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介词为例的对外汉语教学中的同义词辨析

以介词为例的对外汉语教学中的同义词辨析*

刘明

(河南科技学院 文法学院，河南 新乡453003)

摘要：对外汉语教学中的同义词辨析因教学对象是对汉语及其文化环境不熟悉的外国留学生而有其特殊性。在掌握一般辨析方法外，还要考虑学生的第一语言、文化环境以及差异等。同时，同义词的范围也可以适当扩大，因为许多母语是汉语的人不认为是同义词或没有意识到意义上有联系的词语，学生可能会混淆和误用。而且有的惯用语、短语等不属于词的结构，也可以包括在同义词辨析的范围之内。同义词的辨析方法有很多种，文章从语义、语法和语用三个方面进行了辨析。在辨析时，教师应选择同义词之间最明显最主要的区别进行讲解，这不仅可以减轻学生的学习负担，而且可以提高学习的效率。

关键词：对外汉语教学；同义词；介词；辨析

中图分类号：G642

收稿日期：*2014-12-15

作者简介：刘明(1970-)，男，河南辉县人，副教授，硕士，主要从事现代汉语和文化研究。

在对外汉语教学中，同义词的辨析既是重点又是难点。汉语发展到今天，词汇已经十分丰富，有的同义词甚至会有十个以上，这是汉语不断满足人们需要而产生的结果。对于第一语言是汉语的人来说，这些同义词之间的细微的差别并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因为在日常的交际中，不同的交际环境等已经很清楚显示了这些同义词之间的差别。但是对于把汉语作为第二语言的留学生来说，要分辨清楚这些同义词之间的差别并且正确使用，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错误分析是对外汉语教学中很重要的一个方面，通过它可以及时掌握学生学习中的易错点和难点。通过分析留学生学习汉语时出现的病句可以发现，一部分错误产生的原因可以归结为同义词没有分辨清楚。在对外汉语教学中，既要把同义词之间的差别解释清楚，又要让学生听懂会用，就需要掌握一定的同义词辨析方法。

总的来说，汉语中的词可以分成实词和虚词两大类。由于这两类词本质上的不同，同义词的辨析方法上有一定的差异。而即使同为实词或虚词，不同的小类之间的辨析方法也不尽相同。因此，本文仅以虚词中的介词为例，来探讨对外汉语教学中的同义词辨析。

1综述

同义词的错用混用，是留学生在汉语言学习和交际中经常出现的偏误。笔者从中国期刊全文数据库中检索了与之相关的论文55篇，可以从这些文章中看到一些这方面的研究成果以及发展方向。

从总体来说，辨析可以分为语义、语法和语用三个层面，但是各个作者的侧重点有所不同。首先是语义层面的辨析。其中，赵新、李英的论述比较全面，包括前人已有的成果以及他们在实践中总结的方法，如指称范围大小、语义强度、语义义项多少、词义侧重点和语义搭配的差异几个方面。语义层面的差异是最主要的，也是会直接影响交际的，因此大部分人在辨析时都将重点放在语义层面。但是在这里也要指出，语义层面的差异对实词来说是主要的，但是不一定适用于虚词，因为虚词之间的差异则主要在语法方面。

其次是语法层面。赵新和李英认为语法限制主要是在语法特征、组合分布以及句型句式上，其中组合分布的差异是他们分析的重点。张丽娟和李芳芳认为应从词性、搭配对象和造句能力等方面来分析。王迎春则认为从语义方面来讲，动词同义词群和形容词同义词群主要辨析的是使用对象和范围，名词同义词群主要辨析的是组合能力以及适用对象的范围。总之在语法层面的辨析，考虑的主要是组合分布以及搭配关系。

语用层面的辨析涉及的极少，这应该是由于教学对象的特殊性。因为语用层面的差异更为复杂，也更难以掌握，同时还会涉及文化等方面的差异。因此，有的学者就不主张让留学生去辨析语体差异。但是基本的语用差异还是应该掌握的，否则也会出现偏误。

词汇教学是第二语言的基础，贯穿于整个第二语言的时间活动中，而同义词的辨析又是词汇教学中的重点和难点。除了最初的语音教学，一切课堂教学都要建立在词汇教学的基础之上。对于留学生来说，掌握第二语言也就是掌握了词汇的各种用法。胡明扬先生曾指出：“如果掌握了词语的具体读音和具体用法，即使不学语音和语法也可以，母语的获得经历就是这样一个过程。”[3]而在第二语言教学实践中，词汇是许多第二语言学习者的主要障碍。通过分析留学生的病句可以发现，有的句子虽然从语法的角度看没有问题，但是仍不符合汉语的语言习惯。产生这种问题的最主要原因就是留学生没有掌握词语的用法，而这其中最常见的问题就是同义词的混淆或误用。

随着学生掌握的词汇量不断扩大，不可避免会出现上述问题。留学生在使用汉语时产生的词汇错误比语法错误多，尤其对中高级水平的留学生来说，词汇量不足和词义掌握不准确成了汉语水平进一步提高的瓶颈[2]120。由此可见，同义词辨析在对外汉语教学中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通过辨析同义词，不仅可以使学生在对比中更好地掌握各个词语的用法，而且可以通过建立同义词关系网络或反义词关系网络来扩大词汇量，使学生对汉语词汇的条理性和系统性有更明确和更深入的了解。

2同义词辨析的范围

在汉语的本体研究中，同义词指的是意义相同或相近的词。其中意义完全相同的叫作等义词，如“番茄、西红柿” “维他命、维生素”等。等义词的意义完全相同，这实际上是语言在发展中产生的多余成分。一般来说，随着时间的推移，等义词中的某一个会逐渐替代其他词语，这是语言经济机制的体现。例如，现在“维生素”已经替代了“维他命”，在日常交际中广泛使用。还有一部分同义词在使用中，意义会逐渐产生细微的差别，这种差别有可能越来越大。例如，“演说”和“演讲”原来是等义词，但是现在它们的搭配环境已经出现了差别，如可以说“演讲比赛”，但不能说“演说比赛”。

一般所说的同义词指的是意义相近的词，即近义词。例如：“愉快、高兴” “再、又、还”等。对外汉语教学中的同义词辨析，也指的是这一类词。郭志良先生指出：“对外汉语教学同义词辨析对象的范围不仅大于同义词典词义辨析对象的范围，也大于汉语教学词义对象的范围。”[3]在对外汉语教学中，只有部分同义词是由教材或教师提出来的，而更多的同义词是由留学生提出来的。这是因为很多意义相近的词(单音节和多音节)、短语等，对第一语言是汉语的人来说不会把它们当成同义词，更不会用错，但是留学生却常常分不清楚。例如：“凭、根据” “应该、该”等。因此，张博先生指出：“二语学习者还会接受母语词汇知识的影响而混淆某些形音义都非常疏远的汉语词。有鉴于此，对外汉语教学中的词语辨析应该放弃‘同义’ ‘近义’这类汉语本体研究提供的标尺，真正转换视角，基于中介语词语混用的现实进行词语辨析，所辨析的对象就是‘易混淆词’。”[4]而且辨析的对象不仅仅限于词，只要是学生可能混淆的词、短语都可以归入辨析的范围。

3同义词的辨析方法

汉语中有数量丰富的介词，它们在句子中起标记作用，依附在实词或短语前面共同构成“介词短语”。汉语的介词可以根据表示的意义分成许多小类，每个小类都有自己的特点和特殊用法。虽然介词的位置比较固定，但是在选择使用哪个介词时，留学生往往拿不准，很容易出现错误。这是因为介词中有不少用法相近但又并不相同的词，例如“向、往、朝” “给、为”等，他们表示的意义相近，但是又有区别。许多病句都是由于介词使用不当造成的。下面将通过分析留学生的病句，从词义、语法和语用这三个大的方面来对介词中的同义词进行辨析。但是由于介词的词性，它们之间的差别主要是在语法方面。

3.1　语义

在分析词义时，义素分析是一种简便有效的方法，可以帮助我们准确地掌握、解释、理解语义。义素分析可以突出地显示词义之间的异同及联系。介词虽然必须依附在实词或短语前面共同构成介词短语才能够做句子成分，但是不同的介词表示不同的意思，而且由于汉语中介词数量较多，因此在辨析同义词或易混淆词时，应该考虑不同介词所标示的意义。例如：“因、因为、由于、为、为了”等表示原因或目的；“被、给、让、叫、由、把”等表示施事或受事；“对、对于、关于、跟、同、和”等表示关涉对象。如果介词表示的意义没有分清楚，则很容易出现错误。如下面的句子：

①考试改从下星期三。

②我们都在桥上走过去。

③明天早上五点在我家出发。

在：[﹢动作发生的地点或时间点][—动作经过的处所][—动作的时间起点]

从：[—动作发生的地点或时间点][+ 动作经过的处所][+ 动作的时间起点]

造成这些句子错误的原因是介词“在”和“从”表示的意义没有分辨清楚。介词“在”表示动作在哪里发生或进行，也表示动作发生的时间点；介词“从”表示动作的时间起点、来源，以及动作经过的处所。因此例句②和例句③中的“在”都应该改为“从”，因为前者表示的是动作“走”经过的处所“桥”，后者表示的是动作“出发”起始的地点“我家”。例句①中的“从”要改为“在”，因为表示考试这件事发生的时间点“下星期三”。因此要分清楚每个介词的意义，根据表达的需要选择合适的介词，如表示时间开始，要选“从、由”，表示比较的对象，要选“跟、和”等。

④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往他跑来。

⑤他在向家里打电话。

往：[+固定明确的目的地]

向：[—固定明确的目的地]

在上面的例句中“往”和“向”所在的结构都是“介词+处所”。但是“往”后面的处所名词表示的是固定的、预定的、明确的目的地，如“这条铁路通往北京”。“向”后的处所不是固定的，而是一个大概的方向，如“这条大路通向远方”。因此例句④中的“往” 应改为“向”，因为表示的是“跑”这个动作大概的方向；例句⑤中的“向”应改为“往”，因为“打电话”这个动作有明确的目的地“家里”。

3.2　语法

就介词而言，在语法上的不同应该是两个或更多容易混淆的介词不同的主要方面。因此，在辨析同义词时，应该把握好这个度，即语法知识的讲解应该以必要为准则，同时要把两者之间最主要的区别展示出来。这也可以看作是对外汉语教学中的同义词辨析的特殊性。

汉语中的介词大部分是由动词虚化而来，所以有的词兼有动词和介词两种词性，在教学过程中，首先要让学生会分清楚同性的介词和动词。其次，每个介词所表示的意义并不是单一的，而且介词之间的用法也有相互交叉的地方。因此，对教师来说，不仅要熟知每个介词的各种用法，而且要能从学生的错误中准确找出错误的根源。下面是一些留学生的病句：

⑥父亲给儿子说：“我们下次再来。”

⑦秀林的孩子考试得了第一名，她给他很高兴。

⑧我刚坐下来，老师就给我提问。

例句⑥中的“给”应该改为“对”，因为介词“对”引进的是“说”这个动作的对象，而介词“给”引进动作的对象时，表示的是动作的接受者，如“给他打电话”。例句⑦中的“给”应改为“为”，虽然两个介词都是引进动作的对象，但是“为”的后面可以是“高兴、着急、担心”等表示心情的词语，这类的“为”不可以用介词“给”。例句⑧中的“给”应改为“对”，“给”后面的动词对宾语来说有给予义，即通过动作使“给”的宾语得到某种好处或受损，如“给他过生日”。介词“对”表示面对，后面的动词主要是言说类动词和与人的五官、体态类有关的动词。

⑨我从来没有生气，只是替你伤心。

⑩大家都替这件事高兴。

介词“替”和“为”都表示引进动作的对象，但是“为”后面可以带表示动作者自己心情的心理动词，“替”则不能。因此例句⑨中的“替”要改为“为”，因为“伤心”这个动作的发出者是本人，而不是“你”。介词“替”后面的宾语必须是人，而“为”后的宾语除了人之外，还可以是事物，所以例句⑩中的“替”应该改为“为”。

这两个句子错误的原因是学生将介词“为”和“为了”混淆，这两个句子中的“为了”都应该改为“为”。因为“为”可以用来表示动作服务的对象和心理动作关涉的对象，“为了”不可以，所以例句中要改为“为穷人服务”。在表示动作的目的时，两者可以互换。但是如果句子中，在“为……”前面出现了表示进行时态的“正在、在”等，就不能换用“为了……”。

3.3　语用

大部分的介词只能放在谓语的前面，如“对”“从”“关于”等，也有少数的介词既可以放在谓语前，又可以放在谓语后，如介词“在”“向”“给”等。对这些介词来说，放在不同的位置上不仅会造成语义、语法方面的不同，还会有不同的语用价值。所以，有的句子单独列出来是正确的，但如果放在一定的上下文中再看是错误的，而错误的原因不是不符合语法规则，而是没有遵循语用的规律。对于初学汉语的留学生来说，语义和语法层面的差异是最基础的，是会直接影响交际的。从下面的例句中就可以看出这一点：

介词“拿”可以引进少数如“没办法”“怎么样”“开玩笑”“开心”等动作的对象。例如：

这类“拿”因使用的场合不同，意义有些区别。“拿……开玩笑/开心”即把对象当作“开玩笑”的对象，常用于朋友之间的笑话。但要用于一般关系的人之间，则有不尊重对方、嘲笑对方的含义在内。如果“拿”后的对象是事情，则有将它作为嘲笑的内容的含义。“你能拿我怎么样？”常用于吵架时，认为“你”不能拿出什么办法对付“我”，带有挑战意味。“你能拿他怎么样”，则是“你”对“他”没办法。

在这里要注意的是实词在用语方面的差别较大，而虚词的差别则主要集中在语法方面。因此，语用层次的辨析是以实词为主的，但由于本文是以介词为例来进行同义词辨析的，所以语用词方面的辨析较少。关于实词语用方面的分析，可以参看黄伯荣先生和廖序东先生的《现代汉语》的相关章节。

4结语

学生掌握一个词的过程可以分为认识、理解、记住和使用，词汇教学可包括以下几个方面的内容：展示词语、解释词语、指导学生练习、检查和巩固记忆。同义词的辨析属于词汇教学的一部分，因此同义词的学习也要经过以上几个过程，但是教师要根据教学需要灵活改变教学方法。介词只是虚词中的一个小类，而同义词并不局限于这一种词性，因此在实际教学中辨析的方法还有很多。比如，对形容词而言，还会有情感色彩、语体色彩、词义轻重等的区别；如果是动词，则要考虑能否带宾语以及带什么样的宾语；此外还有词语义项的多少、能否重叠、可以做何种语法成分、可以用在何种句型之中等等。这其中有的差别是介词中的同义词所不具有的。

此外，“精讲多练”是对外汉语教学中的一个普遍原则，这同样也适用于同义词的教学。在讲解时，教师应该抓住重点，力求简单明了地将词语之间的差别说明白，使学生尽快掌握。同时，教师应该结合讲解内容及时让学生进行足够的练习。这一方面可以让学生在实际运用中更好地理解和巩固新知识，另一方面也会暴露出学生学习中的不足和错误，方便教师及时指正或改进教学方法。

(责任编辑杨文忠)

参考文献

[1]胡明扬.对外汉语教学中词汇教学的若干问题[J].语言文字应用，1977，(1)：26-39.

[2]曾立英.汉语作为第二语言的词汇教学[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10.

[3]郭志良.对外汉语教学中词义辨析的几个问题[J].世界汉语教学，1988，(1):19-24.

[4]张博.同义词、近义词、易混淆词：从汉语到中介语的视角转移[J].世界汉语教学，2007,(3):98-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