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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采形而上学思想中的人化和非人化的矛盾——以海德格尔对尼采的解释为线索

2015-04-09

社科纵横 2015年1期
关键词:人化虚无主义尼采

章 林

(安庆师范学院政治学院 安徽 安庆 246001;南京大学哲学系 江苏 南京 210023)

在海德格尔对尼采的解释中,无论是在虚无主义本身中,还是在作为虚无主义之克服的永恒轮回的思想中,存在者整体和人的关系都以紧张的形式凸显出来。虚无主义标志着“一切最高价值的自行贬值”,也就是说传统形而上学通过一个超感性领域来规定包括人在内的整个感性的存在者的做法失效了。因为这些超感性领域最终不过表明自身是源于人的构建,也就是说形而上学乃是“拟人论”,而海德格尔认为尼采自己的强力意志学说最终却是对存在者整体最为极端的人化。同时,在作为对虚无主义之克服的永恒轮回学说中,尼采要求对存在者整体的非人化,而它将作为“最大的重负”要求人们在每个瞬间都要超越自身,从而对人进行了最终的规定。

上面的叙述将尼采思想中的某种困境标识了出来:一方面,尼采试图从存在者整体中获得对人性的新的规定;而另一方面,对存在者整体的解释却又必须依赖人来完成。由此出发,尼采要求对存在者整体的“非人化”,通过这种非人化,他可以按照自然本身来规定人,将人自然化;与此同时,尼采最终在其强力意志的形而上学中实现了对存在者整体的极端的人化。尼采思想在海德格尔那里表现出来的人化和非人化之间的矛盾,在现代其他思想家那里也以不同的方式表现了出来。在洛维特那里就表现为永恒轮回中“宇宙学”因素和“伦理学”因素之间的矛盾,而这种冲突和人化和非人化之间的矛盾具有一致性,这种一致性表明了一个共同时代的困境。

对在尼采思想中出现的人化和非人化问题的探讨甚至可以说构成了海德格尔尼采解释的一条隐线。人化和非人化的问题对海德格尔来说之所以如此重要,是因为它和海德格尔对主体性形而上学的克服联系在一起的。尼采的困境标识着海德格尔自己的困境:如何在主体性形而上学之外为人性提供新的规定,既然对存在者的人化看来是如此的不可避免?这种主体性的形而上学在其自身的历史中走向了虚无主义,而尼采对它的克服最终却是以对存在者整体最为极端地人化结束。强力意志在本质上是一种无规定的状态。

海德格尔对人化和非人化的思考是和他对主体性形而上学的克服联系在一起的,而这种克服又是为了给在现代那里“无家可归”的人寻求栖息之所。在这种克服中,显示了一个真正思想家运思之艰辛。海德格尔由存在者整体和人的关系走向存在本身和人的关系,并将其规定为:人是存在的看护者。而存在本身是绝对超越的。存在之真理最终为人提供了栖居之所。

一、尼采思想中的存在者整体的人化和非人化之间冲突的显现

海德格尔对于尼采思想中的矛盾的展现是和海德格尔对形而上学历史的理解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在对尼采的思想的形而上学特征进行了详尽地阐释之后,也即在整个形而上学历史中对尼采的思想进行定位之后,在权力意志和永恒轮回之间,以及在永恒轮回自身之中,一个本质性的问题显现了出来。从时间上看,这个问题是在海德格尔对尼采思想的阐释过程中产生的,并且规定了他后来对尼采的思考。

我们以海德格尔的一段论述作为起点:

正是在形成永恒轮回思想的那个时期里,尼采最坚决地力求在思想上达到对存在者整体的非人化和非神性化。尼采的这种努力并不像人们所认为的那样,是他这个时候正在消退的‘实证主义阶段’的一个余音。这种努力有它本身更深的来源。惟因此,才可能出现以下情况:当尼采在强力意志学说中要求一种对存在者的最高人化时,他很快就不得不放弃上面这种努力,被逐入似乎与此努力互不相容的对立面之中了。[1](P345)

从中我们可以看出,海德格尔认为尼采的强力意志学说是一种对存在者的极端的人化,而永恒轮回则是尼采在“最坚决地力求在思想上达到对存在者整体的非人化和非神化”时期的思想,也就是说永恒轮回标示着尼采对存在者整体非人化的坚决要求。但是由于海德格尔注意的是尼采思想作为形而上学的统一性,所以两者之间的矛盾被套上了模棱两可的“似乎”。可以看到,在后面对尼采思想的解释中,这种对“人化”和“非人化”的思考,即便不是被当作主题来探讨,也总是若隐若现地暗含于其中。可以说,对海德格尔来说,尼采的这种对存在者整体的人化和非人化的思考绝不仅仅是一种无关紧要的想法,这种思考直接关涉到尼采以及海德格尔自己其思想的处境。这种人化和非人化之思是随着虚无主义以及由之带来的危机一同出现的,而海德格尔之所以将其标示出来,是因为尼采的这种思考是和他的存在者整体以及其存在之思是一致的。

二、传统形而上学对存在者的人化

尼采对存在者非人化的要求是虚无主义发展的必然逻辑。虚无主义一个很重要的标志就是以前的那些超感性领域自行崩溃了,而这些超感性领域在传统的形而上学中,规定着整个感性领域。用海德格尔的话说,它们作为存在者的存在规定着全部存在者,包括人(存在者整体和存在者的本质以及存在者的存在方式之间的关系)。但是,随着在虚无主义那里一切超感性领域的失效,尼采也就将整个形而上学的历史解释为“谬误的历史”①。对于尼采的人化思想,海德格尔如此概括到:

所谓“人化”既包括根据一个创造者的决定对世界的道德解释,也包括根据一个伟大的工匠(亦即造物主)的活动对世界的相应的技术解释。但“人化”也包括一切把秩序、划分、美、智慧强加于世界的做法。所有这一切都是“审美的人性状态”。当我们把‘理性’归于存在者,并且断言世界是合理性地发生的,乃至于接受黑格尔的那个命题——“凡是合理的就是现实的,凡是现实的就是合理的”,这时候也就有了“人化”。不过,即使我们把非理性设定为世界原则,那也脱不了是一种人化。同样地,在存在者中也并不含有某种自我保存的本能。[1](P342)

在尼采那里,对世界的人化不但包括将美、善、理性等加入其中,也包括将一种非理性加入其中。海德格尔后一句话无疑是说尼采对叔本华的批评,叔本华和克尔凯郭尔一样,他们自己的理论是以黑格尔的体系为参照物的,叔本华毕生之事就是将黑格尔理性的世界转变为一个非理性的世界,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自我保存的本能,盲目地求生存的意志。而对尼采来说,这种对世界的“非理性化”,同样也是一种“人化”:

把“自我保存感”归于存在【指存在者整体(海德格尔加)】!何等荒唐!把“欲与无欲的追求”归于原子!”[1](P342)

前面说过,尼采对世界“非人化”的想法是和虚无主义一脉相承的。在“虚无主义”那一节中,我们就论述了虚无主义是和那些各式各样的,处在感性世界之上的超感性世界的失效联系在一起的。而尼采的“人化”的思想无疑是对形而上学历史,对他来说,也就是“一段谬误的历史”的解释,也就是说,传统形而上学中的超感性的东西都是人自己加诸存在者整体之中的,这种超感性是就我们前面说的,以柏拉图的哲学为隐喻的整个的历史的解释。和海德格尔从形而上学自身的逻辑(其中包括存在者整体和人的关系)出发去思考这段历史不同,尼采则是从心理学的角度对这段历史给出了自己的解释。尼采这样说道:

一种统一性,某种‘一元论’形式:而且由于这样一种信念,人就处于对某个无限地优越于他的整体的深刻联系感和依赖感中,那就是神性的样式……‘普遍的幸福要求个体的投身’……但是看哪,根本就没有这样一种普遍!根本上,人已经失去了对他自身价值的信仰,如果没有一个无限宝贵的整体通过人而其作用的话;这就是说,人构想了这样一个整体,为的是能够相信他自身的价值。[1](P695)

也就是说,尼采认为传统形而上学,这段“谬误的历史”,完全是出于人自己的构造,为了是能够“相信他自身的价值”,所以人们才将诸如真、善、美之类的东西放进一个普遍的整体之中。所以就这方面来说,虚无主义乃是一种近乎启蒙的力量,和柏拉图让人们在感性的‘虚假’世界之外看到一个超感性的理念世界正好相反,虚无主义让人们看到自柏拉图始,整体形而上学世界的虚假,人们构造了这样一个世界是为了能够更好地生活在其中。尼采“非人化”的思想在这种虚无主义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如果说传统的形而上学通过对存在者整体的“人化”,而这种人化反过来对人自身进行规定的话,那么尼采的“非人化”就拒斥了这种可能性,也就是说存在者整体或者存在者的存在不再能够对存在者包括人进行规定了。②为了防止对存在者的人化,尼采说:“相反,世界的总体特征永远是混沌。”[1](P341)

三、尼采对存在者整体的非人化的要求

海德格尔认为这种“非人化”的思想对尼采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防止对存在者整体的筹划中发生的种种人化现象,这对尼采来说是多么重要,而关于作为混沌的世界的主导观念在尼采那里又是多么独一无二地始终起着支配作用,这一点最清晰地表露在那个甚至在他关于轮回学说的笔记中也再三出现的短语中:‘我们要提防’。其意思就是说,我们要堤防,不可把我们某个任意的观念,我们的一种能力强行置入存在者之中。[1](P343)

尼采的“非人化”和“非神化”思想在海德格尔那里以一种理论的清晰性表达出来,而这种对存在者非人化的要求在他们之后的思想家那里也以各自不同的方式表现出来。就海德格尔的后学而言,我们仅举加缪和洛维特为例。尽管他们表述的方式各不同,但是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是一样的。

马尔库塞称加缪的《西绪福斯神话》是直承尼采的遗响,这篇影响甚大的随笔探讨的问题甚是明了:“荒诞是否要求死亡,应该在一切思想方法和一切无私精神的作用之外,给予这个问题以优先权……关于自杀的思考使我有机会提出我感兴趣的唯一问题:有一个一直到死的逻辑吗?”[2](P628)加缪称之为“荒诞的推理”。我们应该看到加缪这里讨论的从荒诞出发一直到死的逻辑,已经不是叔本华的从世界的生存意志的本质一直推到人应该自杀的逻辑。因为在后者那里,盲目的生存意志是作为世界的本质的,而在加缪那里,荒诞并不是所谓的世界的本质——“荒诞产生于人类的呼唤和世界的无理沉默之间的对立”。[2](P640)所以,甚至是和叔本华相反,荒诞感首先就表明世界不再给我们的行动提供任何依据了,世界对人来说始终是“沉默”的。加缪说:“有两件事是确切无疑的:即我对绝对和统一的渴望而这个世界又不可能归结为一个理性的和合乎常理的原则。”[2](P675)

加缪的荒诞来源于世界的沉默本身,在他那里也是出现了这样的问题,也就是世界(海德格尔总是将其“翻译”为存在者整体)不再对人的呼唤提供任何回答,不再对人的行动提供任何规定。从这点说,加缪和尼采是一致的。在尼采那里,传统形而上学所规定的存在者存在和人之间的联系就已经断裂了,人被置入一个混沌的、无限生成的世界中。而且尼采时刻提醒人们不要犯“人化”的错误,也就是不要在存在者中置入自己的东西,以便让这个世界变得更“人性”,这种拒斥本身就表明了现代人这样的一个信念——以前的“人化”的世界是一种幻象,世界乃是自在的在人之外的,任何想从世界中获得某种东西的做法都是一种自我欺骗,世界不能给人提供任何东西。这在洛维特那里,就被清楚地表达为:“世界和人之间的分裂”。

可以说在现代哲学那里出现的同传统形而上学的断裂乃是世界和人之间关系的破裂的表现。这个破裂乃是一个起点而不是终点,因为尼采的目标不是毁灭而是建筑。也就是说,尼采的目标是在一个传统的人性所赖以建于其上的整个机制业已失效时,为新的人性寻求根据。在虚无主义这一点上要求对存在者的非人化是一种诚实的表现,因为在这里,世界和人成了漠不相关的两极,我们不再能从世界(存在者整体)那里来获得对我们自身的规定了,像在柏拉图那里的理念世界、基督教的上帝、或者近代那里作为理性的统一的世界那样指导着人的行动那样。对世界的“非人化”也就是对世界的“非神话”,也就是在超感性领域不再能够对我们的行动形成规定,这一方面是超感性领域的失效,另一方面是指超感性领域的虚构性,也就是说这种超感性的价值是人自身投放进去的,然后又作为一种客观性来规定我们。

四、尼采对存在者人化的要求

但是在力求对存在者“非人化”之时,海德格尔告诉我们尼采又要求对存在者极端的人化。海德格尔引用到:

把世界‘人化’,这就是说,越来越觉得我们就是世界的主宰——(海德格尔,第344页)[1](P344)

同样的说法我们在《强力意志》中还有许多,我们试举一段:

到后来,人在事物中除了重新发现自己的入藏品而外再也不会发现任何东西。——这种再发现,自称科学。入藏品包括——艺术、宗教、爱情、自豪。有两群人,——就算是儿戏,人们也应当继续前进——,应当有勇气去做这两种人。——一种人司职再发现,另一种人——我们这一种——司职入藏![3](P67)

对存在者人化和非人化的思想在尼采的思想中同时都可以找到,海德格尔是从其对形而上学的内在统一性出发去解释尼采的,这种解释下的尼采的思想的最基本的特征是权力意志和永恒轮回的统一,是存在者存在的本质和存在者整体的存在方式的统一,是传统的“essen”(本质)和Existense(实存)的统一。但是在这种主导性的解释之外,海德格尔还是直面了尼采思想中的矛盾。这种矛盾在不同的人那里以不同的方式呈现出来,但是他们很多都是和在尼采思想中出现的世界(存在者整体)和人之间关系的破裂相联系的。

也就是说,在虚无主义这一点上出现了两个看似相互矛盾的抉择:一个是认识到存在者本身是不会给予我们任何东西的,我们从存在者那里发现的任何东西都是我们自己加进去的。对存在者非人化的要求因此也就是要“直面世界本身”。这个世界是摆脱了真善美,摆脱了一切人性化的东西的“混沌”,它同时就要求我们以一种全新的方式来对我们自身进行规定,这种规定是和整个传统形而上学的方式不同的,也就是不再从世界中寻求某种东西来规定我们自身;另一个就是上面引用的那一段所说的,知道世界本身是没有所谓客观的、普遍的真实,而这种真实又最终能够规定我们。从存在者那里发现的任何东西都是虚假的,因为它们都是我们创造的,但是在我们知道了这一切之后,我们更应该将我们自身的东西放到存在者中去,去实现对存在者最为极端的人化。后面一种是在存在者整体和人的关系已经断裂之时,却明确地回到存在者整体,以便“继续前进”。

五、作为问题核心的人的本质的规定

尼采非人化的要求是和虚无主义的逻辑一致的:传统形而上学通过在感性世界之上构建一个超感性的世界并最终规定感性世界,尼采认为这种传统的形而上学对存在者整体的解释是一种对存在者的“人化”,也就是说是人自己将那些东西放进存在者整体中的。而非人化的要求表明了一种决心,这种决心是和启蒙精神一致的,也就是要活在一个自然的、真实的世界中。其实和传统形而上学中的人们努力按照他们信以为真的世界那样生活一样,在虚无主义的启示中,在上帝已死的时代里,尼采力求按照一个失去“本质”的世界去生活,这同时也就是不再依赖于存在者整体去生活,因为任何对存在者整体的解释都是一种人化。根据海德格尔的解读,尼采的“去人化”的世界乃是“混沌”,而这种混沌也就是强力意志的永恒轮回。至此,海德格尔不得不发问:难道永恒轮回作为存在者整体不又是一种对存在者整体的人化吗?因为“任何一种关于存在者的观点,尤其是关于存在者整体的观点,都已经作为通过人而带来的观点而与人相关联。这种关联的来源是人。”[1](P349)海德格尔接着推论:“但是,如果说世界解释不可避免地包含着人化,那么,任何想把这种人化非人化的努力,都是毫无希望的。因为这种非人化的努力本身只不过是人的一种努力,从而说到底还是一种潜在的人化。”[1](P351)面对这种看似不可避免的人化,海德格尔说:

因此,我们对于那种认为本身不可克服的人化的本质性态度也有如下两种:要么我们勉强接受这种人化,并且活动于那个不相信一切的、但求安宁而无所作为的怀疑者的虚假优越感中;要么我们使自己努力遗忘这种人化,从而认为这种人化已经被消除了,以此方式获得我们的安宁。[1](P67)

我们不知道海德格尔在这里参照了哪些原型,尼采似乎的确采取了第二种方案。但是与它不同的是,尼采并不是要遗忘这种人化,而是自觉地活动在这种人化之中。因为尼采明确地说:“我们职司入藏”。尼采的那段格言无非是说,人们在世界种除了发现自己已经藏进其中的东西外再也发现不了其它的东西,这些东西我们知道在尼采那里指的是所谓的真实的东西,真、善、美皆囊括其中。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为了“继续前进”,也就是说为了不在这种囊括一切的人化中怀疑、无为至死,人们要么继续在世界中从事“科学发现”,这在尼采那里是“求真理的意志”使然;要么“职司入藏”,这是尼采的夫子自道,也是按照“权力意志”来行事。在尼采那里,真理意志是权力意志的一种,不过是后者堕落的形式。这样看来,有意识的进行人化是尼采的首选,也就是按照权力意志的本质来生活,有意识地将一些东西放进世界中,并在这个世界中继续生活下去。所以尼采要对世界进行“彻底的人化”。但是在彻底的人化的同时,尼采也同样要求对存在者的非人化,并且时刻提醒自己堤防对存在者的人化。

尼采这种在人化的同时又要求非人化,或者说在非人化的同时又乞求人化的矛盾态度是尼采既将永恒轮回视为一种物理的事实,又将其视为一种伦理学的信仰一致的。但是在它们之间并不具有一种严格的一一对应的关系,它们之间的一致性来源于一个共同的处境:如何在传统形而上学之外去重新规定人性?非人化的要求正是在以“拟人化”为本质的形而上学之外去规定人性的努力,而这种努力很快就走向了彻底地人化;而作为一种伦理信仰的永恒轮回可以视为尼采在对对存在者整体的真理的认识之外,完全通过人自身的信仰去建立一个新的世界的努力,但是这种努力又同时要求一种宇宙学的事实为根基。

人化和非人化的思想最终指向了存在者整体和人的关系问题。海德格尔之所以将人化和非人化的思想从尼采的思想中提出来进行详细地探讨,这无疑是和海德格尔对存在者整体和人的关系的思考相关的。

海德格尔将目光聚焦在存在者整体和人的关系这一问题上,而这个问题最终以人化和非人化之间两难的困境表现出来。海德格尔认为尼采尽管已经要求对存在者整体的非人化,但是他的强烈意志的形而上学最终是对存在者整体极端的主体化。由此出发,人的并没有获得新的、与传统形而上学完全不同的规定。而海德格尔自己则将人视为存在的看护者,这是和主体性形而上学完全不同的对人的规定。而关于海德格尔的存在之思以及其基于存在对人的“本质”进行重新规定的路径则是另外一个话题。

注释:

①在《偶像的黄昏》“‘真实的世界’如何变成了寓言”篇中,尼采自己以其格言的方式对历史进行了解释,这段历史在尼采那里是“真实的世界”如何一步步地成为寓言,也就是如何一步步地失去对感性的世界,也就是非真实的世界的规定的过程,这个过程在海德格尔那里就是形而上学如何在其自身内一步步达到其主体性的颠峰,从而遗忘存在的过程。这篇的副标题就是“一段谬误的历史”。尼采:《偶像的黄昏》,周国平译,光明日报出版社,1996年,第26页。

②我们一直是从尼采对历史的解释出发来思考问题的,而对历史的解释,我们又是从存在者整体和人的关系出发来进行的。就在尼采对存在者整体“非人化”的要求而言,尼采的“认识论”也是与此完全一致的。

[1][德]海德格尔.孙周兴译.尼采[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

[2][法]加缪.郭宏安等译.加缪文集[M].译林出版社,2000.

[3][德]尼采.张念东,凌素心译.权力意志[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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