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桐城文化与桐城女诗人
2015-03-21吕菲
吕菲
(安徽广播电视大学,安徽 合肥 230061)
清代桐城文化与桐城女诗人
吕菲
(安徽广播电视大学,安徽 合肥 230061)
清代桐城女性诗歌创作盛极一时,桐城文派的客观刺激,家族文化的影响及好诗重教之风促进桐城女诗人群体的产生与女性诗歌创作的繁荣。桐城文化中的封建礼教和人文礼教对女诗人的生平与创作具有重要的影响。
清代才媛 女性文学 桐城文化
一、引言
历史文化名城桐城,曾因桐城文派而名冠天下。除了涌现出大批名垂青史的男性文人外,清代桐城女性诗歌创作盛极一时。
笔者根据傅瑛的《明清安徽妇女文学著述稽考》、光铁夫的《安徽名媛诗词徵略》,同时结合施淑仪的《清代闺阁诗人征略》、徐乃昌的《小檀栾室汇刻闺秀词》等文献,进行汇总后共得有名姓的桐城清代女性诗歌作者165人(含明末与民国初年),诗词作品近千首,创作之盛可谓安徽诸县之首。
桐城女性诗歌的繁荣与桐城文化的促进作用是分不开的。桐城文化又对女诗人的生平及创作产生重要的影响。
二、桐城文化促进女诗人群体的繁荣
明初建都南京,迁都北京后,南京为陪都。桐城作为畿内,经济和文化发展相当迅速。同时,桐城秀美的自然风光有利于文学、艺术创作,这些大环境都为女性文学繁荣提供了丰富土壤。具体而言,清代桐城文化对女诗人群体的促进主要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一)桐城文派崛起的客观刺激。
清代桐城文派谱写了近三百年辉煌篇章,形成“天下文章出桐城”的文学奇观。清方东树曾言:桐城人文最盛,故常列为列郡冠。成学治古文者综千百计,而未有止及……日久论定,海内翕然宗之[1]。
伴随桐城文派兴盛的还有桐城讲学结社、著述刊印之风。自明末起,桐城诸多名士讲学授徒,交游结社。例如钱澄之、方以智主持复社,还有像泽园社、桐川会馆等。同时,桐城文人著作如林,数以千计。清四库仅桐城桂林方氏就收录文集四十七部。
这些学术风尚,也会影响当地的知识女性,像桐城最早的“名媛诗社”,张姒谊、吴坤元、左如芬等的诗文结盟。女诗人们的诗文集很多,像方维仪就有 《清芬阁集》、《归来吟》、《宫闱诗史》等多部著作。还有像姚陆舟的《玉台新咏》、《凝晖斋诗存》等,几乎人手一书,举不胜举。
(二)家庭文化的影响。
家族文化是桐城文化的一个亮点。像桐城的方、姚、张、吴这样的大家族都涌现出大批男性文人,其中有不少在中国历史上还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男性文人的文化活动和文化支持使得家庭里诞生了诸多才媛,如桂林方氏中方以智的祖母姚氏、姑母方孟式、方维仪、堂姑方维则、母亲吴令仪、姨母吴令则、妻潘翟、妹方子耀、女儿方御、儿媳陈舜英、张莹、孙女方如环、方如璧、玄孙女方云卿、方宁都有诗名。方御在 《文阁诗选序》中曾描绘了当时家中女性文学活动之状:当是时,姚祖姑居清芬阁中,余辈每就订正,争妍竞胜,不异举子态,悬甲乙于试官也[2]。
其次是麻溪姚氏和吴氏家族。较知名的才媛像姚若蘅、姚凤仪及吴怀凤、吴坤元等,有数十人之多。而且桐城母女、姐妹、婆媳诗人比比皆是,像姚含章、张令仪母女,左如芬、孙思姙婆媳、方筌、方笙姐妹等。这充分反映出清代桐城的家庭文化及女性文学活动中家族性的特点。
由于古代女性大多过着足不出户的生活,家内学习、唱和是文化交流的主要形式。桐城大家族间为了保持延续性和影响力,往往互相联姻。这是当地文化的一大特色。这种联姻会形成因血亲、姻亲而构建的庞大家族体系。家族文化的覆盖面更广,更有利于家族才媛间的文学活动的顺利进行。
(三)注重女性教育。
《桐城民俗风情》记录了这样一首民谣:“桐城好,母氏更操心。有父做官还做客,教儿宜古还宜今,宵共补衣灯。”又道“吾乡宦游与远幕者,十居八九,故幼稚得力于母教者尤多”[3]。
由于母教的重要,就需要身为母亲的女子知书达理,这对桐城女性的文化教育有重大的促进作用。《桐城续修县志》载:邑重女训,七八岁时以女四书、毛诗授之读[4]。让女性读书识字,不仅有利于女性进行文学创作,而且无形中为她们打开了一扇门,让其可以有机会进入更大的知识领域和思想空间。例如张英的妻子姚含章:生平于毛诗、通鉴悉能淹贯,旁及医药、方数、相卜之学,而尤好禅学……康熙帝尝顾左右曰:“张廷玉兄弟,母教之有素,不独父训也。”[5]
(四)好诗的风尚。
桐城好诗的风尚于明清极盛。姚莹曾道:“(桐城)诗道大昌。盖汉魏六朝三唐两宋以致元明诸大家之美,无一不备。海内诸贤谓古文之道在桐城,岂知诗亦然哉?”[6]道光年间徐璈辑《桐旧集》,录桐城诗歌七千七百首,诗人一千二百余人。女诗人的创作同样熠熠生辉。正如吴希廉所言:“吾桐自昔多性癖耽吟之士,而闺阁中亦往然……未闻辑一隅闺秀诗至有百余家者。”[7]
好诗的风尚又往往与家庭文化及教育相结合,一门风雅的现象相当常见。例如张瑞芝:在闺中时,与妹玉芝、爱芝从父学诗。各手一卷,讴咏不辍[5]82。方份:弟持师出联“桐子迎秋老”五字至,未及对。份辄举唐人诗“桃花带雨浓”句应之,父大喜,谓工致蕴[5]97。再如姚德耀与丈夫唱随歌咏,互相诗友,不减梁、孟[2]216。左如芬从夫学诗,一学即工[2]306。
诗歌能惠及女性与男性文人的支持是分不开的。姚鼐就说:“儒者或言文章吟咏非女子所宜,余以为不然……言为天下善,于男子宜也,于女子亦宜也”[8]。正是男性文人,尤其是父亲和丈夫将好诗吟咏之风影响了女性。
三、桐城文化对女诗人生平与创作的影响
(一)遵从礼教。
桐城文派学术思想是恪守程朱理学。像刘大櫆就力主为文须明义理,适世用。姚鼐亦言:“程、朱犹吾父师也。”[8]102这些思想反映在桐城女性身上,最突出的一条是对封建礼教的遵从,桐城女诗人也不例外。
首先是节烈。像自杀殉夫的有方宁、张清华、潘志渊等,自杀未遂抚孤尽孝或寡居守节的有方维仪、姚鉴含、姚陆舟等。有的才媛的节烈甚至到了令人惊愕的地步,例如终身不嫁服毒自杀以全贞节的孙蘩姑,劓鼻拒绝改嫁的孙氏等。她们节烈尊礼观反映在其诗歌作品中。例如方维仪的《求合墓诗》:自君别后苦伤情,六十余年独守贞[2]156。方维则《感怀》:抱志松筠洁,铭心金石坚[2]128。还有像潘志渊的《绝命词》、姚陆舟的《闺鉴》等,不胜枚举。
其次是认可男尊女卑的性别地位和服从丈夫、服务家庭的性别角色。在这些女诗人中有为夫广蓄媵侍的吴令则、张莹、方若蘅,也有丈夫别娶,独自辛勤守家的潘翟、方子耀。更有自戕尸谏丈夫的张淑媛。她们虽为当时知识女性,但依然被时代洗脑,心甘情愿地受礼教束缚,守着贤良妇道。
遵从封建礼教对女性文学阅读和创作是有限制和阻碍作用的。像栖梧阁吴氏就好读历代群史,而艳词小说,屏绝弗观[2]201。从父学诗、讴咏不辍的才女张瑞芝于归后,皆弃笔墨不复习,而唯从事于酒浆丝麻之女功[5]82。而那些烈女节妇们的诗歌往往思想性强而文学、审美性弱,又因词主言情,诗庄词媚,故而桐城女性词的数量明显少于诗。
(二)尊贤重德,清正仁义。
尊贤重德是桐城文化中的一个显著特点,这里的“德”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重德在桐城女性身上体现出的是一种普象和共性。例如生平仁厚好施的姚文然长女姚氏,办学济世的倪婉,以孝道著称的吴坤元,更有重义轻利的一代才女吴芝瑛。
就诗歌看,典型的像左绍光《移居》:地僻心常远,人微品自优。世道秋云厚,淳风我自留[2]201。吴氏《示子妇》:立身贵简朴,喜尔亦能知[2]202。姚陆舟《教子诗》:勿因闲长惰,须以俭成廉。还有像左北堂《训诸子及孙曾辈》、姚凤仪《勉儿》等。重德思想在女性教子诗中突出反映,此点又与桐城的母教文化相契合。
综上,清代桐城女诗人群体及其诗歌创作是桐城文化中一道亮丽的色彩,其兴起及特点与桐城文化休戚相关。与此同时,这一群体又因其独特的家庭角色和作用影响了众多男性文人,促进了桐城整体文化的形成。
[1]沈培新.安徽人才现象研究[M].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137.
[2]傅瑛.明清安徽妇女文学著述稽考[M].合肥:黄山书社,2010,119.
[3]徐庶,叶濒.桐城民俗风情[M].合肥:黄山书社,2002,168.
[4]胡必选.桐城续修县志[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88,卷三.
[5]光铁夫.安徽名媛诗词征略[M].合肥:黄山书社,1986,53.
[6]徐璈.桐旧集[M].丁卯九年影印本,民国十九年,卷首序.
[7]吴希庸,方林昌.桐山名媛诗钞[O].清嘉庆甲辰刻本,卷首序.
[8]姚鼐.惜抱轩诗文集[M].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122.
安徽省教育厅人文社科一般项目(2011sk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