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医生成“农夫”

陈有信

“农夫和蛇”的故事，家喻户晓，妇孺皆知。其实医生的情形在某些方面与故事中的农夫有类似之处。医生会经常碰到处于危急状态、不得不救的病人，此时，医生必须有恻隐之心和人道主义，必须毫不犹豫地救治。即使你能看出某些（虽然是极少数）人在其病痛的躯体里面藏有见不得人的念头。

本人在医术方面难称为高，但尚能勤勉努力，尤其在践行“医为仁术”方面自觉能够尽心尽力。中国的医生、也包括患者，确实都难处。有些患者对医生的要求过高，在政府层面，也要求医生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要想患者所想急患者所急，但一些被证明很有效的治疗方法，我们总要比国外晚很多年才能得到批准注册使用。明明知道有好的治疗方法、治疗药物，但医生往往手中“无米”，难以“为炊”，只能干着急。当然，情况也不都如此，这些没有被批准的药物，有些人却可以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什么行为是真正的“仁”

这得从人性、人道，甚至另外一个角度来思考。比如，面对新生血管青光眼，患者眼压非常高，我们知道行阿瓦斯丁（该药在国内被批准的适应症是结肠癌，说明书上并没有提到可用于治疗眼病，所以如果医生使用这个药物，就属于超适应症使用，是违法的）眼内注射可以使得新生血管消退，控制病情，赢得时间，甚至使患者免于失明。但如果为了保全自己，置患者视力的“生死”于不管不顾，或推荐其他昂贵但不见得有效的治疗办法，仅仅因为使用的是“合法”药物。这样的医生能算是好医生吗？对于具体的某个患者来说，比如农村患者、下岗职工或者医生自家的亲朋，这一定不是好医生。所以，所谓医德，应该国际化。

抗VEGF（抗血管内皮生长因子）疗法的应用有大量循证医学依据，绝不是伪医学，为什么欧美、甚至港台地区的患者可以用，我们的患者就不能享受这项成果呢？所以我认为，相关部门在药物管理政策方面，应该有国际化的眼光，这样才是科学发展观。而正是由于相关部门对医生有“特别”要求，使得一些动机不纯的患者可以有机会靠看病“致富”，你给他采用先进的治疗方法，治好了他的病，他反过来可以告你违规，而且由于政策的倾向性，医生往往是吃亏的一方，这就是典型的“农夫和蛇”故事的上演。这种局面其实最终受害的是普通患者，拉大内地和国外甚至与港台的治疗差距，医生不敢有任何的探索和尝试。以至有医生认为宁可保守不违规，一旦违规就是自己兜着，甚至被倒打一耙。这就是当今医学界不得不崇尚的自我保护主义，必须这样做，不这样做，可能你悬壶济世的梦想就会破灭。

怎么样做才为“仁”

一个患者到了你的手上，你不能跟他说清病情，不能讲清危害，这不能算“仁”;或者你完全不知现在国际上有新的疗法可以救治，或者即使知道而不采用，或者有便宜的方法不用改用明知没有什么效果而且昂贵的治疗方法，这也不能算“仁”吧。可是，在当今，要做到“仁”，何其不易！

基层的医生没有机会得到好的培训、不合格的医生上着岗、医生没有国际上已经成熟的好技术或药物可以用、尤其是明知道有好的便宜药物不敢用，取而代之用一些无用的或昂贵几十倍的药，这时候有良心的医生内心是挣扎的。他知道其实自己已经不“仁”。放任患者病情发展而采取自我保护主义，久而久之，医生的心变得非常“狠”。为什么会这么“狠”，他有他的解释：这不是我的错！我们要守法，我们要防被“蛇”咬——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

谁都知道，如果医生处处要自我保护，对病患和医学事业的发展很不好。好在，依然有不少医生，在不同程度地尽力为“仁”，少了一些自我保护，多了一些担当，救了不少病人，推动了医学事业的发展。他们可能偏执地相信，“蛇”毕竟是少数，而古语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况且，医生救治的是人，而不是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