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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翻案视角透视杨万里诗歌的“误会之法”

2015-03-18

黑龙江工业学院学报(综合版) 2015年11期
关键词:杨万里误会

仝 娜

(江苏师范大学 文学院,江苏 徐州 221116)

从翻案视角透视杨万里诗歌的“误会之法”

仝娜

(江苏师范大学 文学院,江苏 徐州221116)

摘要:杨万里是南宋著名的理学家和诗人,他的诗歌充满活泼谐趣的因素。而这些特色的形成首先要归因于他的翻案法。通过杨万里诗歌对翻案的另类阐释,我们进一步知晓了“误会”这一手法的重要作用以及它在杨万里诗歌中的审美表现和文学意义。

关键词:杨万里;翻案;误会;审美表现

作者简介:仝娜,在读硕士,江苏师范大学文学院。

文章编号:1672-6758(2015)11-0128-3

中图分类号:I207.21

文献标识码:标识码:A

Abstract:YangWanli is a famous Confucian scholar and poet of the Song Dynasty, his poetry is full of lively and humorous factors. These characteristics are attributed to the use of the overturn method. Through the alternative interpretation of the verdict of poems applied by YangWanli, we can further understand the important role of the misunderstanding approach and its aesthetic expression and literary significance.

作为中兴四大诗人之一,杨万里的诗歌因独具特色而被誉为“诚斋体”。轻巧活泼,谐趣灵动便是对“诚斋体”特色的最好阐释。而构成这一特色又必须归因于他的翻案之法以及在这一系列过程中所体现出来的悟入和活法精神。如果将以上的分析具体而微,我们便会发现在众多的诗歌特色之中,隐藏在翻案视角之下的“误会”描写为杨万里的诗歌锦上添花,谐趣横生。由此,从翻案法到参悟的禅学思维再到误会描写便构成了杨万里诗歌特色的一条主线。从此条主线,我们可以探寻它的分支,即历史、文化和社会的影响以及在这条主线之下所蕴蓄着的诗歌的无穷魅力。

一反常合道觅翻案

所谓“翻案”即是宋代诗人为走出诗学承袭的困境,自立新意,敢于突破而创造出的别一种诗歌理论方法。虽然“翻案”一词在中国早期诗歌中已经有所体现,但是这一诗法独具理论特色还需归因于宋代诗人的不懈努力、翻空出奇。宋代诗人在进行诗歌创作时,故意沿用前人之意。但在具体的表述上则是反一层说,曲一层说。看似意义相反的两句诗却能让读者感悟到某种共通性。如果说前一层的句意相反是“翻案法”的具体表现,那么在读者心灵之中所产生的共鸣和感悟则是反常合道在后一层中的具体表现。神秀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而六祖慧能答之曰:“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作为南北禅宗的代表,二人的禅学思想虽是翻案的典型,但两首诗在基本精神和着力处却能让读者产生共鸣。即心与佛的关系,有与无的关系。在翻案的过程中,诗人们向禅宗取法。王安石、苏轼、杨万里等人便是翻案的主力。他们在诗歌中所使用的翻案之法在向人们展示宋代诗歌的独辟蹊径。同时,也向人们展示了这一手法之所以能够形成风气的历史文化原因。

唐诗犹如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峰在宋人的心目中树立起一道屏风,跨越这座高峰并看清屏风背后的精彩实属难事。也如后人所说:人世间的好语言已经被杜甫用诗歌完美地阐释出来;人世间的俗语言也已经被白居易用他的语言传达出来。宋代诗人在夹缝中求得了生存,他们将视角伸向民间大众和日常生活,将诗歌表现手法与当时流行的禅悟精神以及理学精神相结合。在悟道与尊理的指导下,宋代诗人开辟了一番新天地。禅宗的顿悟精神,参省意识无疑都成为他们取法的对象。禅悦化的倾向引导当时的诗人以俗话、口语化的语言进行诗歌创作,在敢于怀疑、否定前人之意的基础上达到诗歌的再创造。翻案法便在这一时代风气的影响下走入宋代诗人的诗作中。杨万里作为这一典型时期的典型诗人,他的诗歌因翻案而成名,也在翻案之中完成了自我诗歌的蜕变。然而,杨万里诗歌中的翻案描写与前人的翻案之法有着显著的不同。前人的翻案或是翻他人之意或是翻他人之事,虽在某种程度上与禅学精神达到了统一,但是他们的翻案往往只是流于表面,流于意思的相反。然而杨万里的诗歌不仅成熟运用了翻案法,同时也使得诗歌的内在诗意与外在表象达到了和谐统一。翻案法的运用不仅仅停留在句意的否定,诗意的转折。同时,他的诗歌也让我们感受到了否定之中的肯定乃至转折之后的柳暗花明。这其中,不得不归因于“误会”这一诗歌手法的运用。

二 “误会”阐释扬清风

1.禅学悟入精神之渗透。

所谓“误会诗法”指的就是杨万里诗歌中的视觉和感知的误差。在特定的情境中,人的感受会由亲眼所见转变为理性的感知,它是诗人审美意识的主观投射。在杨万里的诗法运用上,他绝非简单化用前人的翻案之法。前人的翻案之法更多选择翻前人已有之意或前人已有之诗,而杨万里诗中的“翻案法”却更多地运用“误会”这一角度来阐释自己的诗学理论。杨万里的诗作中充满清新自然的味道,这就是作者充分运用误会以达谐趣的作用。在诗人眼中万事万物都可以被陌生化,经过诗人的细心观察和主观感受使原本是如此的事物,变成别一种事物,由此实现诗歌独特的艺术魅力。然而误会诗法的形成绝非简单的视觉感受误差,它是诗人所处的社会历史文化环境使然。南宋的偏安一隅使得忠君爱国之士愤懑不平,同时也给了主和派以苟延残喘的机会。然而,作为诗人兼理学家的杨万里心系国之安危却无路可走。他所服膺的仁人志士在一次又一次的党争和迫害中愤懑而终。杨万里在树立自身价值追求的同时,也体会到了内在与外在的矛盾,并因此而陷入迷茫和苦闷之中。诗人选择诗这一载体和人生妙悟来实现内在与外在的和谐。杨万里也将自己的满腔愁绪化作禅学的顿悟修身。作者曾为朝廷写过《千虑册》,然而昏庸的君主却拒绝了杨万里的赤子之心。他的退避心态在外部环境活生生的打压下日渐明显。他以禅顿悟的方式更多像是在“带着枷锁跳舞”,只是缺乏了那种随心所欲的怅然心态。有诗如下:“句法天难秘,工夫子但加。参时且柏树,悟罢岂桃花?要共东西玉,其如南北涯。肯来谈个事,分坐白鸥沙。”[1]这首诗中描述了作诗法度并非千古不变,诗人要在创新的基础上,随着诗歌的发展演变,通过不断地继承,摆脱既有法则的束缚,从而实现自我的变通。“参时且柏树,悟罢岂桃花”所体现的“为文因自树立”正是依据这种悟道的精神。由参悟到悟入,这一过程的最终结果便是不凝滞于物,从而得到诗之奥妙。

2.宋诗活法精神之透脱。

由“误会”到翻案再到禅学精神这条脉络主线我们可以发现,误会诗法也是以禅学为依据。然而,诗歌所处的历史文化环境还为其增添一抹理性的色彩。活法精神作为理性色彩之一,为杨万里诗歌的艺术特色另辟蹊径。苏轼、黄庭坚的诗作中充斥着“以故为新”的诗学精神,“以俗为雅”的理论更是将其诗歌推向宋诗的巅峰。然而,杨万里的诗歌更多地还是崇尚活法之精神。所谓活法即是从自然之中感受诗歌的无穷魅力,万事万物便成为诗歌谐趣的源头。活法绝非从旧纸堆中而来。它来源于自然,又不为自然所囿。“炼句炉槌岂可无?句成未必尽缘渠。老夫不是寻诗句,诗句自来寻老夫。”[2]如果说“悟入的妙处主要不在于作品的内容,而在于句法命意等艺术技巧或格韵气味等抽象精神。”[3]那么,活法精神所体现的却正是内容与形式的完美结合。“活”主要是指诗句的内容有意义,通过活句实现诗歌的启示功能;“法”指的是诗歌的结构所遵循的理路,而这一理路又难以为他人所发觉。杨万里在诗歌中所运用的误会之法即是对之最好的阐释。在胸襟透脱的诗歌表达上,诗人不囿于外界的事物,只是一意凭主观感受达到诗歌语言的活泼谐趣以及诗意的腾空翻越。可以说,在误会的衬托之下,活法才可以更多地走入诗人和读者的心中。活法与句法之间的关系也不容小觑,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活法为句法和妙悟之间搭建了诗歌语意的桥梁。它所体现的是重才学与重自然的结合,从而实现翻案的另类飞跃。

3.“误会”与“误入”之结合。

结合以上几点分析可知,杨万里诗歌中的翻案之法离不开禅学悟入精神的渗透,也离不开江西活法说的透脱。仔细观察杨万里诗歌的语言和结构特色,我们便会发现一切无意也是有意。我们难以否认诗人在作诗的时候没有将主观误会“误入”诗歌之中。同样写奇,杨万里则用“误会”这一方式呈现出来,诗歌不但没有因奇出错,反而因奇而有理:“沙鸥数个点山腰,一足如钩一足翘。乃是山农垦斜崦,倚锄无力政无聊。”[2]此首诗初次读来便会有一种奇趣的感觉。由于空间位置的久远,视力所及之处有限。观者很容易将远处垦荒的山农当作是沙鸥在休息。沙鸥的形体从远处观看与山农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山农在垦荒之余也会倚着锄头,畅聊正事。正像沙鸥翔集于水边,唧唧鸣叫会带来一种误会的景象。杨万里在这首诗中,并没有可以雕琢山农垦荒的姿态与情态,却通过“误会法”将山农与沙鸥联系起来,创造出一副充满活泼谐趣的农耕图。古代社会的人们大多都有农耕的经验,因此在读此诗的过程中,所能体会的除了奇趣还是浓浓的生活气息。至于晦涩不通的弊病则不在杨万里的诗歌风格内。通过此诗我们可以发现诗歌中的沙鸥、农夫的出现不是偶然,它们是诗人生活经验和视觉误会相结合所产生的奇思妙想。显然,沙鸥属于“悟入”,而农夫则是误会基础之上的奇趣和妙想。宋代诗学中占主流地位的便是无所用意之有意。就算是苏轼对于陶渊明诗歌的评价,我们所看到的仍然是无意之中的有意。走进杨万里的诗歌中,我们才能体会到翻案法的另类趣味。他不似前人的拘囿于既有的诗歌法则和精神,而是以儿童的轻快活泼,自然的深情流露,误会的妙趣横生来实现翻案之法的贯穿。

三误会之笔立翻案

误会之法的意义在于将诗学、真情、实践相结合从而构筑了杨万里诗歌的独特色彩。钱钟书曾经就翻案之法批评王安石为诗之作。钱钟书认为,王安石作为一个政治家,在朝廷上与人争法,在诗文之间流露出与古人争胜的姿态。过于嗜好翻新出奇而忽略了历史典故的真实面目和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精神涵养。王安石采用古人之句,反转腾挪已然丧失古意和古态。由此可以看出王安石生性好强好胜,以此心态势必有损诗之品格。先不论钱钟书对于王安石所用翻案之法的讥讽是否合理,我们首先能够体会到的应该是错用乃至滥用翻案之法所带来的不得当之处。然而,相对于王安石的翻案之法运用,杨万里的诗歌显然是“翻案法”的巧妙运用。他并非将翻案之法依照它的字面意义对前人诗句和诗意进行翻案创作,而是在诗句中运用“误会”的笔法将心里所想,眼中所见,定后所思巧妙地结合起来,为读者创造一种视觉的假象。这种“误会”的笔法经过杨万里的精心结构给读者不一样的视觉感受:“柳条百尺拂银塘,且莫深青只浅黄。未必柳条能蘸水,水中柳影引它长。”[2]柳条的长度并没有诗人所想象的那样长,然而眼前的柳条却能蘸水。这实际上是诗人的一种巧妙构思,作者先设疑问而后作答。原来,柳条的长度是难以触及水面的,只是因为湖面映出了柳条的倒影从而将它的长度“加长了”。读到这里,我们可以深刻体会到杨万里“误会法”的言外之意以及味外之旨。杨万里的诗歌中有多处运用这种误会的笔法来阐释自己的诗学见解。而这种“前人诗意的否定和翻转,窥入前人之诗胎”[4]杨万里正是在翻案之法的启示之下,独创出“误会”笔法。这一笔法带给读者的是想象空间的扩张以及自我感受的提升。这种留白的艺术想象,并非王安石的翻案法,而是与其有相似之处。杨万里作为一个行走于自然的诗人,他的诗歌在误会的笔法下因此也更为自然、清新和透脱。王安石作为一个政治家,更多的是将个人的政见依附于诗歌翻案之中,由此抒发襟怀以期得到同盟之人的认同。但他忘记了诗歌的本质所在,情之所归才是其本质,而非翻案之下一己之意的附着。可以说,正是杨万里的误会笔法使得他的诗歌因“翻案”而奇,因“翻案”而有理。作为南宋的理学家兼诗人,杨万里以自己所独有的诗歌艺术魅力影响后世的诗人和评论家。严羽《沧浪诗话》,魏庆之的《诗人玉屑》,钱钟书的《宋诗选注》,周汝昌《杨万里诗选》等著作中都对“翻案”提出了精到的见解。“误会”之法是翻案之上的诗歌艺术手法,它是诗人悠然潇洒的生命情调乃至理学家的道德关怀的契合。

杨万里生活在南宋,作为理学和禅学交融的时代,他的诗歌也受到了理学和禅学的影响。然而,在翻案法的变相运用上,他选择将禅学作为根基。也正是禅学悟入精神乃至宋诗活法精神的渗透,他的诗歌才会有理而妙。误会与误入的相结合也使得杨万里的误会之法超越翻案法而独具一家之色彩。我们从误会笔法中体会到诗人的心性所在,在自然中行走,忘情于自然的美妙与惬意。纵是一种对自然景物的“误会”,也是对人生所处时代环境的一种“真知”。

参考文献

[1]章楚藩. 杨万里诗歌赏析集[M].四川: 巴蜀书社,1986:41.

[2]周汝昌. 杨万里诗选[M].石家庄: 河北教育出版社,1999:79,199,227.

[3]周裕锴. 文字禅与宋代诗学[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141.

[4]周裕锴. 宋代诗学通论[M].四川:巴蜀书社,1997:196.

The Law of Misunderstanding Used by Yang Wanli in His

Poetr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Overturn Method

Tong Na

(School of Liberal Arts, Jiangsu Normal University, Xuzhou, Jiangsu 221116,China)

Key words:YangWanli; reverse a case ; misunderstanding; aesthetic manifestations

Class No.:I207.21Document Mark:A

(责任编辑:郑英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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