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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不期而遇》中遭遇 “现代性”——读张启雄的小说 《不期而遇》

2015-03-21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学报 2015年5期
关键词:狂人现代性

郁 勤

(五邑大学 文学院,江门 529020)

20世纪80年代,作为中国当代文学的一个神话时段、黄金时代,曾经与后来的文学青年们在泪眼婆娑、心潮澎湃又疑虑重重中接受了其“历史化”的事实;90年代开始的对“现代性”的批判与反思似已成为当下的时代强音。作为80年代的“青年”和90年代的“遗老”,广东作家张启雄在《不期而遇》中奋力将80、90年代文学的灵幡招摇在21世纪的鹤山之巅,让读者和“我”一道在这个不可救药的现代世界中展开了一场激烈凶猛、险象环生又侥幸脱身的冒险之旅,意图将自己和“我们”从“现代性”的迷梦中唤醒、重获新生。在这个娱乐至死的时代,作者偏要不合时宜地将现代的“真相”戳破给世人看,于“不期而遇’中宣告现代性人间正剧的上演,滑稽中浸透悲壮,轻佻里蕴藏肃穆。张启雄的长篇小说《不期而遇》属于近年来江门地界上文学创作中文学性较高的类型,同时也是不为时下大众读者所喜好的一类。其作品以面目模糊的人物、荒诞离奇的故事、汹涌澎湃的抒情、复调性的呓语、芜杂流动的意识、梦境幻觉的营造构成了其对现代中国批判的犀利锋芒。张启雄在先锋的形式中给予了他对中国现代性强烈的讽喻和批判,并在对批判主体“我”的解构高潮中使文本对“现代性”的批判产生了多元向度的可能。

一、两极摇摆的“现代性”?

一度如启明星般闪耀在中国天空的“现代性”,在张启雄的《不期而遇》中成为一个游荡在中国大地上令人抓狂的幽灵。20世纪80年代开始,人的隔膜异化、生态的破坏、传统的丧失、城乡的冲突、民族性的削弱等问题激发了中国现代精英的反思和批判,这些“现代性”弊病也引起了作家张启雄的深切关注。在小说《不期而遇》所营造的近乎狂欢节氛围中,作家讲述了主人公“我”与患上不治之症的现代世界及各色“现代病人”之间发生的5个荒谬故事:“噪音”、“遭遇”、“打井记”、“嘉年华”、“怪病”。作者通过“我”及5个怪诞的故事表达了其对“现代性”的态度:“它摧毁了个体在社群的亲密结合中彼此承认的伙伴身份,以及通过集体目标来认同自己的深刻满足。在现代性过程中,人们被推向一个既冷酷又充满敌意的世界中”(吴玉军,2010),对“现代性”的负面效应展开批判遂成为该作品的主要基调。小说于叙述者“我”的狂乱意识和内心独白中展开了这一系列荒诞不经的情节,呈现出现代的中国和身处其间的人是畸形变态的,是病入膏肓的,是灰暗绝望的。

80年代文化思潮的主要成果之一为产生了承接五四精神的“新启蒙”思想。“启蒙与反启蒙的主题是解读80年代文学思潮不可或缺的路径” (丁帆,2010),在“新启蒙”思潮后期的“反启蒙”开启了对单一“现代性”的审视和批判。尽管80年代的文学精神更多偏向于“援西入中”,在对现代主义的膜拜中促成了寻根文学、先锋文学的生成。也有学者认为“寻根文学”的有些作品,把怀疑的矛头直接指向现代化和现代生活,实际上是中国思考和批判现代性最早的声音”(洪子诚,等,2009:90)。寻根文学对传统乡土眷恋又批判的矛盾,先锋文学的重“怎么写”,构成了《不期而遇》直接的文学资源。于是《不期而遇》的上空重复回荡着崔健的摇滚乐、对传统文化的沉沉眷恋、对乔治·奥威尔《动物庄园》的致敬、对乡土田园的“乌托邦”情结,以及荒诞离奇的情节,梦境幻觉的象征暗喻,……这些80年代文学的蛛丝马迹随处可见,显露了小说作者与80年代文学思潮的血脉相承。

另一方面,作品中“我”对“现代性”的批判和讽喻又让作品的气质更近于90年代开始的反“现代性”思潮。如果说《不期而遇》对80年代“现代性”的继承更多在于形式,那么其对90年代“反现代性”思想的吸纳则构成该文本的灵魂。90年代开始的反“现代性”思潮主要包括了文化保守主义、现代新儒学和新左派等,而其核心在于对“现代性”的忧虑和批判,因为“中国知识分子一方面渴求现代性,另一方面又对现代性充满疑惧。渴求现代性是出于救亡图存和不被‘开除球籍’的压力,疑惧现代性则是对于失去民族性和现代性负面效应的忧虑。由于对现代性的焦虑,在现代性接受过程中就遇到了民族主义、国家主义、民粹主义和理想主义的抵抗,这四种主义也成为中国现代性的陷阱”(杨春时,1999)。90年代随着中国社会的快速发展,社会各界有关中国现代性的讨论、争议日渐热闹、丰富。于世纪末对中国现代性的深入开掘、全面考察是十分及时的,对中国一百多年的现代进程做出回顾总结、反思批判也是十分必要、重要的。但这种争议中仍存有“不是西风压到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的误区,“新儒学”、“新左派”思潮的风靡就如是。如此,造成了对中国现代性的未完成、局域化、单极性、本土性等诸多问题的讨论不够充分,在两极摇摆中有将中国的现代性建构置于一个摇摇晃晃、扑朔迷离的失衡状态之势。《不期而遇》的作者张启雄显然更多地受到这种思潮影响,所以他在对80年代、90年代思潮的吸纳和选择后,于“不期而遇”中以“我”的荒诞遭遇来呈现负面的“现代性”:不可战胜的“噪音”污染、突然性的“精神病”标签、一切向“钱”看的市侩主义、三聚氰胺奶粉事件、苏丹红事件、墨汁粉条事件、全民挂吊针的怪病、无能贪婪的医院等等。这些现实社会中出现的种种“负面现代性”都一一构成了作家对“现代性”罗织的罪状。

二、与“现代性”同在的“我”

五四新文化运动对启蒙理性的张扬让现代意义上的“我”得以确立,并在现代与传统、中国与西方、新与旧的矛盾冲突中呈现为“狂人”的形象。“二十世纪中国文学中有一个不幸的狂人家族,一个知识者的谱系,从鲁迅的第一篇白话小说开始,它就开始了它的繁衍” (张清华,2008),鲁迅笔下的“狂人”—— “我”启动了中国现代意义上“狂人家族”的诞生。同时这个“我”与世界上两个著名的“狂人”形象——哈姆莱特和堂吉柯德又是一脉相承的。此后,“狂人”及其关联形象层出不穷地出现于中国现当代的文学作品中,并构成了一个庞大的“狂人家族”。鲁迅的《狂人日记》中,“狂人”在癫狂与清醒的边缘发掘了中国封建专制文化“吃人”的本质,觉悟到自己“吃与被吃”的悲剧性,从而发出了“救救孩子”的呐喊声,久久回荡在中国现代化进程中。学界一般认为“狂人”形象的出现更大意义上是为了批判封建专制文化,在于奠定“现代性”在中国现代化进程中的正义、神圣地位。但20世纪90年代以来,也有学者在读解鲁迅《狂人日记》序言和正文的“复调性”对话中发现了他于“现代性”的召唤中充满了质疑和隐喻。由此,中国现当代文学创作长河中“狂人家族”的意义和面貌显得日益多元化、开放化、混沌化。显然,张启雄《不期而遇》中的“我”也属于该家族,不过这次作为狂人家族成员的“我”则在一个更比一个荒诞的故事中向中国的“现代性”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不期而遇》中的叙述者“我”是一个徘徊在理性与非理性边缘的当代“狂人”。作为贯穿全篇的主人公,面貌虽模糊却不符号化、概念化、类型化。“我”在文中是一个激情澎湃、敏感多思又食人间烟火的理想主义者。作品中的“我”时而坚强时而脆弱、时而理性时而张狂,在跳跃混乱的意识中对现代社会的种种病态及自身给予了无情的嘲弄和批判。“我”在小说中又是一个极度敏感、思维活跃、情感澎湃的现代男青年,在一系列离奇荒诞的遭遇中向读者展现了一个病入膏肓的现代世界及人性的异化、丑陋与病态: “我”使尽浑身解数但仍在与酒楼中神秘的“噪音”污染对抗中败下阵来;在某次酒醉后被贴上“精神病”的标签“遭遇”了人性的冷漠和疯癫;在屡败屡战的“打井记”中与民工兄弟一道希图重温“田园梦”;于某个托拉斯集团的“嘉年华”狂欢中见证众人的动物兽性、金钱的魔力;最后在一场席卷全城的“怪病”中莫名痊愈,并因祸得福、莫名奇妙的成为拯救世界的“圣人”。这5个故事既是叙述者“我”的人生片断,又是一则对沉疴已久的现代世界的寓言。小说从“我”的视角向读者展现了一个个病入膏肓、走火入魔的现代中国图景,以幽默滑稽的方式批判了这个充满罪恶和丑陋的现代世界。这种对“现代性”的批判与反思以及体现在作品中的矛盾惶恐、不安迷惘,构成了该小说的创作基调,与荒诞不经的形式、深沉厚重的内涵有机融合构成了该文本丰富的艺术张力。

小说中广泛采用了隐喻、象征、联想、意识流等现代主义手法,注重发掘主人公“我”的内心世界、意识冲突,细腻描绘出了“我”迷乱的梦境、原始的欲望和对患病世界的种种感觉及幻觉;小说通过一系列看似相关又不相干的事件组成了文本多层次的结构,于自我对话的激情缠绕中展现了“我”隐秘丰富的内心、跳跃芜杂的意识及与现代世界的尖锐冲突。“我”所存在的现代世界身染怪疾却又毫无自知,“我”及身边的很多现代男女都不同程度地感染上了现代性的“病毒”,从而在一幕幕的疯狂表演中将世界推向了末日的边缘。“我”的生存环境是如此恶劣:这里有冷酷狂躁、自私贪婪的“生父继母”所构成的“无爱之家”,有永远无法消除的“噪音”污染,有随时被贴上“精神病”标签的危险,有钻地千尺仍无从觅迹的“打井”怪圈,有群魔乱舞、丑态百出的“嘉年华”盛会,有席卷全城、药石无医的“现代怪病”。“我”眼中的现代中国竟是如此的丑陋、恶心!身为狂人家族成员的“我”该拿什么来拯救这样一个令人痛心绝望的现代世界?拯救自己?“我”以我的方式展开了救赎之路:“我”力图建构一个密不透风的“小楼阁”以对抗“噪音”污染,钻地千尺也要掘出“井水”实现“田园梦”,装疯卖傻后成功飞越“疯人院”,“嘉年华”狂欢中的虚与委蛇,全城“怪病”中莫名得以痊愈。“我”在“污染”与“反污染”、“病与治病”的沉浮中完成了对“吃与被吃”母题的继承和发展,并在“我”莫名成圣、推上神坛的闹剧中实现了对“现代性”的解构。

同时,文本中“我”的主体批判性在建构中也走向了解构。相较于文本中其他疯癫至极、毫无悔意的现代病人,“我”成为那场席卷全城、医药无效的“怪病”中的痊愈者和拯救者。“我”与现代的同在性,使得现代世界的种种弊病于我身上也无从幸免。作品不仅仅将讽喻、鞭笞的锋芒指向世界和他人,更在对“我”迷乱意识和膨胀欲望的复调叙述中消解了批判主体的神圣和肃穆。文本中“我”在批判世界病态、他人畸形的同时,也在那些矛盾冲突的激情宣泄中暴露了“我”的现代异化。尤其是在“怪病”一章中,在那场席卷全城的“怪病”中“我”莫名地痊愈,并偶然性地发现了治愈怪病的药方竟是只吃家中的食物,随后“我”的别墅竟成为了拯救世界的“圣地”,“我”成为人人膜拜的“圣人”及“我”面对善恶、义利之争时的宏篇大论,从而将整部作品的复调性、荒诞性、批判性推向新的高度。

三、走向中国的新现代性

自晚清以降,中国大地上的古今中西、传统与现代之争就从未平息。中国在追逐“现代”的征程中走过了一个螺旋上升的曲折历程,“中体西用”与“全盘西化”的争议此消彼长于中国的现代化进程中。百年的民族屈辱、“进化论”思想的传播,让中国社会逐渐形成了主导中国思想界的非此即彼、非对即错的“二元”思维模式。由此,“现代性”的概念也长期呈现了单一的向度,从而一度让本来具多元性的“现代性”丧失掉了争议、讨论的空间。至20世纪80年代,精英们终于在西方对“现代”的后现代解构中发现了“流动的现代性”、“多元的现代性”,并于80年代末后掀起了一股“反现代性”的批判浪潮。现代语境下人与国家民族、时代社会的关系再次出现重构,“在80年代中,所谓人是一个游离于具体社会关系、并且与国家对立的抽象的个人。到90年代,核心的问题不再是抽象的人性解放,而是在具体的国家和社会脉络之中,来理解人的自由。这样,国家和社会就替代人,成为主题。人也就从抽象的人,还原为具体的人,人的自由就与具体的法治、制度和全球化资本主义关系相关”(许纪霖,2006:248)。早期“现代性”在对理性精神的张扬、个体生命的解放中宣告了人作为主体性的存在,让中国人在挣脱了封建专制文化的桎梏后迅速膨胀,加速推进了现代化的进程。中国社会在对西方科技文明的“拿来”中迅速拉近了与西方的物质距离,但随之而来的种种现代弊病也逐渐显现、日加沉重。该如何治病救人,中国的新现代性路在何方?尽管“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但笔者还是在文本中见到了“我”这个思考主体的确立,并从“我”的狂人化世界中觅得作家对中国新现代性的朦胧思考。

如何应对这种负面的“现代性”,作者开出的药方首先是向“后”看、向中国的传统文化思想取经。作为深入中国人骨髓的儒释道思想和精神,无论古今都对中国社会的经济、文化、政治等产生着巨大的影响,也影响了作家张启雄对中国新现代性的文学思考。于是,小说建构起一个个引人神往的“小楼阁梦”,“泉水梦”、“原生态田园梦”,“世外桃源梦”、“圣人梦”等与传统文化紧密相关的“乌托邦”之梦;于“我”对《黄帝内经》的推崇、对李时珍的歌赞和效法、对现代病人的拯救和宽恕中洋溢着作家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肯定和传承之意。文本中通过“我”对民族主义、国家主义和理想主义的戏剧化、梦幻化的演绎,将作家对负面“现代性”的批判和思考带向了另一个向度——中国新现代性的萌芽。作家通过“我”依托于传统文化精髓的种种幻梦和实践,向读者倾吐着自己对中国新现代性建构的设想:“以‘天人一体’的宇宙观和去蔽的仁政与去蔽的理性相结合的政治思想作为新现代性建设指导思想的一部分”(史忠义,2012:439)。

其次,中国新现代性的产生需要建构一条从“我”到“我们”之路,向以普通老百姓为代表的草根民间看,向人民群体获取建构中国新现代性的力量,所以文本中的“我”并非孤军作战、势单力薄,从“我”到“我们”的出现与壮大预示着中国新现代性的萌芽、发展。小说中“我”的身后一直有强大的后盾——那些来自传统、乡土地界上的平凡人物:《噪音》中神出鬼没、以开垦菜园的实际行动来对抗都市污染的老头,《打井纪》中真诚热情、机智灵活的农民工兄弟,《嘉年华》中让“我”生发力量的窈窕美女,《怪病》中给予“我”真切关怀、无私母爱的邻居老保姆。他们与小说中“我的生父继母”、“酒楼老板”、“董事长”、“医生护士”等现代人的异化丑陋、病态畸形产生了强烈落差、鲜明对比。这些人物身上充满了作者所渴慕的圣洁、光辉的人性:他们正义淳朴、简单善良,他们不擅言辞、聪慧果敢,他们沉默平凡、坚守传统。他们的存在让“我”在“现代恶魔性”的包围中不惧孤寂,让“我”在与“现代恶魔性”的对抗中获取力量,从而让“我”有了战胜“现代恶魔性”的可能。作者通过“我”与这些平凡、沉默草民们的结盟和喜剧性的结局昭示了中国新现代性的未来与出路,即在与传统、与民间、与万物为伴的前行中开辟中华民族的“新现代性”。

《不期而遇》对中国现代性负面效应的激情批判充满了作家张启雄对中国社会现实、国家民族命运的忧思和关切,于文本中对中国的新现代性开出了艺术化的、朦胧化的药方。但笔者也对时下某些文学创作中所流露的“反现代性”不以为然,因为“对于西方社会,也许无论儒家的中庸之道还是道家的淡泊自持和超然物外,都是一种有益的补充和调节。但在中国,却还不是消闲适性之时” (李新宇,2008:304)。中国现代性的未完成、局域化、本土化、多元化等问题仍然需要当代文学创作者们的大力开拓、深入探索。

自20世纪90年代始,新世纪文学创作于日益媒介化、图像化、拟像化的大众文化语境中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冲击和挑战。新媒介的更迭、膨胀促使文学界不断深化“文学死了吗”的思考,在多元媒介的冲突和融合中力图让文学得以有重构的可能、走向新生的希望。“90年代以后,随着新启蒙运动的逐渐解体,原来作为内在和谐的主体性的人,也发生了一系列解体,先是人的精神灵魂与他的世俗肉体发生了分裂。随后,哲学人类学意义上的抽象的人,被置于具体的历史语境中,被还原为不同的具有鲜明现实身份的公民、国民、市民等等。最后,在对发展主义、现代化和启蒙运动的反思之中,作为主体性的人也受到了质疑,人被重新置于一个与自然、世界、终极的存在的互动关系中重新理解”(许纪霖,2006:245)。如何重新发现文学,从新出发去建构起既具浓郁的个体性、本土性、时代性,又有极强的大众性、世界性、经典性的文学作品,在“形式与内容”、“先锋与传统”、“个性与共性”的艺术创造中重现文学对中国新现代性建构的贡献。这将是一个当代文坛所有创作者都将长期思考的命题,而这也是张启雄在《不期而遇》及之后的创作中要面临的问题。

四、结语

笔者认同“文学的意义不是在作家写作中产生的,也不是靠印数和办税决定的,相反,是在写作之后,是在写作中引起批评和争论以后才产生的”(洪子诚,等,2009:103)。《不期而遇》的整体风格是寓庄于谐、幽默滑稽的,在先锋的形式中倾注了作家对“现代性”的激情批判。在狂人“我”激情飞扬、诙谐怪诞的描绘中,小说向读者呈现了一幅幅催人警醒、发人深思的现代中国图景。但如何将这些类似新闻性的现实片断串联成一个生动有趣、意味丰富的中国化故事,则深度考验着张启雄及其它作家的叙事能力,“现代派不会讲故事,更不会讲一个具有中国意味的故事。这种故事能力的丧失,从表面上看是一个小说技巧的问题,其实更深层的原因在于无法有效地理解当代的历史” (杨庆祥,2014:181)。张启雄在《不期而遇》中也面临着如何讲好中国现代性故事的问题:小说中仍存激情有余、理性不足的弊病,语言的粗糙化、口号化、模式化,滔滔不绝的即兴评议,突兀单面的“西洋化”人物,游离破碎的情节等方面的缺失,从而大大削弱了文本的本土色彩、艺术魅力及与中国读者深入对话的可能性。于此,张启雄似乎更擅长于“硬气功”,其“四两拨千斤”、“百炼成钢化为绕指柔”的功夫还有待时日的磨练。

张启雄此番在《不期而遇》勇于将他对文学的激情梦想、思想的深浅轻重都真诚地暴露在读者挑剔的目光中,笔者不禁为作者的胆识和才华肃然起敬,更期待他经受批评的洗礼后在艺术上有更大的突破和超越。

丁帆.2010.八十年代:文学思潮中启蒙与反启蒙的再思考[J].当作作家评论(1):4-18.

洪子诚,等.2009.重返八十年代[M].程光炜,编.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李新宇.2008.突围与蜕变——20世纪80年代中国文学的观念形态[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

史忠义.2012.现代性的辉煌与危机:走向新现代性[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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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纪霖.2006.当代思想观察[C]∥许纪霖.回归公共空间.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

杨春时.1999.越过现代性的陷阱[J].厦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3):9-12.

杨庆祥.2014.小屋的恐惧和救赎——《山上的小屋》中的历史叙述[C]∥林建法,主编.先锋的皈依.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

张清华.2008.狂人的谱系学——从解读鲁迅开始[J].山花(14):134-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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