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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毛泽东的湘南情结

2015-03-26戴安林

湖南行政学院学报 2015年5期
关键词:湘南

戴安林,胡 平

(1,2.中共湖南省委党校、湖南行政学院,湖南 长沙 410006)

从“登祝融之峰,一览众山小”的大气,到“云开横岳积阴止,天马凤凰春树里”的明亮,辗转“衡阳雁声彻,湘滨春留回”的思恋,毛泽东的诗情画意里有着太多在湘南淡不去的情愫,有着太多值得回味的过去。如果说有一个地方能与毛泽东的政治、军事、人文、诗情都完美的融合在他的血液中,或许这个地方就是湘南。湘南包括湖南省现在所辖的整个郴州地区、衡阳、以及零陵(今永州)地区的部分县、市。毛泽东出生于湘中的韶山,去湘南的次数可谓屈指可数,在湘南停留的日子也不多,为何说他会有着浓郁的湘南情结呢?本文试就此进行一番探讨。

一、湘南与毛泽东的革命情结

毛泽东对湘南怀有一股浓郁的革命情结。因为湘南是他早期投身于革命事业,从事政治运动和军事活动的一个重要场所。

(一)毛泽东曾两次去湘南开展建党建团活动,宣传社会主义,点燃革命火种

1921年10月中旬,毛泽东由夏明翰陪同沿着湘江溯流而上,到达衡阳,住在湘南学联。他到湖南第三师范学校开展活动,在学生中发展党员、成立党的组织。毛泽东经过一番认真考察,吸收了蒋先云、黄静源和蒋啸青等人加入中国共产党。他们后来都成为了中共湖南党组织的骨干成员,为革命事业作出了重要贡献。[1]P88

1922年4月底,毛泽东由夏曦、彭平之陪同到常宁水口山考察铅锌矿工人运动的发展状况。然后,他又到衡阳湖南三师了解建党建团的情况,并在三师作了关于社会主义的学术演讲。他说,要改造社会就必须有一种正确远大的理想,进而为实现这种理想去努力奋斗,这个理想就是社会主义。演讲历时大约两个小时。毛泽东还在三师召开的党团骨干会上作重要报告,要求湘南学联担负起对水口山工人的宣传教育工作,不要放松深入各界的宣传活动。次月1日,毛泽东在湘南学联参加了“五一”节纪念会,并在会上发表重要演讲。他还指导了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衡阳地方执行委员会的组织建立工作。[1]P93-94

毛泽东赴湘南积极开展建党建团,热情宣传社会主义的活动,这为湘南学子中的先进分子确立革命理想,为实现社会主义而奋斗产生了重要作用。

(二)毛泽东充分肯定湘南的农民运动,重视发展农民武装

在大革命的高潮中,针对国民党右翼和党内一些人对农民运动的种种非议,毛泽东来湖南考察农民运动发展的情况,而湘南的农民运动是他考察的一个重点。1927年1月15—23日,毛泽东到衡山县进行考察。他在考察期间,从不放过任何与农民群众交流学习的机会。在短短的一个多星期里,他亲自参加了白果区农协干部座谈会、福田铺农民协会召开的群众大会、宋家桥党员及农协骨干座谈会等,视察了县农民运动讲习所。在这次农村考察中,他深深感受到了农民中蕴藏着的巨大的力量。他赞扬了岳北农民群众敢于在军阀赵恒惕的胞衣盘里闹革命。当把考察的情况和各种数据进行分类整理,统计分析,发现统计表中贫农在农会中占了百分之九十时,他非常高兴。在衡山县考察将结束时,毛泽东出席了国民党县党部和县农协及各界团体举行的欢送会。并发表长篇讲话。他称赞了衡山的农民运动和妇女的革命斗争,提出农民要团结起来,要提防反动派破坏,要夺取地主豪绅的武器,发展农民武装。要搞联合,搞团结,团结才有力量,大团结就是大力量。他还鼓舞湘南的农民大众以南岳衡山革命烽火去引燃其他几个“岳”,让革命的风暴席卷全中国。[1]P178-180

1927年6月,毛泽东偕柳直荀等人再一次来到衡山。他召集衡山主要党员干部和附近几个县农会、工会、青年团、妇运会的负责人开会,分析“马日事变”后的形势变化,了解共产党、工人纠察队、农民自卫军的情况,以及国民党县党部的动态等。毛泽东在发表的讲话中说,“马日事变”是上海事件的继续,随着而来的将有无数个“马日事变”在全国发生,对不能合作已经反动的国民党分子要严加处置。他强调说,各县的工农武装一律迅速集中,不要分散,要用武力来对付反动军队,以枪杆子对付枪杆子,不要再徘徊观望。[1]P204

(三)毛泽东的第一篇军事文献《湘南运动大纲》,为他军事思想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由于国民党右翼叛变革命和党内陈独秀右倾机会主义错误,导致轰轰烈烈的大革命失败了,各地的工农革命斗争相继遭受挫折。为了促使革命由低潮重新走向高潮,湘南汝城县的工农代表何举成在湖南全省第一次工农代表大会上,明确提出了关于建立工农革命武装的建议。当时,汝城的革命基础很好,湘南、粤东江、粤北农军一共约4000人、枪1000余支汇聚汝城,是全国最强大的一支农军。在汝城加入到农会、工会的群众达到6万人之多,已成武装割据之势。为此,根据中央计划在湘鄂粤赣四省利用秋收时节,农村阶级斗争尖锐的时刻,发动武装暴动的决定,1927年8月初,毛泽东在武汉着手起草了《湘南运动大纲》。《大纲》的内容:“一、湘南特别运动以汝城县为中心,由此中心进而占领桂东、宜章、郴州等四五县,成一政治形势,组织一政府模样的革命指挥机关,实行土地革命,与长沙之唐政府对抗,与湘西之反唐部队取联络。此湘南政府之作用有三:(一)使唐在湖南本未稳定之统治,更趋于不稳定,激起唐部下之迅速分化。(二)为全省农民暴动的先锋队。(三)造成革命力量之中心,以达推翻唐政府之目的。二、军力方面:(一)请中央命令彭湃同志勿将现在汝城之粤农军他调。(二)浏平军千人立即由郭亮率领赴汝城。(三)江西革命军中调一团人赴汝城。三部分共兵力约一师,以革命军一团作中坚,至少有占领五县以上的把握。三、湘南须受江西革命领导机关的指挥,革命的粤政府成立,则受粤政府指挥,并供给其需要。中央应命令江西方面执行此计划。四、党的湘南特别委员会,受湖南省委的指挥,在交通阻隔时候得独立行使职权。”[2]P27虽然后来湘南暴动并没有能够按原定计划如期举行,但《湘南运动大纲》提出“湘南特别运动以汝城县为中心”,造成四五县的政治形势,在农村开展武装斗争,实行土地革命,建立革命政权的设想,则是毛泽东“工农武装割据”思想的萌芽。从这个意义上说,《湘南运动大纲》有着其重要的历史地位。它是将毛泽东的军事天赋悉为人知的第一篇军事文献,为他军事思想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四)毛泽东第一次要“上山”,寻找的落脚点在湘南

湘南境内的五岭山脉位于赣、湘、粤、桂边界,绵亘数千里,崇山峻岭,藩篱层层,关锁叠叠,东临罗霄山脉,与江西接壤;南枕南岭山脉,与广东毗邻;西隔临贺岭,与广西相连。而汝城位于五岭山脉中段,湘粤赣三省交界之处,地势险要,是一个进可上衡阳下韶关攻占城市,退可在山区农村保存和扩大革命力量的理想区域。

1927年9月9日,毛泽东领导的湘赣边界秋收起义爆发了。由于敌强我弱,起义部队遭到了挫败。因此,毛泽东决定放弃原来进攻长沙的计划,率领部队转向敌人统治力量薄弱的农村、山区进军,寻求新的落脚点,以保存实力,再图发展。9月17日,中共湖南省委前敌委员会决定退往湘南,直奔汝城,计划按《湘南运动大纲》实现湘南武装割据。这是我们党从进攻大城市转到向农村进军的新起点。但部队在向湘南进军的途中,军事侦察不力,敌情不明,遭到敌军袭击,损失了二三百人枪,加之南昌起义部队南下广东的计划已告失败,国民党三十九军进驻汝城,工农革命军在湘南地区已经无法立足。由于客观条件发生了上述变化,毛泽东这才开始转向在罗霄山脉中段寻找队伍栖身之地。毛泽东在《井冈山的斗争》提到:“整个罗霄山脉我们都走遍了,各部分比较起来,以宁冈为中心的罗霄山脉中段,最利于我们的军事割据。”[3]P79这样,毛泽东率领秋收起义部队上了井冈山。即便是在井冈山,毛泽东仍然十分关注湘南的革命动态。1928年3月下旬,毛泽东亲自率领工农革命军离开井冈山,向桂东、汝城方向进军,接应和掩护朱德、陈毅率领的湘南暴动的部队撤退。4月上旬,他又带领工农革命军第一、二团袭击占领汝城县城,迫使国民党胡凤璋部不得不放弃侧击湘南农军的企图。由此可见,湘南在毛泽东心目中仍然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五)毛泽东创建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得益于湘南革命武装力量的大力支持

毛泽东领导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创建了中国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经过三湾改编,10月底,部队转向井冈山进军,开辟了中国第一个农村革命根据地。实际上,这块根据地的成功开辟与湘南也息息相关。根据有三:

一是毛泽东上井冈山的第一张“名片”是湘南人提供的。1927年1月,毛泽东到湖南衡山县城考察时,湘南特委组织部长张琼(汝城人)在衡阳北山庙溪一带领导农民武装斗争,首次向毛泽东介绍了井冈山的情况。张琼说她的表兄在井冈山上躲了几个月,知道山上的详细情形,知道山上有“山大王”——土匪盘踞。张琼提供的信息引起了毛泽东的极大关注,从此井冈山便存储在他脑海的“信息库”里了。

二是毛泽东能够成功地开创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在一定程度上得益于湘南暴动吸引了敌方的大部分兵力。正值毛泽东领导部队在井冈山地区广泛发动群众,打土豪分田地,开展土地革命,建立红色政权,发展地方武装,开创根据地的关键时刻,湘南起义爆发了。声势浩大的湘南起义,迫使湘粤两省的反动军阀调兵遣将,纠集反革命武装力量对湘南起义军实行疯狂的“围剿”。这就在很大程度上转移了湘粤敌人对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注意力,减轻了来自西北方面的军事压力。

三是湘南起义为井冈山根据地巩固和发展提供了实践经验和新鲜的革命力量。“红旗漫卷南天乱,湘南这边红一片”,为了保卫起义成果,湘南起义军在与敌人开展的军事斗争中,创造性灵活地运用了游击战的战略战术,这为毛泽东总结经验,巩固和发展为井冈山根据地奠定了军事战略思想基础。虽然,湘南起义最终失败了,但余下的湘南农军在朱德、陈毅的率领下,奔赴井冈山与毛泽东率领的工农革命军胜利会师,成立了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军,朱德任军长,毛泽东任党代表,使革命力量更加壮大,将革命火种燃烧得更加旺盛。陈毅在《关于朱毛军的历史及其状况的报告》中指出:“湘南农军约占全军人数十分之四”“籍贯:湘南人约占全军人数的十分之五”,[4]P18毛泽东在《井冈山的斗争》一文中也写道:“湘南来的工作人员,几乎尽数在军中做党的工作”。[3]P66没有湘南起义就没有“重围突破征途险,两路雄师会井冈”的历史画面;没有湘南革命力量的新注入,也就不会有光辉灿烂的井冈山时代。

(六)毛泽东在红军长征途经湘南时,耐心细致做王稼祥、张闻天等人的思想转变工作,为遵义会议的成功召开创造了条件

由于王明“左”倾冒险主义的错误危害,导致中央红军没有能够打破国民党军队的第五次“围剿”,于1934年10月10日,中共中央、中革军委率红一、红三、红五、红八、红九军团及中央、军委机关和直属部队共八万六千余人,开始从瑞金等地出发,被迫实行战略大转移。毛泽东与张闻天(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处书记、中国革军委员)、王稼祥(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中革军委副主席,红军总政治部主任)被编在第一野战纵队所属的中央队里,于10月18日踏上了长征的路途。11月8日,中央红军突破了国民党军主要由粤军设置的第二道封锁线,进入湘南地区。一路上,毛泽东同王稼祥、张闻天在一起行军或宿营,经常讨论党和红军的大事。毛泽东就中央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败的过程,同前几次反“围剿”胜利的经验进行对比,细致分析了博古、李德军事领导上采取单纯防御路线,否定运动战的战术等错误。他还就必须把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与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的问题进行了深刻地阐述。通过这一路深入的交谈,充分的讨论,使得王稼祥最先觉悟,旗帜鲜明地支持毛泽东的正确主张,认为要扭转党和红军面临的危急局面,必须召开一次中央政治局会议来改变中央的领导。张闻天也很快在思想上接受了毛泽东的正确主张,并且在中央政治局内开始反对李德、博古错误军事指挥的斗争。尔后,毛泽东又同周恩来、朱德等人谈话做工作,得到了他们的大力支持和拥护。[1]P438在湘南区域内,毛泽东通过耐心细致、卓有成效的思想工作,使得自己一系列正确主张被中共和红军大多数领导人心悦诚服地接受,为后来召开具有深远历史意义的遵义会议,结束王明“左”倾冒险主义在中共中央的统治地位,奠定了坚实的思想基础,在最危急的关头,挽救了党、红军和中国革命。

二、湘南与毛泽东的文化情结

毛泽东对湘南怀有一股浓郁的文化情结。因为湘南丰富的文思底蕴给予他的文化思想和文学创作以深刻的影响。

(一)毛泽东与衡阳船山先生

王船山,本名王夫之,字而农,号姜斋、又号夕堂,湖南衡阳人,晚年隐居于形状如顽石的石船山,自署船山病叟、南岳遗民,后人称“船山先生”。王夫之是明末杰出的思想家、哲学家。他与顾炎武、黄宗羲并称明清之际三大思想家。其学说深深地影响了湖南无数的后起之秀,其中最值得骄傲的人物便是毛泽东。青年时期的毛泽东曾与何叔衡、易礼荣等人在“船山学社”的社址创办了湖南自修大学与补习学校,为学习和宣传马克思主义,建立和发展党团组织,培养革命干部等方面起了重大作用。若论起毛泽东与王夫之学说的渊源,还得从他在湖南第一师范学习时的恩师杨昌济说起。美国作者索尔兹伯里曾在《长征新记》中写道:“湖南第一师范是毛哲学思想成熟的温床,他在这所学校度过了五年半的光阴,对毛影响最大的一个人就是伦理学教授杨昌济。”[5]杨昌济的很多思想直接来自于王夫之。如他曾称赞说:“王船山一生卓绝之处,在于主张民族主义,以汉族之受制于外来之民族为深耻极痛”“然所谓外来民族如英、法、俄、德、美、日者,其压迫之甚,远过于汉族前日之所曾经验。”[6]P816这种置民族利益于最高的大义对毛泽东后来走上救国救民之路,进行民族民主革命起了重要的启蒙作用。王夫之认为“天下者,非姓之私也”,把“天”直接归纳为“人之所同然者”“民心之大同者”。毛泽东在湖南一师求学期间,深受王夫之这一观点的影响,在他的读书笔记里写道:“人心即天命;故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命何理也,能顺乎理即不违乎人;得其人,斯得天也,然而不成者,未之有也。”[7]毛泽东曾说过:“共产党就是要奋斗,就是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不要半心半意或者三分之二的心三分之二的意为人民服务。”[8]P285他的一生都是在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这与王夫之的“举天而属之民”的思想是一脉相传的。另外,王夫之的“欲废古今虚妙之说而返之实”的唯物主义思想,也对毛泽东的把“实事求是”确立为中国共产党的思想路线以及提出“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等论断提供了重要的启示和思路。所以说,王夫之的思想学说对毛泽东的文化思想影响是巨大深远的。

(二)毛泽东与郴州“三绝碑”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知何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残阳树。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本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这是1960年3月上旬,毛泽东在火车专列上会见中共郴州地委书记陈洪新时,背诵出来的宋代著名词作家秦少游写的词《踏莎行·郴州旅舍》。他向陈洪新发问:“郴州有个三绝碑,你看过吗?”湘南郴州市苏仙岭的三绝碑位居国内十大著名三绝碑之首,"三绝碑"所谓"三绝"指的是秦词、苏跋、米书"三绝",即秦少游作词、苏东坡写跋、米芾书法。而闻名于世。毛泽东还关切地询问:“过去郴州是瘴疫之地,文人墨客多贬于此。现在郴州不同了吧?”[9]P176他得知新中国成立以后郴州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已经不再是瘴疫肆意横行之地,感到十分欣慰。实际上,毛泽东对“三绝碑”的喜爱,对文人墨客的情怀,并非只是他喜好诗词这么简单。宜章县档案馆编《宜章史料选编》中保存了一篇周振岳《护送毛泽东同志去广州》的回忆录。周振岳一行于1925年6月中旬离开长沙,乘船到衡阳,然后步行南下,护送毛泽东一路走一路考察民情,从衡阳到宜章,走了10多天。每到一地,毛泽东都要向老百姓了解当地的风俗民情,白天考察调查研究,进行革命宣传,晚上写材料。当时毛泽东正被湖南军阀赵恒惕通缉,其心情感触与秦少游被朝廷谪贬的心境有点相似。即便是随着岁月流逝,30年过去了,1964年4月,毛泽东回湖南来调研考察,仍然还惦记着湘南郴州的三绝碑。他关切地对中共湖南省委书记王延春嘱咐道:“你在那个三绝碑的郴州蹲点,那是湘江的上游呀!要把郴州工作搞好。”[10]P279可以说,郴州与“三绝碑”都深深地烙印在了毛泽东的心坎里。

(三)毛泽东与零陵怀素

怀素,唐代人,字藏真,僧名怀素,湖南零陵人。幼年好佛,出家为僧。他是书法史上领一代风骚的草书家,他的草书称为“狂草”,用笔圆劲有力,使转如环,奔放流畅,一气呵成。他与唐代另一草书家张旭齐名,人称“张颠素狂”或“颠张醉素”。毛泽东喜爱草书,而草书中又最爱怀素。他对怀素的《自叙帖》、《论书帖》、《苦笋帖》百读不厌,经常观摩,兴致盎然,反复临写琢磨。田家英曾说:“毛泽东的字是学怀素的,写起来很有气魄。”[9]P2561962年9月,在中共八届十中全会期间,毛泽东曾向王延春问起零陵绿天庵以及怀素的遗迹。在湖南视察工作期间,毛泽东还曾委托王延春在零陵寻找唐代怀素和尚的书法真迹墨宝。1966年6月在韶山滴水洞接见省委机关工作人员时,毛泽东同王延春的秘书、零陵人蒋业农谈起零陵出人才,特意提起怀素,连声称赞怀素的草书写得好,说怀素的草书是在零陵练出来的,他没有钱买纸,就利用绿天庵周围的芭蕉树叶练字,后来成了历史上公认的“草圣”。1974年1月,日本外相大平正芳访华,毛泽东在书房里接见了他,亲切交谈之后,特地赠送了一本《怀素自叙帖真迹》给大平正芳。由此可见,毛泽东对怀素草书喜爱和珍视的程度。

三、湘南与毛泽东的亲人和挚友情结

毛泽东对湘南怀有一股浓郁的亲人和挚友情结。因为在湘南寄托了他对母亲、妹妹的无限思念和对挚友的深情厚谊。

(一)湘南有着毛泽东对母亲的深情眷念

都说母亲是为儿女写下开始的人。毛泽东的思想和实践活动与其母亲的言传身教是分不开的。毛泽东母亲——文七妹,典型的贤妻良母,为人心地温厚,待人宽容恭让,节俭勤劳,深得乡人的尊敬。对少年毛泽东来说,母亲给他以谦和温厚之情,为他日后成就伟业奠定了重要基础。毛泽东在写给母亲的祭文中赞颂道:“吾母高风,首推博爱。远近亲疏,一皆履载。恺恻慈祥,感动庶汇。爱力所及,原本真诚。不作诳言,不存欺心。”[10]P10毛泽东对人民群众的体贴与仁爱就是从他的母亲那里开始的。事实上,毛泽东与湘南的缘分也是从他的母亲那里开启的。毛泽东的母亲信佛,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特别崇拜南岳衡山的菩萨。毛泽东对母亲怀有一种很深的感情,曾对同学萧三说:“我小的时候特别崇敬母亲,母亲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赶庙会,烧香纸,上贡,拜菩萨,我都跟着母亲一块去,母亲信神,我也信神。”[11]P11毛泽东15岁那年,因母亲生病,他为了替母亲还愿,祈求母亲早日恢复健康,曾经徒步到南岳衡山朝圣进香,他边走边念“南岳圣帝,阿弥陀佛”,一直到南岳大庙。也许正是毛泽东这种诚挚祈求的言行感动了菩萨,这一次南岳衡山进香之后,他母亲的病竟然奇迹般地好了。后来,毛泽东还特地和两个弟弟一起抬着母亲到南岳衡山还了心愿。虽然,后来毛泽东走上了革命道路,由信神变得不信神了,成为共产主义思想的坚定信仰者,但因为母亲的影响,这一股浓郁的情结是挥之不去,依然存在,埋在心里。

(二)湘南有着毛泽东对妹妹的深情怀念

“君不见潇湘之山衡山高,山巅朱凤声嗷嗷。”湘南衡山县金紫峰麓下长眠着的这一位“衡山朱凤”就是毛泽东的继妹毛泽建,乳名“菊妹子”,她六七岁时就过继给毛泽东的父母做女儿,“毛泽建”这个名字是毛泽东给她取的。1921年春,毛泽东回韶山,教育全家干革命。他带着毛泽建来到长沙,并送她到崇实女子职业学校读书。由于她刻苦攻读,进步很快。1923年夏天,毛泽东被军阀赵恒惕通缉被迫离开长沙前往上海。他临行前将毛泽建改名为毛达湘,并委托夏明翰介绍前往衡阳开展革命工作。毛泽建曾任衡阳省立第三女子师范学校学生支部书记和湘南学联女生部部长。1925年冬,在毛泽东的关心支持下,毛泽建同湖南三师毕业的陈芬结婚。毛泽东是照亮毛泽建人生的灯塔,而毛泽建也没有辜负毛泽东的期盼。她投身于大革命的洪流中,曾担任中共衡山县委妇女运动委员,领导组织发展农民运动。“马日事变”后,她参加领导南岳暴动,带领衡北游击师,严惩反攻倒算的土豪劣绅和团防武装,与陈芬一起领导衡山工农游击队来往于城镇和乡村之间,刺探敌情,部署工作,成了远近闻名的女游击队长,令敌人闻风丧胆。1928年5月,毛泽建不幸被捕,敌人以她系“毛泽东之妹,马日前后,均负该党重要职责”,使尽种种手段和酷刑,梦想从这位共产党员、女游击队长身上捞到中共的重要机密和军事行动计划。面对敌人的严刑拷打,威逼利诱,毛泽建坚贞不屈,毫不动摇。她在狱中写下了“誓死为党”,“毛泽东是大有希望的,革命一定会胜利”等血书表达自己对党的赤胆忠诚。1929年8月20日,毛泽建在衡山县城南门外马庙坪,大义凛然,慷慨就义,视死如归,年仅24岁。毛泽东得知这个噩耗后,曾十分痛惜地说:“菊妹子的牺牲很可惜,她是个好同志。”[12]

(三)湘南有着毛泽东对挚友的深情厚谊

如果说毛泽东在革命事业上展现的是大气磅礴,那么,他对待朋友同事可谓是柔软细腻。“九嶷山上白云飞,帝子乘风下翠微。斑竹一枝千滴泪,红霞万朵百重衣。洞庭波涌连天雪,长岛人歌动地诗。我欲因之梦寥廓,芙蓉国里尽朝晖。”很多人阅读这一首《七律·答友人》,感受的是毛泽东对年轻时代的爱侣杨开慧的深深眷恋,“斑竹枝斑竹枝,点点泪痕寄相思”。难道永州宁远的九嶷山“红霞万朵”,只有浪漫的爱情吗?实际上,里面承载着更多的是对友情和故乡的无限情感。毛泽东所答的友人,不仅仅只有周世钊,还有九嶷山人——乐天宇,零陵人——李达。

乐天宇,中国农林生物学家、教育家,中国共产党早期党员,毛泽东的亲密友人,永州宁远县人。1919年,就读于长沙第一中学的乐天宇成了毛泽东的密友。他积极参与了毛泽东领导的驱汤(乡铭)驱张(敬尧)运动。1927年9月,毛泽东领导秋收起义时,乐天宇被毛泽东安排作为部队可能退往湘南九嶷山区的接应人。上个世纪60年代初,已经是中国林科院一级研究员、农林科学家的乐天宇带领一个科研小组去九嶷山考察斑竹、香杉等情况。为了满足毛泽东对九嶷山的思念,他在一次与李达、周世钊的聚会中,决定送几件九嶷山的纪念品给毛泽东。李达送了两支斑竹毛笔和一首咏九嶷山的诗;周世钊送了一幅内有东汉文学家蔡邕文章的墨刻;乐天宇送了一条幅,上有蔡伯喈《九嶷山铭》的复制品,还写了一首《七律·九嶷山颂》。毛泽东收到这些礼物和诗作后,异常高兴,顿生诗情,挥笔写下了《七律·答友人》一诗。[13]

毛泽东与零陵人李达的情谊那就更加深厚了。虽然“马日事变”以后,曾是中共一大代表的李达,由于种种原因选择脱离共产党,脱离政治活动,专心搞学术研究。但毛泽东从来没有把李达当党外人士看待过,始终与他保持着密切的交往。1949年12月,脱党二十余年的李达终于被党中央批准重新入党,成为中共正式党员,他的《入党志愿书》的“历史证明人”一栏内赫然签着“毛泽东”。李达曾感慨万端地说“这么多年了,是润之的关怀和鼓励,才使我获得了新的政治生命啊!”他还意味深长地说:“从此,我‘守寡’的日子终于结束了,我决心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到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14]

从九嶷山的结缘到九嶷山的诗情,从对朋友的这份默默的信任与扶持,我们看到了毛泽东岸然的身躯里存储的牵挂与执着。或许对于毛泽东而言,情便是从一个无言的开始指向一个无言的结局,然而,即便无言,我们也能从他的诗词、他的举止中去深深地体味这份独有的、浓浓的湘南情结……

湘南为毛泽东从事的政治运动、军事活动提供了非常丰富的历练和经验。湘南的文思与底蕴悄无声息地融入在毛泽东的血液里,伴随并见证了他波澜壮阔、扣人心弦的一生。湘南的热土镌刻着的是毛泽东内心深处抛却不开的对亲人和挚友无限的思念和牵挂。毛泽东与湘南这份融合了革命的惊心动魄又夹带着浪漫的人文诗情的情结是值得我们去深刻研究和深深体会的。

[1]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上)[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5.

[2]中共中央档案馆.秋收起义资料选辑[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2.

[3]毛泽东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4]陈毅军事文选[M].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6.

[5]哈里森·索尔兹伯里.长征新记[M].新华社参考材料编辑室译编.北京:长征出版社,1986.

[6]船山全书编委会.船山全书(第十六册)[M].长沙:岳麓书院出版社.1996.

[7]毛泽东早期文稿[M].长沙:湖南出版社,1990.

[8]毛泽东文集(第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

[9]中共湖南省委党史研究室.毛主席五十次回湖南[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9.

[10]夏远生.毛泽东的三湘情结(上)[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7.

[11]毛泽东谈毛泽东[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2008.

[12]毛小青.我的姑姑毛泽建——纪念姑姑诞生100周年[J].湘潮.2005,(10).

[13]杨正国.毛泽东与友人乐天宇[J].党史纵览.2004,(09).

[14]武市红.毛泽东与李达关系浅谈[A].中国共产党90年研究文集(中)[C].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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