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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贡珠·云丹嘉措的历史功绩①

2015-04-09德吉卓玛

四川民族学院学报 2015年4期

论贡珠·云丹嘉措的历史功绩①

德吉卓玛

【摘要】贡珠·云丹嘉措是清代藏区学富五明的班智达,毕生著有藏文化百科全书“五大藏”,并倡导不分教派偏执、兼容海纳各派之长,各教派共同发展的“利美”思想,成为当时家喻户晓的著名学者。本文通过其自传,结合相关文献资料,梳理分析了他对藏族传统文化的贡献。

【关键词 】一世贡珠活佛; “五大藏”; “利美”

【中图分类号】K289【文献标识码】A

作者简介:德吉卓玛,中央民族大学藏学研究院硕士研究生。(北京海淀 ,邮编:100081))

①国家社科基金资助项目“康巴藏族史(志)研究”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12XMZ022。

On the Contribution of Kog-sbrul-yun-dan-rga-mtso

Deji Zhuoma

Abstract【】Kog-sbrul-yun-dan-rga-mtso is an extremely knowledgeable scholar. He is the author of the Tibetan encyclopedic book series The Five Great Treasures. He also advocated "Ris-med Movement" which initiates none-sectary religious practice, etc. This article aims at expounding his contribution to the Tibetan culture by analyzing his biography and other related texts.

【Key words】Kog-sbrul-yun-dan-rga-mtso; The Five Great Treasures; Ris-med Movement

贡珠·云丹嘉措于藏历十四绕迥水鸡年(公元1813年,清嘉庆十八年)出身于四川德格“白玛拉则”神山附近的绒甲地方的琼氏家族,父为瑜伽师琼波喇嘛雍仲丹增,母名扎西措。他自幼聪慧过人,嬉戏间常以建造佛殿、庙宇为乐。幼时卫藏曼日堪布赐名为丹增雍仲,及后从父于当地苯教寺院学习,7岁便能通读书经,15岁时已熟练掌握了苯教仪轨和经文。兔鼠年(1828),因其叔叔与第18代德格土司泽旺多杰仁增的“森本”( 侍寝官)家人发生矛盾,全村人受到惩治,其父也被牵连入狱,母亲不想他因此受累,将他送往寺院,成为其“遁入佛门的导师”。[1]后云丹嘉措入德格官寨,因为他聪慧、勤劳得到八邦寺活佛康撒才培的赏识,任其“仲译”(秘书),随他前往德格土司五大家庙之一的宁玛派寺院——协庆寺学习。拜协庆寺第五代法台吉美土道南嘉仁波切为师,并从邬金上师、吉美丹培大师、密乘学者噶藏、吉美丹培等诸多宁玛派大师修习宁玛派所有教法。尤其从吉美土道南嘉仁波切传承了宁玛派的旧密心要。水蛇年(1833),随康撒才培拜白玛宁协旺波(第九世司徒活佛)大师受比丘戒,得到上述数位大师、八邦寺僧的灌顶和加持,赐法名为噶玛阿旺云丹嘉措赤列更钦贝桑布。“旺甘(噶玛特却丹培)对我宠爱有加,担心我去往他处,又恐德格土司下令遴选‘仲译’,按照规定德格土司‘仲译’一职必须是本寺活佛”,[2]由于,八邦寺是德格土司五大家庙之一,德格土司的摄政、秘书、保健医等均从五大家庙遴选,因此,经过几番讨论后,认定为白玛宁协旺波上世(第八世司徒却吉炯乃)的近侍及弟子贡布万顿的转世,赐予“贡珠”(贡为贡布万顿,珠为“珠古”活佛)之名,成为八邦寺第一代贡珠活佛。

木虎年(1834),贡珠·云丹嘉措前往噶玛寺,得到噶玛寺诸多噶举派大师的悉心指导。同年九月返回八邦寺,随从噶玛特却丹培大师和噶玛才贝大师系统学习噶举派教法及藏医学,同时与上师(白玛宁协旺波)闭关修行多年,佛学造诣有了很大提高。四年后,第十四世噶玛巴迭丘多杰莅临康区时,贡珠·云丹嘉措担任语言老师。此后,他在八邦寺清净戒律、潜心修法,深得当地僧众的敬仰。其后他与上师白玛宁协旺布修建了八邦寺上、下部闭关中心。还完成了第一部著作《噶举派精要》。水牛年(1853),他遇到第二位上师嘉央钦泽仁波切,与大师一起在朗顿、宗萨扎郭、壤唐等地闭关修行。不久,通过嘉央钦泽仁波切与著名伏藏大师却吉朗巴相识,共同发掘了很多伏藏,并由贡珠整理汇集成册,为藏文化伏藏文献留下了宝贵的资料。第二年,因噶玛宁协旺布圆寂之故,他便出关返回八邦寺,为上师举行盛大的祭奠仪式、修建灵塔;并且经西藏噶厦地方政府和色拉寺同意赴卫藏,将第九世司徒活佛白玛根绒迎至八邦寺,举坐床仪式,并任其经师。此后,依伏藏大师却吉朗巴和钦泽旺布的授记,获得了朵日扎茂扎的伏藏书题。开始发掘诸多殊胜伏藏,将所得伏藏和历代大师的教法和传承编辑成书。最终于十余年后(1864),完成了藏族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五部大藏”之一的《所知藏》(知识总汇)。

水鼠年(1852),德格第二十代土司曲美达布多杰上任,不久,娘荣(新龙)头人贡布朗吉攻陷德格,将土司母子囚禁娘荣,为此德格土司与娘荣之间连续几年争战不休,西藏地方政府被迫于木牛年(1865)出兵会剿贡布朗吉,曲美达布多杰得以重返德格执政。贡珠·云丹嘉措在平息此次事件中出谋划策而得到藏军首领的赞扬,八邦寺及下属寺院因此而幸免被毁坏。[2]

藏历第十五绕迥金羊年(1871),贡珠·云丹嘉措在拉杂布日茂扎(德格县境内)建立了道场,取名德钦班玛。后来从德钦岩洞以及康区、卫藏各地发掘很多珍贵的伏藏,依此撰写了《百名伏藏师传》等诸多伏藏专著,成为名副其实的伏藏大师。并将发掘的伏藏全部交给钦泽旺布上师,自己仍然坚持讲、辩、修、著的事业。四年后十二世成烈嘉措达赖喇嘛下令他前往拉萨传授“佐珠钦木”*水银等矿物质经过300多道工序炮制而成,用于治疗脑溢血、偏瘫、中风等,也是养生保健的良药。的制做方法,后来因达赖喇嘛圆寂而未能成行。之后陆续有西藏前来学习藏医的弟子。翌年起,因不愿拘泥于世间的纷扰中,贡珠·云丹嘉措便没有参与寺内的事务,闭关修行、发掘伏藏、著书立说,陆续完成了90多部著作,为后人留下了大量的宝贵文献。一世贡珠活佛还完成了五大藏之《不共秘密藏》。火狗年(1886),回到他孩提时学习的绒甲苯教寺院,与一些大师探讨苯教经典,并在当地传法,培养了众多弟子。古稀之年,他依然在深山荒地禅定修行,一生都没有辜负上师的教导。临终时欣喜地言道:“如今大藏(指五部大藏)都已完成,吾已非常长寿,可以安心的走了。”[1]不久(1899),一世贡珠·云丹嘉措活佛伴随着诸多吉祥瑞兆圆寂,世寿87岁。

贡珠·云丹嘉措一生孜孜求学不止,先后拜谒协钦班钦吉美土道南嘉、大司徒(九世)白玛宁协旺布、嘉央钦哲旺波、却吉朗巴等50多位藏传佛教各教派佛学大师,系统学习了传统藏文化大小五明学以及佛教显密经教、新旧密法经论、伏藏经籍等。并将所闻一切经论进行深入思考研究,逐一运用于修行中,还把所学经论分门别归类,精心梳理后整理编辑出藏文化和藏传佛教的集大成之“五大藏”,即《所知藏》《教诫藏》《口传密咒藏》《大宝伏藏》《不共秘密藏》。其中《所知藏》是一部介绍了佛教大、小乘和秘乘的发展历史、教义,以及藏传佛教藏各教派的教义和传承的一部百科全书式的巨著。涉及到内明、因明、工巧明、医方明、修辞、辞藻、声律、天文历算等颇多方面的内容。被后人赞誉为“对闻法者犹如智慧海洋、对思法者犹如心灵之舟,对修法者犹如秘诀珍宝,对论法者犹如明亮水晶。”[3]《教诫藏》汇编了藏传佛教各大教派的灌顶仪式及内容、教诫和传承、以及修持诀窍的精义。《口传密咒藏》主要有新译密派马尔巴译师所传承的噶举派教诫、教义、修行以及部分早译密法类。《不共秘密藏》 是由大师本人所发掘的《三根本蜜意集》《秘密心要父教母教》等地伏藏法集汇编而成的密藏典籍。《大宝伏藏》汇集了从11世纪初西藏第一位伏藏师桑结喇嘛,到近代最伟大的伏藏师嘉央钦哲旺波和却吉林巴之间,近二百位西藏密教大师的各种精华教诫和密法集。还包括了古代藏族和印度的密教历史、各位伏藏的生平简介等史料。这“五大藏”内容博大精深、涉及领域广泛,尤其对是一些口传和秘传的教法、教诫、秘诀,以及伏藏的典籍得以保护和传承。并且对苯教以及佛教各教派的传承、教义、仪轨等无偏颇、不加以修改,完整地保留下来,为研究藏族传统文化提供了大量宝贵的资料,被誉为百科全书式的人物和藏文化的集大成者。他不但精于著述,更善于讲经说法,培养的弟子遍布藏区各地,主要有十四和十五世噶玛巴活佛、十世和十一世司徒活佛、伏藏师却吉朗巴、噶丹寺堪布阿旺丹曲嘉措、居·弥潘嘉央南杰嘉措等。贡珠活佛无论是著述还是讲经,对一切佛法无偏无倚,不视教派之亲疏,为弘扬藏传佛教文化和藏文化而竭尽全力。因为他的智深慧广、德行高洁、利乐有情的大德风范在藏区名声大振,得到了“通达一切玛哈班智达”的桂冠。在康区将贡珠·云丹嘉措嘉央钦哲波与称为“文殊怙主钦贡二尊”。

贡珠·云丹嘉措也是藏传佛教“利美运动”的倡导者之一。“利美”是藏语无偏向、无偏见的意思,即藏区的宁玛、萨迦、噶举、格鲁等教派不以自派主张为据,在不诽谤不歧视其他教派的基础上,各持己见,清净守持见修。“利美运动”是19世纪兴起于康区波及整个藏区的一次宗教文化复兴运动。代表人物是嘉央钦则旺波和贡珠·云丹嘉措,其宗旨在于冲破各教派门户之见,倡导兼容吸纳各派之长,摒弃宗派偏见与诤论,主张求同存异,共谋藏传佛教的长期发展。“利美运动”也是藏传佛教内部各教派之间展开的一次互动、调和与对话,但它以开阔的视野和多样性的表现方式深刻影响了藏传佛教及藏族文化,促进了各宗教派别之间的和谐与对话。“‘利美运动’的目的,并不是建立一个新生的宗派或组织,而是欲将各宗派丰富的思想内涵汇集起来,使之对每一个人皆有利益。此次运动主张取出为我独尊的派藩观念,要求行者于精进勤修自己的传声教法之外,亦应同时尊重其他所有传承的价值。此项运动不仅有助于保存各个传承的教法精华,更赋予各个传承持续发展的活力。”[4]

贡珠·云丹嘉措倡导并身体力行的“利美”思想与他的亲身经历密切相关。他出身于一个苯教家庭,其父亲是当地有名的苯教喇嘛,他习文学经也是在苯教寺院,童年是在苯教氛围非常浓厚的环境中成长的。15岁开始,在协钦寺正式皈依佛教,从此开始系统学习佛教教义,先是学习宁玛派教义,之后入八邦寺学习噶举派教义 ,后来广泛闻习其他各教派的教义。他在学习和亲身经历后发现同样是佛教,但是各教派之间存在一定的隔阂,如作者所言“当时准备(于八邦寺)受戒时,我说之前在协钦寺已经受戒,他们略带讽刺地开玩笑说,你受戒的事可能要向达赖喇嘛申请。”[2]“当时因为表面上是噶举派的弟子,心里依然崇尚宁玛派,(自己)觉得有点惭愧,”[2]由于被认定为“贡珠”活佛,也因八邦寺当时立足的需要[2]等,他亲身经历的这种尴尬,成为发起“利美”思想的最初根由。

贡珠·云丹嘉措活佛的驻锡地八邦寺也因为教派纷争,有过坎坷的经历。八邦寺起初是止贡噶举派高僧巴登详秋林所建,是康区第一个噶举派寺院,但因“止贡内乱”(1290年),萨迦官员领兵焚烧止贡寺,康、卫等地众多止贡派寺院改宗为萨迦派。从此,八邦寺一蹶不振,后来因为失火寺庙毁坏。后来在十二代德格土司登巴次仁支持下,司徒·却吉炯乃重建八邦寺。当时八邦寺与其他寺院之间的内部矛盾等原因,更加坚定了贡珠活佛“利美”想法。如作者自传中所言“如今一些大喇嘛和格西也只懂得各自教派的仪轨和经典,对佛教总的经论不够重视。不论大小喇嘛大多孤陋寡闻 ,尤其有一些不具智慧、人云亦云的人,还好于分辨宗教的好坏和传承的真伪,甚至对同一个教派也有很多猜疑。”[2]贡珠活佛广闻各教派各教派历史和教义、博览各教派经典等,确信教派只是对佛经不同的见地而形成了宁玛的“大圆满”,噶当的“道果法”、噶举的“大手印”、格鲁的“缘起性空”等,并不存在根本的差异。但在藏族历史上因教派亲疏、教派偏见及观点和行为的差异等,教派之间的纷争一直不断。后来,因为遇到嘉央钦哲仁波切和却吉朗巴大师等志同道合的学者,“利美”的愿望得以实现。当然,当时德格土司的在辖区内实行扶持宗教各教派共同发展的管理制度,以及良好的社会环境及文化氛围为“利美运动”提供了平台。此次运动的伟大功绩可以概括总结为,培养了一批具有“利美”思想的人,批判了教派偏执和歧视,打破了教派之间的隔阂,开启了各教派共同进步、求同存异的发展趋势。汇集整理了苯教以及佛教大量文献资料,尤其是一些密集、伏藏、诀窍、仪轨等珍贵的资料,使得藏族传统文化更加丰富完善。因此,贡珠·云丹嘉措作为“利美”运动的代表人物在藏区影响深远,在他圆寂之后,十三世达赖喇嘛曾撰文赞扬他是“将佛法明晰引证,将无偏执的佛教理念融会贯通、身体力行的大智者”。[1]

贡珠·云丹嘉措是19世纪康区著名的佛教大师和藏医学家,他因为百科全书式的 “五大藏”巨著以及倡导摒弃宗派偏见与诤论、兼容吸纳各派之长、主张求同存异,共谋藏传佛教长期发展的“利美运动”而闻名遐迩,在藏文化发展史中写下辉煌的一笔。同样他也为藏医学的发展做了巨大贡献,著有临床应用颇广的《贡珠笔记》,而且是掌握了藏药“仁钦日布”制做方法的大师之一,将此技艺流传至今利益众多病患。他不论在共知识“大小五明”,还是不共知识佛教经典以及密知识密咒、诀窍都有很高的造诣。贡珠·云丹嘉措自幼喜好医学和绘画,14岁就随从噶玛彭措学习医学,后来在八邦寺随司徒活佛、噶玛才培、旺甘、嘉央钦则旺布等大师系统学习藏医学,成为八邦寺培养出的司徒医学传承的名医之一。他著有《小续甘露精要》《贡珠笔记·精选甘露滴》《善于养生的至宝》《善于养生的精华》等。主要阐述病理、药理、治疗法以及药物炮制的方法等各种经验,尤其是《善于养生的至宝》《善于养生的精华》记载了水银、金、银等矿物质临床实践,贡珠与其上师对于这些矿物质的制做的方法以及将制做后用于临床治疗和养生,在藏区享誉盛名。据自传记载,藏历十五绕迥木猪年(1875)达赖喇嘛曾下令要他与师傅前往拉萨传授“佐珠钦木”的炮制方法。总之,贡珠活佛与其亲传弟子居·弥潘嘉央南杰嘉措为多康地区的藏医事业做了很大贡献。

总之,贡珠活佛“一生以闻、思、修、讲、辩、著的方式,精通诸法的精要的基础上。尊者广听博闻,从研读大小五明知识到无上金刚乘之间的三藏和四续部的授记、秘诀、手册、实践小稿等无所不闻,这些听闻记就足以整理成两部大典,貌似大师一生的时间都花在听讲知识上;从讲授新旧伏藏的事业看,貌似其一生都在传讲经典;从他不是以偏见、孤注著书立说;滥竽充数,冒充大典,而是以“五部大藏”为首的90多部无教派偏执的论著而言,其毕生都在著述立说。从他闭关禅修诸多新旧密法的实践功德来看,好像其闭关的洞门从未开启过等,上师的一生是圣贤之举不可比量。”[2]

参考文献

[1]噶玛·扎西群培著.贡珠·云丹嘉措传[M].成都:四川民族出版,1997年,p388,p421

[2]贡珠·云丹嘉措著.贡珠·云丹嘉措自传[M].成都:四川民族出版,1997年,p90,p222,p88 ,p96,p90,p162,p79

[3]贡珠·云丹嘉措著.知识总汇[M].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2002年,p2

[4]贡珠·云丹嘉措著.蒋杨(嘉央)钦哲旺波传[M].北京:宗教出版社,2009年,p228

[责任编辑:林俊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