th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1999:171.

[6]迈克尔·哈特,安东尼奥·奈格里.帝国[M]//杨建国,范一亭,译. 现代政治译丛(第二辑). 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5:42-285.

[7]Harries, Martin. “Flying the Angel of History,” in Approaching the Millennium: Essays on Angels in America[M]. The 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 1997:185;Communications Group, 1993:27-198.

[8]西佩·休斯,罗克.心性的身体:医学人类学未来的研究引论[J]. 黄剑波,张有春,译. 思想战线, 2010(10).

[责任编辑:黄儒敏]

2015-02-13

2013年国家社科一般课题:“20世纪美国文学中的医学想象与帝国政治”(13Bww044);2013年湖南省教育厅科研课题:“二十世纪美国文学中的医学伦理研究”(13C834)

王晶莹(1990-),女,湖南邵阳人,南华大学外国语学院2012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学;蒋天平(1972-),男,湖南衡阳人,博士,南华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I106.3

A

1007-9882(2015)02-012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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