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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雍思想中的性命之学

2015-03-28

衡水学院学报 2015年6期
关键词:邵雍性命人性论

刘 洋

(河北大学 宋史研究中心,河北 保定 071002)

邵雍思想中的性命之学

刘 洋

(河北大学 宋史研究中心,河北 保定 071002)

性命之学在邵雍学说中占有比较独特的地位,其学贯儒道二教,并在人性学说上将两家的思想加以融合,建构了一套独特的思想学说。在人性论方面秉承着儒家的道德伦理观念,并使之与道家的自然学说相融合,将人的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融合在一起,其从人的自然属性方面入手,指出人灵于万物,同时又以儒家的道德属性为终点,以仁义礼智等来论述性命之学,为后世人性学的发展提供一种发展之路。

邵雍;性命之学;人性论;宋明理学

邵雍,字尧夫,去世后谥号康节,为北宋五子之一,其主要著作有《皇极经世》和《伊川击壤集》等。其著作中所反映的理学思想,在宋明理学及中国哲学的发展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其独特的易学思想为朱熹等后世的儒学大家们大加推崇。历来对邵雍的研究主要是集中在其易学及其先天之学上,而对于其性命之学、人性学说的关注略显不足。性命之学在邵雍学说中占有比较独特的地位,其学贯儒道二教,并在人性学说上将两家的思想加以融合,建构了一套独特的思想学说。

一、道、性、体的关系论

邵雍首先在其性命之学中将性与理相提并论,“性”为“道之形体”,“道”在于人则为性,在于物则为理,即天命落实于人身上便为人性,存在于物之上则为物之理。在他的眼中,性与理两者是天命在人与物身上的不同的体现,具有事物的属性与规律的意义。万物受性于天,由天所命,在人、在物各为其性,毫无差别,只是因载体不同而性所表现的不同。

天使我有是之谓命,命之在我之谓性,性之在物之谓理。理穷而后知性,性尽而后知命,命知而后知至。[1]163

所以谓之理者,物之理也。所以谓之性者,天之性也。所以谓之命者,处理性者也。[1]9

卦各有性有体,然皆不离乾坤之门,如万物不离乾坤之门,如万物受性于天而各为其性也。其在人则为人性,在禽兽则为禽兽之性。[1]149

以物观物,性也;以我观物,情也。性公而明,情偏则暗。[1]152

邵雍强调在观物的同时,不应添加任何的主观因素。这种“以物观物”的方法,是一种虚心而无成见,从客观、普遍的“天下之理”的立脚点以穷究造化的直觉方法[2]323。在这里其性的观念是在观物的基础上提出来的,是要以事物的本来面目,不带有任何的感情色彩和好恶之情来“观物”。通过此来“以物观物”的所得,即是事物的本性。同时在人的认识活动之中,如果能够做到实事求是,不掺带任何的情感,做到孔子所说的“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而这又是人的本性。

性只有附于人之体上时,才能够完全地体现而出。反之,“体”也只有得到“性”才能映出其生生不息之态。

月者,日之影也;情者,性之影也。心性而胆情,性神而情鬼。[1]151

性非体不成,体非性不生,阳以阴为体,阴以阳为体。动者性也,静者体也。在天则阳动而阴静,在地则阳静而阴动。性得体而静,体随性而动,是以阳舒而阴疾也。[1]145

任我则情,情则蔽,蔽则昏矣。因物则性,性则神,神则明矣。潜天潜地,不行而至,不为阴阳所摄者,神也。[1]152

在《皇极经世》一书的《观物篇》中,邵雍在对易学解读的基础上,为世人建构了一套完整的宇宙生成论体系,“天”和“人”的问题是邵雍象数哲学的基本问题。邵雍在其著作中,关于性的论述有很多,其大体上是从两个方面来阐述其性命学说的。一方面他所指之性是指事物的属性,大抵与事物的功能、性质相当,也指事物的本质,而另一方面则是在阐述道德含义上的人性论思想。

二、邵雍的心性之学

邵雍将其思想分为“先天之学”与“后天之学”,“先天之学”是他的天道之学,研究自然之道;而“后天之学”则是人道之学,即为其人学。在邵雍看来先天与后天是体与用的关系,并将二者紧紧联系在了一起,将天与人看作是相为表里的关系。天道指示着人事,同时人事顺应并反映着天道。

《周易·系辞上》:“一阴一阳谓之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人道是源于天道的,天道落实到人身上才表现为性的,人性与天道是互为表与里的关系。邵雍明显是继承了《易传》中的思想,来阐述天与人的关系。

先天之学,心也;后天之学,迹也。出入有无死生者,道也。[1]152

天变而人效之,故元亨利贞《易》之变也;人行而天应之,故吉凶悔吝《易》之应也。[1]147

中国思想历来一直是在追求着天人合一之道,而邵雍认为人之所以能够实现天人合一,是因为人有“心”。在他阐述天人关系之时,将“心”作为了天道与人性的联系纽带。他将自己的先天之学称之为心法,认为万事万物都是发端于心的。邵雍所讲之“心”既有存在于人身的人心,又有无人身的天地之心[3]54。“人居天地之中,心居人之中”“身者,心之区宇也”“身生天地后,心在天地前”。实际上邵雍是通过此举,用“心”实现了天与人的合一。其用“心”将天道与人联系在了一起。

天向一中分体用,人与心上起经纶。天人焉有两般义,道不虚行只在人。[1]416

先天学,心法也,故图皆自中起,万化万事生乎心也。[1]159

凡人之善恶形于言,发于行,人始得而知之。但萌诸心,发于虑,鬼神已得而知之矣。此君子所以慎独也。[1]153

此外,邵雍还从人的形体及生理结构上对人与天道的合一作了一番解释,其认为人的形体与天数是相对应的,是万物之中与天地最为相适应的形体。

人之骨巨而体繁,木之干巨而枝繁,应天地之数也。[1]116

天地有八象,人有十六象,何也?合天地而生人,合父母而生子,故有十六象也。[1]116

人之四肢各有脉也,一脉三部,一部三侯,以应天数也。[1]117

天有四时,地有四方,人有四肢。是以指节可以观天,掌文可以察地。天地之理具指掌矣,可不贵矣![1]117

邵雍还将善恶、贤愚看做是人的本性的表现,“贤愚人之本性,利害民之常情”[1]28但是虽然性善性恶是表现于外的,但却是萌之于心的,取决于心的,可以说心是为善、恶等道德观念与行为的根源之所在。

此外,邵雍还将心与道等同看待。“心为太极,又曰道为太极”“心者性之郛廓也,心伤则性亦从之矣”。在道化的生命之中,心是性的居所,心是道的载体,是沟通性与道的一种途径。

三、论人之“灵”

邵雍继承了儒道两家一贯以来的传统,因此用了较多的笔墨对“人”来加以解读,在其《皇极经世》一书中他着重地将人的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加以论述并融合,并借天道以言人道,借以实现了对人及其价值的较全面的解读和界定。

邵雍在对“性”的解读中,对人之性做了比较深刻的解读。他首先肯定地认为人为万物之灵,其一方面指出“人亦物也”,肯定了人为自然万物之一;另一方面又提出了“人为万物之灵”的观点,认为作为自然生物中一员的人,最为复杂,备万物之性兼万物之用。

夫分阴分阳,分柔分刚者,天地万物之谓也;备天地万物者,人之谓也。[1]41

人之贵兼乎万物,自重而得其贵,所以能用万类。[1]167

夫人也者,暑寒昼夜无不变,雨风露雷无不化,性情形体无不感,走飞草木无不应。以目善万物之色,耳善万物之声,鼻善万物之气,口善万物之味。灵于万物,不亦宜乎。[1]4

邵雍在肯定人为万物一分子的同时又认为人为万物之灵,邵雍在此指出了人之所以灵于万物的原因,他在《观物篇》中提到“人之所以能灵于万物者,谓其目能收万物之色,耳能收万物之声,鼻能收万物之气,口能收万物之味。声色气味者,万物之体也。目耳口鼻者,万人之用也”“惟人兼乎万物,而为万物之灵。如禽兽之声,以其类而各能得其一;无所不能者,人也”,即万物的声、色、气、味全部都能为人所接受到,唯有人是没有类的限制的,纵观宇宙世界,只有人才可以做到这一点,其接受信息的能力是其他生物所并不具备的,功能较为全面。因此从本体来说,人无所不备,所以说人是灵于万物、贵于万物的。

除了自然生理上的因素外,人灵于万物主要是因为人具有玄妙的理性思维[4]233。

是知人也者,物之至者也。圣也者,人之至者也。物之至者始得谓之物之物也。人之至者始得谓之人之人也。夫物之物者,至物之谓也。人之人者,至人之谓也。以一至物而当一至人,则非圣人而何?人谓之不圣,则吾不信也。何哉?谓其能以一心观万心,一身观万身,一物观万物,一世观万世者焉。又谓其能以上认天时,下尽地理,中尽物情,通明人事者焉;又谓其能以弥纶天地,出入造化,进退古今,表里人物者焉。[1]7

“弥纶天地,出入造化,进退古今”即是人的理性思维的巨大作用之处,是人的智慧的高度发挥。邵雍极力推崇人的理性思维能力,并认为只是人灵于万物的最主要体现之处。

钱穆在《中国思想史》中曾说:“庄周是摆脱了人的地位来观万物的,康节则提高了人的地位来观万物。庄周是消极的,康节是积极的。……庄周是要把人消融在天地万物中,康节则要把天地万物消融在人之中。所以称其为儒。”[5]这段话将邵雍与庄周的观物思想做了一个对比,并且肯定了邵雍以人为中心的观物思想。他将人作为天地万物的中心来阐述其思想,从另一方面来说他是肯定了人在天地中的位置的。

四、自然性与社会性的统一

除了论述人的自然属性之外,邵雍还从人的社会道德属性方面对人作出了界定。他指出“万物受性于天,而各为其性也。在人则为人性,在草木则为草木之性”,人与万物之性虽共同秉承于天,但是性各有差异。人不仅仅是自然界的一部分,同时人还是社会中的一分子,不仅具有宇宙天地间的自然属性,还具有仁义礼智等社会道德属性。此外他还提出圣人的观念,他们是人中之至者,人为万物之灵,圣人是人中之至灵者,是为万物中的最灵者。

中庸之法,自中者天也,自外者人也。[1]154

据《宋元学案·百源学案》载,邵雍早年是从道学大师李之才学习道家思想,但是其只接受了道家的物理之学,而在关于人性论方面则仍然是坚持了儒家的思想[6]。在关于人性论的认识和阐述上,儒道两家一直存在着分歧。儒家的人性论是由道德法则性之天,向下落实而形成的,其以孔孟为核心;道家的人性论思想则要在宇宙根源的地方来决定人生与自己的根源及相适应的生活态度,以取得人生的安身立足点,其将人之所以为人的本质,安放在了宇宙根源的处所,而要求与其一致[7]293。简而言之,儒家强调人的社会属性及道德属性,而道家则更多的是在强调人的自然属性。邵雍可以说是一位学贯儒道两家的大师,在人性论的阐述上他综兼二家,将人性学说统一在了其思想学说之中。他的“性命”学说中既有道家的物理之学,又兼有儒家的人学思想。但是纵观邵雍的性命之学,其更加推崇儒家,他建构了一套带有浓厚儒家色彩的宣扬人文价值理念的性命学体系,从而获得了“名教之乐”[8]。

邵雍在论述人性方面时,显然是继承了孟子的学说思想,从仁义礼智等方面来言“性”。在孟子所生活的年代,当时一般人把耳目之欲等称为性,孟子以为此类耳目之欲,在生而即有的这一点上固可称之为性;但当其实现时,则须“求在外”,其权并不能操之在己;所以他宁谓之命,而不谓之性。当时一般人,把仁义礼智天道等称为命,孟子以为此等道德理性,在莫之致而至的这一点上,固可称之为命;但当其实现时,是“求在内”,其主宰性在人之自身,故孟子宁谓之性而不谓之命[7]153。从这一方面讲邵雍继承和延续了孟子的思想,将仁义礼智称为人之性。

人配天地谓之人,唯仁者真可谓之人矣。[1]33

仁也者,尽人之圣也;礼也者,尽人之贤也;义也者,尽人之才也;智也者,尽人之术也。[1]33

正如上所言,邵雍认为“圣也者,人之至者也”,圣人是人中的“至”者,是仁义礼智的极至,是社会伦理规范的化身,是仁义礼智等社会道德的表率。但是他们却又能够返璞归真,“上顺天时,下应地理,中徇物情,通尽人事”,恢复自然的本性,回归自然,出入天地之造化,实现了自然本性与社会属性的完美统一。

在邵雍的笔下,孔子是人性的最高典范,是一个实现了人的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完美统一的人物。在孔子的身上邵雍将儒道两家在人性论思想上的观点融合在了一起。

五、结语

邵雍生活在北宋时期,其生活的时代正是理学逐渐形成的年代,其思想中既有道家自然主义的因子,又有儒家道德理性主义的风骨,反映了当时儒释道三教思想合流的趋势。在其道论思想中,他将天、地、人、物一统于道,在这其中揭示了人在其中的意义和地位。还有其学术思想虽然对性命之学未有系统的介绍,也缺乏深入的论述,但是其思想在不自觉中承接了先秦儒家的思想学说,隐含着一定的性命之学和心性之论,可以说这在宋明理学心性论的发展史上开风气之先。在人性论方面秉承着儒家的道德伦理观念,并使之与道家的自然学说相融合,将人的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融合在了一起,其从人的自然属性方面入手,指出人灵于万物,同时又以儒家的道德属性为终点,以仁义礼智等来论述性命之学,为后世的人性学的发展提供着一种发展之路。

[1] 邵雍.邵雍集[M].北京:中华书局,2010.

[2] 姜国柱.中国历代思想史:宋元卷[M].台北:文津出版社,1994:323.

[3] 蔡方鹿.宋明理学心性论[M].成都:巴蜀书社,2009:54.

[4] 唐明邦.邵雍评传[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1:233.

[5] 钱穆.中国思想史[M].台北:台湾学生书局,1989:177.

[6] 黄宗羲.宋元学案:第一册[M].北京:中华书局,2007:356.

[7] 徐复观.中国人性论史·先秦篇[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002.

[8] 张其诚.邵雍:从物理之学到性命之学[J].孔子研究,2001(3):43-50.

Learning of Life and Destiny in Shao Yong’s Thought

LIU Yang
(Research Center of Song History, Hebei University, Baoding, Hebei 071002, China)

The learning of life and destiny takes a unique position in ShaoYong’s theory which combines the thoughts of Confucianism and Taoism in life and destiny theory and then constructs his own one. In accordance with the ethical and moral rules of Confucianism in the theory of human nature while linking it with the naturalistic explanations of Taoism, he combines the natural qualities of human being with the social quality. Starting with the natural quality of human being, he points out that human being is superior to everything in the universe. At the same time, ending with the moral attribute of Confucianism, he analyzes life and destiny theory based on the four cardinal virtues of humanity, justice, propriety and wisdom which pushes the development of the learning of life and destiny in later ages.

Shao Yong; learning of life and destiny; human nature theory; philosophy in Song and Ming dynasties

B244.3

A

1673-2065(2015)06-0087-04

10.3969/j.issn.1673-2065.2015.06.017

(责任编校:耿春红 英文校对:杨 敏)

2015-05-13

刘 洋(1988-),男,河北衡水人,河北大学宋史研究中心在读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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