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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什迪童话中的跨文化身份协商

2015-03-20李岩峰倪爱霞

长春教育学院学报 2015年21期
关键词:后殖民卢卡神话

李岩峰,倪爱霞

拉什迪童话中的跨文化身份协商

李岩峰,倪爱霞

后殖民文学批评家霍米·巴巴提出“间质空间”的理论,认为多样化、差异化的文化在这一策略性空间内交汇、冲突,最终达成协商,为后殖民作家的文化身份困境提供了一条出路。后殖民作家的代表人物之一萨尔曼·拉什迪的姐妹篇童话作品《哈鲁恩与故事海》《卢卡与生命之火》中,主人公被置身于西方主流文化与东方文化交错、对抗的“间质空间”,经历了迷茫、冲突、协商,最终认同自身混杂性文化身份的抵达,象征着后殖民作家对文化身份定位的一次尝试。

身份困境;间质空间;文化认同

身份困境问题一直困扰着众多边缘族裔作家以及后殖民评论界。后殖民文学批评家霍米·巴巴在《文化的定位》中提出“间质空间”“阈限性”的概念,将其引入后殖民时代的文化身份认同问题中。他认为在东西方文化的对抗中,存在着一个混杂文化的“间质空间”,介于潜意识和自我感觉的阈限之间。在这个策略性跨文化的空间内,各种文化交流、碰撞、混杂,最终达成协商,个人或群体的自我地位得到了阐释,实现了一种妥协性的认同。

萨尔曼·拉什迪的姐妹篇童话作品 《哈鲁恩与故事海》《卢卡与生命之火》是两部异色之作。作家将舞台搬到了童话世界并延续了一贯的“寻根”主题,讲述了两位少年的冒险故事。由说书人父亲的故事造就的魔幻空间正契合了霍米·巴巴的“间质空间”。在这里,兄弟俩经历多种文化力量碰撞与对抗、迷茫,最终接受了曾经怀疑、厌弃的身份,实现了自我身份的认同。象征着以拉什迪为代表的彷徨于身份迷宫中的后殖民作家对自身文化身份的思考。

一、迷茫与渴望

拉什迪热衷于描写大时代中小人物的命运。借助瑰丽的魔幻现实主义手法,小人物们往往承载着整个社会历史的变迁,在时代的洪流中寻觅精神之根。《子夜的孩子》中的湿娃、《佛罗伦萨妖女》中金发碧眼的“莫卧儿情人”莫格、《摩尔最后的叹息》中的摩尔等寻根者正是拉什迪自身的写照。混杂东西方文化血统的拉什迪因言获罪成为“叛教者”,同时又被白种人责难“背叛并且侮辱了自己的养母”。这种意义上来说,拉什迪既抛弃了“生母”,又被“养母”排斥,是彻头彻尾的无根之人。[1]

《哈鲁恩》中父亲因为母亲的离家出走而丧失了讲故事能力,进而安全受到权威势力的威胁。《卢卡》中父亲受到诅咒后陷入昏迷,生命之光逐渐消逝。父亲拉什德的名字与拉什迪谐音,拉什迪化身为被抛弃、被诅咒,急需被新力量解救的父亲形象。另一方面,两兄弟也是拉什迪的自我影射,在现实世界中同属边缘化的“异类”。哈鲁恩以说书人父亲为耻;弟弟卢卡出生时父母年龄已长,被视作“时间的奇迹”,又是左撇子,对他来说整个世界都是相反的。还收留了马戏团里一只叫作“熊”的狗和一头名为“狗”的熊做宠物,这种错位感带来的正是对身份的迷茫与渴望。与充满了错位感的现实生活相比,兄弟俩的冒险之旅更像是两人的自我流放,由此开启了重塑自我、回归精神家园的“奥德赛”之旅。

二、冲突与混杂

从印度到巴基斯坦,再到英国,之后出走美国,拉什迪俨然是现代的奥德修斯,游走于自我流亡之途。萨义德认为公共知识分子的常态便是流亡,流亡者不被主流所容纳,又不愿屈服于权威。[2]但流亡不再是无奈之举,而是一种主动的选择,是一把可以保持独立精神的利器。繁杂的文化背景赋予他们的“双重视角”更适合以局外人的身份,看穿主流权威的本质。[3]

拉什迪对这种身份首先是迷茫,认为“我们的身份即是多元的又是残缺的”,同时却又是庆幸的,认为自己“跨坐在两种文化上……不论这种立场是如何模糊、多变,却始终是一块丰厚的土壤,值得作家去占据”。[4]这个土壤正契合了霍米·巴巴的“间质空间”,在这个空间内,多元文化高度混杂,从而“在这种跨疆界文化的能量释放过程中,许多新生的意义也因而得以产生”。[5]

哈鲁恩勇闯故事国卡哈尼,拉什迪借用其外来人视角,对标榜“言论自由”的西方式民主进行了辛辣讽刺。西方式的民主象征——“言论自由”褪去了光环,被讽刺为“叽叽喳喳”。大敌当前 “话匣子”议会却陷入了狂欢式辩论,而与之相对的是一直笼罩在黑暗之中的“沉默国”。影子武士虽然口不能言,却用丰富的肢体语言——印度古典舞“阿卑那亚”侃侃而谈,用自己的语言打破了“故事国”的话语权威。

三、协商与联结

霍米·巴巴认为文化身份是不稳定的,是可变的、流动的过程,既互相冲突又互为依存。[6]不同文化身份的人们在这个假定的“间质空间”交汇,在冲突中进行协商,进而实现了异质文化间的沟通和转化。拉什迪创造的魔幻世界并不是为了激起强权文化与弱势文化的对立,而是为异质文化提供一个交汇、协商的场所。[7]哈鲁恩与卢卡充当了冲突与协商的催化剂。在哈鲁恩的斡旋下,敌对双方实现了第一次对话。为了寻求“生命之火”,弟弟卢卡更是以新一代“盗火者”的身份掀起了一场神界的革命。

卢卡抵达旅行的尽头“魔幻心脏”时,世界各种文化体系的众神早已被世人遗忘,同样失却了自己的身份。肩负着“盗火”使命的卢卡获得了“老一代”盗火者们——古希腊神话中的提坦巨人普罗米修斯、阿兹提克神话中的凯欧蒂等神灵的联手帮助。意识到身份遗失的众神为寻回自我发起了大反叛。出场的众神之多,大有包容万神之势——古埃及的太阳之神拉神、阿兹提克的雨神特拉洛克、古罗马的主神宙斯、北欧神话中的奥丁并肩战斗;古埃及的猫神巴斯特、阿卡德人的雷神哈达度、中国的洪水之神共工、三位风神——箕伯、风婆婆和开天辟地后呼吸化为风雨的盘古、福建金门地区所信仰的风狮爷、古墨西哥的羽蛇神奎兹特克紧随其后;日本风神素盏鸣尊、太平洋岛国萨摩亚的法欧提乌、印第安神话中的风之马等,以及非洲约鲁巴神话、亚美尼亚神话、斯拉夫神话、斯堪的纳维亚神话、朝鲜神话……众多被排斥在主流文化之外的“边缘”族裔文化在拉什迪的笔下得到了发声机会,纷纷打破沉默,彰显自己的存在。众多少数族裔神话人物的登场象征着强权文化与“边缘”文化的对话与协商,只有文化的历史与差异得到尊重,才能真正地打破两极对立,联手谋求共同利益。在众神祇的助力下,卢卡——“时间的奇迹”最终战胜了时间之神,夺回了生命之火,复活了父亲,这无疑也象征着早已被剥夺的话语权的回归。[8]

后殖民时代里,众多诸如拉什迪一样的精神流浪者徘徊在文化身份迷途中。拉什迪试图以童话的形式向人们指出,无论是西方式的“民主”还是专制,抑或是主流强权文化与少数族裔的“边缘”文化都可以在碰撞与协商中互相交融。在全球化的世界中,只有扮演一种极具混杂性、包容性、尊重差异与历史的世界公民才有可能在走出迷途,回归理想中的家园。

本文为山东工商学院校级青年项目 “对萨尔曼·拉什迪的空间解读”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2011QN042)

[1][4]Rushdie Salman.Imaginary Homelands[M].New York:Penguin Group,1991:4-5;15.

[2]潘婷婷.《格格不入》中萨义德的自我身份[J].长春师范大学学报,2015(3):117.

[3]生安锋.霍米·巴巴的后殖民理论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117,129.

[5][7]何新敏“间质空间”阈限下的文化身份认同[J].山东外语教学,2014(4):90-93.

[6]陆赟.间质空间、混杂、“联结”[J].外国文学,2011 (3):144.

[8]陈靓.后殖民的理论反思和文化投射——霍米·巴巴教授访谈录[J].当代外国文学,2013(4):159.

责任编辑:贺春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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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6531(2015)21-0027-02

李岩峰,倪爱霞/山东工商学院讲师(山东烟台264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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