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清代及清以前“热证可灸”的文献记载

申伟　张永臣

浅析清代及清以前“热证可灸”的文献记载

申伟张永臣

【摘要】热证禁灸被多数医家所认可，但笔者通过对清代及清以前“热证可灸”的相关文献进行整理，发现热证亦可用灸。灸法是分补泻的，不仅可以助阳，亦可宣散毒火。其作用机理为“火郁发之”和“以热行热”，临床运用可涉及内科的表热证、里热证，外科的疮疡、痈疽、妇科的赤白带下、产后虚热，儿科的高热不退，五官科的目赤肿痛、舌齿腐烂、聤耳等疾患。热证用灸是毋庸置疑的，但临床时应辨证施治，方能收到满意疗效。

【关键词】清代及清以前文献；热证可灸；文献记载

作者单位：250014济南，山东中医药大学第针灸推拿学院[申伟(硕士研究生)、张永臣]；单秋华全国名中医药专家传承工作室(张永臣)

热证施灸，是指用灸法治疗中医八纲辨证中病性属热的证候，包括外感热病、内伤热病以及外科痈疽疮疡等多种疾病中所出现的热性病证[1]。灸法用于热证这一观点，不同医家有不同的见解，多数医家仍认为灸火的温热效应会使热证更热，故不宜灸。但笔者通过研读清代及清以前相关文献，发现热证用灸不仅有其理论依据，而且被广泛应用于临床各科的治疗中，这无不证明热性病证是可以用灸法的。现将清代及清以前文献中热证可灸的理论和临床应用报告如下。

1理论依据

灸法在《灵枢·背腧》中就有可补可泻的记载，其中曰：“以火补者，毋吹其火，须自灭也；以火泻者，疾吹其火，传其艾，须其火灭也。”艾灸补法是让艾火慢慢燃烧，不吹其火，以待自灭；泻法是吹旺艾火，使之迅速燃烧熄灭。朱丹溪对此有自己的见解，认为补法是使温热效应达到肌肉层，而泻法则是不需要至肉层即可除去艾柱，即《丹溪心法·拾遗杂论九十九》云：“灸治有补泻火，若补火，艾炳至肉，若泻火，不要至肉，便扫除之，用口吹风主散。”[2]由此可知，灸法不仅有补的作用，亦有泻的功能，灸法可泻理论的发展为热证可灸提供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2作用机理

明代医家李梃认为灸法不仅可以运用于虚证和寒证，也可以应用于实证和热证，其机理是引导实邪及郁热发散到体外，他在《医学入门·针灸灸法》中明确指出“虚者灸之，使火气助元气；实者灸之，使实邪随火气而发散也；寒者灸之，使其气复温也；热者灸之，引郁热之气外发，火就燥之义也”[3]。清代医家吴师机则认为灸法有两个作用：一可以使郁滞的热邪在艾火的作用下疏通运行起来，二可以通过艾火的热力引热邪外达，如在《理瀹骈文·续增略言》中记载“若夫热症亦可以用热者，一则得热则行也，一则以热引热使热外出也，即从治之法也”[4]。陈复正则在《幼幼集成·用火口诀》中言“能疏风解表，行气利疾，解郁开胸，醒昏定搐，一切凶危之候，火到病除”[5]。可见，热证确可用灸，一则取其开启门户，使郁热随火外散；二则以热行热，使壅滞的气血运行通畅。

3临床文献记载

在清代及清以前文献中，关于热证用灸的临床记载颇多，所治病证涉及内、外、妇、儿、五官各科，现略举如下。

内科热证皆可用灸，如风寒引起的感冒发烧可以先灸大椎穴，使郁积于体表的邪气得以宣散，从而达到解表退热的目的，如《针灸大成·灸寒热》言“灸寒热之法，先灸大椎，以年为壮数，次灸撅骨”[6]422。人感受疠气发为温病，表现出烦热躁动之热象，亦可用灸法，如《千金翼方·肝病第一》云“诸烦热，时气温病，灸大椎百壮”[7]907-908。可见，灸法是可以用于实热证中的，盖可归因于艾灸有“火郁发之”、“以热行热”的作用。虚热证亦可用灸，如治疗骨蒸潮热性的阴虚内热病证时，《勉学堂针灸集成·厥逆》篇有云“传尸骨蒸，肺俞灸，膏肓俞灸，四花穴、腰眼穴并灸”[8]，由此可知，虚热性病证亦可用灸法治疗。

外科用灸者多治疗痈疽、疮疡等皮肤病证。张介宾认为痈疽是心火郁滞而致，灸法可以使郁火得通，毒邪得散，如《类经图翼·奇腧类集》曰“痈疽皆心火留滞之毒，灸此则心火流通而毒散矣”[9]。而吴亦鼎认为艾灸有破结化坚，引毒外出之功，故可治疗疮疡，如他在《神灸经论·外科证略》中指出“凡疮疡初起七日以前，即用灸法，大能破结化坚，引毒外出，移深就浅，功效胜于药力”[10]381-386。此外，治疗痈疽需多灸，壮数应达到百壮，否则效果不佳，如《肘后备急方·治痈疽妒乳诸毒肿方第三十六》云“诸痈疽发背及乳方，必灸其上百壮”[11]。可见，外科热性疾病不仅可以用灸，而且贵在早灸、多灸，其疗效方可显著。

灸法亦可用于治疗妇科、儿科中的热性疾病，在治疗妇科疾病中，如《千金翼方·妇人第二》记载治疗妇人赤白带下可灸营池穴三十壮，其中云“妇人下血，漏赤白，灸营池穴三十壮”[7]899-900，又如窦材治疗妇人产后虚热，认为妇人产后大多气血亏虚，阴液不足，阴不敛阳，阳无所附，浮散于肌表，发为虚热，灸脐下关元穴，可补益气血，使虚热得退，其《扁鹊心书·黄帝灸法》载“妇人产后，热不退，恐渐成劳疾，急灸脐下三百壮”[12]。由此可见，妇科中的湿热性疾病及虚热性疾病都可用灸治疗。在治疗儿科疾病中，王焘对小儿高热不退，口噤，角弓反张的症状主张用灸，并认为汤药已无救逆之功，非灸法所不能匹敌。如他在《外台秘要·小儿将息衣裳厚薄致生诸痫及诸疾方并灸法二十八首》中曰“又直视瞳子动，腹满转鸣，下血身热，口噤不乳，反张脊强，汗出身热，……如此非复汤所不能救，便当时灸之妙”[13]。可见，儿科高热性疾病亦可用灸。

此外，灸法还可以用于五官科，如《备急千金要方·目病第一》中治疗疗双目红肿痒痛可灸水沟穴，其中云“风痒赤痛，灸人中近鼻柱二壮”[7]117-123。又如《神灸经论·首部证治》治疗聤耳，“灸听宫、颊车、合谷”[10]229-233，聤耳相当于西医的化脓性中耳炎，听宫、颊车为局部选穴，灸之可疏通局部气血，同时可疏导小肠经及胃经郁热，再加之合谷疏散外邪，祛阳明经郁热，故可治疗聤耳。再如《针灸大成·鼻口门》治疗舌齿腐烂，可“灸承浆、劳宫各一壮”[6]370-371，盖因灸劳宫可祛心火，灸承浆可生津液，火消津生，则舌齿皆愈。由此可知，灸法亦可应用于五官科的热性病证。

4结语

综上所述，艾灸治疗热性疾病的理论依据为灸法可分补泻，补法需其自灭，泻法疾吹其火，使艾火快速燃烧熄灭。其作用机理为“火郁发之”和“以热行热”，即灸疗可以使郁热之火邪随艾灸之火而去，从而以热退热；或者灸疗可以通过灸火的热力，推动气血的运行，从而使郁滞的热邪随之而动，达到退热的目的。灸法不会以热助热，因为它不是单纯的热刺激，而是借助艾叶辛散温通的药力和热力，通过刺激体表腧穴，激发机体自身调节功能，从而起到通调气血、疏通经络、调和阴阳的作用。由此可见，所谓灸火的温热效应会使热证更热的说法是错误的。清代及清以前文献中，关于热证用灸的记载不胜枚举，这为临床工作者们提供了宝贵的临床经验，但医家在临床治疗中亦应辨证论治，具体病证具体分析，并根据病家的体质、年龄等因素选取相应腧穴，再配合适当的灸法与灸量，从而更好地服务临床、发挥临床疗效。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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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元·朱震亨.丹溪心法[M].北京:人民军医出版社，2007:353-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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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清·陈复正.幼幼集成[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6:38-39.

[6]明·杨继洲.针灸大成[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6:370-371，422.

[7]唐·孙思邈.孙思邈医学全书[M].张印生，韩学杰，主编.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09:117-123，899-900，907-908.

[8]清·廖润鸿.勉学堂针灸集成[M].2版.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94:72.

[9]明·张介宾.类经图翼[M].北京:学苑出版社，2005:1944.

[10]清·吴亦鼎.神灸经论释[M].王大生，魏明，主编.北京:中医古籍出版社，2004:229-233，381-386.

[11]晋·葛洪.肘后备急方[M].天津:天津科学技术出版社，2000:131-146.

[12]宋·窦材.扁鹊心书[M].北京:中医古籍出版社，1992:16-17.

[13]唐·王焘.外台秘要[M].北京:科学出版社，1998:441-445.

(本文编辑：董历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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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4-05-06)

通讯作者：张永臣(1968- )，博士，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针灸学基础和临床应用研究。E-mail:zhangyc58@sina.com

作者简介：申伟(1988- )，2012级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针灸学基础和临床应用研究。E-mail:shenweiqq132@163.com

【中图分类号】R245.81

【文献标识码】A

doi：10.3969/j.issn.1674-1749.2015.03.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