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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主义视角下的诗歌翻译与创作
——基于凯瑟仿中国诗的个案分析

2015-03-18任雪花

湖南科技学院学报 2015年6期
关键词:凯瑟女性主义译者

李 游 任雪花

(电子科技大学 成都学院 文理系,四川 成都 611731)

女性主义视角下的诗歌翻译与创作
——基于凯瑟仿中国诗的个案分析

李 游 任雪花

(电子科技大学 成都学院 文理系,四川 成都 611731)

20世纪80年代,以西蒙和弗洛图为首的女性主义者提出女性主义翻译理论,主张从女性主义角度对文本意义重新构思,通过翻译文学作品的形式向社会显示了女性的价值。美国女性主义诗人凯瑟在中国古典诗歌主题与意象基础上,将中国古诗的格调和当代女性主义精神融合,形成独树一格的诗歌风格。论文通过对凯瑟仿中国诗翻译研究发现,女性译者的身份和角色对诗歌的解读和翻译策略产生重要影响,为显现性别差异和性别意识对原诗形式、内容、意象进行改写,最终构建出女性主义文化图景。

女性主义视角;凯瑟仿中国诗;古诗英译;改写

引 言

卡洛琳·凯瑟(Carolyn Kizer,1925- )是美国著名当代女性主义诗人,普利策诗歌奖得主。她自20世纪60年代起开始诗歌创作,经常翻译、仿作和改写自己喜爱的中国古诗,并在中国古典诗歌主题与意象基础上,将中国抒情诗的格调和当代女性主义精神融合,形成自己独树一格的诗歌风格。1965年她以诗集《叩寂寞》(Knock Upon Silence)成名,之后发表的《阴》(Yin)和《中国式的爱》(Chinese Love)等诗篇抒发女性主义思想,成为美国当代诗歌中的杰作。60年代女权运动影响了西方政治、经济、文化、文学等各个层面,更推动了女性主义在学术领域的发展。女性主义翻译观应运而生,主张对译文进行大胆改革,采取不同的翻译策略,使女性在翻译中清晰可见。本文以凯瑟《叩寂寞》和《中国式的爱》仿中国诗为例,从女性主义翻译观的角度分析诗集中的女性主义解读、翻译与改写策略,探究译者构建的女性主义文化图景。

一 凯瑟与仿中国诗歌的创作

凯瑟出生于华盛顿州斯波坎市,毕业于纽约州莎拉·劳伦斯学院。1945至1946年间她进入哥伦比亚大学学习中国文学;1946年到访北京,感受到中华文化的魅力。之后在华盛顿大学学习诗歌,师从美国著名诗人西奥多·罗特克(Theodore Roethke)。1959年,创办Poetry Northwest《西北诗刊》季刊。她热爱中国传统文化和中国古典诗学,诗歌创作深受中国古诗的影响,她的很多诗刻意模仿中国风格。

《叩寂寞》书名取自西晋文学家陆机的《文赋》:“课虚无以责有,叩寂寞而求音。”《叩寂寞》共34首诗歌,其中包括乐府诗歌以及梁武帝、白居易、杜甫在内的中国古典诗人的作品。凯瑟在《叩寂寞》前言中表达了她对英国翻译家亚瑟·韦利的感谢,她说,“韦利的翻译启发了我自己对中文以及翻译中文的兴趣,从此成为我人生的一大主题”。诗集中有一组《仿中国诗》是凯瑟根据韦利的中国古诗译文基础上仿作改写的,她将这八首诗歌献给韦利,向韦利致敬。她指出,前三首是拟白居易的诗作,《隐情》是取自梁武帝诗《有所思》,《夜声》和《夏日河畔》取自乐府诗《子夜歌》。1984年的《中国式的爱》包括五首诗,一部分译自中国古诗,一部分是根据古诗改写而成。凯瑟借鉴中国诗歌的主题和意象,熟练运用其出色的英语诗歌技巧,以女主人公内心戏剧性内心独白的形式写作,表达现代社会中女性的生活和思想感情,受到读者和评论界的好评。

二 女性主义对译学研究的影响

受女权主义运动影响,20世纪80年代以后,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和性别理论逐渐影响到翻译理论的研究当中,以西蒙(Sherry Simon)和弗洛图(Louise Von Flotow)为首的加拿大女性主义者开创了女性主义翻译理论。[1]她们主张从女性主义角度对文本意义重新构思,通过翻译文学作品的形式向社会显示了女性的价值,在翻译过程中创造新的女性思想载体。女性主义翻译理论家们提出“性别译者”(feminist translator)的概念,首先肯定了译者性别差异导致的对原文文本意义阐释过程中的不同,从而丰富了原文文本的内涵;同时也提高了译者的主体性并肯定了译者在翻译过程中的创造性。女性主义者从译者的性别角色入手,重新界定了译文与原作的关系,突显了译者的主体性。

女性主义翻译“极力提倡一种译者干预性(interventionist)的翻译实践,要求对翻译文本进行女性主义的创造”。弗洛图提出女性主义译者常用的三种翻译策略,即增补(supplementing)、加写前言和脚注(prefacing and footnoting)、劫持(hijacking)或挪用(appropriation)。[2]增补是为了弥补语言间的差异,译者基于自己的立场在增补过程中对文本进行创造性改写以体现其女性主义角色。前言和脚注则是女性主义译者常用的用来解释原文意旨、选材目的和使用的翻译观等方式。劫持是表示女性主义译者对翻译文本中不符合女性主义的观点进行改写或挪用。这种翻译策略凸显了译者让人们关注她们的女人身份,或者更明确地说,女性主义者的身份的方式。[3]女性译者的改写与创作丰富了原文文本意义空白和未定点,译文不再是作者的独白话语,补足了女性声音和身影,为原文开启了一个更广阔的生存空间。

三 凯瑟仿中国诗中的女性主义翻译解读

(一)女性视角下的增补与性别改写

在诗歌翻译中,译者不仅是原作的读者,而且还是原作生命的延伸形式——译作的作者,他通过自己对原作的理解,对原作进行再创造。凯瑟是一位具有女性主义意识的诗人,她经常选择描述女性经验、女性心理的中国诗歌进行创译,采取一种颠覆性的边缘策略改写原作。凯瑟有时会把几首中国诗融合起来,加入主观感受和经验创造性地翻译,比如诗集《叩寂寞》中的《河畔夏日》(Summer Near the River)。全诗共4段26行,其中前三段仿拟汉乐府诗《子夜歌》,第四段取自唐乐府诗《莫愁乐》。

以第一段为例:I have carded my pillow to the windowsill /And try to- sleep, with my damp arms crossed upon it /But no breeze stirs the tepid morning. /Only I stir ... Come, tease me a little! /With such cold passion, so little teasing play, /How long can we endure our life together?[4]从译文中看出,这部分译自《子夜歌》之“揽枕北窗卧,郎来就侬嬉。小喜多唐突,相怜能几时”。经过诗人的增补,译诗的细节变得具体丰满。在一个无风吹动闷热的夏日清晨,烦闷的女人欲睡难眠,想起两个人在一起并不愉快的生活,冷漠的情感和无聊的游戏,令她倍感压抑。我们在一起的生活还能忍受多久?整首诗把关注点投射在情感世界不和谐所造成的抑郁心理上,突显了女主人公的跌宕起伏、充满矛盾的情感。

第三段I’m as monogamous as the North Star. But I don’t Want you to Know it. You’d only take advantage. While you are as fickle as spring sunlight.出自《子夜歌》之“侬作北辰星,千年无转移。欢行白日心,朝东暮还西”。女性叙述者在丈夫或爱人远行或出征后,独自守在家中,痴痴思念对方,无法掌握对方的景况、境遇,心理状态焦灼,故而生怨,女性处于被动,倍受情感折磨和煎熬,却痴心不改,爱意不减。翻译发生了变动,女子的爱情象北极星一样坚贞不移,男子的心则像春日太阳变化无常。“我”的专一和“你”的不定形成强烈反差。此外,凯瑟在翻译中将女性叙述者的立场由忠贞变为自卫,体现在“But I don’t Want you to Know it. You’d only take advantage.”但我不愿让对方知道自己的痴心,以免被对方欺负。显然,译者伸张女权,表现了女性主义立场。赵毅衡先生曾对此评述:我发现细心的外国诗人对中国古典诗歌中细腻的心理转折似乎比我们敏感。或许是语言的关系,我们对五言诗的语言程序过分熟悉,平稳的节奏和甜腻的乐感,往往抵消了诗歌形象的冲击力。而一旦用别种语言写出,原程序丢失了,形象就突然生气勃勃。[5]此外,白居易诗《代书诗一百韵寄微之》“徵伶皆绝艺,选妓悉名姬”在《在玛丽亚湾·为简而作》中变成“我们喜欢一群群年轻男子在我们周围”(Now we like to have groups of young men around us)。在译者主体干预下,通过改写创译出极具女性主义色彩的诗作,以现代诗的形式赋予原诗新的时代价值,体现了中国古典诗歌与现代女性主义的交融与对话。

(二)传递女性意识的拆字翻译

译者既是翻译的主体,也是文化建构的重要参与者。翻译家们认为,“文学翻译与创作无异”(郭沫若),“文学翻译等于创作”(许渊冲),“必须把文学翻译工作提高到艺术创作的水平”(茅盾)。无论怎样,文学翻译总包含着某种程度的“创作”,从而不可避免地带有主观色彩。译诗不易,凯瑟在《中国式的爱》中充分发挥了自己掌控诗语的才华和作为译者的主体性。她翻译了唐朝女诗人薛涛的五言古诗体《春望词》,其中以下四句的译文堪称杰作:“揽草结同心,将以遗知音;春愁正断绝,春鸟复哀吟。”诗中女主人公述说相思之苦,感慨时光荏茬,待字闺中容颜老去的苦闷之情。凯瑟译为:Two hearts: two blades of grass I braid together./He is gone who knew the music of my soul./Autumn in the heart, as the links are broken./Now he is gone, I break my lute./But spring hums everywhere: the nesting birds/Are stammering out their sympathy for me.

原诗中有不少文化负载词很难翻译,如“结同心”、“知音”、“春愁”等。凯瑟用意象并列法(juxtaposition of imagery)把“两颗心”与“两片我结在一起的草”并列,引发读者联想,心与心、同心草联结在一起。译文不但传递了原诗“结同心”之意,也采用了中国古典诗歌的并列法,意象迭加,增加了译作的美感。第三和第四行是译者增补的,“心中之秋”(Autumn in the heart)是故意把“春愁正断绝”的“愁”字拆解成“秋”和“心”。这应该是凯瑟继承庞德和洛威尔等诗人的拆字翻译,试图挖掘汉字的图画美,突显诗歌的伤感意象。译作中“我弹断了琴”(I break my lute),可能是暗指“弦断”,“琴”又与上文的“我灵魂的音乐”相呼应。最后两行则表现春光易逝,啼鸟也在枝头对闺怨中的妇女表示同情,何其哀愁!凯瑟的诗比原诗内容丰富,画面层次感更强,深刻地传递女性哀怨之情。她以自己的方式建立跨文化解读能力,增强了文本各有机部分之间的内在联系以及它可能激发的情感深度;使得这一首英文作品有品味的空间。

(三)女性译者的诗行重构与文化挪用

诗歌文本的开放性和不确定性为译者提供了灵感与创作的空间,这给翻译研究提供了丰富的样本。凯瑟擅长把自己的文本交织于中国古典诗的文本之中,并重构诗行结构,既具有中国古代的审美意识,又抒发当代美国人的情感。《叩寂寞》中的《隐情》(Hidding Our Love)译自南朝梁武帝萧衍所作的《有所思》:谁言生离久,适意与君别。衣上芳犹在,握里书未灭。腰中双绮带,梦为同心结。常恐所思露,瑶华未忍折。这首诗表现了一位宫中女子对帝王爱慕思念而惟恐泄露。凯瑟在翻译基础上改写为十四行:Never believe I leave you/From any desire to go./ Never believe I live so far away/ Except from necessity./ After a whole day of separation/Still your dark fragrance clings to my skin./ I carry your letter everywhere./The sash of my dress wraps twice around my waist./I wish it bound the two of us together. /Do you know that we both conceal our love/Because of prior sorrow,superstitious fear?/We are citizens of a savage era/Schooled in disguises and in self-command,/Hiding our aromatic, vulnerable love.

原诗最后两句“常恐所思露,瑶华未忍折”,常常怕心中想念你这回事泄露出来,所以连花都不敢摘。诗人改写为“你认为我们俩藏起爱情,是因为往事伤心?因为迷信的恐惧?我们是未开化时代的国民,从小学的是伪装和克制,藏起我们芬芳而脆弱的爱情”。凯瑟以全新的方式重塑了诗行的节奏与排列和作品的视角。这种自由改写的译作并未造成文化隔阂,反倒呈现出新颖和创意。她将题目译为隐情,突出表现了宫女掩藏压抑心中想念的复杂心理。她将原文两句扩展为五句,直抒胸臆,把复杂的心态表现出来:如心中的爱是怎样的爱,如何隐藏自己的爱情等。对读者采取了欲拒还迎的策略:明明想掩藏,偏对读者揭示。诗人联想到宫廷生活中诸多规矩,会有很多伪装与拘束(Schooled in disguises and in self-command),把欧洲王室中贵妇对帝王之爱的心态移植到这首诗歌中。在改写的译文中,女子的思念更为奔放浓烈,添加“我们是未开化时代的国民”(We are two citizens of a savage era),来分析两人无法在一起长相厮守的原因,是野蛮世纪、封闭时代使然,由此呈现了男女复杂心态与社会环境和制度的互动关系。诗人通过女性主义的解读,在两个文化体系中重新建立相互关联的关系和思维方式的交流。总之,她对叙述者的处境和语调的感悟,对英文诗歌的掌控,以及对西方生活中男女之间的复杂心态、情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的深刻体会,使得所写的“中国式的爱情”呈现新奇绝妙的面貌,在一个新的语言文化空间中面对新的读者群体。

结 语

本文从女性主义角度分析了凯瑟仿中国诗歌中诗歌形式、内容、意象的改写和重构,剖析了译者的价值取向和诗学观对其翻译实践产生的影响以及最终构建的新的文化图景。凯瑟通过对中国古典诗歌的背景、语言风格和艺术意境的把握,在宏观文化和微观语际翻译中体现出译者主体性,创造性地把中国古诗中委婉清丽的感情、深藏不露的哲理与现代女性的生活和意识有机地融合起来,在诗歌跨越语言樊篱与文化障碍之后,译作留下女性主义的烙印。女性译者的身份和角色、为显现性别差异和性别意识采取的策略,让我们重新审视诗歌原作者和译者、原作与译作以及翻译的本质、价值和意义等问题,有助于开辟诗歌翻译研究的新思路。

[1]宋艳红.从女性主义翻译理论看《红字》中海丝特形象的传译[D].上海:上海外国语大学,2008.

[2]Flotow,Luise.Translation and Gender:Translating in the “Era of Feminism”[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press, 2005.

[3]Simon,S.Gender in Translation:Cultural Identity and the Politics of Transmission[M].London:Routledge,1996.

[4]Kizer,Carolin.Cool Calm and Collected: Poems 1960-2000 [M].Washington:Copper Canyon Press,2001.

[5]赵毅衡.对岸的诱惑:中西文化交流记[M].北京:知识出版社,2003:202.

(责任编校:呙艳妮)

H315.9

A

1673-2219(2015)06-0069-03

2015—03—01

四川省教育厅科研项目“基于元认知理论的独立学院大学英语自主学习能力动态培养模式研究”(项目编号13SB0303);四川外国语言文学研究中心项目“应用型本科院校ESP课程设置与个性化教学模式研究”(项目编号SCWYGJ13-10)。

李游(1982—),男,重庆人,电子科技大学成都学院讲师,硕士,研究方向为外国语言及翻译。任雪花(1973—),女,四川南充人,电子科技大学成都学院副教授,硕士,研究方向为语言教学与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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