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美丽的《美丽新世界》
2015-04-10王爱娟
王爱娟
(安徽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安徽·合肥230061)
并不美丽的《美丽新世界》
王爱娟
(安徽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安徽·合肥230061)
高度现代化的美丽新世界看上去幸福、稳定,实际上所谓的自由、文明都是禁锢在程序化、工业化下的假象。新世界人的生命历程完全是非人化的,人性被解构。
现代化人性解构
在小说《美丽新世界》中,作者赫胥黎描绘了一个看上去自由、美妙的世界:消除了战争、疾病和衰老,没有了家庭、情感和宗教信仰的束缚,新世界的公民在科技高度发展的社会下过着幸福文明的生活。当我们刚读到这本书时,可能会对新世界的居民产生嫉妒之情,因为他们被描写得只有快乐而无痛苦。但继续读下去,我们会发现,自由、幸福的表象下掩盖的是对人性的禁锢。当物质生活得到极大改善时,人的精神却产生了蜕变,“人的精神与灵魂疏远化了”,[1]这是现代社会的流行病。新世界的口号是“社会、本分、稳定”。为了社会的稳定,传统文化没有了,书籍被禁止了,科学被限制了,家庭没有了,爱情没有了,一切和人性相关的东西都被取消了。实际上,每一个生命个体从出生到消亡都不在人性的正常轨道上。确切的说,新世界的人性是被解构了的;这种解构是通过自由与禁锢、人与非人的二元对立的消解来实现的。
一、自由与禁锢的二元对立的消解
新世界有高度的物质文明,所有一切都是自动化的,人们不愁吃穿,自由享乐,一切能使个人产生痛苦和不安的因素都被消灭。新世界的人不会因因爱情受折磨,因信仰受约束,在艺术上无追求,在科学上无创新。
1、新世界扼杀由爱而生的人性
新世界的性爱原则:人人彼此相属。伯纳德受冷落时,质疑新世界自由的性生活,憎恨两位男同事在提到列宁娜时的轻率口气,憎恨这种性自由所造成的廉价的肉体快感,他想“看看控制冲动以后会怎么样……想要产生强烈的感受”。[2]但他摆脱不了深藏在潜意识里的新世界的种种教育,不得不以新世界的方式对待他的爱情。伯纳德把野蛮人约翰带回新世界后,因为受到重视和喜爱,越来越趋同于新世界的价值标准,尤其体现在性爱原则上。“一星期约会了六个姑娘;只要愿意,一打女人巴着来呢。”[3]伯纳德朦胧的精神之爱彻底被性自由的肉欲之爱打败。他“完全采纳了其文化模式给他提供的那种个性形式,使他完全和其他人一样,成为他人所希望的那个样子”。[4]
列宁娜是野人约翰爱慕的对象。约翰借用莎士比亚的诗句道出了所爱的人在他心目中纯贞的形象和他热烈浪漫的爱。可列宁娜是新世界的规范公民,认为并牢记“人人彼此相属是理所应当”,根本不是约翰所歌颂的纯贞形象。约翰遵循印第安保留地的传统要猎杀一头狮子献给列宁娜以证明自己配得上她,新世界规则的遵守者列宁娜只知道以新世界的方式回应约翰爱的表白。列宁娜的对他的性诱惑不仅吓坏了约翰还激怒了他,让他厌恶。约翰对新世界的性自由感到憎恨,列宁娜在他心中的女神形象轰然倒塌。
归根结底,新世界提倡“人人彼此相属”的放纵的肉欲之爱,反对纯贞的精神之爱,以此结束人们为爱情所受的种种痛苦,以此禁锢人性,稳定社会。
2、新世界禁止艺术追求引发的人性思考
《莎士比亚全集》是约翰的精神导师。小说中以此书作为现代文化的缩影,高尚艺术的代表。在新世界里,没有人能领会欣赏它,甚至除了总统外,没人知道它。在新世界的最高统治者穆斯塔法。蒙德看来,使新世界保持持久的幸福和安定就得牺牲宗教和艺术,“不能不在幸福和人们所谓的高压艺术之间进行选择”[5]放逐真与美,“普遍的快乐保持着轮轴稳定地运转;真与美却不能。”[6]在新世界,人们喜爱的是欣赏能够带来感官刺激的馨香乐器和低级趣味的感官电影。
实际上,新世界禁止古老的“特别是美的东西”,[7]金字塔、历史博物馆和莎士比亚等具有历史传承意义的文化符号都不复存在。禁止高雅艺术,推崇“除了感觉之外几乎什么都不用”的低级趣味的艺术形式,以保持新世界的稳定。在新世界,所谓的艺术只是打发时间、满足个人感官享受的娱乐形式;大众文化消费成为劳作的延长,旨在恢复精力,以便应付次日的机械工作。没有艺术家,只有发明设置娱乐形式的情感设定工程师,其个性和创造性被扼杀殆尽。新世界的文化形式要为它的需求和利益服务,能否提高其公民的精神文化层次(应该说这是新世界所极力避免的)、能否推进整个人类的文明进程并不在其考虑范围内。
3、新世界停滞科学的发展
新世界表面上是科技发达的文明社会:生产流水线,条件反射理论,睡眠教育心理学等。在这样的世界里,科学技术对人类的影响达到了极限,甚至已经改变了人类自身的生产方式。科学技术的高度发展使人类成为“发达工业文明的奴隶,使地位提高了的奴隶,但仍然是奴隶。”[8]所以要看清的是,科学技术是新世界的统治者稳定统治的工具,任何科技上的创新都有可能唤醒新世界公民自以为幸福的美梦,颠覆新世界的统治权。在这样的世界里,实际上科学研究是停滞不前的。真正的科学在新世界是“非法的、不正统的、不正当的”。在新世界的统治者穆斯塔菲看来“纯科学的每一个发现都具有潜在的颠覆性。……科学是危险的,我们得给它小心翼翼地套上龙头,拴上链子。”[9]真正的科学研究是被禁止的,因为对新世界来说,真正的科学对稳定幸福的巨大威胁。
4、新世界从信仰上禁锢人性
新世界摒弃传统意义上的宗教信仰,如对上帝的信仰。新世界认为“自始至终得到了青春和繁荣”,就能“独立于上帝之外”,就有免受“宗教情绪”摆布的自由。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对于新世界的人来说,虽然“自始至终得到了青春和繁荣”,“福帝”却是精神上的宗教,“唆麻”是肉体上的宗教,“宗教情绪”与他们是摆脱不掉的。如此,新世界的新的“宗教”形式直接挑战了“独立于上帝之外”的初衷,体现了对“逻各斯中心主义”的颠覆,由此解构了免受“宗教情绪”摆布的自由。
新世界的个体,无论等级,无论何时,身处何地,都受到世界的控制和操纵。每个人生活的一切都由“上面”赐予,大家都满足现状,感谢福帝。每个人的思想都由“上面”设定,甚至在夜晚也有睡眠教育来干涉,形成一辈子也无法逆转的心理定势。新世界的世俗化牧师权利借助高度发达的科学技术为新世界的人提供了他们自以为的幸福,使新世界的不同阶层的每个个体完全服从和依赖新世界的游戏规则,肉体上有感官享乐和索麻使他们感受被设定的幸福,精神上有“福帝”宗教带给他们被设置的灵魂的升华。
由此可见,新世界虽然倡导性爱自由,推崇感官享受,科技高度发达,摒弃宗教情绪,实际上依照新世界的设置,新世界的人不能有爱意,禁止追求真与美,禁止真正的科学研究和科技创新,身心俱被新世界的“宗教”牢牢控制。表面的自由是假象,新世界打着“自由”的幌子禁锢着一切。
二、人与非人二元对立的消解——新世界的公民从出生到死亡的非人化生命体现
新世界的人由试管孵化,培育中心根据社会的需要而决定培育人口的数量和种类。每个受精卵在植入试管前就已被预设好等级和工种。较低等级的卵细胞还会经过多次分裂,最终成长为一大批一模一样的半白痴多生子。不同等级的人为国家机器的不同需求服务,新世界的人成为专事生产与消费的物,只是整个国家机器中一个或大或小的零件,他们作为生命体的价值被作为机器零件的物化价值所屏蔽。
新世界的人在成人之前都要被灌输一系列的社会规范,灌输的主要方法是条件反射和睡眠教育,其结果是每个人都没培养得热爱自己的社会使命,极其乐意从事任何指派给他们的工作,并为自己现有的社会等级感到知足幸福。被置入既定的生活轨道之后,新世界的人在新世界式的感官享受和唆麻的浸淫下,不会有痛苦,永远感到快乐;也没有思考的机会和欲望,从而保障了社会机器的稳定运转。
新世界的个体,无论等级,无论何时,身处何地,都受到世界的控制和操纵。每个人生活的一切都由“上面”赐予,大家都满足现状,感谢福帝。每个人的思想都由“上面”设定,甚至在夜晚也有睡眠教育来干涉,形成一辈子也无法逆转的心理定势。新世界的世俗化牧师权利借助高度发达的科学技术为新世界的人提供了他们自以为的幸福,使新世界的不同阶层的每个个体完全服从和依赖新世界的游戏规则,肉体上有感官享乐和索麻使他们感受被设定的幸福,精神上有“福帝”宗教带给他们被设置的灵魂的升华。新世界以“一体化”的方式组织管理全社会的生活,控制地满足人的需求,使人们生活得舒适安逸,以此消除了使社会分裂的各种因素,使新社会成为没有内在否定因素,没有反体制力量的社会。
新世界表面上到处是一片生机盎然,但书中“死亡”的暗示却贯穿始终。从对新世界生命的发源地(生殖中心)的死亡气息的描写,对在人们娱乐途中出现的火葬场景象的描写,到对约翰的母亲琳达在弥留医院死亡场景的描述,约翰自尽后他那悬挂着的尸体的描述。由此可见,新世界生命的喧哗一直被死亡的气息操纵着。书中“死亡”的象征暗示否定了新世界的生命价值,否定了人性,扼杀了主人公(约翰)的自我意识的觉醒。
新世界的统治者通过生物技术,睡眠教育,感官享受等手段对人的需求、满足感和本能等加以设置和操纵,使人不自觉的追求新世界为之设置的“虚假的需要”之满足,产生人的本能需求与新世界的需求之间“虚假的统一”。从而,新世界的人失去对新世界控制的内在反抗性、否定性,成为服从新世界需要而又麻木地自感幸福的“单面人”。由此可见,新世界人的生命历程完全被工业化、程序化。新世界的人已经物化,已不是真正生物学意义上的人了。
三、结论
新世界看似美好,实际上却是对自由、平等、人权的最大颠覆,是一个高度集权的社会。新世界中,人们所拥有的只是一种虚假的自由平等,表面看来的幸福自由也只是“被管理的”“给定的”自由,每个人都处于新世界统治阶级的严密的监视控制之下,控制一切成为当权者统治维护社会的主要手段,控制的结果就是尊严、道德、价值观及情感的丧失——简言之,即人性的丧失。人的尊严及人性在新世界式的“自由”下沦丧。
《美丽新世界》并不美丽。在这个“在人类的灵魂和肉体上进行革命”的世界里,人类社会异化,人性消解沦丧。这部作品体现的后现代主义忧思在今天愈显见其理论的前瞻性和思想家的社会道义感。《美丽新世界》是一部对现代化工业文明中人性的消解、人的异化现象的预言,警示我们在创建文明、追求幸福的过程中防止被“现代化”所物化、单一化,异化的重要性。
[1]赫伯特?马尔库塞:《现代文明与人的困境》,李小兵等译,上海三联书店1995年版,134页。
[2][3][5][6][7][9]阿道斯?伦纳德?赫胥黎《美妙的新世界》,孙法理译,译林出版社,2008年一月第一版,75页,124页,177页,201页,176页,188页。
[4]埃里奇?弗洛姆:《逃避自由》,陈学明译,工人出版社1987年版,187页。
[8]马尔库塞单向度的人——发达工业社会意识形态研究[M].张峰,吕世平译,重庆出版社,1988,3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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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9-8534(2015)06-0058-02
2015-11-06
本文系安徽农业大学繁荣发展社科积基金项目(2014zs28)研究成果。
王爱娟(1979-),女,安徽宿州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英美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