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张洁小说中的文学语言音乐特征
2015-04-10南芷萌
南芷萌
(海南师范大学 海南·海口 571100)
张洁是当代的女作家,也是一个热爱音乐的小说家。她写的小说也如同音乐一般有其自身的意蕴。从她写的第一篇小说《从森林里来的孩子》我们就可以看到这是一部和音乐有关的作品。而其后的小说《沉重的翅膀》、还提及了《少女的祈祷》、《致爱丽丝》等音乐名篇。配合她优美的文字,我们可以看到张洁的小说是具有音乐的节奏和旋律的。从《爱,是不能忘记的》、《只有一个太阳》到《无字》,我们都可以从她的小说里体会如音乐一般的文字。阅读张洁的小说,我们可以从中体会到一种音乐美。本文主要从文本结构、词汇运用和修饰等几个方面来解读张洁小说中的文学语言音乐特征。
一、小说文本结构具有音乐美
细细阅读张洁的小说,你会发现,她的文字,既有流行音乐的通俗易懂,又有高雅音乐的清雅脱俗,真正做到了两者兼得。张洁的写作的体验是感性的,自然而然的去用理性控制文字,使之达到了张驰有度的境界。张洁在文字里把自己对音乐的体会融合了进去,这种方式是恰当的,新颖和有韵味的。早期张洁的创作我们可以读到轻快的乐曲,到了中期的时候,变得激昂起来。而到了最近的《无字》,我们听到了凝重而又稳定的节奏。这如同一次次音乐的锐变,与其人生的经历不相吻合。或者是母亲的死,让张洁领悟了生死,到了明镜境界。心灵经历了沉寂之后,开始《无字》的创作。从中描写了三代不同性格的女性,用一种回旋的音乐讲诉着岁月的变迁。通过《无字》,我们可以看到张洁的小说在结构上那中意识流的叙事手法,宛如音乐般的流淌。随着人物意识的流动,从中展开了故事情节。为了体现音乐的乐感,张洁巧妙地利用交响乐的方式,灵活的把小说的内容分成七章,各成体系,又形成统一。通过那种充满神秘的基调,拉开了那个半世纪前,一九四八年秋天的早上,在那个六人抱的愧树,开始了音乐的序章。随后用辽远的音调,去描写了他们之间复杂的关系,接着用体沉的音乐,平静的描述了墨荷,叶莲子的母亲悲苦的命运和叶莲子一生坎坷的经历。接着用鲜明渐进的音乐讲述了胡秉衰革命的经历和价值观、爱情观的形成。最后又回到叶莲子的凄凉生活上去。在这些流动的意识和音乐中,胡秉衰和吴为的爱情在各章之间穿梭,爱情成为了各章的主题。就如同一首交响乐,第一章的是全曲主调,第二章如同抒情的慢板,最后一章与第一章呼应,形成了主调。在各章复杂的情节安排上,《无字》形成了一种复调式的音乐。它是一种主调的对称。在横纵的关系上,都形成了独立又具备和声的关系。小说以吴为的一生为音乐的轴心,随着她的意识,各章情节互相交叉融合。相吸,相悦,又分道扬镳的爱情故事,随着情节音乐跳跃式的铺开,另外一条旋律是叶莲子悲苦的人生旋律,第三条旋律则是顾秋水和胡秉衰的革命旋律以及叶志清和墨菏的婚姻。这几条旋律互相交融,组成了整个音乐篇幅。也成为了整部小说大气、深沉的音乐格调。通过这些,我们不难得出,整部小说就如同音乐一般,具备了音乐旋律韵味。
二、小说词汇运用具有音乐美
张洁的小说除了结构上不仅具备音乐美,在词汇运用上也作出精心的安排和巧妙的构造,其中主要表现在以下的几个方面:1、重叠字。2、音节控制。3、押韵。4、排比。5、反复。
1.重叠字
重叠字也称复字。巧妙地运用重叠字可以达到许多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在张洁《从森林里来的孩子》前面800字当中,就用了18个重叠字。如浓浓、依依、早早、谈谈、深深等等。也运用了许多象声的重叠词,例如:沙沙、惆惆、絮絮等等。在《未了录》中,某节300个文字中就有10处重叠词。这些重叠词,就如同音乐节奏般音符,碰撞出音乐奇妙的声音。让我们仿佛听到充满音乐声般的大森林。
2.音节控制
音乐音节配合也是音乐运用到语言中的一个特色,张洁的小说里我们可以看到许多的音节。节奏作为语言艺术的色彩,就如同画家在调料里加工的颜料一样,恰当巧妙地运用能够给小说带来优美的节奏。比如郭沫若《天上的街市》有这么一段“远远的/街灯/明了”,这个诗就有三个节奏。而张洁小说里也是有着许多那个的三音节奏。比如《森林里的孩子》中:“发现着、了解着、热爱着。”《方舟》中“好奇的、审度的、鄙夷的目光。”而四音节的节奏也是中国人民常用的一种语言形式。这种节奏符合汉族的组词和平衡的节奏。在张洁小说《无字》中,我们可以看到第二章的第一节在200个字中,四音节的音步就有了13个。而且其构造形式多种多样,运用的灵活自如。例如:“他这样背着手踱来踱去,摇头晃脑,思前想后的时候。”,这些音节的运用说明了作者的语言功底的深厚,使之对起来整齐富有音乐节奏。
3.押韵
押韵是诗歌里常用的表现手法,但是在张洁的小说里,我们也体会到了这种方式。所谓押韵,指一个音节的韵脚有规律的出现。它能产生许多微妙的形式和节奏韵味。增加了作品无穷的艺术魅力。比如:“愿他墓前的野草如星,草儿长青”中的“星”和“青”就是两个押韵字。类似的语句还有很多,比如:“许许多多的纸张,浪费了好多的时光。”里的“张”和“光”,这些押韵阅读起来如同诗意般顺口,也如音乐旋律般柔和。带给人诗情画意般感觉。
4.排比
排比通常指三个或者三个以上结构和语气相同、类似的句子。这种运用让我们感到节奏鲜明的感觉,无形之中增强了旋律美。我们从张洁小说里可以读到许多形式多样的排比。比如:“白杨树的娑婆声,汽车喇叭的鸣叫声,隔壁那个男孩的口琴声。”“样样事情显得好轻松,好自如,好自信。”“一朵白云追逐着另一朵白云;一棵青草傍依着另一棵青草;一层浪花拍打着另一层浪花;一阵清风紧跟着另一阵清风。”这些排比的运用,让小说文章语句变得整齐,语音富有节奏,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通过排比的运用,大大加强了音乐的节奏,整个文章读起来朗朗上口。
5.反复
反复也是张洁小说里惯用的手法。它加深了音长,增加了文章的音乐韵味,让读者在阅读过程中产生了就如同音律一般绵绵不懂的回荡。在《只有一个太阳》中,我们可以阅读到:“西德同行生怕自己露怯,悄声悄气的问美国同行。”“美国同行也生怕自己露怯,悄声悄气地回答西德同行。”这种高超的运用反复修辞的方式,体现了作者的智慧。通过反复的修辞,生动活泼的刻画出人物的性格特点和形象,而且如同音乐旋律一般让人回味和缠绕在读者心中。而在《红蘑菇》中,我们可以读到这么一句“一种时有时无,时来时去,时深时浅,不便清清楚楚去恨的恨。”如此反复的重复修辞,突出了主角内心情感的感受,还有那种徘徊、恐惧、悲愤的心理。在《红蘑菇》中,我们还可以看到如下语句:“好,让我研究研究、考虑考虑怎么放合适。”。紧接着,则“这种小事何至于考虑考虑,研究研究。”“好吧,那你就研究研究,考虑考虑吧。”。这些对吉尔冬的描写体现了他具有知识文化教养下隐藏的贪婪和虚伪。回旋的旋律和语调,同时也表达了作者对梦白深深的怜悯和对吉尔冬的蔑视。反复的运用就如同音乐旋律的回旋,一次次的反复起到了加深感觉的重放。
三、小说风格具有音乐美
在张洁小说当中,我们可以看到张洁语言创作的独特形式而形成自己特有的风格。这种风格本身就具备了音乐美。拿张洁的《无字》和王小波的《万寿山》比较,虽然两位作家语言的韵味都给人了一种音乐旋律般的韵味,只是张洁的文本之中给人深沉婉转的感觉。其中《无字》里使用了许多的长句。这些长句有种结构复杂,表达内容深沉的感觉。相比之下,短句则体现轻快、明了的音乐节奏。这也和《无字》创作源于张洁丧母之痛有关。作者通过了舒缓、缓慢的长句体现了心中低沉的感情,如同低沉的音乐一般,呈现出了深厚的音乐美。在张洁的小说里,我们可以看到作者更把音乐的术语放进了小说里。如 《无字》中,我们可以看到许多的音乐术语,比如:“序曲、音乐会、曲目、低音区、交响乐、乐曲、混声、定音鼓”这些音乐术语,它们是小说内容中的一部分,但从中也可以看到张洁的生活、文章和音乐是息息相关的。作者通过这些音乐术语,巧妙地来类比小说中的各种情节。比如“江南的雨是一种序曲的感觉。”,而叶莲子的心情“是这样一支在低音区徘徊不已的黑管。”。作者试图通过音乐来理解人生,通过音乐来找到表达一切的思维,不由让我们想到了人生如歌的感觉。在《无字》小说里,作者把复调音乐融入了小说,创作了深沉又气势磅礴的音乐旋律。四音节的音步加上长句的配合,突出了深沉而又婉转的音调,体现了作者创作时内心的心境。我们从中也可以体会到张洁和母亲之间非一般的情感。但张洁并没有因此而消沉,在《无字》小说里,她更加彻底的从历史中去分析女性的命运和境遇。在《无字》中从早期典雅纯真的喜爱,到中期庸常的语调凸显生活的乏味,最后深沉、平实的描写了女人,如同一首岁月之歌。在《无字》中,通过意识流的方式,同时几条副线互相穿插,虽然小说内容反映了生活在不同历史中的女人,但是作者无心去描叙、刻画历史,而是一种对历史的冷漠与淡泊,最终与皈依宗教的内容形成了统一的乐章。我们说艺术是人类的情感的表示或者外化。艺术家的情感不一定是他们亲身经历的,但是是对自己、人生、社会的感悟获得的。这也是《无字》最终流露出来的情感。这也是整个音乐篇章的高潮。作者通过自己对百年历史的把握和经历,对“命运”的深层思考,《无字》就如同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那般,不停去地敲打命运之门,反复的去叩问一个世纪的疑惑,也让这部小说成为了第六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
四、结语
综上所述,我们已经大概了解了张洁小说中极富音乐美特征的文学语言,无论是她最初的小说《从森林里来的孩子》还是后来的小说《无字》,无不充分展示了她把音乐美巧妙灵活的运用到文学创作的语言中去的深厚功力。在我们读者看来,她的小说就像一首首动听的音乐,从最初的轻快,怡悦的音乐,到后期复杂、气势磅礴、深沉,我们从中体会到了张洁小说语言的音乐美感,从中再现了张洁在文学创作上思维的升华,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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