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语法同义”及其认知修辞研究

摘要：语法同义指语法系统中的潜性语法同义关系。界定了语法同义的概念及其研究内容，概括了语法同义的特征。从认知修辞视角分析了语法同义的修辞作用，并总结了语法同义修辞的特点。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9200（2015）05-0112-05

收稿日期：2015-05-20

作者简介：赵　勇，文山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硕士。

在中国知网（CNKI）以“语法同义”为检索词查阅文献，关于语法同义的论述不多，语法同义的概念不清、界定不明确、语法与修辞界面研究内容模糊，而且观点各异。因此，有必要明晰语法同义的概念、界定其研究范围以及澄清语法与修辞界面的研究内容问题。认知语法把所有的语法结构归结

为语义空间和音位空间的象征关系 [1] 81 [2] 3，如名词

表示为[THING]/[…]，[THING]表示图式语义单位，[…]表示图式的音位单位，这是对语法结构和语法关系与语法意义二分的否定。认知语法的语法结构、语法关系以及语法意义三位一体的研究取向，对语法同义的研究提供了新的方法论。本文就当前语法同义问题的研究进行综述，指出先学研究的不足，重新界定语法同义及其研究内容，概括语法同义的特点，并从认知修辞学角度 [3]论述语法同义的修辞作用，总结语法同义修辞的特点。

一、语法同义的界定

郑远汉认为，语法研究的对象是语法结构，所以语法中的同义形式一般称作“同义结构”，这里同义的“义”主要不是指具体的语义即逻辑意义，而是指语法成分之间的关系义，按严格的语法观，所谓同义结构的“义”应该是指语法成分之间的关系义，即语法意义 [4]。语法是把语言当作表达手段的系统来研究的，所谓“语法的”就是指共时的和表示意义的，语法研究一般只限于各单位间的关

系 [5] 186-187。语法是概括和抽象的，它着眼于语法成

分之间的关系意义，语法关系意义区别于具体的语义，语法结构同义而同时具体语义又相同这种情形是特殊的。王希杰区分显性语法关系和潜性语法关系，认为从一种观点上说，语法形式和语法手段是语法世界中的显性现象，因为它直接呈现在观察者的面前，而语法意义和语法范畴则是语法世界中潜性现象，因为它是隐蔽的隐藏的，同时换一个观点来说，分别就语法形式和语法意义来看，它们都有显性和潜性之分 [6]。他提出语法同义手段是语言同义手段，并将其分为显性和潜性语法同义手段 [7] 289。聂焱认为语法意义分为“语法结构”意义和“语法关系”意义，语法结构意义是语法的表层意义，如主谓结构（我说）、动宾结构（读书）、联合结构（笔墨纸砚）、偏正结构（我的书、快走）、中补结构（好得很）等；语法关系意义是语法的深层意义，如施事、受事、修饰、限制、补充、并列、选择等意义 [8] 53。语法结构意义是显性现象，语法关系意义是潜性现象。聂焱进一步论述了语法的显性同义手段和语法的潜性同义手段。在语法方面，已经出现的一切语法意义相同而表达形式不同的语法现象，诸如词法和句法现象都是语法的显性同义手段，还没有出现的与已经出现的语法意义相同的那些语法结构、语法形式就是语法的潜性同义手段 [8] 374。这种观点理论上成立，但没有现实的语法价值。

聂焱认为语言中的任何一种类聚都可以看作同义手段的集合体 [8] 82。词类是词的语法分类，每一个语法类别在语法功能上相同或相近，而另一类词却表现出很大的差别。因此，根据词与词之间的语法特征把全部词分成若干类，每类词的成员，其语法功能大致相同，因而每一类词就是一个功能上的同义类聚 [8] 130。这种观点有点累赘，有画蛇添足之嫌。

在语法方面，凡是在一定语境中表达了大体相同或相近的理性意义或语法意义，但语法形式不同的表达形式都属语法的同义手段 [8] 363。这样的说法值得斟酌，原因是其混淆了理性意义和语法意义；语法是像“棋法”“交易所法”等说法里的非常确切的通用意义，指的是一种使共存的价值发生作用的复杂而有系统的对象 [5] 186，所以区分“棋子”和“棋法”很重要，两者之间的关系是界面研究的问题。

把语法结构和关系分成离散的部分必定是人为的，它们其实是有意义结构的连续体，潜存于语言之中。物质单位只有依靠意义，依靠它所具有的功能才能存在，反过来意义和功能也只有在某种物质形式的支持下才能存在，这两条原则互相补充 [5] 192。位置产生关系，关系产生价值，差别产生意义 [5] 168-169。形式和功能是有连带关系的，要把它们分开即使不说没有可能，也是很困难的 [5] 87。结构、位置、关系、意义和功能其实都是有意义结构的连续体，把它们糅合起来分析才能满足语法的内容要求。因此，研究语法意义没有必要区分语法结构义和语法关系义，它们只是相对于不同的参照点，如术语“主语”参照句法学，术语“施事”参照语义学，它们对应的都是潜性语法意义，既然研究的是语法意义，统称其为关系意义更为简约。

综上所述，语法范畴和语法关系意义是抽象的，语法同义也是抽象的，它指语法系统中同义的潜性语法关系。

二、语法同义的形式

从聚合关系看，语法同义指语法层级系统中，上下级语法单位之间存在的一种同义关系和实现同一语法功能的不同语法手段构成的同义关系。实现“上一级”语法单位的“下一级”语法单位构成了上一级语法单位的同义手段，实现同一语法功能的不同语法手段构成了此语法功能的同义手段。语法同义的形式体现在词类、句子成分和句子类别三个层级上。

在词类层中，名、代、数、形、动、副、冠、介、连、叹十大词类，名、代、数、形、动、副构成实词类，因此名、代、数、形、动、副是实词的语法同义手段；冠、介、连、叹构成虚词类，因此冠、介、连、叹构成了虚词的语法同义手段。实词和虚词构成词类的语法同义手段。本文如此处理是根据分析的需要，具体见下文语法同义修辞的分析。

在句子成分层，实现某种句法功能的各种语法手段构成了此句法功能的语法同义手段。例如充当主语的名词、代词、动名词、动词不定式和名词从句，它们构成了主语的同义手段。

从宏观上讲，在句子类别层，实现某句子类型的各种语法结构构成了此句子类型的语法同义手段。例如复合句可以通过主句加主语从句、宾语从句、表语从句、定语从句、同位语从句或状语从句中的任意一个来实现，它们构成了复合句的语法同义手段，但是从微观上讲，它们的语法意义并不相同。

在句子类别层，抽象实体的组合方式不同而语法意义却相同是特殊的语法同义现象，这些不同的语法形式构成了此语法意义的语法同义手段。例如表示将来意义的各种语法形式，“will do”“shall do”“be going to do”“be doing”“There is going to be”“would like”等，例句如下：

①Spring will come again.（春天将重返人间。）

②We shall know the result next week.（下周我们就会知道结果了。）

③I am going to play you a Bach fugue.（我要给你演奏巴赫的一首赋格曲。）

④I am taking an exam in October.（我将在十月份参加考试。）

⑤There is going to be a live football match on TV tomorrow night.（明晚电视将直播一场足球比赛。）

⑥I’d like a sherry,please.（请给我来一杯雪莉酒。）

再比如否定形式表肯定语法意义的各种语法形式，“can’t help doing”“can’t overdo”“it takes everything sb.had not to do”“can’t too adj.”“can’t… enough”“never too…to…”“not…without…”“nothing less than”等，它们构成了“否定形式表肯定语法意义”的语法同义手段。文和平论述了不同语法形式可以表达同一情感语气 [9]，也属于语法同义手段。

三、语法同义的特征

依据上文语法同义的界定及其形式，语法同义具有以下特点：

第一，语法同义是语言同义的一部分。语言是一种社会心理现象，包括两个方面，一是概念和音响形象的社会规约性联结，二是潜存在一群人的脑子里的社会性语法体系，语言的这种存在形式可表以如下的公式：1+1+1+……=1（集体模型） [5]35-41。

第二，语法同义是潜性关系同义。语法是基于语言事实的抽象，语法同义基于语法概念，是语法概念之间的抽象同义关系，是一种潜性关系同义。例如定语可以通过名词、形容词、动词不定式、分词、介词短语来实现，从这个意义讲它们构成了定语结构的同义手段。

第三，语法同义具有层次性。在语法层级系统中，下一级别的语法层次构成了上一级别语法层次的同义手段。

四、语法同义修辞

（一）语法同义在语法修辞研究中的地位

语法修辞是利用各种语法因素以取得积极表达效果的修辞活动，其中词法因素、句法因素都可以作为修辞手段而发挥积极的作用 [10] 1089。语法修辞的范围很广，理论上推导，有多少造成语法变异的因素，就有多少种语法修辞，但其核心应该是结构的变异——单位、关系和层次的变异 [11]。语法修辞指从语法系统出发所进行的修辞即语法系统在言语流中的投影，并不是讲语法和修辞平行的结合 [11]。吕叔湘先生《语法修辞讲话》的引言中处理语法与修辞的关系时，用的是“……先后难易之间不很妥当，才决定把这两部分参合起来” [12] 4。这些说明语法与修辞是交融的关系。

语法修辞是语法与修辞之间关系的界面研究，一方面它关涉具体的语义，另一方关涉语法意义。语义由语言的具体义和语法义两个层面构成，语法义高度概括，处于封闭状态，是骨架，词汇义具体，数量多，是依附结构的血肉，两者有机结合，构成语言的意义 [11]。语言三要素的变异，形成语音修辞、词汇修辞和语法修辞，但是传统修辞对语法修辞的研究相对较少，而且主要关注语法异义手段的语法修辞 [13] [14]，而语法修辞探究在一定的语境中提升语言理性意义效果的语法异义手段和语法同义手段。因此，语法同义修辞是语法修辞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二）语法同义的修辞作用

在词类层面，词类同义手段的替换能够产生不同的修辞效果。比如名词化问题，例如：

⑦ I decided to resign,which was wise.

⑧My decision to resign was wise.

动词“decide“名词化为“decision”，句子⑧的抽象程度增加，而且“wise”的突显度提高了，由原来的背景（非限制性定语从句）上升为图形 [15] 29。

词类组合和词类糅合的修辞作用。首先分析词类组合问题，两种词类组合后，其整体的词性或作用相当于另一种词类。例如：（介词+名词）相当于副词。

⑨ She had few friends,and was not very happy in general.（她几乎没什么朋友，总的来说不怎么开心。）

⑩ She had few friends,and was generally not very happy.

kTricia looked round in surprise.（翠西卡惊讶地回头看了看。）

lTricia looked round surprisedly.

比较⑨和⑩，k和l，“介词+名词”组合比“副词”更加抽象。

还有词类糅合的修辞作用。一个词在一个句子中跨了两种词性，例如：

mThe research requires more money than has been put in.（这项研究需要更多的资金投入。）

句中“than”是连词，作用是连接主句和分句，同时又充当从句中的主语，指代“money”，相当于定语从句中的关系代词。“than”只有做介词和连词的用法，像m中的词类糅合用法很特殊，看做连词时，可以认为其后的主语“money”被省略了，看做关系代词时，其相当于“that”引导的定语从句。像这样的句子，更加抽象和难以理解。英语中还有“as”和“but”等类似的词类糅合问题。

在语法成分层面，不同语法形式的联想替换，可以产生不同的修辞效果。下文分析充当主语的语法手段名词、代词、动词不定式和动名词的替换产生的不同表达效果。

n To make the same mistake twice is unforgivable.

oMaking the same mistake twice is unforgivable.

pThe second occurrence of the same mistake is unforgivable.

从“To make”到“Making”，再到“The second occurrence”句子的动态性逐次减弱，而抽象性增加了。

词类替换与句子成分替换基本上是一回事，因为句子成分的实现手段是词类，把它们区分开是因为词类替换不一定是同一句法成分的替换。

在英语中，不同语法结构表达同一语法意义的现象很普遍，利用这个特点可以提升语言的表意效果。文和平论述了不同语法形式可以表达同一情感语气 [9]，就属于这一类型。例如表示将来意义的各种语法形式，“will do”“shall do”“be going to do”“be doing”“There is going to be”“would like”等。这些不同的语法形式都表示将来意义，但同时它们之间的语义还有细微差别，有意识地利用这些差别，可以提高意义表达的精细度。例如：

qSpring will come again.（强调必然性）

rThere is going to be spring again.（强调客观性）

s It is going to be spring.（强调预期性）

t It is being spring.（强调动态性和暂时性）

uI would like the coming of spring.（强调主观性）

再比如否定形式表肯定语法意义的各种语法形　式，“can’t help doing”“can’t overdo”“it takes everything sb.had not to do”“can’t too adj.”“can’t… enough”“never too…to…”“not…without…”“nothing less than”等，它们构成了“形式否定而意义肯定”的语法手段。这种语法手段可以起到比肯定句更强的肯定效果,对提高文章的渲染力有积极的作用。例如：

vHowever,for Chinese learners of English,the importance of developing an awareness of introducing each paragraph with a topic sentence cannot be overestimated.It is also a skill that needs to be cultivated.

v中的“cannot be overestimated”的肯定效果比“must be emphasized”强烈的多。

复合句的语法同义手段可以变换句子的“图形-背景”关系，例如：

wThat the water has become polluted is a matter of grave concern.

xA matter of grave concern is that the water has become polluted.

w中的主语从句“That the water has become polluted”组合为x中的表语从句后，“That”从句的突显度就下降了一个档次。

综上所述，语法同义修辞具有以下两个特点：

第一，语法同义的修辞效果是潜性的。语法同义的修辞效果比较隐蔽，须借助于认知语言学的分析手段才能看出语言效果的差别，这说明语法同义的修辞效果是潜性的。

第二，语法同义修辞是消极修辞。陈望道划分了消极修辞和积极修辞两分野，消极修辞是抽象的、概念的，而积极修辞是具体的、体验的，对于语言一则利用语言的概念因素，一则利用语言的体验因素，对于情景也一常利用概念的关系，一常利用经验所及的体验关系 [16] 41。消极修辞旨在意义明确，适合的是题旨，而积极修辞却要使人“感受”，适合的是情境。语法同义修辞利用的是概括抽象的语法关系同义。因此，语法同义修辞属于消极修辞，具有消极修辞性。

五、结语

语法同义是同义研究的新增长点，它的提出和界定开拓了同义研究的视野，而且有重要的修辞研究价值。修辞可利用的是语言文字的习惯及体裁形式的遗产，就是语言文字的一切可能性，调整语辞使达意传情能够适应的一种努力 [16] 6。因此，语法同义的修辞研究是对修辞研究的拓展、补充和完善。语法修辞研究关涉到语法和修辞两个分支，具有跨界性质的界面研究。因此，跨学科研究语法修辞是研究的需要，本文语法同义修辞的研究涉及语法、修辞、认知语言学和认知修辞的概念，是界面研究的一次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