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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纪乡土小说悲剧化叙事刍议

2015-03-27李卫国

关键词:叙事

新世纪乡土小说悲剧化叙事刍议

李卫国

(安徽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安徽合肥230011)

摘要:新世纪乡土小说发展陷入低谷,作家数量、题材范围及产量都有不同程度的弱化。在叙事层面,表现出明显的悲剧化倾向。究其原因,市场经济发展和城市化进程加快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分析这种集群式审美趣味的成因及价值,对乡土小说的发展大有裨益。

关键词:新世纪乡土小说;悲剧化;叙事

进入新世纪,文学及以文学为母体的诸多艺术门类,发展都出现了或多或少的问题。乡土小说首当其冲,创作队伍日益锐减,创作素材渐趋单一,叙事模式简单化,欣赏受众也越来越少。市场经济发展的不断加快,城市化进程的不断深入,原有的城市和农村概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农民工、农民工二代(又称新生代农民工)、留守儿童等词汇像毒针一样,刺痛着过去我们所熟知的乡土大地。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有良知的作家把这些变化及时融入乡土小说创作之中,描写了生活在乡土世界里的形形色色人物,在和社会变革的抗争中,挣扎、困顿乃至死亡。这些小说通常是灰色调的,叙事模式呈现悲剧化倾向,读者在欣赏时,审视苦难、丑陋与彷徨,审美快感主要表现为悲剧美。赵允芳明察了这种趋势,“对于乡土社会或乡土文化在这场现代性转型中的种种苦难面相,小说家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激情搭建起自己的文学视域。”[1](P199)从众多乡土小说叙事模式中,单聚焦“悲剧化”叙事为特征的作家及其作品,有失公允。本文试着通过文学批评,找寻新世纪乡土小说悲剧化叙事的点滴规律,为乡土小说振兴(准确说是走出困境)尽微薄之力。

一、“悲剧化”叙事表现

悲剧是西方美学思想中的主要形态。鲁迅说过,悲剧是把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悲剧审美形态主要表现为,主体与客体严重冲突与对立,主体合目的性和合规律性受到摧残或者毁灭。反映在乡土小说创作中,是描摹乡土世界表里不一、内外不符、荒唐矛盾的不和谐状态。

新世纪乡土小说作家不约而同地对苦难和死亡产生了浓厚的审美兴趣。如,残雪的《民工团》、尤凤伟的《泥鳅》描写了民工进城后辛勤劳作,忍受非人待遇,却无法养家糊口,产生了成为“残疾人”的愿望。刘醒龙的《分享艰难》、《挑担茶叶到北京》展现了改革的艰难,为领导献冬茶伤害了老百姓的利益,让基层干部难以应对。刘庆邦的《红煤》系列震耳发聩地叙述了乡下人被骗进黑矿井,不明不白死去,人性泯灭触目惊心。莫言的《檀香刑》、《丰乳肥臀》及《白棉花》分别刻画了残酷的刑罚、悲惨的死亡以及活人被皮辊轧死的场景。

从中不难发现,现实乡村的衰败和没落,让新世纪乡土作家回眸三农问题,替农民鸣不平。小说创作的叙事模式分为叙事动机、动力机制和深层结构。乡土小说作家叙事的文化自觉逐渐成熟,再现苦难、深化苦难和与苦难斗争,家族兴衰、文革苦难和抗战情怀成为他们寄托同情的载体。通过对现实落实乡土生活的批判、背弃和决绝,唤醒全社会对这块行将被遗忘的角落的重新思考。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在笑贫不笑娼的语境中,昔日美好的陶渊明式世外桃源被肢解、征服,乡土世界失去了本色,偏离了底线。表现在小说叙事模式上,必然经历结构或解构这一煎熬的过程。新世纪乡土作家,既要哀悼物是人非的乡土,又要通过审美想像,通过苍白的文字重塑美好的栖息家园(更多是精神层面的)。真善美与假恶丑、理想与现实、过去与现在乡土社会的博弈,成为新世纪乡土作家乐此不疲的触角。李锐的《厚土》和刘恒的《伏羲伏羲》描写了乡土社会物质条件和爱的匮乏,不受克制的生理需求和传宗接代的原始愿望导演出一幕幕悲剧。作家在过去和现在的碰撞中,在理想和现实的斗争里,展示苦难、裸露悲情、放飞梦想。乡土小说是为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的一个文化符号,悲剧倾向占据大半个篇幅。政治、经济、文化的变革和发展带来的阵痛,无法调试和释怀,在小说中完成对“乡土”的解构。因此,“悲剧化”叙事是一个核心命题。乡土小说的“悲剧化”叙事模式,既反映了乡土叙事的动力机制,也表明了乡土小说的深层机构。

乡土小说直接批判乡土世界面临的种种危机,揭露国民劣根性,唾弃传统文化行将消失,在现代文明和历史传承、道德批判和价值评价的矛盾中举步维艰,“悲剧化”叙事模式的巨大张力显现出来了。新世纪乡土小说的叙事,大多围绕现实、生存、文化和家园四个角度,运用悲剧化的叙事方式,在作家的想像中整合乡土世界的过去、现在和将来。用优美的笔调织造诗意栖居的乡土家园,怀念昨日难现的乡土,痛定思痛,长恸当歌,目的是为了不痛。

二、“悲剧化”叙事成因

传统乡土小说惯于描写农耕文明和游牧文明,生态环境优美,社会和谐安定,家庭和睦相处,男耕女织,其乐融融。城市文明的冲击和乡土意识的摈弃,逐渐表现为对城市生活的仇恨和对乡土生活的眷念。新世纪乡土小说作家必须有新的创作方向,首先体现在叙事模式创新上,要么表达对城市物质文明的向往(喜剧化),要么阐释宁静乡土生活难以延续的悲怆(悲剧化)。赵顺宏将新世纪乡土小说作家分为两类:一类为知识者乡土作家群,一类为乡土经验作家群。[2](P78)知识者乡土作家群采用喜剧化叙事,乡土经验作家群有过长时间的农村

生活经历,更能感同身受,与其说是在写悲剧的乡土,不如说是在自我的悲剧记忆。从叙事模式来看,新世纪乡土小说的终极关怀是对传统宗法制背景下的乡土世界的结构和批判,而在此基础上建立起一种崭新的家庭人伦模式,这个过程矛盾重重,冲突不断,具体表现为悲剧情怀。郑万隆的《黄烟》和李杭育的《土地与神》就表现出古老落后的习俗对美好乡土世界的折磨与摧残,小说中的人物无力抗争。

生产力的大幅度提升,市场经济主导地位显现,城乡二元化矛盾不断加大的形势下,乡土(农村、农业和农民)的存在状态逐渐成为严峻的社会问题,丰满了作家的叙事想像。传统农业生产无法满足广大农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大批失地农民候鸟般流离于城市和乡村,栖居的家园和生活方式正在发生巨大改变。乡土世界里的传统文化走向衰落,精神空白、道德危机和文化缺憾并生,加之盲目发展经济带来的生态环境的破坏,对乡土世界无异于毁灭性的的打击。贾平凹《废都》里的主人公庄之蝶精神颓废和玩世不恭,是社会和环境造就的,或多或少有作家的影子和愿景。顺应时代发展的脉搏,一种新型的乡土小说创作的审美视角建立起来了。从思想境界和精神跨度的角度来看,面对日益发展的文明社会,这种抉择的合理性和前瞻性值得商榷。“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后尤其是新世纪以来,乡土社会的现代性转型与乡土文化的痛苦嬗变,使这一时期的乡土社会居于经济、文化金字塔下的绝对底层,乡土文化在现代文明面前也呈现为绝对的弱势力量,这种转变使后方乡土被无情抛弃的命运还是进城的乡下人叙事,许多作品都表现为一种以悲情为主色调的底层叙事。”[1](P186)

多元化的文化思想是新世纪乡土小说的思想来源,“悲剧化”的叙事模式促使乡土小说展开多向度的探索,或多或少影响了乡土小说叙事的想像空间。乡土小说的审美优势在于它是大众的艺术、平民的艺术,题材选取方面匠心独具,聚焦现实的民生民情,表现乡土社会的伦理碰撞和情感纠葛,展现平民的喜怒哀乐。新世纪乡土小说作家在汲取外来思想资源时,主动性和理论自觉尤为明显,能够立足于乡土实际,学会拿来主义,创作出贴近生活、贴近百姓,突出亲情、以情动人的好作品。通过手中的笔,呼唤传统美德,打造平民英雄。抒发对乡土的热爱。新世纪乡土社会表现出与城市社会极大的反差与失衡,为乡土小说创作的想像提供了很多角度,小说家们自觉地进行了乡土叙事的革命,主要是对“悲剧化”叙事的情有独钟。这一时期作家集体创作营造的破败乡土的氛围与情境,其实也是对人性的展示与提纯。

三、“悲剧化”叙事价值

研究“悲剧化”叙事模式在新世纪乡土小说中的表现,可以激发乡土小说的活力,可以展望乡土小说可见的未来,探索乡土小说在时代大潮中的可能出路。在“悲剧化”叙事模式中,成功的乡土小说可以展现叙事主体丰富的知识储备、叙事对象内部的矛盾对立、调和和叙事主客体趋向的和谐统一。失败的乡土小说主要原因在于,艺术价值、社会价值及审美感受的严重错位,单向度的传播方式不免出现审美疲劳。丁帆强调,由于中国政治和经济发展的不平衡性和落差性,新世纪中国的文明转型涉及三种文化形态共存的复杂社会状况,乡土小说面临乡土经验重新整合的困境。作家难以确定自身文化批判价值体系,故而使乡土小说呈现斑驳色彩。[3](P6)科技的日新月异,地球村的概念深入人心,政治、经济的多元化带动价值和文化的多元化,这是世界发展的潮流和必然趋势。我们可以借鉴西方工业文明在文学形态上表现的前车之鉴,但决不能重蹈文学虚无化、符号化的覆辙。新世纪乡土小说的创作尤其是优秀作品的涌现,紧靠悲剧倾向打动人不现实,更不科学,这不符合文学创作自身发展的规律。

在“悲剧化”叙事架构下,新世纪乡土小说作家试图通过自身的努力,完成对乡土记忆里美好精神家园的重建,这是寓文学性、审美价值、文化反思于一体的艺术追求,唯有深入乡土生活、重拾乡土记忆、还原乡土小说本源,才能找寻新世纪乡土小说创作不竭的动力源泉。新世纪乡土小说与其他形式小说类型,完全有理由在同一个语境下,坚守文学现实批判、道德关怀、历史反思和理想追求的底线,用优美的文字和不同的叙事方式,展现艺术与生活、人与自然、历史与现在和谐统一的精神家园和理想境界。

新世纪乡土小说叙事的悲剧倾向固然可取,但是还有很多道路可以通向罗马,乡土小说应该五彩缤纷、百花齐放,理应百家争鸣、万紫千红。乡土小说要像近些年的中央一号文件,给广袤的乡土带来春的气息和更多美的赞许和褒奖。“乡土小说脱困的契机,首先在于解决‘我们的文艺是为什么人的’这一根本问题”。[4](P286)乡土文学要亲民更要惠民。2014年10月1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发表重要讲话时强调,文艺不能当市场的奴隶,文艺不要在市场经济发展中迷失方向。新世纪乡土小说要接地气,作家要脚踩坚实的大地,不能脱离人民大众,敢于正视现实生活。乡土小说创作最根本的方法是扎根人民、扎根生活,进而服务农民、农业和农村。因此,应该鼓励越来越多的乡土小说作家,直面社会变革和文化创新带来的冲击,植根乡土世界,坚守文学创作阵地,做传统文化和乡土小说的守望者。

“悲剧化”叙事为新世纪乡土小说的发展开辟了一条特色鲜明的道路。乡土作为人类生存不可缺失的沃土,逐渐被遗忘注定充满悲情,乡土小说有一个永远被回忆、幻想和守望的“悲剧化”的乡土;虚构、想像和前瞻性叙事可以为“走出悲剧化”预留空间。病树前头万木春,从新世纪乡土小说发展态势来看,走出悲剧化叙事的沼泽是必然趋势。过去繁花似锦的乡土世界有着太多的创作资源,可以展现新农村建设的日新月异、农业耕作方式的变革、养老医疗制度的日趋完善等等。总之,新世纪乡土小说创作,要坚持导向为先,体现责任意识,丰富叙事模式,尊重艺术规律,在创作艺术精品的同时,自觉传承乡土文化瑰宝。

(注:本文系安徽省教育厅人文社科研究项目《21世纪初乡土小说研究》阶段性研究成果,项目编号:SK2013B098)

参考文献:

[1]赵允芳.寻根拔根扎根——九十年代以来乡土小说的流变[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

[2]赵顺宏.乡土小说论[M].上海:学林出版社,2007.

[3]丁帆.中国乡土小说生存的特殊背景与价值的失范[J].北京:《文艺研究》2005,(8).

[4]张懿红.缅想与徜徉:跨世纪乡土小说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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