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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棺木中的活“女神”———以女性主义角度解析《厄舍府之倒塌》中马德琳·厄舍人物形象

2015-03-20周丹强玉

长春教育学院学报 2015年21期
关键词:爱伦父权抗争

周丹强玉

埃德加·爱伦·坡,十九世纪美国著名诗人、小说家,以推理小说和恐怖小说闻名于世,《厄舍府之倒塌》(以下简称《厄》)是坡的著名哥特小说。这篇经典的短篇小说中描写了一位疾病缠身、濒临死亡、人未亡先入棺的女性——马德琳·厄舍。对《厄》进行解读的文章主要集中在小说气氛的营造和主题的分析上,对人物的研究主要集中在马德琳的孪生哥哥罗德里克·厄舍身上,而对马德琳的单独研究相对较少。但是,这位正式出场不多,影响力却无处不在的女性一直在暗处推动着全局的发展,她是导致家族坍塌的致命导火索。本文通过分析马德琳的艺术形象以及悲剧根源,揭示冷酷父权社会对女性这一弱势群体的扼杀以及女性在压迫中的逐步觉醒。

一、坡笔下马德琳的形象

马德琳作为爱伦·坡经典哥特小说《厄》中唯一的女性角色,在故事中出场极少,仅有三次。马德琳不同于坡其他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如《丽姬娅》《贝雷尼丝》《埃莱奥诺拉》等都不吝惜篇幅,大肆描绘女性的美丽和聪慧,在《黑猫》中“我的妻子”仅为次要人物,坡也称颂了其女性的优秀品质和性情。[1]但爱伦·坡正面描写马德琳的面容很少,只提到她瘦削、修长、苍白。其形象是苍白单调的,没有正面的具体外貌描绘,主要强调的都是她的病情,根深蒂固的冷漠压抑、身体一天天地衰弱消瘦,常常发作的强直性昏厥。[2]而小说中“我”从一见到罗德里克就提到他一副苍白憔悴的面容、一双又大又亮清澈的眼睛、两片极薄发白但曲线绝美的嘴唇、一个轮廓优雅的希伯来式但比希伯来鼻孔稍大的鼻子、一张不甚突出但模样好看并显出他意志薄弱的下巴、一头比游丝更细软的头发等,这些特征再加上他异常宽阔的额顶,便构成了一副令人难忘的容貌。[3]马德琳无疑被边缘化了,“我”一直在忽略马德琳,直到掩埋马德琳时才发现她与罗德里克是孪生兄妹。读者仅能从罗德里克的长相联想构架马德琳的芳容,她的形象极其模糊,虚弱中带着一丝诡异甚至恐怖。马德琳更像是哥哥罗德里克的复制品,没有生命,毫无光彩。整篇小说从马德琳一出场到小说的结尾即故事的高潮——马德琳身披血迹斑斑的寿衣挣扎着从棺木中爬出来,倒在罗德里克的怀里,没有任何一句对白的马德琳被彻底地故意物化了,不仅被旁观者“我”所忽视,被哥哥罗德里克因为乱伦关系的尴尬而刻意回避,更被父权社会折磨得失去了话语权。

二、马德琳悲剧的根源

(一)父权为主导的腐朽家族带来的限制与压抑

马德琳的不幸来自于19 世纪的父权制度,而与世隔绝、家族衰败、父母早逝带给了这个孱弱而美丽的少女窒息般的压抑。小说中提到过马德琳的哥哥罗德里克摆脱不了对多年未敢擅离住宅的迷信看法,[4]作为女子的马德琳也无法悖逆家族祖训和作为一家之主的罗德里克的意愿,只能同她哥哥一样与世隔绝。苍白、虚弱的外形特征和刻板的生活习惯描绘折射出马德琳的悲惨生活:常年饱受疾病的折磨,久居幽闭的古宅,没有正常的社交活动和朋友,多年来一直同哥哥罗德里克相依为命。相对马德琳,孪生哥哥罗德里克至少有“我”这个童年时代的好友。在父权社会的凌霸下,马德琳的厄舍姓氏给她戴上了无形枷锁,让她没有任何自由与外界的人接触,无法选择自己的人生。她是可怜的,活在永失自由且没有关爱的家庭里,所处的社会又是那么的冰冷无情,甚至没有人在意她是否还活着。(包括“我”在内的旁观者)

(二)乱伦的牺牲品

罗德里克曾表达过马德琳是他心爱的妹妹,他们相依为命,还曾说过她一死,厄舍家族就只剩一个绝望而脆弱的人了。[4]马德琳脸上和胸口上薄薄的一层红晕[5]暗示了马德琳与孪生哥哥的乱伦秘密。从“我”的叙述中可以得知,厄舍家族历史悠久,除在很短的时间内曾稍有例外,整个家族从来都是一脉单传,[6]也在暗示厄舍家族大部分时期都在族内通婚,乱伦肯定也发生过,只是乱伦过于敏感且不能为外人所知。与亲哥哥的乱伦秘事一直在直接或间接地折磨着马德琳,让她备受煎熬。罗德里克看到马德琳远远地从房间那头走过时,早已用双手捂住了脸,只能看见那瘦骨嶙峋的十指比平常更苍白, 指缝间正淌出滚滚热泪,[7]可以看出在他俩的关系越过禁区后,罗德里克惧怕面对马德琳,不愿再对马德琳表示关心。罗德里克是不折不扣的懦夫,企图把罪责推卸给弱势的女方,想用女方的死亡来掩盖事实的真相。尽管从小说中看不出马德琳是出于自愿还是被哥哥所强迫,但是乱伦导致了罗德里克内心的羞愧感, 也导致他的精神错乱、人格扭曲。在精神和道德双重折磨的驱使下,他无情地活埋了马德琳。身为弱者的女性,成了这场乱伦秘事下的活祭品。

(三)旁观者的冷漠和迟钝

由于最初对马德琳的忽略,“我”作为旁观者一直对马德琳保持着冷漠态度。而“我”形容马德琳也使用“根深蒂固的冷漠压抑”,[8]并完全听信罗德里克的指示,坚信自己不会再见到活着的她了。在宣布了马德琳的死讯之后,“我”和罗德里克都闭口不提她的名字,[9]试图再次忽略她,最终成为活埋马德琳的帮凶。在罗德里克惊呼自己把马德琳活埋了,“我”也无动于衷,从未向马德琳施以援手。19 世纪的民众是冷漠的,不会站在弱者的一边,而是站在了父权社会的一边,遵循父权社会对女性的压迫,自觉当起了帮凶,漠视女性的话语权,扼杀她们的自由。

三、马德琳的觉醒

马德琳是孱弱的,病痛的折磨、死亡的气息在她身上一直挥之不散,而她的影响力却日益强大了起来。罗德里克是马德琳外貌的体现,整个厄舍古宅的诡异气氛是她的精神力量,整个宅子都充满她的气息——诡异而又衰败。而罗德里克在充满她气息的厄舍府中变得日益疯狂,接近毁灭的边缘,畸形冷漠的家庭关系让她精神萎靡、身体虚弱。但她一直顽强地与疾病抗争,始终不让自己委身于病榻,[10]不断出现在哥哥的周围,想引起他的关注,她不甘心就此被忽略。在马德琳并未真正死去的时候,罗德里克已迫不及待地哄骗“我”一起将她送入棺木,宣称了她的死亡,企图活埋马德琳。而马德琳没有等死,用她那瘦弱的身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挣扎着从棺木中逃了出来,这个“逃”的动作也可以理解为她逃出了父权社会施加给她的枷锁,她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做出了抗争,达到了真正的觉醒。临死之前的抗争,是对给她精神、肉体造成双重伤害的家庭与社会以其激烈、醒目的行为进行控诉。虽然她的肉体濒临死亡,但是,她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向世人宣布了她的存在和觉醒。这个苦命的女子一直在抗争,她的正式死亡和家庭的解体几乎是同时发生的,在压抑的父权社会她用自己的单薄身躯与之抗争,甚至不惜同归于尽。在无药可救的美国南方,她的抗争是微弱的,但是,她的思想是值得赞颂的。马德琳从棺木中挣扎着血淋淋地逃出来后,扑倒在孪生哥哥罗德里克的怀中后死去,而代表厄舍府父权力量的哥哥也因受惊过度而迅速死去。马德琳在最后一刻以行动向罗德里克证明了自己的觉醒,多年来“监禁”马德琳的厄舍府就此坍塌,代表着腐朽父权的厄舍家族也就此解体。

父权占主导地位的社会里,无论是穷人、妇女,还是像马德琳这样的末代贵族千金都不得不沦为父权社会的附庸品。她们的形象暗淡无光,结局凄惨可怜,甚至生死也无人问津。她们虽然被压迫、被摧残,但是她们至死都没有放弃同命运抗争。她们是暗淡的、灰色的,正是这抹灰色在逐渐吞噬父权制下的天空。马德琳是越挫越勇的女斗士, 是躺在棺木中的活 “女神”。

[1]王任傅.爱伦·坡小说的女性形象解读[J].黄山学院学报,2010(4).

[2][3][4][5][6][7][8][9][10]曹明伦.爱伦·坡暗黑故事全集上[M].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13.

[11]John H T.House of Mirrors:Edgar Allan Poe.The Fall of the House of Usher[J].Papers on Language and Literature.2003:227-244

[12]西蒙.波伏娃.第二性[M].姚铁柱译,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

[13]张运恺.从《厄舍古屋的倒塌》看罗德里克的死因之谜[J].孝感学院学报,2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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