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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渝地区安世敏故事的文本与传播语境探析

2015-03-19游红霞

关键词:安世讲述者民间故事

游红霞

机智人物故事是民间故事一个重要类型, 不少学者从不同侧面对该类故事做了相关研究。梁建军从理论层面上阐述了机智故事与机智人物故事的关系[1];祁连休、蒙书翰等学者则着重从故事的艺术特色(如幽默情趣、美学喜剧色彩)的角度分析[2],[3];王建章先生侧重于研究机智人物故事与民俗文化的关系[4];对于各民族、各地区的故事个案分析更是汗牛充栋。但以往的研究多停留在文本分析上,以静态研究为主,很少关注故事的动态发展,故事的语境分析也较少。对于机智人物故事的研究,应该结合故事文本和田野调查资料作综合分析。

在巴渝地区,流传着“奇人”安世敏的传说故事,是机智人物故事的典型。安世敏专门整人害人,不分对象、不分是非、不分目的,只图“好耍”。既有“智慧化身”的美誉,又有“整人大王”的恶名;他既有正派、耿直、机智、幽默的美好品格,又有躁动、报复、好作弄人的人性弱点。安世敏的为人集才气、灵气、豪气、痞气于一身,令人爱恨交加。也正因为如此,这个“下里巴人”的人物形象才更加丰满逼真,更易为群众所熟悉、理解、接受、乐道,并口口相传。

“安世敏的传说”被作为渝北的民俗文化申报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据“安世敏的传说”项目的调查人、老文化专干杜春成老师介绍,安世敏故事的传承方式就是讲故事,但并没有特定的传承人和传播地点,任何人、任何场所都可以讲安世敏的故事。杜老师讲道:“过去,人们的精神生活非常贫乏,市井街巷、山村僻壤,老百姓忙完了一天的事情,一家几口,又或三五好友,或在院坝中搬板凳坐下来,或几人围在火炉前,讲讲安世敏的故事,比如《打腰磨》《送礼》《整坏蛋》等等,乐呵乐呵,解解闷。”安世敏故事多来自市井街巷、乡村僻壤,从不同的侧面反映了清末民初的社会景观和巴渝地区的民俗文化风貌。笔者通过对该故事的田野调查,从故事的文本与传播语境两个方面对安世敏故事进行初步探析。

一、安世敏故事的文本分析

(一)巴渝“奇人”安世敏的人物形象

安世敏具有机智人物故事主人公的共性:滑稽自卫,幽默讽刺,看似玩世不恭,实则惩强扶弱,藐视权贵、针砭时弊。机智人物还具有超人的智慧,对生活有惊人的洞察力。他们十分讲究言辞,说话富有逻辑性和哲学意味。在令人窒息的社会,他们选择了以扭曲的形式表示对现实的不满,以放荡不羁的举止蔑视封建礼教,逍遥自得、超然于正常秩序之外。安世敏就是这样一个典型,是巴渝地区的民间“奇人”。

虽然如此,和其他机智人物(如维吾尔族的阿凡提、蒙古族的巴拉根仓等)相比较,由于生活环境、社会背景等的不同,安世敏具有自身独特的个性。从笔者搜集到的故事文本中,不难总结出安世敏属于“精灵善弄型”的机智人物。正如老彭在《一个活脱脱的安世敏》一文的描述:“(安世敏)精灵而又佯憨,耿直而又滑头,爱打抱不平,而又玩世不恭。”不错,在他的一生中,耍过不少小聪明,却少见什么大智慧;打过不少抱不平,也有不少是属于“捣鬼”的行为(如故事《巴豆面整父亲》)。将机灵的心计用于作弄人,在他身上表现很突出。老彭还指出,在安世敏身上具有“二重性格”:阿凡提+阿Q,这个形容很贴切。安世敏既有类似阿凡提讽刺“无正义”的国王、“无德行”的巴依那样的智言义举,也有阿Q 骂小D“畜生”“摸尼姑”新剃的头皮那样的秽语劣行。正是这种“二重性格”使得安世敏故事赢得了听众,吸引了传播者。在广大民众心目中,安世敏是个个性真实、充满生活气息的人物形象。他不完美,所以贴近现实生活,符合人性本真的一面,故而为人民群众所熟悉、理解、接受并津津乐道。

(二)安世敏故事的情节模式

笔者对现今巴渝地区流传的安世敏故事进行了数次调查,收集到不同的异文资料。通过整理、分析和比较,发现安世敏故事有个惯常的情节模式:

1.安世敏自身遭遇的不平事或者遭遇别人的不平事;

2.安世敏设法惩治邪恶势力,其中又分为几个情节单元:一是安世敏请对方进入自己设置的“圈套”;二是引诱敌人作出更大的牺牲;三是敌人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占了便宜”;

3.真相大白,敌人被“整”。

(三)安世敏的“整人”方法

笔者对田野调查中取得的文本进行归纳总结,安世敏的“整人”方法主要有:

1.亲自上阵,置身其中。如在扇子上书写“安二先生好”来整顿其师父这个情节,安世敏只是略施小计,亲自出马,与其师父一同上街一走就使得刘师父不敢妄自尊大。

2.擅打心理战术。安世敏巧妙利用当铺老板陈来旺的贪财好利的心理,使其乖乖认罪,想必再不敢不遵守商业道德。让洋鬼子亨利出洋相这个情节,安世敏也很好地利用他贪婪、爱宝如命的人性弱点,使其当众献宝出尽洋相,也是安世敏作为一个市井小老百姓爱国主义精神的体现。《没有木把的水瓢》这则故事中,安世敏同样抓住了木工店老板贪财好利、惟利是图的本性,使得老板白白损失一千把水瓢。

3.将敌人的阴谋大白于世人,用舆论造势。安世敏善打抱不平,深受老百姓喜爱,在民众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安世敏见到邪恶势力的张狂,便当众揭穿,使其不再蔓延滋生。“神医”丁竹轩的“奇妙医术”被安世敏利用聪明才智无情地戳破,并公告于世人,弄得“神医”名誉扫地。还有鸡贩子给即将出售的鸡灌白善泥的故事, 也被安世敏巧施妙计,鸡贩子只好改邪归正。

4.请君入瓮法。在《叫县大老爷钻柜子》这则故事中, 安世敏为给好色的七品县官夏其通提个醒,轻易就使得夏老爷自觉自愿地钻进柜子里,色心不敢再犯。还有在追查“沉船报损”一案的过程中,安世敏假扮湖北商人,使案件的嫌疑人员自觉“上钩”。

5.旁门左道的利用。安世敏毕竟是个市井中的小人物,有其人性的劣根性,前面谈到,他既有正派、耿直、机智、幽默的美好品格,又有躁动、报复、好作弄人的人性弱点。在整人的过程中,安世敏还运用了一些江湖骗术、旁门左道。比如用巴豆面整他父亲, 还有地方恶霸丁绍轩借债赖账的故事,安世敏用“买盗攀赃”的江湖妙计叫他不得不俯首听命。从另一个角度看,安世敏“整”的对象都是民众集体声讨的,俗话说“跟狐狸打交道的人要比狐狸更狡猾”, 安世敏的举动代表了人民的心声,深得百姓爱戴。总之,敌人的势力相对强大,不能力对,只能智取,这是安世敏在诸多“整人”事件中能屡战屡胜的重要原因,其“整人”的举动大多得到普通民众的支持。

二、安世敏故事产生的社会文化语境

功能主义大师马林诺夫斯基曾说过:“文本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它保留下来的是一种缺乏环境的非生活的东西……故事起源于原始生活之中而不是纸上。当一位专家草率地记下故事,而不能显示它成长的氛围时, 他给我们的只是一种残缺不全的真实”[5]。可见,对于故事的研究,语境分析是至关重要的。“语境”一词是舶来语,译自英文单词“Context”,或作“情境”“场景”等,是表演理论的关键词。安世敏故事的产生也有其特定的语境,即深厚的社会文化基础。

(一)安世敏故事的民俗文化土壤

民间故事的产生与一个民族的性格特点、心理状态和审美情趣密切联系。机智人物故事是社会所发生的事件和人与人之间关系的艺术再现,在故事中都打上了民俗文化的烙印。巴渝人民生性幽默、热情开朗、勤劳善良,能够创作并传播安世敏故事此类的喜剧作品。民俗文化也可以增强故事的艺术效果,在该故事的若干情节中,反映了大量清末民初巴渝地区的民俗风情, 这些民俗文化烘托出一个活脱脱的智慧使者。如在安世敏智破“沉船报损”一案中,折射出当时长江上船夫的生活场景,突显了长江两岸独特的民俗风情,安世敏这一人物立于其中, 一副富有生活气息和智慧气息的画面便活灵活现了。因此,安世敏故事的产生及其传播是有着深厚的民俗文化土壤的。

(二)安世敏故事的社会现实基础

从文本中不难分析, 安世敏故事产生的时代是在清朝末年民国初年, 当时社会封建制度腐朽不堪,统治阶级在政治上极端专横残暴,生活上奢侈糜烂,而清政府也处于内忧外患之中,人民生活苦不堪言。安世敏这类机智人物故事就反映了中国封建社会末期劳动人民对民主的诉求、革命意识的觉醒以及封建统治的腐朽没落。安世敏故事中主人公嘲笑、讽刺、捉弄、揶揄和扯谎的斗争艺术,暴露出封建统治的丑行怪相。在调查中搜集到的不同文本里,都讲到安世敏(人称安二先生)是一个平民秀才,向来视功名利禄为粪土,生性放荡不羁。而其父(人称安老先生)却望子成龙,声称“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希望安世敏能苦读经书,参加科举考试,混个一官半职。这使得本不安分的他更加离经叛道,便暴露出“整人大王”的本性,让安老先生吃下“苦果”,于是就发生了“巴豆面整父亲”的故事。正当安世敏被逼无奈进省城赶考时,科举场中的营私舞弊又使他义愤填膺,于是他弃功名于不顾,将堂堂一省学台主考大人告倒,整得他丢官卸职。这说明封建制下的父权、君权已经开始在历史的进程中风雨飘摇, 科举制更是腐朽不堪、丑态毕现。还有一个重要情节是洋鬼子亨利强取恶要夺人财宝 (声称该宝是八国联军侵华时抢夺去的),安世敏整得他拿真宝调假宝还叫他当众献了宝, 这也充分说明故事当发生在清政府处于内忧外患、八国联军侵华战争的大社会背景下。安世敏这个市井小人物能在多次整人事件中屡战屡胜,与其机智伶俐的天赋固然有关,但也与敌对势力逐渐薄弱有密切联系,这成为该故事产生的社会现实基础。

三、安世敏故事的传播语境

(一)故事讲述的现场语境

1.讲述者的语言特色。曲彦斌先生在其著作《民俗语言学》(辽宁教育出版社,1989年版)中指出,方言艺术特征是民间文学文本的重要特点,一切民间文学能否在群众中流传都以方言为必要条件。真正的民歌、民谣流传在方言区里,是不能用普通话来读的,否则就失去了神韵和地方色彩。方言艺术特征直接呈现了特定地域的自然风物与人文习俗, 表征着特定地域的生活主体在特定自然传统下对于世界、生活、人生的独特见解,还在于方言对于自己所塑造的一些几乎不可翻译与修改的形象所赋予的艺术生命力。巴渝地区的民俗风情是安世敏故事产生的土壤, 故事的传播更离不开这一民俗文化土壤,方言是其集中代表。如果用普通话来讲述或解读安世敏故事, 便失去了该故事的艺术特色和文化内涵。笔者曾观赏过用普通话重新配音的四川方言喜剧,如电视剧《王保长歪传》的故事本来发生在四川,但李保田演绎的版本却在剧中夹杂了普通话,让人感觉莫名其妙、不伦不类。此次调查,笔者采访的对象都来自四川地区和重庆地区,他们在讲述过程中都使用四川方言,语言特色大都幽默风趣,使用了大量四川土语,有着浓烈的生活气息。比如称父亲为“老汉儿”,把“炫耀”说成“显摆”,“恁个”(“这么”的意思)、“噻”(语气助词)、“啥子”(“什么”的意思)等都是典型的四川方言。此外,他们采用欲擒故纵、设置悬念等方法,使故事情节跌宕起伏,更富立体效果。比如在对《巴豆面整父亲》这则故事的搜集中,笔者采访的对象是自己的父亲, 他除了运用大量的方言词汇外,还用自己的幽默感染在场的听众,增添了该故事的喜剧效果, 这也是机智人物故事的一大特色。

2.故事讲述的非口语因素。笔者发现,该故事的讲述者都不约而同地使用丰富的身势语, 用各种手势、动作,配合多种表情,给听众塑造了一个富有生活情趣和幽默色彩的安世敏形象。而在讲述时,除记录者(笔者)外,还有其他听众在场,听众对讲述者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这里我们不妨借鉴美国人类学家、民俗学家提出的表演(performance)理论。该理论是他们在20世纪70年代在对传统的口承叙事研究观念、方法进行反思的基础上提出并构建的, 指出对口承叙事的研究不能停留在静态的文本层面上。其代表人物理查德·鲍曼认为:表演是一个有机性的概念, 它把艺术活动、表现形式和审美反响全包括在一个框架里,并且, 这样的表演总是发生在特定地区的文化观念和情景中。在民间叙事中,研究者、听众与讲述者构成了一个表演空间,三者之间是可以互动的。听众可以刺激讲述者的叙事欲望, 可以决定讲述者的叙事内容, 还可以带给讲述者精神上的满足[6]。在笔者对安世敏故事进行调查过程中, 会在生活中随意捕捉聆听故事的机会,并非刻意创造,这样讲述者有个轻松自在的讲述状态。在场的听众及研究者(讲述者并不知道有“研究者”这一身份在场,而单纯地当所有人为一般的听众)与讲述者都有很好的互动, 如果讲述者本人对有的情节有所遗忘,经过听众的提醒和激发,故事文本便更加完善、更加真实。在调查时,笔者印象较深的是对《师徒俩比人缘》这则故事的搜集。由于讲述场景是朋友在一起聚餐的时候, 听众与讲述者是非常熟悉的人,讲述者能轻松自然地讲述,选择讲安世敏的故事,是记录者(笔者)主动要求的。听众反应很积极热情,每逢幽默的情节,听众能报以笑声,遇到悬念丛生的情节,也能对情节的发展进行预测,更好地激发了讲述者的热情,也带给了讲述者精神上的满足。在对其它几则故事的采访中,有时除讲述者、记录者外,并没第三者在场,记录者也能密切配合讲述者,在讲述过程中通过提问、对情节的反应等来激发讲述者的热情。如对《叫县大老爷钻柜子》《收拾恶棍》《叫洋鬼子出洋相》等故事的搜集。

3.讲述者的个人因素。讲述者的个人情况,如性别、身份背景、社会角色、职业特征以及年龄层次等因素对故事的讲述也有着重要影响。本次调查, 笔者采访了五位男性讲述者、两位女性讲述者,发现他们的讲述特色有所不同。男性讲述者多注意故事情节的宏观把握,对细节的描述较少;女性讲述者则反之, 注重人物的心理动态和情节的细节描述。《当铺老板的尴尬》这则故事的讲述者是笔者一位女同学, 她一开始就强调故事的反面人物陈老板的特点:“就说这个陈老板呢, 十分贪财,爱占小便宜”,为故事的下文埋下了伏笔,通过讲述给听众描述了一个被安世敏整得欲哭无泪的当铺老板的形象,并突出了他的尴尬下场,情节的描述很是细腻。职业特征对故事的表演也有影响。笔者对《师徒俩比人缘》这则故事的采录中,采访的对象是一位高校教授,由于职业的因素,这位讲述者有着极好的记忆力、生动的想象力和叙述能力,在讲述时能运用妙语连珠的话语引人入胜,他本人性格外向,能主动与听众沟通,在场的听众也能给以很好的配合。其他几则故事的讲述者的身份有退伍军人、商人、学生、导游和农民等,都对安世敏故事有相当的熟悉度,而导游、农民和商人对该故事更为敏感, 导游要承担传播地方文化的职能,必须对民间故事有深入了解。安世敏故事本身来自民间,农民是该故事最早的传播者。商人的流动性较强,交际圈子相对广泛,对故事自然相对熟悉。此外,笔者还特意选取了不同年龄层次的人作为调查对象,三十岁以上的人对该故事相对熟悉,部分讲述者称对安世敏这个人物“非常熟悉”,在日常生活中遇到“整人”的人,都形容他(她)是“安世敏”,安世敏已经作为机智的化身和整人的形象深入到巴渝民间生活中。

(二)现代化语境下的民间叙事

民间文学的重要特征(口头性)决定了故事文本主要依附传承人的记忆来传承与扩布。但要完成大型作品的接受、承续和扩展,单靠记忆力和一般的想象与创造是力不从心的。因此,除了传统的口头传播外,民间故事还可依靠其他传播手段。安世敏故事在现代化语境下, 大部分还是依赖口头传播,但也有其他方式介入,如电视剧、书面文本、网络等,并发挥着重要作用。笔者在田野调查中发现, 该故事讲述者可通过多种渠道获悉安世敏故事的情节,主要有以下几类。

1.民间艺人的讲述。在巴渝地区有许多民间幽默家,有的甚至以此为业。比如四川著名笑星李伯清、赵亮,重庆笑星吴文等,这些艺人被媒体称为“城市笑匠”,他们活跃于各种表演场合中,通过妙趣横生、诙谐幽默的演出,用地道的地方话将此类民间故事进行传播,从而成为安世敏故事扩布与传承的主要力量。巴渝地区的茶馆文化是非常有特色的, 该地区的民众在休息时间, 喜好“泡茶馆”, 而茶馆是民间艺人施展才艺的重要舞台,也是故事传播的重要渠道。《师徒俩比人缘》《叫县大老爷钻柜子》 的讲述者以该形式得到广泛的传播。

2.民间故事家的传播。在普通民众中也不乏专业的民间故事讲述人,他们的表演简单、随意、质朴和生动,更贴近老百姓的心理,富有浓郁的生活气息。比如重庆市九龙坡区的走马镇就被誉为“民间故事之乡”,八旬老人魏显德还被评为“中国十大民间故事家”,和其胞弟魏显发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誉为“中国的格林兄弟”。据说,他能一次性讲述1500 多个民间故事。巴渝地区这样的民间故事家还很多,围绕民间故事举行的活动也是层出不穷,比如露天故事会、民间故事征文比赛等等。安世敏故事之所以在巴渝地区盛行,民间故事家功不可没。此外,除了民间故事家外,巴渝地区的市井百姓也会在茶余饭后进行插科打诨式的讲述。巴渝人生性幽默,闲来无事便会自发讲述一些笑话、民间故事等,通过这种方式使得安世敏故事在民间能够代代相传。笔者的父亲对该故事有相当的了解和熟悉度, 就是通过前辈传下来的。

3.导游的讲述。本次对安世敏故事的调查特意选择了一名导游作为访谈对象, 导游本身就是“民间外交家”,他们有责任将地方文化发扬光大。通过对外地游客的讲述, 更是有利于将本地民间故事大范围地传播,也是各地文化的一种交流。

4.现代化传播手段。根据讲述人自述,他们的故事有的来自于电视剧。由巴渝笑星吴文主演的方言喜剧《奇人安世敏》,以及活跃于街头、茶馆、酒楼的散打评书等成为安世敏故事的新兴传播手段。这些传播手段有力推动了民间故事的传播,万建中先生在讲到大众传媒与口头传承的关系时也说:“一方面, 大众传媒在很大程度上取代了民间文学的口头交流;另一方面,它又帮助仍然存在的口头传承得以顺利完成。”[7]

四、结语

安世敏故事的产生源于其特定的社会现实基础,体现了巴渝地区的民俗文化特色。安世敏的人物形象机智幽默,善于“整人”,是巴渝地区百姓生活文化的世俗化表达。在故事的传播语境方面,讲述者与听众之间的互动对故事传播过程的影响是不容忽视的。正如杨利慧女士在《表演理论与民间叙事研究》 一文中指出:“民间叙事文本不再是集体塑造的、传统和文化的反映,也不是‘超机体的’(superorganic),即它不再是一个自足的、具有自己生命力的、能够自行到处巡游(travel)的事项,而是植根于特定情境中的,其形式、意义和功能都植根于由文化所限定的场景和事件中”[8]。在现代化语境下,安世敏故事的传播手段更加多元化。对民间故事的研究,除对文本进行分析外,更应重视对其传播语境的探究。

[1] 梁建军.人民的心声,斗争的智慧——机智故事与机智人物故事比较[J].柳州师专学报,2002(2):24-28.

[2] 祁连休.试论中国各民族机智人物故事的幽默情趣[J].琼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7(2): 67-74.

[3] 蒙书翰.试论机智人物故事的喜剧美学特征[J].民族文学研究,1996(3):42-46.

[4] 王建章.论民间机智人物故事之艺术结构及其民俗文化土壤[J].民族文学研究,1994(4):34-38.

[5] 马林诺夫斯基.原始心理学中的神话[J].阿兰·邓迪斯,陈建宪,彭海斌,译.世界民俗学[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0:395.

[6] 杨利慧,安德明.理查德·鲍曼及其表演理论[J].民俗研究,2003(1):59-74.

[7] 万建中.民间文学本体特征的再认识[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6):43.

[8] 杨利慧.表演理论与民间叙事研究[J].民俗研究,2004(1):35.

[9] 赵立兵,杨宝珠.传播学视域下的“圈子”——基于“差序格局”理论的思考[J].重庆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4):107-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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