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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的雨一直下

2015-03-28姜春浩

中国工人 2015年7期
关键词:校刊千山鞍山

● 姜春浩

1989年,我刚刚高中毕业,那是一段懵懂、无望、迷茫加上有些执着的青春时节。

那个停留在20多年的记忆的地方叫作羊耳峪。鞍山,羊耳峪,小火车。一个个充满诗意的画面,似乎永远不会从我的脑海里抹去。正因于此,我时不常地自我沉浸在那个当初召唤我的地方,那个离千山只有几步远就开始下雨的地方。

1989年,我刚刚高中毕业,那是一段懵懂、无望、迷茫加上有些执着的青春时节。在此之前,我对眼下的日子也早有预感。身边的同学忽然散开了,那些曾经在一起夜不能寐,高谈文学、师永刚、马萧萧、齐秦、《冬雨》的生活肯定会被孤独所取代。

还是在高二的时候,我与皓认识了,我大他一级,他在二楼,我在三楼,他那时正在办一个叫作《辽南风》的校刊。说是校刊,其实就是几个爱好文学的同学搞了一个油印的小册子,而且还尚未被校方所知晓和认可。我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了他们办的《辽南风》,却一下子被这个散发着油墨香味的刊物所吸引,那时的我一直被文学所强力吸引。从姐姐送我一本歌德的诗选时起,我就开始迷恋上诗歌,并一直暗暗地尝试着写写。那时的我们特别爱有自己的写作本,上面写满了一些现在看来无病呻吟的句子。因为那是一个朦胧诗霸道的年代,而且也是张明敏、奚秀兰横行的年代。所以,我们的本子里还常夹着歌星们的照片,那都是从《辽宁青年》之类的刊物上剪下来的。当然,那时还开始盛行琼瑶,这使得我们这一代相对早熟而多愁善感。

我急于想认识皓,甚至加入其中,而此时他也在找寻我,想为这份刊物寻找更大的空间,也就是说想把它变成真正意义的校刊,我们不期而遇了。

见过之后,我几天里一直很兴奋,那是一个校文学社大行其道的时期,山西的《语文报》、《中学生文学》一直在倡导中学生文学的发展,并且成为我们中学生文学追求的最高领地。

皓的意思是通过我把这份刊物推动成校刊,使之更加“合法化”。我当然是义不容辞了。所以那段时间,我带着他去校长家里,请顾问,会员也一下增加了许多,我们约稿、刻蜡版、联系油印机,我还被他封为副社长,文学在我们学校一下子成了最时尚的事物。

我和皓的友谊也因为这份共同的爱好迅速的建立了起来。每天,我们形影不离,虽然他比我更老练,但我在那个学校好像更有号召力,所以这种搭配很容易把事情做起来。

我们很快地就在创作上取得在那时看来相当飞速的进步,会员庄秀岩的诗《朦胧》在团县委的刊物上发表了,皓的诗《男生宿舍》在全国获奖并参加在北戴河举办的全国中学生文学夏令营。这使得我们的文学社名声大噪。

可是皓在高二的时候突然选择了当兵,为什么放弃学业选择从军我一直不知其中原委,我们也从没谈过。总之他突然地离开,去了那个鞍山深郊叫作羊耳峪的地方。

而我也已高三了,朋友的离去加上学业的紧张,使我无心也无瑕再去忙碌文学社的事情了,听说后来有人接着办了一阵子,这也都是后话了。

高考结束后,我百无聊赖地在乡村里呆着,对于高考,我心知肚明,不会有太大的希望,却又不甘心就这么在农村开始真正意义的人生。九十月份的时候,秋收开始了,每年的秋收总是离中秋很近。这个时候我开始想念皓了,并有了去看看他的冲动。

家里人忙着秋收,没人太注意我,于是我和另一个朋友敏偷偷地踏上了去鞍山的火车。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的口袋里只有40块钱。

到达鞍山时,是凌晨四五点钟,我记得我对鞍山的最初印象就是半个天是红的,也许这是鞍钢的天空的原因。我们两个又冷又饿,还要等天亮,说有一种小火车,可以把我们带到羊耳峪。

我躺在鞍山车站候车室的长凳上,像游荡的人们一样,很冷很狼狈,却又极度地兴奋。

小火车是我至今对鞍山最朴素而浪漫的情结,从鞍山到羊耳峪,是它的承载,使我对情感和记忆有了更真切的理解。小火车让我见到了皓。

皓还是新兵,光光的头,肥大的军装,我拘束了起来。那些老乡们倒是很热情,可这对我来说,似乎没有应对的主题,我在这个山沟里开始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皓为了改变我们的叙述方式,要带我们去爬千山,作为一个新兵,我不知他是怎么请出的假,我们只好选择去千山。千山是去鞍山的人们真正的去处,这当然是针对旅游的人们而言的,我不是,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看看皓,就是要完成当时对我来说要完成的一个重大使命。

快到千山时,天空下起了雨,不大不小的雨,让我们无所适从,这使得我在今天也认为千山之行并不成功却又极度有文学意味。二十年了,千山的雨从没停过。从七重天到九重天再到天外天,雨一直在下,从1989年直到今天,千山的雨,挥之不去。

我们边走边谈,边躲雨边谈,话题与在学校比沉重了许多,也伤感了许多。我们几乎同时感到了人生的无望与无奈,感觉到了在异乡的这种重逢的触动和悲喜。但是我们依然在互相设计着人生道路,在谈论着韩东、顾城、廖亦武,在最初人生的体验和突破中寻求着驻足的地方……

临别时,皓没送出多远,因为他是新兵,归队的时间到了,我也要赶返程的路。

在羊耳峪, 皓与我挥手作别,我走出很远才回头看了他一眼,我看到他流泪了。但他笑着,喊着回家后给他来信。迄今为止,在千山的背景下,在雨里,皓挥着手,是我对他最愿意保留着的影像、也是那时最质朴的皓的剪影。

也许是巧合,我和皓后来走了几乎一样的人生道路,我也去当了兵,我们又都在文学创作路上拥有了一点点成绩,因为这一点点成绩,我们又都从事着相同与文字有关的工作。失意的时候埋怨过文学,高兴的时候又都感激文学。

只不过现在有时想起皓来,我更愿回忆这一段,更愿意千山的雨一直下,我总觉得千山的雨应该一直下。只有这样我才能记住羊耳峪、记住千山、记住那场雨、记住那一代人在文学和军旅中执着而无奈的情感驿站。

还有从家里偷来的四十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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