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皮的抑郁症
2015-03-27王旭红
◎王旭红
小皮的抑郁症
◎王旭红
王旭红哈尔滨市青少年素质教育工程组委会专家顾问团教育心理学专家、哈尔滨市快乐影响心理援助中心主任咨询师,英国布里斯托大学教育学硕士,英国注册临床催眠治疗师,英国临床催眠治疗协会终身会员。中学高级教师,拥有14年的国内教育教学和教育管理经验,7年的英国临床催眠治疗经验,主攻方向为青少年的情绪问题与行为障碍研究。
【案例】
那滴心灵深处的眼泪
2013年9月,我迎来了一批新生,都是十四五岁、朝气蓬勃的孩子,每天在他们青春快乐气息的影响下,我似乎也年轻了。可渐渐地,我发现了一双忧郁的眼睛。他叫小皮,下课与同学互动很少,偶尔上课打瞌睡,不能及时完成作业,我马上与他谈话,可只是我在说,他很少回应,眼神黯淡,无精打采。当我询问或谈及他的家庭时,他就会流露出悲愤之情。于是我与他的家长联系,原来他的父母正在闹离婚,但对他都非常关心,爸爸对他千依百顺,母亲对他无微不至。
作为农村中学的班主任,这种情况我见得多了,便照例按照老习惯,与他大谈人生、理想、把握青春之类的话题,可几次之后我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走进他的内心,非常懂事的他知道我是在为他着想,只是礼貌性地敷衍我。面对此种情况,我并没有放弃,积极与他谈话,找话题,寻找其身上的长处,在全班同学面前表扬他,目的是增强他的自信,可是效果很差,一学期将要结束时,他请病假就不来上课了,我知道他已经产生辍学的念头了,于是不断地与家长联系,希望得到他们的支持。他的父亲很配合,母亲也劝他回到学校。第二学期开学时,他重新回到我们这个集体,可是成绩已经降得惨不忍睹,经常不交作业,上课懒洋洋的,一天讲不上一句话,哪个同学对他稍有打扰,就会遭到他大声的斥责,甚至辱骂,这样一来与同学的关系极其不好,我便成了一个调节员,既要安抚受委屈的学生,又要小心翼翼地开导小皮。
在我的包容下,他读完了初一,升入了初二。这学期的他情绪依旧起伏不定,成为班级中的学困生,只有我所教的学科他勉强能跟上,其他学科的成绩均在36分以下,我对他的教育效果依然不理想,唯一的欣慰是他能打开心扉,把心中的烦恼告诉我。随着我对他逐渐深入地了解,我明白,他缺少家庭的温暖。母亲远走日本嫁做他人妇,父亲变得爱打麻将,很少与他交流,两个人几天都
说不上一句话。他已处于失眠状态,身体出现危险信号,经常一天都吃不进一粒饭,这时我感到了情况的严重性,责令他的父亲带他到医院检查,调整作息时间,多吃水果和蔬菜。在我坚持下,情况稍有好转。已经15岁的他真正明白了我对他的关心,很感激我。
可是家庭变故带给他的心灵创伤已无法愈合,不快乐的他成了我的心病,作为班主任,我想方设法让他摆脱自己锁上的心灵枷锁,每次与他交谈都十分谨慎,害怕一不留神就把他推进了悲观的深渊,难以挽救。
请王老师指点迷津,我该怎样拭去小皮那滴心灵深处的眼泪,让他与其他孩子一样,拥有一个五彩的青春。
方正县松南学校李晓丽
班主任老师叙述了小皮同学从初中入学开始一直到初二年级的表现。在历时一年多的时间里,小皮同学由持续的偶尔上课打瞌睡、不完成作业到后来易激惹、学业成绩严重滑坡,同时躯体症状也变得非常明显,食欲严重减弱,睡眠障碍,另外还包括李老师跟小皮一年多的互动过程表现出的行为等,都与美国DSM-IV(Diag 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of Mental Disorders)精神疾病诊断标准中的抑郁症诊断标准相符合,也与中国精神疾病诊断标准CCMD-3的抑郁症诊断标准相符合。小皮患有明显的抑郁症。
目前,在中国抑郁症的科普才刚刚起步,人们对抑郁症的认识有很大误区,要么认为得抑郁症的人就是神经病,神智混乱无法理喻,家人怕丑不外传也不就医,亲友怕危险也退避三舍,让患者更觉孤单;要么认为得抑郁症的人都是思想消极,只要好好鼓励他们,给他们当头棒喝令其认清现实看到美好未来,他们就会振作起来,重新开始正常的生活。无论如何,如上的认知与做法都会给抑郁症患者带来伤害。所以,帮助和关照抑郁症患者必须先从正确认识抑郁症开始。
●最前沿的科学发现
积极心理学之父美国的马丁·塞利格曼(Martin E. P.Seligman)博士是一位著作颇丰的著名心理学家,也是美国心理学会终身成就奖的获得者。早在50年前,塞利格曼就与斯蒂芬·梅尔(Stephen Maier)教授就发现了人与动物都会发生“习得性无助”现象。而且,关于这个现象的解释一直存在各种不同医学观点。
最近,第四届世界积极心理学大会在美国奥兰多举办。会议期间公布:最新的脑神经科学有关“幸福和痛苦来源”的研究中有了突破性的发现,使得心理学家和医生必须重新解读习得性无助。在新的研究中发现,大脑实际上存在一种负责传递被动和消极信息的神经元DRN,这种神经元释放的化学成分会让人显得被动无助。
试验中,白鼠大脑的DRN是被激活还是抑制实际上决定了个体的状态是积极还是消极。而我们人类的大脑实际上是通过判断未来是不是有希望,将来是不是可控,可不可以把自己变得更好来决定是激活还是抑制DRN。
●小皮大脑的DRN被激活
在初一入学的阶段,小皮的父母非常爱他,但是,由于父母关系恶化并且正向着离婚的方向发展。当时,小皮正处于青春期的初期阶段,从发展心理学观点看,正处在自我认同开始时期,即对于“我是谁”这个问题要用自己的立场与思维进行一场历时四到五年的探索。以期待在这个过程中形成对自己的肯定,增强自我独立意识和学会独立的知识、技术与技能,最终在18岁左右能够独立并理性地确定生活的方向,然后继续增加为达到个人目标的知识与能力,建立稳定良好的与他人之间的关系,包括维护好与原生家庭的感情纽带,选择生命伴侣与稳定持久的朋友,进而建立个人家庭等。
目睹父母的关系分裂,小皮内心原本感觉安全的家庭出现动摇,他的情感方面出现恐慌。根据美国精神医学教授阿伦·贝克(Aaron T.Becky)的理论,小皮在内心会出现关于父母关系继续恶化下去的幻想模式,他对当时的情境已经失去安全感,出现消极想法,更别说是对未来的展望了。这个时候小皮大脑中DRN被激活,令人消极的神经元开始生长,所以他内心感受着消极、绝望与痛苦。这个时候的痛苦与绝望并不仅仅是思想里的,最重要的是神经系统已经发生了实实在在的变化,小皮这样的状态是需要精神科医生和专业的心理咨询师配合治疗。
●抑郁症的情绪症状
不同的临床患者对抑郁症的情绪特征描述也不尽相同。不管他们运用什么样的词汇描述其主观感受,都需要医生进一步检查探究。比如,患者用“郁闷的”这个词,检查者就不应当仅看到其表面意思,还要尝试探究这个词对于这个患者来说的深层意义。
有时候,人们会用躯体性名词来描述这些感情,如“有一团东西在我喉咙里”“我感到胃里空空的”“我感到无法呼吸”。在医学临床中进一步调查研究发现,这些情感普遍与其他用形容词描绘的患者所表达的情感相似,如悲伤、不幸、孤独、厌烦等。抑郁症患者在回答“你感觉怎么样”这种问题时所用的形容词如下:悲惨的、绝望的、郁闷的、悲伤的、孤独的、不开心、心情低
落、羞辱的、羞愧的、担忧的、无能的、有罪的。严重的抑郁症患者中有88%的人自述有不同程度的悲伤,而非抑郁症患者中只有23%。
在感觉悲伤的同时,抑郁症患者对他人或活动情感的感受力也下降。兴趣或积极情感逐渐淡漠。许多人将此描述为“这就像一道墙壁阻隔在自己和别人中间”。对他人的劝说无法接受,此类患者的典型说法是“我被告知我有爱,可以爱,但现在对家人没有任何感情,我没有诅咒他们,我知道这个很恐怖,但我有时会很讨厌他们”。
抑郁症患者常常说他们已经没有幽默感了。然而,问题似乎并不在于失去察觉笑点或者讲笑话的能力,而在于患者无法对幽默做出正常的反应。他们没有被逗笑,也不想笑,更没有从笑话中感到快乐。
意志瘫痪。抑郁症的一个显著特征就是丧失积极动力,在中度抑郁的案例中,绝大部分患者在日常活动中普遍失去自发性欲望。如有人抱怨:我知道有一些事情我必须去做,如吃饭、刷牙、洗澡,但是我就是不想去做。与重度抑郁症患者相反,中度抑郁症患者发现他们可以“强迫”自己去做一些事情,且对来自他人的压力或者潜在的尴尬处境非常敏感。例如,贝克教师的医学著作中记载,一位女性在电梯前等了15分钟,因为她无法说服自己去按下电梯按钮,但当有其他人也来乘电梯时,她却会迅速按下按钮以免让别人觉得她很古怪。
在小皮的案例中,因为抑郁症引起意志瘫痪,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写作业,即使他知道自己须要完成作业。他真的是身不由己,说服教育、鼓励安慰都被患者麻木的神经挡在“墙壁”之外。
●给班主任老师的建议
这种状况下,老师可以建议家长到大城市,如哈尔滨的专科医院找医生检查并治疗。目前,抗抑郁药有多种,医生会根据患者个体差异开出最适合患者的药物,并且在治疗过程中调整剂量,并配合其他药物同时治疗,已达到帮助患者重新投入正常生活之中的目的。
特别要提醒班主任老师的是,我如此详实地用文献资料来解释抑郁症,就是想让您知道,这个时候的小皮不是您用美好愿望与努力能帮助到的,您内心一定不要自责,您已经在这个过程中给了他安慰,更多的帮助必须依靠专业医生介入了。在陪伴抑郁症患者的过程中,家庭成员或者是对患者最关心的人往往会觉得自己无能,会自责,会使自己被带入一个无力摆脱的漩涡。我的提醒正在于此,老师,您尽力了!
E-mail:lili79928@163.com
❖编辑/李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