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坚定走社会主义道路的思想基础
2015-04-10赵国珍
赵 国 珍
(山西体育职业学院 公共基础部,太原 030006)
在马克思主义的故乡——德国以至整个欧洲,推而言之,在马克思主义诞生的社会——西方社会,它所倡导的社会主义事业始终没能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上个世纪90年代,东欧社会主义阵营发生剧变,最终不复存在;接着,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苏联也分崩离析;而只有中国的社会主义事业依然蒸蒸日上。我们认为,形成这种局面的重要原因,是在中国古老的传统文化中,原始共产主义社会的灿烂图景深入人心,素朴共产主义思想的烙印持久而深刻,原始儒家学说中民本民主思想影响广泛。因此,马克思、恩格斯的共产主义理想很容易在中国的先进知识分子和广大人民群众中得到广泛的共鸣和响应,并随之而演化为一种坚定的行动和现实。而这正是社会主义事业在中国取得辉煌成就的历史渊源,也是中国人民选择社会主义道路的根本原因。
一、原始共产主义理想深入人心
在《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和恩格斯对没有阶级、没有压迫的美好共产主义社会进行了深刻的论述,认为“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1]273在这个新的社会制度下,“每一个社会成员都能够完全自由地发展和发挥他的全部力量和才能”[1]273。在西方的传统文化中,很难找到与马克思和恩格斯提出的共产主义社会相似的思想观念。在柏拉图的《理想国》中,虽然有相近的表述,但那里仍然存在阶级和阶级压迫,那只不过是古希腊公民——奴隶主和平民的理想国,同广大的奴隶们和人民大众关系不大。
而在中国,由于最重要的主流文化是在奴隶制灭亡、领主制封建社会建立的时候形成的,它被深刻地打上了周原上原始共产主义的烙印。人们对没有阶级、没有压迫的理想社会——原始共产主义社会的向往,始终是强烈而持久的,从春秋战国时期的老子、孔子、庄子,到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阮籍、陶渊明,都有过对原始共产主义历史状况和社会情形的详细描述。
老子在《道德经》中曾经这样描述他所向往的社会形态:“小邦寡民。使十百人之器毋用,使民重死而远徙。有车舟无所乘之,有甲兵无所陈之。使民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乐其俗,安其居。邻邦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2]404老子为我们描绘的是一幅和平、安定、没有阶级、没有战乱的、恬静的田园山水画,尽管这个理想社会是氏族公社时期“小邦寡民”的社会形态,在物质生活方面与马克思、恩格斯论述的共产主义社会有着巨大的差别,但是,在社会道德和精神思想层面上却十分接近。
庄子也为我们描述了一个与老子几乎完全相同的理想社会。在《庄子·马蹄》中,这个理想社会被描述得非常和谐:“彼民有常性,织而衣,耕而食,是谓同德。……夫至德之世,同与禽兽居,族与万物并。”[3]575可见,庄子心目中的理想社会,仍然是远古氏族公社时期的社会形态。在这个“至德之世”,不仅人与人之间没有剥削和压迫,人与鸟兽和谐生活在一起,而且人与整个自然界也和谐相融,完全是一幅优美的田园风景画。
在中国古代的思想家中,对原始共产主义社会最向往、最执着而且付出实际行动的应该是孔子。他心目中的理想社会是:“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已;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已。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4]401—402孔子心目中的这个十分美好的社会形态——“大同”社会,并不是他凭空想象出来的,而是周原上带有原始共产主义性质的氏族公社的真实写照。正是周原上那个“天下为公,选贤任能”、人人能够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人人能够互助互爱的和谐社会,才能取得“武王伐纣”的胜利,才能最终结束殷商贵族残暴血腥的奴隶制统治。
孔子终其一生,始终是以周原上的共产主义社会为模式、为标准,深刻对比和坚决批判当时反动统治阶级对人民的残酷剥削和压迫的,他“恢复周礼”的本意就是企图用周原上曾经施行过的“仁政”,来代替春秋末期已经“猛于虎”的“苛政”。他的行为和主张,拿马克思的话来说,就是要消灭阶级剥削和压迫,实现人民大众的解放。
老子、庄子和孔子对理想社会的深情记述和热切神往,对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学者同样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在陶渊明的桃花源中,有平展的良田和房舍,有美丽的池塘和桑竹。这里“不知有汉,无论魏晋”[4]165,没有苛捐杂税,没有战乱纷争,田间小路上鸡犬之声相闻,人们都在自由而幸福地劳动和耕作着,过着怡然自乐的美好生活。多年来,理论界普遍认为这是中国封建社会小农经济的特写。其实,这没有官府、没有剥削、没有阶级和阶级压迫的世外桃源,正是远古时期原始共产主义社会的复活。而且,这个世外桃源并不仅仅是诗人陶渊明自己的臆想,而且是魏晋以后先秦诸子百家复兴和玄学思潮泛起的涟漪,表达的是对当时统治阶级和社会现实的不满,仍然与先秦时期老子、孔子和庄子的理想社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二、原始共产主义思想烙印深刻
马克思主义的最终目标是实现美好的共产主义社会,而建立共产主义社会的前提就是实行公有制。关于这一点,恩格斯在《共产主义原理》中论述得非常明确,建立这种新的社会制度,“私有制也必须废除,代替它的是共同使用全部生产工具和按共同协议来分配产品,即所谓财产共有”[1]217。恩格斯还提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结论:“当全部资本、全部生产和全部交换都集中在人民手里的时候,私有制将自行灭亡。”[1]221
在西方,包括东欧和前苏联,其社会主义事业之所以出现严重挫折,固然有着非常重要的经济根源和历史根源,但也有意识形态和思想文化的重要因素。现代西方文明深受古希腊文化的影响,甚至可以说是直接脱胎于古希腊文明的。由于古希腊实行的是奴隶制,古希腊文化在形成过程中是以奴隶主阶级的思想意识为主体的,所以,在古希腊文明中虽然存在着某些民主思想,但是,对私有制的推崇却是根深蒂固的,这就形成了西方传统文化中具有核心地位的“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观念。而且这种思想观念是如此的影响广泛,以致直到法国大革命时期,法国的《人权宣言》和美国的《独立宣言》均明确规定“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也就是说,从古到今,公有制在西方的主流文化中并不占主导地位,甚至可以说它始终就没有得到过人们的普遍认可。而私有制思想,却一直深入人心,并成为其社会的基本观念。这应该也是马克思和恩格斯所倡导和开创的共产主义事业为什么在西方遭受严重挫折的根本原因。
相反,中国的传统文化形成于殷商奴隶制崩溃、西周领主制封建社会诞生的重要历史时期。由于生活在周原上的周部落当时刚刚脱胎于氏族社会,在社会形态发生重大变迁——西周灭商、奴隶制崩溃、封建领主制建立时,人们无论在生产关系方面,还是在伦理道德方面都还带着周原上原始共产主义社会的深刻印记。这就导致了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公有制观念——原始共产主义社会最重要的思想观念,始终是深入人心、挥之不去的。先秦时期那些伟大的思想家们,无论是老庄还是孔孟,都曾经深受这种思想的影响,同时也深深地影响着后来的人们。而由他们创立的原始儒家学说,自然也就带有这种原始共产主义社会的思想烙印。
孔子一生推崇周原上古朴的原始共产主义观念,他编撰的、用来教育儒家弟子的《礼记·礼运》中开篇就是:“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如今,现代汉语中流行的“大公无私”、“公而忘私”、“先公后私”等成语,都是源于周原上原始共产主义社会的思想观念的。
《吕氏春秋》是先秦时期的重要儒家典籍,它非常明确地提出了远古社会“天下为公”的思想观念。在《吕氏春秋·孟春纪·去私》中,作者对尧和舜的“大公无私”进行了由衷的赞颂:“尧有子十人,不与其子而授舜;舜有子九人,不与其子而授禹;至公也。”[6]423也就是说,尧有十个儿子,他没有把帝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却传给了舜。舜有九个儿子,他也没有把帝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却传给了禹,他们都是最公正无私的帝王。在《吕氏春秋·孟春纪·贵公》中,“大公无私”的展示更加明确:“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人)之天下也。阴阳之和,不长一类;甘露时雨,不私一物;万民之主,不阿一人。”[5]422这里所宣扬的是原始儒家学说中最重要的思想观念,即天下不是某一个人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这正是来自周原上的、带有原始共产主义烙印的思想观念。
三、民本思想民主观念根深蒂固
在《共产党宣言》1883年德文版序言中,恩格斯曾经明确指出:“每一时代的经济生产以及必然由此产生的社会结构,是该时代政治的和精神的历史的基础;因此,(从原始土地公有制解体以来)全部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而这个斗争已经达到这样一个阶段,即被剥削被压迫的阶级(无产阶级)如果不同时使整个社会永远摆脱剥削、压迫和阶级斗争,就不再能使自己从剥削它压迫它的那个阶级(资产阶级)下解放出来……”[1]307马克思和恩格斯由此而提出了“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最终解放无产阶级自己”的著名论断,这也成为社会主义革命学说中最核心的思想理论。
可是,在西方传统文化中,尤其在古希腊的传统文化中,这种解放全人类的思想始终就没有出现过。在古希腊文化中,最受推崇的是奴隶主贵族。在希腊社会,奴隶们是没有任何社会地位的,因此,为包括奴隶在内的全体民众谋幸福的思想,在古希腊文化中始终没有出现。
而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由于原始孔孟儒学的重要影响,为全体民众谋幸福的理想却是根深蒂固的。在《论语·雍也》中有这样的记载:“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者!夫仁者,已欲立而立人,已欲达而达人。能取近譬,可谓仁之方也已。’”[6]140在这段师生对话中,孔子对“仁”和“圣”进行了区分,他认为“仁”还是比较容易实现的,只要能够平等待人就达到了“仁”的境界。而“博施于民而能济众”即为全体民众谋利益,并且让全体民众都过上幸福的生活才是最高的“圣”的境界。
对孔子的民本思想进行发扬光大的是孟子,而且孟子比孔子走得更远。他不仅对当时各诸侯国统治者的苛政相当不满,提出了很多警告,而且提出了人民比君王和国家政权还要重要的思想。孟子“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8]364的重要观念,就是他民本思想的高度概括。也就是说,在孟子的思想深处,人民的利益是最为重要的,国家政权还在其次,至于君王应该是最不重要的。同时,孟子对于那些骑在人民头上的、凶残暴虐的“桀纣之君”是十分痛恨的,即使贵为天子,也应该“人人得而诛之”。因此,对于诛杀桀纣这样的无耻昏君不能用“弒君”这两个字来定性。可以说,孟子是孔子民本思想的真正继承者。
当然,并没有一个封建王朝真的想实现孔孟的理想社会。由于孔子的崇高威望,封建帝王们只能明儒暗法,避重就轻,不断修正和篡改孔子的思想,以适应自己的统治,为自己所用。对于孟子就不同了,历朝历代都有反动文人对孟子的民本思想进行攻击,在明代,这位亚圣甚至被封建皇帝赶出了孔庙,其重要原因就在于他那鲜明的民本思想。
四、 中国古代文化与马克思主义的差异
虽然中国古代文化中包含着丰富的马克思主义思想元素,它们之间在许多方面有着一定的融通性,但是中国古代文化与马克思主义毕竟产生于不同的社会形态,面对的是不同的历史环境、经济条件和文化背景,隶属于不同的文化体系,具有不同的理论架构,因此,无论在认识水平和研究方法上,还是在最终目标和实现手段上,都存在着很大的差异。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所论述的范畴才是它们之间的一些相似或相近的思想元素。即使如此,二者之间的差异也是不能忽视的。
首先,马克思的共产主义结论是在资本主义社会背景下,通过系统的研究和论证而得出的科学结论,它建立在对大量事实进行批判分析的基础之上,是一种社会发展规律的概括和总结。而中国古代文化中的共产主义因子,则是在封建社会的政治背景之下,通过简单的历史还原和个人臆想而得到的,因此它是虚无的,不可能实现的。它的价值可能就在于它为后来的知识分子接受和理解马克思主义作了思想上和舆论上的准备。
其次,马克思的共产主义理想找到了实现它的根本力量,那就是工人阶级这个强大、坚固而且持久的主体,这就保证了马克思的理想能够演变为一场伟大的运动,成为一场现实的革命。而中国古代文化中的共产主义理想,则根本没有找到一种可靠而坚强的依靠力量,而是与虎谋皮,幻想着依靠封建统治者的开明和觉醒,通过帝王们的恩赐来实现社会变革。
最后,马克思的共产主义运动找到了正确的手段和途径,它是一场社会革命,通过武装斗争,推翻资产阶级统治,实现人民大众当家作主和社会和谐。而中国古代文化中的共产主义理想则是通过封建社会内部的进步力量,或者是统治者们的良心发现,通过政治改良的方式来改善人民的生活状态和水平,它既没有武装革命,也不可能形成社会运动,所以并不能实现社会形态的根本变革,也就注定了其空想和幻灭的结局。
综上所述,可以得出结论,数千年的中国古代文化中饱含着马克思主义的思想元素,长期浸淫着中国历代知识分子的思想和灵魂,形成了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历史积淀和文化传承。中国人民选择社会主义道路不是偶然的,是有着深刻的社会根源、历史根源和文化根源的。当然,中国古代文化中的马克思主义思想元素,只是一些思想的碎片,并没有形成完整而严密的理论体系,因而不可能演化为一种深刻的彻底的持久的社会革命。
[1]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
[2] 林语堂.中国古代哲人的智慧[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1.
[3] 陈志坚.诸子集成(第二册)[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8.
[4] 北京师范学院中文系古典文学教研室.古代散文选注[M].北京:北京出版社,1980.
[5] 陈志坚.诸子集成(第一册)[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8.
[6] 李零.丧家狗——我读《论语》[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07.
[7] 徐寒.四书五经(第一卷)[M].北京:线装书局,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