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人类学视阈下的生态美学研究
2015-03-20吴佩君
吴佩君
(温州城市大学,浙江 温州325035)
现代人类学视阈下的生态美学研究
吴佩君
(温州城市大学,浙江 温州325035)
当前,人类思维范式正在复归生态美学的和谐本质,并能够从“天人合一”以及马克思主义的实践美学视角看待生态美学的继承与发展。从现代人类学的角度来探讨生态美学,可以诠释作为人的身体维度与作为“在世”的生态环境之间的内在关系,并把握生态美学之身体维度的内在的统一性、和谐性与审美性,因而具有较强的针对性。
生态;现代人类学;美学
城市作为人类群居生活的高级形式,是工业文明对人类社会的馈赠。现代化的成果给了人们便利和文明,但由于当今社会的快速发展,生态审美的标准被现代化扭曲,因而适应生态美学的标准成为城市化进程的风向标。人与自然的审美状态及和谐状态是生态美学研究的重点,本文拟从现代人类学的角度来探讨生态美学。
一、价值复归:生态美学之身体维度的和谐美
生态审美是人把生态系统作为审美对象所产生的审美观照,不只是对人这个主体价值的发现,也不只是以自然美这个客体为主要研究对象。因此,生态美学是在人与生态环境关系之中形成的审美关系,其本质是追求人与环境之间的和谐关系。只有将人自身的需求与人所处的立体空间统一起来,才能达到审美的最高理想与终极目标——和谐。自近代工业化革命以来,人类为了自身利益对所处的环境进行无止境的开发与索取,而没有顾及环境的承受能力,导致人类与自身所处空间的和谐统一关系遭到了毁灭性破坏,应有的和谐美中充满了冲突摩擦和悲剧性的色彩。
生态美学之身体维度研究,关注的中心是以终极实在为目标、以人类发展为基础的现代人类学范式。它既不像古代世界论所提倡的那样将世界从人类生活的整体系统之中抽象与孤立出去,也不同于近代认识论所主张的那样把人类生活系统中的人应有的“此在”(自然、环境)抽象与孤立出去,从而突破了传统的认识论或世界论范式,在一个更高级的思维层面上切入审美问题,为审美发展开辟了新方向,从根本上还原了人与自然环境的本真的、源始的关系。
生态美学之身体维度和谐美的本质被定义为人与生态系统的一种浑然一体的、源始的关系,是以“在世”生活为根基的圆融如一的、浑朴天然的关系。海德格尔将这种关系进一步概括为未经分化的、本真的和谐。其实,我国两千多年前的老子和庄子就提出了和谐美的思想,如“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老子《道德经》)。在老子眼中,天地万物浑然一体,而非彼此分离、任意组合的孤立片断,人虽然具有主观性和创造性,仍须服从于“道”,遵循“道法自然”的定律。庄子在处理人与生态的关系中,继承与发扬了老子的“道法自然”的思想,主张“不傲倪于万物”(《庄子·天下》),“天地固有常矣,日月固有明矣,星辰固有列矣,禽兽固有群矣,树木固有立矣”(《庄子·天道》)。更可贵的是,庄子在继承老子思想的同时,进一步升华了人类生活与生态环境的和谐性,强调了主客体的平等、融合与统一,凸现生态美学之身体维度的和谐音律。在老庄理论基础上,现代生态美学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在实践上都突破了人与自然、物与我的对立状态,既不是那种脱离人类而存在的纯自然之美,也不是那种将人凌驾于自然之上的、超越“在世”生活根基的人类中心论,从而从根本上消除了人与世界(自然、环境)的二元对立状态,将主体(人)与客体(物)、人与世界的关系彻底地还原为生态系统的本原性、整体性与直接性的和谐统一,将生态美学之身体维度审美带进了以和谐为本质的美的“家园”。生态美之身体维度的和谐美,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物质或技术层面的生态美,包含了人类精神与情感审美范畴,充分体现了生态美学与人类生活的人文与自然关怀,将审美带进了人文精神与自然本原浑然一体的境界。
二、终极目标:生态美学之身体维度的“诗意地栖居”
18世纪后期,蒸汽机成为工业革命的标志,人类逐渐用机械化生产替代了手工生产方式,极大地改变了人与世界之间的关系。工业化革命在给人类带来巨大生产效率的同时,也带来了生态环境的急速恶化。由机械化到自动化再到现代化,仅用了一个多世纪的时间,进程之快超出了人类自身的预期。日新月异的物质需求促使人类对生态环境进行加速掠夺,导致生态系统严重分化与断裂,严重威胁着人类社会的生存与发展。人类中心论不仅仅恶化了人所处的外在世界,人类的内在系统也处于一种不协调、不统一的状态。因为自工业化革命以来,人类社会的生产方式安排以资本为核心,那些占有资本优势的群体不仅对“在世”自然环境进行疯狂掠夺与压榨,还对那些资本较少或无资本群体进行无情的残酷剥削与压迫。被剥削、被压迫群体的身体与灵魂发出了痛苦的呻吟,美在此遭到了扭曲,人类生活所追求的“诗意地栖居”的理想在此变成了幻想。
1962年,生物学家莱切尔·卡逊在《寂静的春天》一书中提出了人类社会处于交叉路口的名言:“现在,我们正站在两条道路的交叉口上。这两条道路完全不一样……我们长期以来一直行驶的这条道路使人容易错认为是一条舒适的、平坦的超级公路,我们能在上面高速前进。实际上,在这条路的终点却有灾难等待着。这条路的另一条叉路——一条很少有人走的叉路——为我们提供了最后唯一的机会让我们保持我们的地球。”这里所讲“舒适的、平坦的超级公路”是人类不顾及生态环境追求物质无限增长所带来的灾难性后果,而另一条路指的是生态文明之路。当今世界,社会生态及自然环境的双重恶化,推进了生态美学之身体维度研究的理论进程,也提升了美学与文艺在人类生活中的作用。基于此,海德格尔等立足于人与自然关系中的平等游戏,提出由遮蔽躲闪走向澄明之境,真正实现人类生活的理想目标,即“诗意地栖居”。
自20世纪50年代开始,我国创立了以实践为基础的生态美学,即实践美学,其理论依据是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实践存在论哲学。“存在决定意识,意识对存在具有反作用”、“物质资料生产是人类存在与发展的基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等命题,奠定了实践美学产生与发展的坚实基础。实践美学作为我国美学发展的主流方向,长期指导着我国社会生活与经济发展的各个方面。马克思主义观的实践美学要求人们完整准确地理解这种美学观,孤立片面地理解与把握某一方面将会把人们引入错误的路线中去。事实上,马克思主义的实践美学观具有其强大的生命力和指导意义;但在实际运用中,片面强调人对世界的征服与改造作用,使人类生活与生态环境之间的和谐统一关系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致使“诗意地栖居”遭受了严重的破坏。长期以来,由于错误理解马克思主义的实践美学观,片面夸大了物质生产资料作为人类活动的唯一因素,人们未将其放在主客体和谐关系之中去理解、把握,使实践美学的核心思想一直被误解为“服从与被服从”、“改造与被改造”的关系。人们一直把生产工具、技术革命提高到至高无上的地位,片面、孤立地强调利用先进的生产技术从生态环境中获取尽可能多的物质财富,人类生活与世界、主体与客体的二元统一性处于“取此舍彼”的状态,造成人类生活与生态环境的双重破坏。人们的实际行为与做法与其追求的终极目标“诗意地栖居”渐行渐远,理想演绎成了“水中月、镜中花”。
实践美学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因此我们要用一种与时俱进的发展态度,充分吸收20世纪以来生态哲学发展的新成果,补充与完善马克思主义唯物实践论美学,形成具有强大生命力的现代生态哲学思想,为人类生活与世界的和谐美创造条件。具体说来,具有现代人类学立场的生态美学,将人类生活与生态环境之间的关系理解为一种相互包容、相互补充、相互发展的关系,而非“舍此取彼”的关系——人类生活中的世界是人类“在世”的直接写实,对人是一种“人的存在”关系;人非超越于世界的绝对意志或抽象精神,而是一种“内在于世界的存在”。所以,站在现代人类学立场上的生态美学,从根本上消除了主客体二元关系中那种抽象的对峙关系,将人类强调并付诸实践行动的对世界的占有关系、改造关系、利用关系,特别是掠夺关系,转变为人类与生态环境之间的一种互相尊重、相互融洽的和谐关系。主客体的二元关系在人类生活与活动中不分主次、浑然一体。惟有如此,现代生态美学之身体维度和谐美的本质才能真正彻底得到理解与贯彻。
三、现实选择:生态美学之身体维度路在何方
“天人合一”的思维方式是中国民族独有的美学观。它在本质上没有西方哲学推崇的主体中心主义至上论,而是将人类作为生态系统内在循环的一个元素,人类与生态系统中的其他诸元素之间是一种平等、并列、守衡的关系。生态美学解决的是人类生活与世界的对立关系,搭建人与生态环境之间和谐、均等的关系平台,目的在于坚持生态系统的可持续发展道路。毫无疑问,这是一种理性选择。我国是一个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的国家,生态环境承受能力有限,将经济增长作为现实抉择的终极目标,不可避免会出现资源浪费、环境恶化以及生态危机,不仅使经济增长目标难以为续,还会严重威胁人类自身的生存与安全。目前,我们不仅没有贯彻执行生态美学之身体维度的和谐性,反而将人类生活与世界置于高度紧张的对立与冲突之中——为了片面追求经济发展目标而不顾生态环境资源的客观有限性及不可再生性,疯狂向生态环境索取,将人及世界推向了危险的边缘。不仅如此,对生态环境的过度开发以及技术条件与管理能力方面的限制所造成的极其低下的利用效率,致使人与人之间、人与世界之间的生态系统失去了应有的和谐美,现实中的生活压力带来的身体恶化、疾病泛滥、精神迷失以及千疮百孔的生态环境毫无美的意境可言,其审美性质与审美价值逐渐消失,最终失去了赖以发展的“精神家园”。因此,我们必须彻底地解决人口、资源与环境之间的协调发展问题,切实将经济增长目标转变为以经济发展目标的内涵式道路。
生态环境具有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审美性质与审美价值。我们必须抛弃人类主体中心主义,尊重生态美与身体维度的统一和谐性,按照审美性质与审美价值观构建生态系统,最终使人类能够“诗意地栖居”。现实中,人类自我中心主义仅仅狭隘地关注人的主体利益与人的当下生存,这一思潮目前在我国具有广泛的社会基础。人与人之间为掠夺有限资源,造成了紧张的社会对立关系,应有的生态系统审美观已荡然不存。更为严重的倾向是主张人的灵与肉的分离,将身体与灵魂设定为“此岸与彼岸”的关系,割裂了精神与身体相互依存的事实关系,从而无法构建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生态美学观。麻木的人们不惜破坏生态环境,这是对身处被污染环境中劳作的社会公众的身心摧残,导致了作为主体存在的人的审美情趣与审美感觉的丧失。现代生态美学要求我们必须改变这种现状,将身体的自然美、精神美与世界统一起来,逐步实现人类社会生活的自由与解放。
四、结语
生态美学的核心思想与本质在于和谐。和谐不仅指生态环境中各个要素之间的和谐,也不仅是人类与世界的和谐,更是指人类与社会环境、人文环境之间的和谐统一。人类不能将希望获得的彻底自由解放完全寄托于外在的自然界,更不能希望从生态环境中寻求一种精神与物质方面的安慰与寄托。生态美学之身体维度的真正价值在于其体现出既是物质或技术的,又是超越物质或技术层面的体现人文关怀的理想情操和审美观。从这个意义上看,站在人类学立场上的生态美学体现了美学本质,从根本上根除了庸俗的物质至上的功利主义及其造成的灾难性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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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2-02
吴佩君(1977- ),女,浙江温州人,温州城市大学讲师,硕士,从事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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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7602(2015)05-0186-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