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论彝族政治家龙天佑的历史贡献
2015-03-20龙江
龙 江
(贵州理工学院 马列主义教学部,贵州·贵阳 550023)
龙天佑(1644—1690),贵州盘县保基人,是希幕遮一百零五代孙,笃幕七十五代孙,幕齐齐七十四孙,勿阿洛五十五代孙、阿外惹四十七代孙,益智十五代孙、那帮十三代孙、普安州同知龙祖烈之子,世袭土司,卒于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墓位于盘县保基苗族彝族乡垤腊村天桥。因在平定吴三桂叛乱中立功,康熙二十年正月初七(1681年2月24日)被清王朝封以“总兵”爵,康熙二十年二月初十(168l年3月29日)被授为都督同知、将军衔(从一品),康熙三十年(1691年)即死后第二年被追封为光禄大夫左都督,享正一品衔。龙氏家族为清廷的追封立下了墓碑,“永勤丰碑光史册,世承天宠奠金汤”的主碑对联,简短14个字概括了龙天佑一生的功绩。由于历史上保存的资料较少,学术界对龙天佑的研究刚刚起步,主要集中在对其有关的传说、碑文、家谱等方面的收集、整理,目前还缺乏系统、深入的研究。本文尝试从分析史书的有关记载入手,挖掘其在维护国家统一方面的历史贡献。
一、爱好和平,以人民群众利益为重,归顺清王朝
明朝末年,天下烽烟四起,民不聊生。在东北崛起的清政权击败农民起义的李自成大顺政权,迅速入主中原。清初,由于清朝军队刚进驻贵州,加上地理环境复杂、彝族人口众多,清朝不敢贸然全部进行改土归流,以免引起彝族和该地区的反抗。同时,为实现对彝人居住的边疆地区的有效控制,清廷不得不仰赖当地土司的力量并供政府驱策。所以长官司以下的彝族小土司在各府、州辖区内仍然不少。清顺治十七年(1659年)龙天佑归顺大清领马乃、阿计、安逸及必黑、南俄、上达、下达、大定三营五寨地(必黑在明朝时期已称为营,在清朝初期又被称为寨)。各级彝族土司在龙天佑的影响下,纷纷主动交出明朝所授印信号纸,归顺清廷。
龙天佑所生于斯、成长于斯的云贵彝族聚集区,虽处于祖国的偏远的少数民族地区,但是儒家思想经过数千年的传播和教化早已内化为当地民众拥护国家统一、维护民族团结的灵魂纽带,也是和其他民族认同国家统一的强大精神支柱。龙天佑生于官宦人家,自幼深受传统儒家思想的改朝换代、王朝气数盛衰的影响,故其归顺清朝符合儒家思想的大一统观念精神内核要求的,同时其行为也是符合历史发展必然性规律的。社会无穷发展进程中的“每一个阶段都是必然的,因此,对它所由发生的时代和条件说来,都有它存在的理由”。[1](P213)中国历史上多次出现少数民族统治中原的历史阶段印证了历史发展的必然性规律。龙天佑归顺清朝顺应了时代发展的大趋势和大格局。作为地方少数民族首领,龙天佑能克服狭隘的民族主义情绪,没有为明朝尽愚忠,更没有为了一己之私利盲目与清廷对抗,而是从民族共同利益的大局出发,审时度势,从本区域民众的根本利益出发,以极其远大的政治远见归顺清朝,不仅使百姓免于战火、生灵涂炭,而且为促进西南各民族的融合和发展,促进西南与全中国的大一统做出了杰出贡献。一代楷模,永垂百世,值得后世敬慕追思。
二、重视团结,以民族共同繁荣为重,维护区域稳定发展
公元1660年(清顺治十七年),镇守云贵的平西王吴三桂伪称马乃营守将龙吉兆兄弟“私受李定国伪敕,缮器称兵.逆形已彰”,遂派总兵马宝、赵良栋率兵攻马乃、鼠场、楼下三营,与贵州总督赵廷臣、巡抚卞三元所领清军形成包围之势,经血腥屠杀,次年二月擒龙吉兆杀于云南;清顺治十八年(1661)吴三桂向朝庭伪称阿计营(回龙土司)与马乃营营长龙吉兆及兄弟(和阿计营同宗)勾结明朝遗党李定国意图反清复明,取消阿计营的建制待遇,只设领少量部队的土目。吴三桂借剿马乃营之机,把马乃、鼠场、楼下三营和属安南卫之阿计、安逸二营地及兴仁、兴让二里地置普安县,改土归流为清政府设流官直接管辖,剩下必黑、南俄、上达、下达、大定五寨地交给龙天佑管辖(考陇氏碑文),清朝康熙初年龙天佑承袭了阿外惹家族的管理体系,在五寨地的范围建立了必舍营和必黑营。
所谓的马乃兵乱平定后,一直欲吞并水西满足私欲的吴三桂并不知足,不断诬陷安坤与明将常三印等勾结图谋不轨。多次上奏清廷,“水西地方,沃野千里,地方兵强。在滇为咽喉,于蜀为户牖。若黔、则腹心之蛊毒也。失今不讨,譬之养痛,为害必大”,吴三桂多次重兵压境并不断勒索水西。又以贵州彝族“不好管、喜造反”为由,同时兵犯普安州。为避其锋芒、保存实力、寻找战机,时任普安州同知的龙天佑审时度势、忍辱负重,以民族团结的大义为重,为了避免战争给人民群众带来巨大损失,没有与吴三桂硬碰硬,而是主动放弃交通地位、生活条件较好的善德营,举家迁至艰苦偏僻,但地理位置险要,利于军事防守的簸箕营,他带领部属,开展生产自救,亲自开荒种地。他既尊重历史、又实事求是,在搞好民族团结、发展农业经济的同时,还积极发展多元性的少数民族经济文化,做好长期坚守准备,经济上自给自足,军事上大量招兵买马、加强训练、占要隘、设岗哨、派人四处巡查,并注意加强和周围少数民族土司的合作关系,收集整理吴三桂的战事报告,积极备战。为了促进地方经济发展,保证军备需要,他建立专业村寨,把封建社会封闭式的家庭自给自足经济改革、发展、提升为区域性、地区性的自给自足经济,形成了“一村一品,一村一特”的特色经济发展模式,如养牛冲、养马冲、厨子寨、守坟寨、鼓手寨等,这样就有利于发挥各区域、各农业生产单位在自然资源和经济资源方面所拥有的优势,有利于提高劳动者的熟练程度和技术水平,有利于提高土地生产率和劳动生产率,降低农产品成本,改善产品质量,增加经济收入。这种发展模式和同时代的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国家相比,甚至和相邻地区的屯田制度相比都是一个创举。在其辖区内,彝族民间文化如政治经济、伦理教育、宗教信仰、语言文字、风俗民情、社会组织、文化艺术、婚丧礼仪等流传甚广,营造了地理区位上的一方太平,是康乾盛世的重要组成部分。水西安坤势力瓦解后,龙天佑的军事实力基本得到保存,为后来振臂高呼、建功立业打下了良好基础。更难能可贵的是其辖区内百姓安居乐业,各民族和谐相处、共同繁荣,商贾通行,为西南边陲的稳定做出了重要贡献。
三、拥护统一,积极抗击吴三桂叛乱,维护中央权威
1673年,吴三桂发动反清叛乱,叛军一路东进,势如破竹,横穿云贵。数月之间,沅州、常德、宝庆(今湖南邵阳)、永州、衡州、长沙、岳州等府皆陷。而龙天佑由于所处地理位置偏僻险要而再一次得到幸免。1674年,贵州全境被叛军占领,清廷在长江以南陷入被动防御。此时出于战略上的考虑,康熙需要一个在贵州有影响、有实力、有能力打乱吴三桂后方部署、造成后院起火的人,1676年派遣圣差深入贵州寻找安坤妻禄氏及子安胜祖,经过一年的时间,找到了安胜祖母子,解释误会、晓以大义、给予圣恩,希望他们能够出来参与平叛。安胜祖母子深明大义,于1677年(康熙十六年)起,四处联络各地土目,召集士兵,特别是势力保存完好的普安土司龙天佑,协助清廷抗击吴三桂之军,先后击杀叛军4000余人,并给清军送款、献粮,为平叛立功巨伟。[2](P65)
1680年(康熙十九年)十一月,绥远将军蔡毓荣奏请授故水西宣慰使之子安胜祖乌撒土知府衔,并复宣慰世职,获清廷批准。与安胜祖同时支持清军,抗击吴三桂的普安州土官龙天佑、永宁州土官沙起龙、礼廷试等,因均各派士兵抗击叛军,俱分别获得嘉奖。1860年(康熙十九年),清廷命贝子章泰为定远平寇大将军,由湖南进取云贵。又以云贵多山,皆以绿营步兵居前,八旗骑兵继后,特命总督蔡毓荣为绥远将军,节制汉兵先进。康熙十九年十二月乙未,提督桑峨大败吴世璠于永宁,尾追至鸡公背、铁索桥,贼焚桥遁,土官龙天佑、沙起龙、礼廷试等倾心向化,不惜遗力迅速组织人力、物力、财力,仅用短暂时间就打造无数船只、建造盘江浮桥帮助数十万清廷大军过江击敌建功,打破了吴世璠叛军认为清军不习惯水战,可以利用北盘江阻挡清朝大军,借机赢得喘息机会的梦想。由于清廷大军渡江神速,见大势已去,叛军总兵蔡国昌投降。[3]这在清《圣祖实录》中也有记载:“康熙十九年十二月辛丑(168l、2、4)定远平寇大将军固山贝子章泰碗报:普安州土官龙天佑,水宁州土官沙起龙、礼廷诚等倾心向化,各率土司兵剿败贼众,造盘江浮桥以济大军。得旨,嘉奖。议政王大臣等议叙。”[4](卷93、页17上)
1680年(康熙十九年),清军渡过盘江后,普安州土州同龙天佑会同家族安逸营守将陇安清、阿计营守将陇安仁等等率军参与围剿叛军。1681年(康熙二十年)正月,吴三桂部属夏国相、王会、高起隆、壬永清、杨应选、张足法等率叛军二万余众据险固守盘江江西坡。由于该处地势陡峭狭窄如螺旋状直上,叛军又以象队迎战,清军迫于险境,见象队惧敌败退。蔡毓荣亲临督战无果,官军死伤如山积。又二日,蔡毓荣采纳龙天佑建议再整队进攻,龙天佑所部依仗地势熟悉,奋勇当先,叛军不能守,放弃江西坡周边阵地而逃,但叛将线缄率众万余仍据守江西坡,官军抵沙子哨进击。叛军列阵驱象下山拒战,官军按龙天佑建议采用红色响器、服饰及火把分三路进击,群象惧怕红、响、火而溃散,叛军闭营死守,夜间逃退,龙天佑迅速组织、率领本部人马连夜超小道进行追击、拦截,抢占险要关隘,据险死守,全力挡住万余叛军的逃跑线路,粉碎了叛军想在普安州(今盘县)与吴世璠大军会合的阴谋,帮助清军大败叛军于江西坡,清军收复安南(今晴隆县)。
1681年(康熙二十年)二月,新兴所、普安州也相继收复,至此贵州全复。清王朝嘉奖重用有功之人,陇安仁、陇安清授世袭土千总职,复置阿计、安逸二营隶属普安县。平寇大将军固山贝子上疏奏请龙天佑因“迎队请身率土官,防守要隘。上命以龙天佑为都督佥事管领土司总兵官。”[4](卷93、17页上)
由于在贵州遭到重创,吴世璠叛军进入云南后已无斗志,每一次战斗都是在逃跑中仓促对敌、疲于应付,兵源、粮食得不到补充。加上富源、沾益、宣威、曲靖、楚雄等地皆为彝族集聚区,龙天佑以彝族土司总兵官的身份晓以皇恩,告知各地土司要审时度势,不要再听叛军的欺骗、蛊惑,并积极主动地联络、组织各地土司兵马前来进行参战。清军不但得到情报、向导、粮草等军事援助,同时兵源也得到大大补充,叛军节节败退。为了鼓励、表彰龙天佑的卓越战功,168l年3月29日(康熙二十年二月甲午)授云南土司总兵龙天佑为都督同知。[4](94卷、14下、15上)1681年10月,清军围攻吴氏叛军老巢云南省城昆明,吴世璠走投无路,势穷自杀,余众出降,吴三桂发动的叛乱遂告平定。
四、结束语
与吴氏家族之流的反叛朝廷、与国家统一背道而驰、分裂国家的狭隘观念相比,龙天佑虽居偏远的少数民族地区,但能顺应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成为国家统一潮流顺势而为的一员,同时也积极说服彝族同胞顺应国家统一的大势所趋,积极抗击吴三桂的叛乱,维护中央权威,在整个过程中表现出卓越的个人能力和战略远见:
首先,在吴氏谋叛构陷彝族兄弟的阴谋得逞的不利局面下,在应对即将到来的历史逆流风暴来临前,未雨绸缪,保留了为死于叛军的彝族同胞报仇的有生力量。
吴三桂精心策划反叛,构陷彝族兄弟同胞,诬陷马乃营龙吉兆谋反将之杀害于云南;另设计取消了阿计营的建制;倒行逆施吞并水西谋害安坤。在吴氏父子残害少数民族领袖祸害少数民族群众的复杂历史局势下,一桩桩吴氏父子制造的冤案让龙天佑不得不寻求自保,同时寻求保存有生力量等待消灭吴氏父子时机。同时龙天佑也渐渐察觉了吴氏借剿灭明朝残余势力之名实为吞并彝族地区为叛乱获取兵员物资、巩固其后方基地的阴谋,对于彝族弟兄的冤死韬光养晦,隐忍不发,展开了积极备战,所以龙天佑能够在战略上谋划在先、战术上据险而守,举家迁移到簸箕营这样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要地,走在了吴氏叛军叛乱祸国计划付诸实际的前面,可以说是体现了龙天佑的上兵伐谋的军事才能和处理复杂政治局面的大局观。
其次,在朝廷大军平叛的战争中,展现了智勇双全、有勇有谋的军事才能,为加快结束平叛战争起到了重要作用。
在吴氏叛军声势浩大、气焰嚣张处于战略优势期间,与彝族地区的同胞搞好团结,建立统一战线,从战略后方动摇了吴氏叛军的后勤补给、后方的稳定,扰乱了吴氏叛军的谋叛计划,为后来的清军入贵平叛建立稳定的兵源、财源、粮源,从战略上推动了平叛历史进程。
在追击吴世璠的战争中,逢山开道遇水搭桥,在争取战胜叛军的时间赛跑中,如果没有龙天佑充分发挥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迅速调集战争所需的粮草、船只、建桥物资的战略整合能力,数十万清军在大江阻隔的贵州多山之地,不可能顺利破除吴氏据险割据负隅顽抗的侥幸心理,平叛战争何时结束尚未可知,生灵涂炭将不可避免。
在平叛关键的盘江战役中,叛军占据地利,居高临下并使用了清军惊慌失措的象阵,如果不是龙天佑利用所率部队熟悉地形、采取有效破象阵的战术,清军此役必将溃败,整个收复云贵的战略也将难以顺利实现。此战充分体现了龙天佑审势度势、勇敢过人、谋略得当的军事才能,在战役中立下举足轻重的功劳。
当然,作为历史上的英雄人物,龙天佑也有其局限性。在清朝为稳定边疆、维护国家统一、满族统治权的前提下,对于彝族地区地方势力也采取了收买、拉拢、利用等种种策略,龙天佑作为统治阶级的一员,在满族统治者保留土司制度、不干涉土司世袭、不损害土司既得利益的前提下归顺清朝,也有其私心打算的一面,无论是效命于明王朝还是清王朝都不能够改变广大人民群众被剥削压迫的根本命运,而要改变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命运只有在伟大的中国共产党领导下,才能实现。就龙天佑这样的历史人物我们不能苛求古人,应多从其有利国家统一、民族团结、有利人民利益的大局去客观评价历史人物的功过是非。
[1]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范 松,吕 勇.贵州六百年史事纵览[M].贵阳:贵州教育出版社,2013.
[3]清史稿,卷六,圣祖本纪二[M].
[4]圣祖实录[M].
[5]罗 勇.普安彝族“十二营”考[A].贵州彝学(一)[C].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