醅酿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要立足中华优秀传统文化
2015-03-26刘水静
刘水静
(武汉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
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关键支撑和必由路径。核心价值观是文化软实力的灵魂,是决定文化性质和方向的最深层次要素。因此,培育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文化强国建设过程中极其重要的灵魂工程、人心工程。十八大以来,全社会围绕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掀起了新一轮理论探究和实践涵化的热潮。习近平总书记深刻指出:“培育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必须立足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牢固的核心价值观,都有其固有的根本。抛弃传统、丢掉根本,就等于隔断了自己的精神命脉。”[1]习总书记的精辟论述,为当代国人立足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醅酿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确立了明确的实践遵循。
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源泉
古老的中华民族在数千年的历史进程中创造出了博大精深、辉煌灿烂的传统文化,其中包含着非常丰富的优秀价值资源和珍贵道德理念,它们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成长壮大的沃土,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源泉和根本。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植根于中华传统文化的丰厚沃土。任何一个严肃思考20世纪中国政治史和中国文化史的人,都不得不面对和回答如下两个至关重要的问题:1.在20世纪的前20余年中,在经济破产、政治倾覆、兵燹肆虐、主权沦丧的民族大危机中,当古今思潮彼此争胜,中西文化激烈交锋,百家之言、千派之学相互逐长竞短、争芳斗艳之时,最后胜出者,为什么不是彼时盛极一时、在全世界耀武扬威的西方资本主义文化,而是新生的、幼弱的、不被西方世界普遍看好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和社会主义文化?2.在20世纪的后20余年中,当我们刚刚结束持续十年之久的政治、文化动荡,置身于国民经济崩溃边缘之时,科学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为什么能够再次获得全国人民的真诚拥护,亿万中华儿女为什么能够紧紧凝聚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想信念之下迅速拨乱反正、开启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崭新篇章,并在短短数十年内取得一系列举世瞩目的伟大成就?当我们从多层次、多维度、多领域出发思考上述问题时,不应忘记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因素,那就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与中国传统文化之间具有天然的亲和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深深植根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丰厚沃土。可以说,中华民族“崇公”、“尚公”的文化基因,早在两千多年前的《礼记·大同与小康》中就已明确种下。在应对近代危机时,当农民派代表洪秀全设想“太平梦”、改良派代表康有为写下《大同书》、革命派领袖孙中山喊出“天下为公”时,[2]中国已然注定未来将沿着科学社会主义道路实现自立自强,只是彼时尚缺外在的机缘和导线(如后来的“十月革命”)而已。因此,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是中国历史发展的已定趋势,是深深浸润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中的全体国人的必然选择。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与中华传统优秀价值理念高度契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社会主义的核心价值观”,[2]它们反映和代表社会主义的本质、特性和基本理念。科学社会主义理论之所以与中国传统文化具有天然的亲和力,就是因为社会主义的核心价值追求与中国优秀传统文化所崇尚的道德理想和价值原则高度契合。具体而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国家层面倡导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这与中华先民历来追求的“国富民强”、“民为邦本”,中华文化历来强调的“隆礼重教”、“崇中尚和”高度相关。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社会层面倡导自由、平等、公正、法治;而“孔顔乐处”、“富而无骄”的儒家文化传统就包含着这种自由平等的价值理念,“刑不避亲”、“法不阿贵”的社会治理原则也体现着先民的公正法治向往。最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个人层面倡导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它们更是与中国文化传统中不绝于书的“国尔忘家”、“勤于职守”、“重诺守约”、“守望相助”的道德情怀一脉相延。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它们的“源泉”,就是博大精深的中华传统文化,它们的“根本”,就是弥足珍贵的中华传统优秀价值资源。可以说,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当代建设离不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滋养与涵化。
二、深刻理解中华传统优秀价值资源的丰富内涵
从静态的角度看,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内容丰富、体系恢弘;从动态的角度看,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源远流长、历久弥新。从这一浩瀚无涯的文化海洋中提炼、萃取出具有广泛代表性的核心价值理念,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综合参考、借鉴学界多种凝练方案的基础上,我们认为,中华传统文化中至少有以下几项价值追求值得我们仔细梳理、认真继承和大力弘扬。它们分别是:“刚健有为”的自强不息传统、“革故鼎新”的改革创新精神、“海纳百川”的开放包容气度、“仁者爱人”的以人为本理念、“崇中尚和”的和谐共生文化。[2]
(一)“刚健有为”的自强不息传统。
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就崇尚艰苦奋斗、勇于担当的“刚健有为”精神,崇尚坚贞不屈、坚忍不拔的自强不息传统。《周易》中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一句,就是这一民族精神的集中概括。《周易》取法天地之相,认为天是世界据以产生、变化的根据。昼夜交替、四时更迭、万物生发流变,都是天在背后起推动作用。而人在社会实践中就应该学习“天”化生万物、刚健有为的德性。这种“与天地合其德”[3](p37)的精神境界,就是古人备加推崇的大人君子人格。
刚健有为、自强不息的人格精神首先意味着能吃苦耐劳、艰苦奋斗。上古时期,当洪水滔天时,中华先民没有像西方基督教文化那样,把这种自然灾难解释为上帝对人的道德惩罚、更没有把化解危情的希望寄托在神向人传授制作方舟的秘技之上。在这场洪水事件里,神压根就没有出场,他们已经淡出了中华先民的智思之维。这场危机已不再是神与人的对抗,而是人与自然的较量。故事的终章不是有德者(义人诺亚)最终蒙神恩得救的一幅人神和解画面,而是有德的大人君子亲自率领千万民众不畏艰难困苦,奋发图强、积极进取,与自然相抗争并取得最后胜利这样一幅波澜壮阔的感人画卷。
刚健有为、自强不息的人格精神其次意味着要勇于担当、敢为天下之先。中华文明之所以在各种危机面前能够摇而不坠、延绵不绝。是因为越在重大危机面前,深受刚健自强的民族精神熏陶的志士仁人越能够以大无畏的气概挺身而出,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之将倾。中国人历来注重区分大勇、小勇。睚眦之仇必报、不能忍小辱小恚的,是为君子所不齿的小勇。为天下万民解急救难、为圣道大义存亡续绝的,是士人君子所倾慕的大勇。因此孟子的“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顾炎武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等大勇之言,激励着历代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在国难当头之际杀身成仁、舍生取义,最终成为世所敬仰的道德楷模。
刚健有为、自强不息的人格精神最后意味着要坚贞不屈、坚韧不拔。面对困难和挑战,我们不仅要能吃苦耐劳、勇于担当,而且要有百折不挠的恒心和毅力。孔子身处乱世,他怀着自己的政治信仰和道德理想,试图转化人心、廓清世道。虽在现实中处处碰壁,但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的坚守和立场(“知其不可而为之”[4](p157))。这就是信念的力量。孔子的学生曾子说:“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4](p80)什么是永不言弃、百折不挠?为国运民瘼和治世人心奔走呼号、殚精竭虑,这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就是中华传统文化中刚健自强的不屈不挠精神。
(二)“革故鼎新”的改革创新精神。
西方近代列强的坚船利炮不仅摧毁了中国旧有的政治经济体系,而且摧毁了国人对自身文化传统的信心。如有人在西方强势文化的参照镜下认为中国传统文化是“主静”的文化,它在本质上是“消极的”、“依赖的”、“苟安的”、“保守的”。[5](p88)时至今日,仍有人怀抱“历史虚无主义”立场,宣扬西方学者的“中国其实并没有历史”的奇谈怪论。其实,博大精深的中华传统文化中包含着十分丰富的变化发展观念和改易变革理论。《周易》中“革,去故也,鼎,取新也”这一“革故鼎新”思想是中华传统文化中所蕴含的改革创新思想的生动表述。
首先,中国传统哲学中具有丰富的变易革新观念。影响深远的易哲学本身就是在讲世界万物大化流行、发展变易的道理。中国哲学在思考宇宙万物的本原和生成问题时与西方传统的主流哲学不同,中国古代哲人并不认为世界是某个至上神或某一至上理念依自身能力通过简单的话语或借助某种原初质料创造出来的,而是认为宇宙万物是天地在自身的演化变易过程中自然生成的。所谓“天有好生之德”、“生生不息”、“生生之谓易”,指的就是这个意思。除了上述变易思想之外,易哲学本身还包含有丰富的革新思想。我们常说的“穷则思变”,就来源于《周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3](p50-51)它强调人们要学会变革创新,认为这样才能通达长久。
其次,中国传统政治文化中亦包含有悠久丰富的改革创新精神。早在公元前17世纪,商汤就曾在他的浴盆上刻有“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的字句。商汤的“日新”格言含义深刻。它不仅意指我们在忙碌了一天之后开始沐浴时要涤清自己身上所沾染的尘垢,使肌肤面貌焕然一新;而且意指为政者每天从处理公务的朝堂上退下之后,要时刻反省其所作所为是否含有自己的私欲,从而做到日新其德。可见,汤的《盘铭》,实是他焕新、提高自己为政之德的砥砺鞭策之言。千载以下,这与我们今天讲的共产党员要通过“洗洗澡、治治病”等自我反省或相互批评手段以提升官德的要求可谓遥相呼应。商汤的这种“日新”精神也体现在周文王身上。《诗经》说:“周虽旧邦,其命维新。”[3](p28)这种革旧迎新、与时俱进、永不停息的精神与我们今天坚持的改革创新精神在实质上是一致的。除了《盘铭》和《诗经》中的上述引言外,中国历代政治改革家和思想家都有“因时而变”、“因事而化”的理论主张和变革实践。
我们认为,中华文明之所以能够在不断遭遇各种内外危机的情况下屹立不倒、生生不息,就是因为中国传统文化中包含着这种与时俱进、日新不已的改革创新精神。
(三)“海纳百川”的开放包容气度。
说起中国文化,我们常用成语“博大精深”来形容。那么,何谓“大”?古人说:“天下之水莫大于海,万川归之。”[6](p238)这就是中国人常说有容乃大。那么,何谓“容”?“容”意味着开放、包容、吸纳、融合。中华文化在与外来文化相遇、相交、相融的过程中,既十分注重保持自身的独立性和自主性;也十分注意吸收借鉴外来文化的优长和精华。比如,印度佛教传入中国以后虽然对中华文化产生了极大冲击;但传统的儒家知识分子出入佛学、尽领奥妙之后,返本归根,创造出了体系恢弘的宋明理学,把儒家思想推到了一个欣欣向荣的发展高峰。
在中国传统文化理念中,开放包容精神的另一突出表现是中华民族的崇文尚德思想。孔子曾说:“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4](p172)在传统儒家看来,处理人与人之间矛盾冲突的最佳选择,不是双方兵戎相见、在武力上一决高下。因为诉诸强力,就意味着关闭了双方沟通、交流的大门。即使最后征服了对方,但这种“服”也只是对武力的暂时屈服。相反,敞开胸怀,在开放包容的气氛下通过恢弘自身道德修养使原本“不服”的远人自愿归附,这种“服”就是对道德教化和政治教化的心悦诚服。这才是开放式地解决问题的有效办法,它凸显的是基于德性修养的包容精神。所以,当叶公向孔子请教治理国家的有效措施时,孔子回答说,仁者治理国家,会使邦内之民幸福愉悦,使外邦之民闻风归化(“近者说,远者来”[4](p139))。中国古代文明常常在政治上、文化上使外来民族、外来文化倾心归顺、接受同化,这就是中国传统文化中开放包容精神的重要体现。
当今世界是一个全球化的世界,随着科技的进步、生产的发展,不同国家之间、不同民族之间、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沟通日益频繁。原本在地域上彼此隔绝、在心理上相互隔膜的封闭世界俨然变成了一个地球村。任何一个国家和民族要想在这个多元并存的世界上立足和发展,就必须具有开放包容的气度。而真正的开放包容精神,并不是某些西方国家所理解和奉行的武力打击异己、吞并弱小的强权逻辑;而是中华传统文化所坚持的“厚德载物”的文化理念。中华传统文化所独具的这种“海纳百川”的开放包容气度,是当代人类文明应该吸取借鉴的宝贵资源。
(四)“仁者爱人”的以人为本理念。
中国传统文化是以人为本的文化,是具有浓烈的人文精神的文化。早在三千多年前的西周时期,中华文化就已经开始从夏商的神本文化向周人的人本文化进行过渡。在此后漫长的数千年历史长河中,以人为本的人文精神始终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基调。
其一,“仁者爱人”的理论内涵:忠恕之道。孔子和他的弟子们闲处时说,曾参,我的思想用一句话就可以贯通起来啊(“吾道一以贯之”)。曾参回答说,没错。门人不解,问曾参。曾参说,夫子的思想,所强调的无非是“忠恕”罢了(“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4](p39)忠,就是“尽己”,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恕,就是“推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仁者爱人”的忠恕之道关键在于“推己及人”中的“推”字。在“立己”的前提下,推了出去,才叫“爱人”、“立人”,才可谓“仁”;推不出去,就不能称“仁”或“爱人”。孟子“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无以保妻子”[7](p15)讲的即是这一道理。
其二,“仁者爱人”的道德践行:孝悌为本。在探讨“仁爱”的生成涵养功夫时,儒家提出了一套由本至末、由近及远、由易到难的功夫次第。孔孟儒家认为,家庭是培育人的爱心的最佳初始场所。父母含辛茹苦养育子女,子女对双亲会自然而然地生发出一种依恋之情,兄弟姐妹自小在家中玩耍,也会自然而然地生发出一种亲切之感。随着年岁的增长,孩子对父母亲人的依恋亲切会自然地化为一种浓浓的爱。当少年走出家庭,把他对家人的爱逐步扩展到邻人、乡人和国人身上时,他的道德修养就在逐步提升。儒家的推爱次第,既有自然的基础,又强调人的主动作为。这种“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道德修养功夫是较为平易可行的。
其三,“仁者爱人”的政治实践:民为邦本、博施济众。儒家以人为本的“爱民”思想包含有两个不同的层次。首先,“爱民”要求为政者能够在经济政治生活方面做到养民、惠民、富民、利民、安民。孔子曾高度评价郑国大夫子产,认为“其养民也惠”。[4](p48)儒家常常强调,为政者要注意给百姓创造安居乐业的生产生活环境;若不得已要组织征用民力,也要十分注意保护百姓生产生活的正常秩序,不给他们增添不必要的麻烦(“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4](p4))。其次,在富民、利民、安民的基础上,“爱民”要求为政者能够广施教化,提高百姓的道德文明素养。孔子在卫国看着熙来攘往的人流,与弟子冉有展开了一段著名的对话:“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4](p136-137)儒家的“庶富教”的爱民理念包含着极高的治国智慧。在孔子看来,一个国家的百姓仅仅在经济生活方面富足优越是远远不够的,治国者还需要丰富百姓的精神文化生活,致力提升百姓的道德修养;而在经济发展和道德提升之间又有一个先后缓急的问题,即首先要致力发展生产,提高人民的经济生活水平,在此基础上再进行道德教化。这与管子“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的思想具有一定的共通性。
(五)“崇中尚和”的和谐共生文化。
中华传统文化包含着极其丰富的和谐共生思想。从某种角度而言,“崇中尚和”是古人的最高价值追求。孔子曾叹道:“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4](p64)概括而言,中华文明传统中的“崇中尚和”文化包含以下几个层次:和实生物的宇宙生成论、发皆中节的个体修养论、以和为贵的人际交往论、天人合一的生态和谐论。
首先,和实生物的宇宙生成论。在上古文献中,“和”与“禾”是互通的。“禾”,描述的是谷在风调雨顺的季节交替中勃发、茁壮、以致丰熟的整个有序、和谐的过程。善于思考的中华先民把农业生产中观察到的经验加以抽象和提升,就体悟出宇宙万物和合生发的普遍规律。因此古人强调:“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3](p314)西周思想家史伯提出的“和实生物”概念是中华先民这种宇宙生成论的简洁概括。
其次,发皆中节的个体修养论。把“和实生物”的宇宙生成论贯注到个体之中,就是儒家传统思想中“发皆中节”的人格修养论。传统儒家认为人性本于天命(“性自命出”),人情出于人性(“情生于性”)。但“情”的发用则可能会有违所本之性。如果一个人的情感脱离了本性的束缚,恣意流行,产生偏执和过度,则其人格和心灵就是扰乱冲突的。因此,人在道德修养过程中要注意对“情”的引导。君子就是能够避免使情感流于偏狭而谨守中道的人,也就是性情和谐、人格统一的人。所以儒家强调:“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3](p313-314)
再次,以和为贵的人际交往论。君子不仅在自身的道德修养过程中应该谨守中和原则,在与他人打交道时也应该注意不违中和之道,这就是中国传统文化中“以和为贵”的人际交往论。君子在家追求家和,在族追求族和,在国追求国和,在天下追求天下和。所谓家和,就是中国人常常言指称羡的“家和万事兴”。所谓族和,就是家族、宗族的和睦,如《尚书》称赞帝尧“以亲九族……九族既睦”。[3](p2)所谓国和,指的就是国家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一派欣欣向荣的和谐发展态势,也就是儒家的“国治”理想。所谓天下和,就是古人常说的“万国咸宁”、[3](p35)“协和万邦”[3](p2)这种天下太平、万国承平、世界和平的景象。
最后,天人合一的生态和谐论。儒家“崇中尚和”的价值理念不仅规范人与自身的关系、人与他人的关系,而且规范人与自然的关系,由此引出“天人合一”的生态和谐论。把这种观念落实在人的生产生活实践中,就有了古人制定出的众多行为规范。比如,草木萌发的春天不能进山伐木,鱼虾繁衍的夏天不能张网捕鱼等等。可见古人在与自然打交道、从自然那里获取各种生活资料时,十分注重遵守自然运行变化的规律、注重维护自然生态本身的和谐秩序。
总之,“刚健有为”的自强不息传统、“革故鼎新”的改革创新精神、“海纳百川”的开放包容气度、“仁者爱人”的以人为本理念、“崇中尚和”的和谐共生文化,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精华和代表,是中华民族长期信奉并身体力行的核心价值理念,是我们今天培育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过程中可资借鉴的宝贵资源。
三、以高度的文化自信推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新发展
自19世纪40年代鸦片战争开始至20世纪中叶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百余年间的中华民族遭遇了“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国传统文化彼时花果飘零、不绝如缕。而自上世纪70年代末至今,30余年之间中华大地同样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巨变,中国传统文化此时开始复苏,并有所发展。当下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建设为契机,中国优秀传统文化面临着复兴和发展的宝贵机遇。但是,中国传统文化能否成功跨越历史,适应时代新况?发掘和弘扬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应该遵循什么样的原则才能更富成效?
(一)以礼敬自豪的态度对待优秀传统文化。
近代民族危机催生的“全盘西化论”,在21世纪的今天仍有信奉者。这些人认为中国传统文化是没有出息和前途的文化,是不能对现代化有任何贡献的陈旧文化,是不再具有生命活力的行将就木的文化。我们在反对上述立场的同时主张对中国传统文化要有自信。这种自信不是毫无根据的非理性的盲目自大。这种自信在某种意义上只是要求我们对如下事实具有一种理性的“自觉”,[8](p123)即中国传统文化作为中华民族的基因和血脉,已经深深地融入我们的民族性格之中,并时时处处显现于我们的举止日用之间,它与我们一道遭遇危机和挑战,它所内含的优秀精神又是我们得以战胜一切危机的重要依凭。只有对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之地位、作用和价值形成这种理性的自觉,我们才能走出长期存在的文化自卑心理,才会对中华传统文化怀有一种理直气壮的自信。而只有以礼敬自豪的态度对待优秀传统文化,我们今天在多元激荡的国际背景下大力倡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建设时才能拥有足够的底气和强大的定力。
(二)坚持优秀传统文化与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内在统一。
一方面,我们要充分认识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本身不仅不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相冲突,而且是后者赖以形成和发展的重要前提与基础。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之“中国特色”究竟是什么?我们认为,当代中国社会主义文化区别于历史上和现实中其他社会主义文化的一项重要特色,就是我们的社会主义文化扎根于源远流长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深厚土壤之中。另一方面,在看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之间的统一关系之同时,我们也要清醒地认识到,中国传统文化中存在着大量故旧的、落后的、不合时宜的价值原则和精神信仰。因此我们必须以当代先进文化为指导,对传统文化进行大胆而又仔细的选辨、取舍和筛汰,从而始终坚持优秀传统文化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高度统一。
(三)立足当代实践转化发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
文化是人类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产物,它诞生于人的社会实践活动,并反过来指导和影响人的社会实践活动。因此,与文化所具有的历史性和传承性相比,文化的实践特性和时代特性更为鲜明。再优秀的历史文化,一旦脱离了当下活生生的社会实践,都必定蜕变成缺乏生机活力的灰色理论和僵死教条。在当前培育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伟大实践中,弘扬优秀传统文化,绝不意味着我们要把传统文化奉为高高在上的圭臬,仅能对其进行寻章摘句的注解或亦步亦趋地因袭;而是意味着我们在对传统优秀文化的认知认同基础上,努力推动其创造转化与创新发展,意味着我们要把民族精神与时代精神紧密结合起来,把经过重新阐发的民族精神融入到时代精神中来。唯有如此,中华传统文化中的优秀理念才能在当前的伟大实践中重新焕发勃勃生机。也唯有如此,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才能够对当今中国文化乃至整个世界文化的未来发展做出卓越的原创性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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