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镇化进程中的农民文化培训与社会融入
2015-03-19刘二伟
刘二伟
(三门峡职业技术学院,河南三门峡472000)
城镇化进程中的农民文化培训与社会融入
刘二伟
(三门峡职业技术学院,河南三门峡472000)
城镇化进程中,作为城市新移民的农民,其在融入过程中产生的阻碍和困境,实质是乡村文化和城市文化的摩擦和碰撞。加强针对性的文化培训,提升农民等城市新移民的文化素养,以文化融入助推社会融入,促进进城农民社会认同感、公共精神的提升,扩大其人际关系网络,进而提升其社会融入的程度,从理论逻辑和现实上看是较为符合农民融入城镇化现实的路径。
农民;城镇化;文化融入;社会融入;文化培训
一、文化碰撞与社会融入困境
(一)城镇化的高度推进和“文化堕距”的并存
美国社会学家奥格本(W.F.Ogburn)在其著作《社会变迁》中提出了“文化堕距”的概念。他指出,在社会变迁的过程中,制度、观念等非物质因素与物质、科学技术等物质因素并非同步发展,而且前者远滞后于后者的发展,此种迟延现象即文化堕距(Culture Lag)。从实践中看,文化堕距的存在导致相关个体在快速的社会变革中产生强烈的不适应感,甚至产生严重的“文化休克”[1]。如果不正视这个客观存在并采取相应的保护性的社会政策,必然会对社会的良性发展造成严重的、不必要的伤害。因此,从这个视角来说,经济改革、社会改良的速度一定要照顾社会可承受的程度,社会也一定要积极地自我调适来适应快速的社会变迁。
现在中国正在推进世界上最大规模和速度极度空前的城镇化。据统计,1978—2013年,中国的城镇化率由17.9%增加至53.73%,数量极为庞大的农民通过土地征用、进城务工等途径成为市民或者“被市民”。一方面,从硬性的、物质方面看,中国的广大农民在生产方式、生活方式等方面迅速向工业化、城市化、信息化对接,不少人因此在物质上获益巨大;另一方面,从软性的、精神文化的方面看他们的传统价值观念、思想意识没有同步发展却在与全球化、城市化、工业化时代的强大精神文化的摩擦和碰撞下淡化或者被异质化。因此,毋庸置疑,在快速城镇化的背景下,如果农民没有在精神文化层面完全适应高速的社会变迁,必然会造成严重的社会问题。
(二)文化碰撞导致社会融入困境
来自于农业社会的农耕文化与来自于城市的工业文化,这两类不同质的文化在生活方式、价值观念、道德意识等具体方面有诸多相冲突之处,这也必然会造成在同一生活空间之下的文化碰撞。而对于处于弱势的农民来说,文化碰撞的结果是对其在社会适应、行为方式、社会认同等方面造成严重负面影响,不利于其尽快融入城镇化。
一是从社会适应方面看,滋生“城镇适应症”,导致幸福指数下降。人的本质属性是社会性,社会网络的稳定和良性发展有助于人的幸福指数的提升。但对于农民这些城市新移民来说,基于其农耕文化的生活方式,自然难以融入城镇生活和文化,其新的社会网络难以构建,农民自身难免被城镇生活所边缘化,难以得到预期的幸福感和归属感。这很容易理解有些进入城镇的农民十分留恋以前的乡村生活并在城镇的“陌生人社会”中把自己封闭起来。
二是从行为方式看,滋生行为失范和越轨行为,增加社会治理成本。新进入城镇的农民,其价值观念、生活方式、消费观念等方面均需要经常加强引导,否则少数群众将会在一些歪风邪气的侵袭下失去自我、迷失方向,甚至会走上犯罪道路,对社会的公共治理造成直接的威胁。比如,有少数农民通过房屋拆迁、土地征用进入城市后,吃苦耐劳的品性逐渐消退,安于现状,无度挥霍,甚至开始尝试并逐渐习惯于享受型的生活、娱乐方式,甚至陷入犯罪的泥潭,造成严重的社会问题。以浙江某镇为例,由于当地拆迁,这里的农民得到巨额拆迁款并分到多套房产。面对巨额财富,当地农民不知所措,只顾眼前,得过且过,还有部分人沉湎于赌博,甚至染上毒瘾。据统计这个镇目前记录在案的吸毒人员比2003年翻了一倍,当地拆迁户一夜暴富后又因为赌博、吸毒等原因而返贫者,保守估计有10%。另外,腐朽的生活方式和情感方式开始侵入,“闪婚”、“闪离”、“闪孕”等怪象涌现。[1杭州农民拆迁一夜暴富:10%人赌博吸毒返贫N. 人民日报,2012-07-15.]
三是从社会认同看,导致认同感和归属感缺失,社会割裂。社会认同是个体对自身社会身份(social identity)的确认,深受主体自身的文化、价值观等因素影响,如果在文化、价值观等方面难以与新的环境相适应,则很难接受和认同新的环境。由于农民根深蒂固的、基于农耕社会的文化、价值观因素与城市社会的主流文化价值观的摩擦,极易导致农民对新的社会环境的不适应,最终可能导致认同感和归属感的缺失。比如农民相对缺乏公共秩序意识、效能意识、竞争意识、契约意识、法治意识等,面对城市社会中的高效率、高竞争、重契约轻人情等,自然觉得难以适应,甚至觉得不可容忍。
总体上看,城镇化是一个进入—碰撞—调适—融入的过程,对于农民来说,进入城市相对容易而简单,而融入则困难而复杂,需要长期的自我调适,尤其是在思想观念、生活方式等方面与城镇文化对接。如果在文化方面只有碰撞而无适应和融入,那么在社会生活方面也会只有碰撞而难以适应和融入。
二、文化融入助推社会融入
(一)提高社会认同
首先,文化交流—融入的过程是一个“摩擦—交流—认同—融入的过程”,通过发挥文化自身独有的灵魂和人格塑造的功能,在长期的熏陶中有助于对个体的价值观念、生活方式、思想观念等进行潜移默化的影响塑造。对于进城农民来说,借助文化交流平台,不断提高自身的文化修养,减少与城市主流文化的差距,有助于提高自身对城市文化的理解、适应和融入,进而产生对城市的认同感和归属感。
其次,文化交流—融入的过程也是一个公共文化资源重新分配的过程,这个过程有助于提升进城农民的存在感和主人翁意识。对于进城农民来说,借助文化交流平台,可以公平地享受城市公共文化服务,这有助于提升自身的城市居民社会身份的认同。
以典型的移民城市江苏昆山为例,该市通过组织评选“十佳新昆山人”、“百名文明新昆山人”,组织举办职工运动会、外企文化艺术节和阅读节、建筑工人技能竞赛等活动,为新市民提供展示自己的舞台。鼓励新市民参与社会公益事业,参加抗震救灾、献血、捐骨髓等各类公益慈善活动。通过这些活动,营造新老昆山人“共处一地、共树新风、共保安宁、共创繁荣”的良好氛围,让新市民更好地融入昆山社会群体,使昆山社会环境更加和谐安定[昆山,让新市民的生活更美好EB/OL.www.cdrb.com.cn/html/2.2014-05-05.]。
(二)构建良好人际关系
缺乏成熟的、和谐的人际关系,是进城农民难以融入城市社会生活的又一重要因素,而通过文化交流和融入可以有效改变这个现实。文化交流和融入本身就是一个多向度的、互动性的社会活动,通过文化交流加强了解沟通,有助于促进新老市民之间的相互理解和支持,有助于改善进城农民原有的单一的、传统的基于血缘、地缘、业缘的波纹状差序人际关系网络,构建新的、互相信赖的城市人际关系网络,促进社会融入的深度发展。以社区文化生活为例,不少地方通过丰富、有效的社区文化交流,“以文会友”,使新老移民互相了解,并改变了社区原有的“陌生人社会”状态。
(三)培育公共精神
农民和市民的区别之一在于后者的公共意识远强于前者,而公共意识的强弱也是评价进城农民社会融入程度和效果的重要指标之一。现实来看,通过文化交流、融入有助于进城农民公共精神的成长壮大。一是在社区层面,通过社区集体婚礼、业主集体会议等活动强化邻里意识、互助意识,进而培养出社区公共意识;二是通过以社区为单位参与社会公益事业,培养和强化进城农民的社会公共意识,如参与社会捐助、关注社会各种弱势群体、参与诸如普法宣传、无偿献血、环保等社会公益行动。
三、加强培训提升农民的文化素养
城镇化的本质是“人的城镇化”,是人的生活方式、价值观念等精神文化层面真正与城镇文化相对接。根据美国社会心理学家阿尔伯特·班杜拉(Albert Bandura)的社会学习理论,人可以通过学习新的社会行为方式来适应新的社会环境,这为通过教育引导的方式,提高农民等城市新移民的文化素养,逐步适应城镇文化,并通过文化交流逐步适应社会融入提供了可能。对此,政府需要在积极更新理念、构建培训平台、加强文化队伍建设、创新培训方式和方法等方面齐头并进,切实提升进城农民文化培训工作的实效性。
(一)理念转换是前提
原有的“经济得到发展、技术实现进步,一切社会问题均可迎刃而解”的观念必须予以纠正。提升农民的文化素养关乎进城农民的生活质量、城市社会的和谐,各方面必须予以高度重视。
首先,树立“文化民生”的理念。现在,在城市建设中存在着强烈的经济中心主义,即把GDP作为各项工作的中心,而对社会事业、文化事业重视不足;或者即使对文化事业进行大量投入,往往也是以经济效益为导向,缺乏对社会效益即对人自身发展的关注,比如许多地方盛行的“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现象。这种强烈的功利主义思想亟需转变。对此,需要在政府部门绩效考核标准、社会舆论导向等方面加大对文化等民生事业的投入。
其次,要树立“文化扶贫”的理念。物质的贫乏需要扶贫,精神文化的贫乏更需要扶贫。对于进城农民来说,在关注其经济收入的同时,对其精神文化生活也要格外关注,要通过政策扶持、资金投入、人才培养等方式加大文化扶贫力度和文化惠民力度。比如社区书屋的建设、社区文艺表演组织的组建、社区学院的建设等,确保进城农民在就业、医疗等方面享受公平待遇的同时也能在精神文化领域享受良好的公共服务。
(二)构建非学历教育培训平台是有效途径
研究表明,对城市新移民来说,受教育程度越高,社会适应性就会越强。大专及以上文化程度的农民工对城市生活的适应度占78.40%,高中、初中、小学文化程度的农民工对城市生活的适应度则分别占73.19%、 66.96%和60.77%[孙雅彬.新市民群体边缘化生存状态调查新市民为何难以融入城市EB/OL.http://gansu.gansudaily.com.cn/system/2011/08/29/012150634_01. shtml,2011/08/29.]。通过新市民学校和社区学院等非学历教育培训平台加强城市新移民的继续教育和培训,不但可以成为进城农民的“市民预备学校”,也可成为城市生活的“养成教育学校”。以四川成都市为例,该市的新市民学校,从最初3个教学点扩展到286个;从主城区到实现20个区(市)县全覆盖;从2万到25万余“新市民”顺利结业,这里成为新市民学习城市生活的新规则、适应文明生活的新风尚、技能“再充电”和沟通交流的新平台,为其尽快融入城市社会奠定了技能和文化基础[新市民素质教育培训,新市民全面认识成都的“第一站”N.成都日报,2013-10-30.]
(三)加强文化队伍建设是保证
城市的发展需要先进、科学的文化的引领,而先进文化的传播需要建设一支责任心强、文化素质高的文化培训和文化传播队伍。需要强调的是,文化需求的多元性决定着文化队伍的组成不可能是单一的。城市原有的文艺创作者、文艺表演者以及来自农村的文艺能人和能工巧匠、文化志愿者等均是文化队伍的主力军,另外可以以新移民社区为单位组建自己的文化队伍。同时,需要加强文化队伍自身的能力建设,使其业务能力培训常态化、组织和合作水平逐步提高。
(四)创新培训方式和方法
一是重视体验式学习。要在深入了解学员需求的基础上,结合新市民素质培训工作的新要求推行基础课加社会实践课的教学模式,通过素质拓展、实地参观等内容,让学员亲身参与、亲身实践,增强学员的参与性与积极性。以成都市为例,市民素质培训为学员提供在成都生活的交通、医疗、购物等方面的实用信息,介绍城市管理规定、公共场所行为规范等知识;就劳动权益、社会保障、公共安全、法律援助等方面的政策法规进行讲解,同时提供子女教育、夫妻情感、心理健康等方面的知识,由于培训形式鲜活而且实用性强,深受学员的欢迎[新市民素质教育培训,新市民全面认识成都的“第一站”N.成都日报,2013-10-30.]。
二是实现文化培训与技能培训相结合。可在对农民技能培训中融入文化素质类培训,实现文化育人和技术育人相结合。比如在工业园区、企业集中区,针对产业工人,在加强职业技能培训的同时强化素质培训,着力提升职工综合素养,如职工心理素质培训、职工的质量意识、竞争意识、合作意识的培训等;而在一些集中安置区或者“城中村”,文化素质培训重在倡导公共意识、卫生习惯等文明生活方式。
注释:
[1]“文化休克”(Cultural Shock)是1958年美国人类学家奥博格(Kalvero Oberg)提出来的一个概念,是指一个人进入到不熟悉的文化环境时,因失去自己熟悉的所有社会交流的符号与手段而产生的一种迷失、疑惑、排斥甚至恐惧的感觉。
F229.21
A
1671-5136(2015)01-0027-03
2015-03-18
刘二伟(1981-),男,河南省三门峡职业技术学院教师、法学硕士。研究方向:城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