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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花园

2015-04-01向迅

山西文学 2015年4期
关键词:院坝母亲

向迅

在我们的一再要求下,父亲终于从遥远的新疆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回家了,而没有临时改变主意,和他的两位兄弟一道在中途下车。我私下里以为,父亲背井离乡的历史可能要画上句号了。

几年前,我们就呼吁不让他出远门了,可他还是像一只疲惫的老候鸟一样裹着一身稀薄的羽毛年年东出景阳关。他扔给我的理由,无非是“靠你一个人,怎么搞得走呢”?我这个只是动动嘴皮子的泥菩萨,每每都是抱愧以对。

今年他又出去了,这让我更加不安。老父亲为生活所迫而年年远走他乡,我们却无力阻止,这算不算大不孝?他就要满六十岁了,可还得忍气吞声。这会不会成为乡人在背后揶揄他和嘲讽我们的把柄?

回家前,他和他的伙计们被困于冷锅冷灶的工地,在那儿焦急地等待项目部给他们结算那笔尚不足以充作盘缠的薪水。我们父子在此期间进行过一番简短的交谈。在我看来,这是一次具有某种特殊意义的谈话。

那天,在何去何从的问题上,父亲显得犹豫不定。他用商量的口气征询我的意见:“我是直接回家呢,还是跟着你的叔叔们去江西呢?”我很坚定地告诉他:“回家吧!”他这才下了决心:“好吧,听你的!把账结了,就回家!”听起来,好像是要我承担他回家的责任似的。我已不记得,独断专行了一辈子的父亲,是从哪一天开始转变态度的。

事实证明,父亲的选择是正确的。他每况愈下的身体,根本不适合再在工地上从事重体力工作。尤其是他的那只伤痕累累的右脚,早已不堪重负。那是我们一家人共有的一道伤疤。又据说,两位叔父在那外省混得也并不如意,算计着回家呢。

其实,父亲一早也怕出去了。

这是母亲告诉我的。想必这也是父亲告诉她的。

而他今年之所以还要出门谋生,最直接的动机,就是想赚一笔钱,将那个打好了堡坎的院坝好好地休整一番。

他对此已做好了全盘规划。未来的院子是个啥样子,他也已了然于胸。我相信,他和母亲在三十年前,决计将这个可以遮风挡雨、安身立命的院子修建在此之时,就已把一个春暖花开的院子装在了脑海里。他们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举数年之功,把三间正房立起来了。余下的无数细节,只待一点点补充,一点点完缮。

这个过程就跟燕子筑窝一样,跟写作也差不多。无论我们写什么,总是会在动笔之前确定一个主题,或者是拟定一份大纲。就像写一部小说,总是需要一个故事梗概,而围绕一根或者是几根主线所展开的细节和叙述,都只是为了使这个故事更丰满,更迷人。

父亲和母亲都老了,他们再也无心对房子进行大规模翻修,更无力将几间旧式瓦房推倒重来而平地起惊雷一般在原址之上建一栋高大亮爽的与镇上时下的建筑潮流相符的房子来。不过,他们有的是时间,对院子进行装饰和修补,直至将院子装饰成他们脑海里的那副样子。

人的一生,不就是为了攥着劲了把梦想变成现实么?

我曾提及父亲对院坝的规划:“若再往院坝沿子上立两排汉白玉栏杆,再往花坛里种一些花花草草,再往院坝的西北角立一座凉亭,那俨然就是一座名副其实的乡间庄园了。”他甚至还在春节期间跟我们讨论过要将花坛建成什么形状,在里面种什么花草等等细节问题。

那时,我并未将父亲的想法搁于心头,因为直到假期结束,那道工程量巨大的堡坎尚未完全完工,院坝只是初现了一个雏形,而我这个人天生缺乏想象力,尤其对空间想象感到头痛。在这方面,我显然是遗传了母亲的基因,右脑比较发达,左脑略显迟钝。天才晓得父亲最终会将花坛设计成一个什么样子呢。

在新疆的工地上度过了六十岁生日的父亲,尽管在我们的要求下回到了家中,但还不能安享晚年。若是在城市,像父亲这般年纪的人,也已退居二线,最不济的,也在忙着办理退休手续了。他们经营了大半辈子,多衣禄无愁,仅仅靠着养老金,就可以高枕无忧地颐养天年了。

每当我在客居之地,看见那些在树荫下气定神闲地下棋的老人,看见那些在棋牌室打麻将的老人,看见那些在清晨舞剑练拳的老人,看见那些在音乐声中跳广场舞的老人,看见那些在晚饭后悠闲散步的老人,看见那些在江湖边闲情垂钓的老人……我都会想起我的父亲和母亲。他们有时间去种花种草吗?

在中国农村,是没有退休一说的,真正的活到老,干到老,直到动弹不得。

今年春节期间,我就认识了一位表伯母。七十八岁了,一口牙齿早就落光了,却在给出门打工的儿子看屋的同时,还种了好几亩地,养了好几头牲口,地里的粮食,仅玉米一项,每年都要收获好几千斤呢。

还有我的姨爹姨妈,也都是七十好几的人了,可是还得下地劳动,不分寒暑,风雨无阻。如果不劳动,就得为一日三餐发愁。你想想,一个月五十块钱的养老金能做什么呢?

这不仅是留守老人的普遍命运,更是中国所有乡下老人的命运。他们虽然一大把年纪了,人生大势已去,但不忍让田地荒芜,房子破败,不能让院子显得冷冷清清而听不到一声鸡鸣狗吠。

父母,即故乡;炊烟,即温暖。

我在春节期间给父亲和母亲许下承诺:“只要有时间,就多回来看你们。”农历三月中旬,父亲六十大寿,是必定要回一趟的。然而,他在生日前夕突然远走新疆,我没能回家给他祝寿,敬他一杯酒。对于这件事,我一直心怀愧疚,因为现在回家一趟早已不像以前那样令人纠结了,自从宜昌通了动车以后,从长沙到恩施,可以说是朝发夕至。

那时正值清明,我便将归期推至“五一”。而父亲从新疆回来时,恰是四月末梢。我本已买好车票,却又因那时手头紧张,临时退了票,还很一本正经地向母亲解释:“单位临时有事回不了了。端午一定回!”

“五一”的前两天吧,父亲打来电话:“你们回不回来?不回来的话,我又要出远门了。他们邀我去河南呢!”

“您这么大年纪了,就不要出去了,在家里给妈搭把手算了。现在家里又没有多少开支。”

“那我就看情况吧……”,停顿了好一会儿,他继续说,“他们明天邀我走的话,就跟着他们去。”

不知是伙计失约,还是他终于考虑到自己糟糕的身体状况,最终留在了家里。

可身为一介草民,不可能像个退休老干部一样,每天无所作为,一茬茬农事,多如牛毛,繁如乱麻,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更何况,柴米油盐和人情往来的账目,如母亲所言,那还真是要些话说的呢。

父亲刚刚在家歇了两天脚,母亲就告诉我:“你爸爸又出去了,在村子里修水库,利川人承包的活路。”

我们兄妹总算安心了一些,可还是为父亲的右脚担心。他们在村子里修水库,把营寨扎在村委会的一间空房子里,一日三餐都在那儿吃,这就意味着他们每天都要在村子里跑来跑去的,一共五六趟呢。父亲的脚,受得了吗?

端午节时,我多请了两天假,终于携女友回家了,算是给他们一个交代。

那一天,父亲在上班,母亲到镇上接的我们。

夏天已在镇上扎下了根,一路上草木深厚,水汽腾腾,生机勃勃,大快人心。每一口空气,都是绿色的;每一阵风,都能将灵魂的河岸吹绿。我有十个年头不曾见过家乡水丰草茂的夏日了,竟觉得被草木遮蔽的原野,以及青山脚下只见得着半角屋檐的屋场,都像线装书里的山水。我的乡人,都是小隐于山野的隐士吗?

途中遇见躬耕于田垅的妇人,边走边搭讪:“挖洋芋呀!”妇人从绿油油的田野里抬起头来,伸直了腰,接上话头:“打工回来了啊!”

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站在屋檐下抱着一把青草,看见了我们这对陌生人,撒腿跑进牛圈,把草喂给牲口了。

母亲,沿着山道远远地迎过来了。

到得家中,暗自吃了一惊,那道“阔气”的堡坎已经竣工,院坝已被填满,父母一手描绘的宏伟蓝图大局已定——据说,这都是母亲的功劳。父亲去新疆后,她在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仓填满了。父亲回来后,直夸她有本事。

第一次跟我回家省亲的女友,在参观完我们家的房子后,也直夸她未来的公公婆婆有本事:“供出了两个大学生,还建起了这么宽敞的大房子!”她不知道,这是他们花了一辈子的心血而换来的一句荣誉呢!也就是这句类似于精神支撑的荣誉,支撑着他们熬过了最为艰苦的岁月!如今熬水成珠了!

院子前方,在落木萧萧的冬天见得着一方开阔的视野,可一眼望见轿顶山、五花寨以及江北的凤凰山等被乡人津津乐道的自然风光,现在却挂着一道翡翠屏风——披着一身厚厚枝叶的阔叶林树木,把远山都给挡住了;也像是荡漾着一座碧波起伏的大海,鸟雀在翡翠般的浪波上像鱼儿一样跳跃、飞翔呢。

天地间这样旺盛而蓬勃的生命气息,深深地感染了我。

这些在树梢上,在山川里流动的绿意,就像是一条河流,现在正值丰水期,所以把河水漫到了天上;也像是一个人的年轻时代,血气方刚,身强体壮,对生活充满了无尽的希望,甚至是怀着无法无天的野心,好似整个世界都是属于自己的。但是我也知道,在树梢上,在山川里流淌的,其实都是时间,而世间万物,都只是时间的河床。

那棵在正月里被移栽到院坝西边空地上的银桂,全身上下已抽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嫩黄色的新枝。很显然,它已经晃过神来了。可以想见,农历八月,它就要开出一院子金黄色的花香来。

西边的山田,历来是我们家的菜园子,里面还种了不少果树,核桃啦,苹果啦,樱桃啦,橘子啦,柚子啦……翠生生的东北菜生得很淑女,明明是小家碧玉,却起了个与其容颜和脾气相差千里的男性名字;黄瓜的藤蔓,已经在鬓角斜插上了大朵大朵的黄花,像有孕在身的年轻的母亲。

把目光收回来,柿子树下的一小块花圃引起了我的注意。

多年以前,这里也是菜园,只不过后来因为修马路而变成了一块空地,于是在此种些花花草草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父亲一早就在田埂边培植过几株常青树,如今已出落得有些模样了。爱花的妹妹,几年前也在此种过一株月季,现在已经繁衍成一大丛了,尽管父亲年年给其修剪打枝,它们却不予理会,你剪你的,我长我的。大冬天的呢,它们都会把小拳头一样的水红色的花骨朵高高地举在北风呼号的冰雪地里。

引起我注意的,自然不是常青树和月季花,而是一小块花秧子。

这些像向日葵幼苗的花秧子挤挤挨挨地,簇簇拥拥地,繁密极了,我真担心它们透不了气。

事实上呢,我的担心是多余的,简直是杞人忧天,你看那块绿毯子上已经绣了好几朵花了,深红的,纯白的,像几个穿着花裙子的小姑娘,正抿着嘴微笑呢,也像是弱不禁风的蝴蝶,歇在叶尖儿上,风一吹,它们就翩翩起舞,摇曳生姿了。

不过,开花的,是另一种花草。

这种花的藤蔓颇像茴香,茎秆细细的,叶子也是细细的,与小巧玲珑的花朵倒是极相宜。金黄的花蕊,是缩小了一千倍的向日葵的花盘,在一川草木间,像三两盏灯,绽放着细碎而迷人的光芒。

母亲见我们赏花,便走过来告诉我们:“这是你爸爸从新疆带回来的花种,不认识的,还以为是一窝猪草呢!”她俯下身,用手抚了两下花秧子,接着说,“这么密,他也不知道除一下!”

我从没有见过这种花,叫不出名字。热衷于花草知识的女友说,这是波斯菊呢。妹妹插话,上网查了,是格桑花。新疆内蒙境内不是生长着大片大片的格桑花么?

格桑花的旁边还栽种了数株海棠,都开花了,一朵一朵紫红相间的花儿,爬满了宝绿色的茎秆。母亲介绍,这都是你爸爸从谁谁家门口带回来的。

海棠下方,是一架蓬蓬勃勃的葡萄,叶子下挂满了密密匝匝的玛瑙。

这个秋天,该有葡萄吃了。

不记得是这天中午,还是第二天的什么时间,我们在谈论父亲的花圃时,母亲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让我深感意外的话:“每个人各有不同的品性呢!” 很显然,这是她将我们的父亲与她的小叔子们作了一番比较后得出的结论。她说:“你爸爸不管走到哪里,都晓得带这些东西。果树啊,花种啊……不远千里地带回来。不像那些人家,门口就看不见一株花草,也不见一棵果树!”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如此评价父亲,尚属首次。我试着把母亲的原话用书面语翻译了一下,大约是这个意思:“你爸爸的品性与他人不一样,骨子里还是有几分雅气的。”

我也在想啊,一个晓得不远千里往家里带几株花草的人,一个把劳作之余难得的休息时间都花在了种花种草上的人,多少是有一些“闲情”的吧,就像母亲说的那样,品性异于他人。

父亲不是花匠,只是一个爱花之人;一个爱花之人,必然是懂得美的。

他种花的历史未曾中断过,多年以前,他就在院子里种过刺玫、娇花、绣球、海棠、美人蕉等花草,都是他从外面带回来的。一到花季,院子的角落里全是绿叶红花,极养眼的。

我忽然发现,与父亲斗了一辈子嘴的母亲,原来是理解父亲的,而且能够一针见血地说出存在于父亲骨子里而极易被生活的表象所遮蔽的东西。这也是我始料未及的。

这天下午,天气突变,落起了雨。我们正在屋里同母亲说话呢,门外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猜测是父亲回来了。

我开门迎他,戴一顶草帽的父亲,正弯着腰跺鞋子上的泥。

父子相见,虽不及母子见面时那般热闹,心底总是高兴了一场。

他跛着脚蹒跚着进来,随手把头顶的草帽摘了,将之挂到了墙上,才转过身来跟我们搭话。

他依然留着领袖头,尽管头顶有些秃,但因头发被梳得一丝不苟,也就掩盖了这一点美中不足。

眼角的几道皱纹像刀痕,很深刻。即使相谈甚欢,也难得见到他的笑容。他的那张历经沧桑的脸,总像是被一种极遥远的痛苦和淡淡的愁绪包裹着,与照片上的那个正处于年轻时代的相貌英俊的父亲相去甚远。

或许是又在工地上硬撑了一天吧,他始终没有把腰背挺直。记得母亲多次提醒过他:“一辈子都没看见你有一个挺拔的时候。”不屑于为自己辩解的父亲,一次终于道出了原委:“这都是早年做木匠落下的毛病。”

一番问候之后,父亲在我们的劝说下去换被雨水淋湿的衣裳。就在他转身走出房间的时候,我第一次留意到,他蹒跚的背影,跛得是如此厉害。脚步一高一低,一深一浅,步步不易。那只右脚,更像是出于惯性,被左脚牵着走一样。不知他咬着多大的疼痛呢。

我不禁想起我曾经描述他在十一年前练习走路时的一句话:“每走一步,都让人感觉到世事的艰难。”

年过花甲的父亲,早已被命运折磨得对生活只剩下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他一次次被生活逼出家门,一年年被命运这条狗追赶着四处奔波。愧疚的是,作为儿子,眼睁睁地望着自己的父亲被命运牵着鼻子走,却无能为力。在客居之地的街头,我曾多次满脸惊诧地刹住脚步,举头回望刚刚那个与我擦肩而过的老人的背影。我差点就在人群中失声叫出了“爸爸”。

刚开始,父亲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天气,时不时踱到门口望一眼。

雨下得很薄,雨脚一会儿就住了。

他站在门口显得有些犹豫不决,自顾念叨着:“不知道还要不要去。”直到母亲搭腔:“如果要开工的话,他们自然会通知你的嘛!”他才心安理得地坐下来。

不记得我们都聊了些什么,或许,除了母亲询问了我女友的一些情况外,什么也没有聊吧。一家人坐在客厅里看了一下午电视。

一脸倦容的父亲,坐在一把木椅上,脑袋一起一落的,终于打起了瞌睡。

他是越来越和蔼可亲了,脾气越来越好了。

当年那个敢对任何人任何事叫板的人,已与他渐行渐远。过去的那个严厉的金刚怒目的父亲,也已成为记忆中的形象。或许,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理想中的父亲的形象,具备了我们所希望的那个父亲身上所具备的品质。但是,我还是怀念那个年轻的父亲。

这样想时,有一丝淡淡的忧伤萦绕于胸怀,但每个人无不如此,你的成长抑或老去,都是不断地向一个个自己告别;又或者,我们只是在不断地抵达未来的自己。

已经不止这一次了,看着打瞌睡的父亲,我都觉得他像是一个刚刚在外面玩累了的孩子。

我想像一个父亲那样去爱他。

在这个短暂的假期,对于我们这个家族的迁徙历史,对于村子中的人事变化,我又掌握了一些新的线索,但是我从来没有很好地记住“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句古训。总以为自己会记得清清楚楚,可一离开村子,那些自以为会牢不可忘的事情,立马被清空,或者是变得模棱两可。

我的脑子,就像是一张刚刚被格式化了的磁盘。丢失的数据,包括从母亲那听来的一些极有意思的方言(我当时就想,要是将这些方言运用到文学作品中,该是有多形象啊),父亲给我讲过的关于他的脚的事……

记忆,也只有在特定的土壤中才能生存和永不消散吗?

我们终于和父亲谈论起了他的花圃。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是我看见他跛着脚把一盆洗脸水端过去浇他的花的时候,是我们在他的花圃边拍照之时,还是我们在享用晚餐时偶尔谈起了那些格桑花?

父亲高兴地告诉我们:“这些花,都是我从新疆玛纳斯带回来的。我们在那里干活时,看到公园里的花开得那么乖,就随手摘了一些花种。总共有十几种呢!”又不无遗憾地补充道:“不过,奇怪得很,在玛纳斯时,那些花长得跟葵花一样高,花开得跟小碗一般大,可到我们这来了,却长得这么秀气,花也只开这么大一点点,而且只长出了四五种花。或许是摘的时候,一些花种还没有长成器吧!”

他一边比画,一边给我们讲述花事。

作为一位见多识广的老江湖和有着丰富嫁接经验的农民,他该是知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的道理的,可在这花事上,他却犯糊涂了。

端午节那天,久违的阳光落了一地,就在我们准备启程去双土地老街的那一刻,或许是因为看到了那块小小的花圃而有所触动吧,忽然就萌生出了与正在忙碌的父亲和母亲合影的想法。

对于这少之又少的合影的机会,他们很重视,父亲脱掉了棕色的夹克外套,母亲进屋换了件蓝白相间的新衬衫。合影的背景,就是那一丛开着水红色花朵的月季和那一块正在蓬勃生长的花圃。身后呢,是一方草木葳蕤、碧绿生光的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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