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文学自由谈》的二三事
2015-03-20何英
何 英
说起我和《文学自由谈》的渊源,才想起,到今年,已整整十年了——也算是老作者啦。
2005年那期鲁院高研班,跟桂元同学。这个班,称为第五届中青年理论评论家班,时间短,就两个月。我记得在班上,几乎跟桂元就没说过几句话。结业以后,他忽然跟我约稿,好像是为鲁院的一本内刊写一篇纪念性质的文章;之后,他又跟我约了《文学自由谈》的稿子。那时,《文学自由谈》在我心里是很神秘的,一神秘就高大上了。在此之前,我跟当时经常一起玩的同学说,我也要上那本刊物;虽是说着玩的,但桂元大概听到了我的呼唤。只是第一篇稿子让他颇为失望;现在想起来,大概是他以为我会写四五千字,没想到我只写了两千多字。那篇文章叫什么,我已经忘了。那时还没有QQ、微信,无法翻查记录;上网搜了好久,也没搜到;而U盘用久了会丢,电脑更是两三年一换——我们到底还能记住什么呢?像鲁迅时代那样写日记、存手稿,也许还靠得住一些。借纪念《文学自由谈》创刊三十周年之机,我也顺便回忆一下自己作为一个作者在《文学自由谈》上发表的文章,免得六十周年的时候,死活想不起都发过啥了。
其后不久,我就认识了任芙康老师。他先是来新疆,去了喀纳斯(用他的川味加津味普通话,叫“嘎拉斯”)。他在乌鲁木齐停留时,我请了两个朋友,陪他在二道桥的米拉吉民族饭店吃饭,听他那笑点频出的聊天。那天我得到的一个训示是,作为一个搞评论的,永远不要做一个只会跟风讲好话、拍马屁的庸人(我理解的大意是这样)。直到今天,我还能清晰地在自己的文字生涯中看到这句话的影响。后来,我去天津学习,任老师请饭(为嘛我记得的都是吃呢),席间频频劝菜,让我觉得他也是一个重视吃饭的人。
2013年,在上海《文学报》年度批评奖颁奖活动上,我又遇到任老师;跟桂元却再没照过面。但我并没放过他:一次是我出了一本小书,本地报纸热情宣传,要一篇书评,我请桂元捉笔,他写了《何英:穿越边地,抵达“中心”》(其实,我至今也没有“穿越”);后来,燕玲老师在《南方文坛》做批评家小辑,我又请桂元写了《职业阅读、边地想象与批评气场——何英文学批评的一种观感》(看来,这“边地”的身份或想象还真有点有众不同呢)——我仗着是他的同学,又是《文学自由谈》的作者,也就不管他是否不胜其烦了。
我和《文学自由谈》并肩战斗过、荣辱与共过、惺惺相惜过。如今,翻看着我在《文学自由谈》上发表的文章,那些折射透露着我当时的状态、见识、心情、思想的文字,还是让我有些小激动;它们堪称我月度或年度的纪事。很少有作者甘愿承认某个刊物培养了自己,我也一样。我的文章风格多变,不愿受约束。但《文学自由谈》似乎更强势,在潜意识里塑造着我们,改变着我们。我还遭遇过退稿,稿子也经常被改。比如《当代文学的十个词组》,就被改成了《当代文学的六个词组》。后来“待遇”上去了,不怎么改了,可能是编辑发现我这个人脑子终于拎清了,或者培养成功了。我后来贴在QQ空间里的文章,都是经编辑改过的。
为什么作者自己喜欢的文章,通常跟读者或刊物的趣味不一样呢?比如,桂元和陈歆耕老师都会提到我的《对〈秦腔〉评论的评论》,而任老师比较欣赏《王安忆与阿加莎·克里斯蒂》(这篇文章还使我荣登《文学自由谈》封面,一时间还在我们那个“边地”引起各种小轰动)歆耕老师在《美人如玉剑如虹》中写道:“我看到何英发在某期《文学自由谈》上批评刘震云《一句顶一万句》的文章,正是《新批评》所需要的‘靶标精准’而又文字犀利的稿件,于是就联系何英,请她做一些修改后再发给本刊。”(由于这篇文章,我跟《文学报·新批评》结缘。)有些读者喜欢我写张爱玲的《千古恨事由此铺开》,而评论严歌苓《陆犯焉识》的《总是失败的诸神》,甚至引起后续三篇文章提到对我的批评和反批评。其实,我自己则更愿意《当代文学的六个词组》(六个也罢)《无情的文学》《叙事如何与信息共舞》《才女何须福薄》《阁楼上的疯女人》这样一些文章被关注。当代某个具体的作家或作品,跟我有何情仇,关我何事,认都不认识,不过是想把自己的真实见解分享出去,做一个说真话的唐·吉诃德——在别人看来不管有多可笑可憎,对不起,有些人就是干这个的。
到后来的《好莱坞的东方想象》,是评严歌苓《妈阁是座城》的,缘由是《文学报》编辑跟我约稿,后来编辑也说:我知道你写她写的太多了,写得都……说到这里,我觉得还是挺幸福的。《文学自由谈》也好,《文学报》也好,对我都还是较为宽容的,我的几篇稿子,两家差不多都是同时发。我在羞愧害臊之余,也为自己找到一点说辞:如今看评论的人少了,评论刊物有影响的,就那么几家,辛辛苦苦地写出来,让更多点人看到,不也挺好吗?但我知道,肯定很多人不这么想,所以,如今我也写得少了,不敢写了。
最近的《“强势”表演的背后》,也是一篇颇为吃力的文章。其实,我写每篇文章都很吃力,所以一直羡慕那些出手快、产量高的作者。还是积累不行,不够眼明心快,力气也小。搞评论是个力气活儿,精力不旺盛、没有说话欲的人,就不要搞了。这篇文章本来的题目是《阎连科:批判对抗姿态的后面?》,发表时的题目就更生猛了。这是刊物的需要,其实更是读者的需要。世上的事,就是这样,有得有失。好像写当代作家的评论,好处是后来人可以藉此了解当时的各种状态、背景、心理机制,可以复原鲜活的即时信息;不好之处是,谁也没长前后眼。文学上的事儿,还有一些另外的决定力量。就像巴尔扎克,当时并不被一些法国批评家看好,嫌他文字粗糙,所写内容也不像一个有教养的作家应该呈现的,可是现在谁能否认他的价值呢?
对那些把控不了的因素,不用去想了,做好自己能做的就好了。这句话是明理人都遵循的行事规矩。我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一些文章,在《文学自由谈》上发过。桂元隔段时间会来约稿,侦探一下我这个不勤快的作者。这使我又想起自己做杂志编辑时,好像从来就没有去主动约过稿。如此对比起来,《文学自由谈》更像是一个敬业的鹰巢,放飞了大大小小的鹰,但只是在那里守望着、接纳着。它的眼睛盯着鹰们,也盯着读者。封底上“自诩”的“一本……的刊物”那几行字,他们确实做到了。这背后,谁能知晓他们的坚持和付出的努力,种种繁难和是非,是非之后的承担,为人作嫁的甘苦和冷暖?正因为如此,才有了它在读者心里几十年如一日般稳定如山的品质。它向全国撒开了一张网,把我们联结在一起并肩战斗——原来自己并不孤单,一个远在新疆的作者,也被紧密地粘结在这张网里,孤悬塞外与繁华津门,就这样开始了面向广阔天地的对话之旅。
作为奇葩的水瓶座,内心纵然翻江倒海,外面也是冰山一座,甚至会做出相反的动作来。写到这里才发现,自己是不是太冷静了。也许别人早都热泪盈眶,说出一些暖心话来。好吧,衷心祝愿这本倾注了任老师、桂元及许多编辑、作者情感的刊物,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