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帛
——书画载体的起源与发展及其呈现形式研究
2015-03-16席亚伟赵燕辉王尚雪王国和
席亚伟,李 云,赵燕辉,王尚雪,王国和,3
(1.苏州大学 纺织与服装工程学院,江苏 苏州 215006;2.四川顺成纺织有限公司,四川 南充 637100;3.南通苏州大学纺织研究院,江苏 南通 226108)
丝帛
——书画载体的起源与发展及其呈现形式研究
席亚伟1,李 云1,赵燕辉,王尚雪2,王国和1,3
(1.苏州大学 纺织与服装工程学院,江苏 苏州 215006;2.四川顺成纺织有限公司,四川 南充 637100;3.南通苏州大学纺织研究院,江苏 南通 226108)
丝帛作为书画用载体已有数千年的历史,目前帛书、帛画的研究涉及到考古、历史、美术等学术领域。从纺织学的角度,着眼于丝织物本身,分析丝帛用作书画载体的起源与发展及其呈现形式,同时通过梳理分析丝帛的类别与特征,并根据学者们已有的研究成果归纳总结丝帛书画在文献学等领域的价值。
丝帛;书画载体;起源
书画用载体是指用毛笔与墨和书画颜料进行书写与绘画的艺术用材料。“帛”是多种纤维织物的统称,在中国古代丝帛是蚕丝织物的总称。丝帛作为书画用材料之一,其在中国书画发展史上具有的艺术语境和文化价值是别具一格、无法替代的。丝帛的使用使得中国几千年的文化、礼仪、审美和艺术得到了更加丰富、全面的承载。目前所说的帛画多指我国古代画在丝织品上的画;帛书指我国古代写在丝织品上的书。虽然汉代以后造纸技术的成熟使得丝帛的运用日益减少,但是由于丝帛具有细致洁匀、平薄坚韧的特征,绘在丝织品上的作品,独特的技巧和特殊的艺术更能得到表现,所以从古至今一直有很多人选择并研究在丝织物上进行书画创作。
1 丝帛作为书画载体的起源与发展
根据考古资料显示,丝帛被明确提及用作书画载体是在春秋时期。墨子明鬼篇中记有:“书于竹帛,镂于金石”,意思是说写在竹片、丝帛,或刻在铜器、石头上,这是当时所使用的四种书画材料,同时韩非子一书中也提到“先王寄理于竹帛”可以作为墨子所记的补充[1]。从近百年来帛书、帛画的发现、整理与研究来看,长沙似乎是帛书、帛画产生和发展的中心地,散布于长沙东西南北方向的临沂、武威、广州、江陵成为其周边的辐射地点。如果以其产生的先后为序,则江陵帛画属于楚国为最早,其次是属于汉武帝元狩时期的广州帛画,第三是临沂帛画大致都属于汉武帝时期,第四是武威帛画为西汉末年至东汉时期[2]。
春秋战国至秦时期,帛画已流行于各地。其中有江陵马山墓出土的帛画为证,虽然这些帛画残破严重且粘连在一起,只有墨绘痕迹可以看见,画面内容也无法辨认,但是它对于认识帛画的发生和发展,研究其形式上的变化,探讨帛画的性质具有无可替代的意义。其次有出土于长沙子弹库墓和陈家大山墓的楚帛书图像《人物御龙图》、《人物龙凤图》[2]。另外《史记》中有记载汉高祖刘邦在秦二世元年以书帛射于城上的历史事件,《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中记述了类似的做法——“鲁连乃为书,约之矢以射城中,遗燕将[1]”,这些都表明丝帛已被广泛运用于书写与绘画。
到了汉代,由于缫丝和纺织技术的不断改进,已能生产出非常精致的丝织品,丝帛在书画领域的使用也随之进入了鼎盛时期,载入的内容多以黄老之学、诸子之言为主,汉武帝时期则以“儒术”为学术主线[3],《隋书·经籍志》中便有这样的记载:“董卓之乱,献帝西迁,图书缣帛,军人皆取为帷囊”。此后马端临的《文献通政·经籍考》中也记载到,汉代国家藏书遭到浩劫时,对于其中的竹简木牍被焚烧破坏,对于用丝帛做的图书,军队则把大块的用来做帐篷,小块的用来做提囊。由此可见,汉时期帛书数量数不胜数,丝帛用于书写和绘画也已经司空见惯。
汉代以后,造纸技术日渐成熟,丝帛的使用日益减少,但在中国以礼治为核心的古代等级社会中,丝帛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所以在书画领域丝帛的应用并没有终止,相反此一时期以后丝帛所承载内容越来越有讲究,并非像之前一样所有的内容都能书于丝帛之上。为有别于其他载体,其中内容往往以盟约誓言、天文术数、诸子百家、宗教神话等为主,都是集中国古代政治、经济、文化、艺术于一体的经典作品[4]。到后魏时期帛书的数量已经不多,但它在人们心中的地位却在慢慢上升,贾思勰在《齐民要术》中所记“以丹书帛,致之枕中,以为国宝”。至唐代只是偶尔以丝帛写书,但在《唐国史补》中也记有:“素帛有织成红黑行纹者,以供书写”。
时至今日,丝帛仍然以其在材质上的特殊性吸引着书画艺术家的眼球。他们在深入了解各种丝帛材料不同特性的基础上,细心揣摩、反复试验,充分利用其通透性、渗化性,不同视角可以产生不同折光效果等特点,正在使一个古老的艺术品种恢复着青春的生命活力[5]。如在书法领域,吴巍先生用尽几十年的时间和经历成功在丝帛上把隶书的大气、小篆的秀美、大篆的古拙揉合为一体升华成一种具有更高审美价值的丝帛书法(如图1所示);在绘画方面穆益林的帛画更是受到了众多艺术家和艺术机构的青睐(如图2所示),他发现并运用了丝织物的奇妙视觉效果,开拓了中国帛画发展的新时期,其代表作有《闹元宵》、《过大年》、《荷塘印象》等。另外,在近代有着悠久历史的丝绸手绘艺术更是吸引了众多的书法爱好者,他们在总结前人有关丝绸手绘经验的基础上,进一步对其加以发展和提高,使得丝绸美术设计成为了一项重要的课题。在国外丝绸手绘也并不罕见,如日本就有在丝绸和服上画富士山、樱花、松鹤等形象,深受日本人民的喜爱[6]。目前,丝绸手绘品种繁多、花样新颖,在服装和装饰用丝绸上都有着手绘花样图案,如围巾、扇面、屏风等。
图1 吴巍帛书
图2 穆益林帛画
2 丝帛作为书画载体时的分类
丝帛的织造在我国有着几千年的历史,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进步,丝帛生产技术有了一次又一次的革新,新技术的使用也使得丝织物的品种得到不断地丰富,品质得到了提升。因此书画用的丝帛从古到今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本文将书画用丝帛分为古代书画用丝帛和现代书画用丝帛,并根据丝帛在书画领域的应用又分为书写用丝帛和绘画用丝帛。
2.1 古代与现代书画用丝帛
古代丝帛包括锦、绣、绫、罗、绢、絁、绮、缣、紬等,如单根生丝织物为“缯”,双根的为“缣”,较粗的生丝织成的为“绢”,而书画用丝帛多为缣和绢品种相对来讲比较单一。按其经纬密度不同可分为平纹绢、畦纹绢和文绮,这里所称的平纹,并非织物组织为平纹,而是指经纬密度大致相同,30~50根/cm;畦纹指经线密度比纬线密度约多一倍,原料较细的约72×35根/cm、较粗的约40×17根/cm,由经线显出畦纹;文绮指地纹是平纹组织,而花纹由经线显3/1斜纹组织[7]。三种织物的丝线都是未加捻或加捻程度较小的,这表示当时人们已经知道缴丝,利用蚕丝的长纤维和丝胶本身的粘附力,不加绞捻便可制成丝线,以供织造丝帛之用。
春秋至唐代用于书写、绘画的绢帛多采用百分之百头道桑蚕丝,不浆、不矾直接制作而成,然后运用书写技法与绘画技巧进行创作。此时的丝帛制作工艺比较简陋,门幅也相对较窄且都是由单丝织造而成。到了元代书画作品中所见到的丝帛,其门幅逐渐被放大,除了单丝丝帛以外,还出现了双丝丝帛,不过整个织物表面还是呈现出稀松的状态。明代以及明代以后丝帛的加工越来越精细,织物表面也变得细密洁白,门幅有了进一步的增加。清代时,丝帛表面加上了各种的粉浆或撒上大小金片、金星,有的也加重胶矾再加工辗光,这种丝织物已能很好地满足当时书画爱好者的需求[8]。
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现代丝帛的制作工艺技术有了很大程度上的进步。书画用丝帛的门幅完全能够满足使用者的需求,书画艺术家将现代书画用丝帛又分成了生绢和熟绢两类:生绢是在制作后未加胶矾加工的,吸水性强易晕易渗常用于山水画的创作;熟绢则是用胶矾加工过的绢,吸水性能差不易渗化,常用于书法及工笔画的创作[9]。目前市场上所出售的绢基本上都是经过涂刷胶矾液的熟绢,规格比较单一很难满足书法或工笔画创作者的需求,因而一些人喜欢自己对丝帛进行整理然后再创作。其中一些人会用粗糙程度不是很高的物品对绢帛进行打磨以减少绢帛作为织物对最后艺术作品的影响。另外就其品种而言有乔其、素绉缎、电力纺、斜纹绸等之分;就其规格而言有8姆米(1姆米=4.3056 g/m2)、12姆米、15姆米、18姆米等;就其织物风格而言织物更加细密柔软,富有光泽。手绘爱好者通过丝织物及颜料调配的研究,可以在任意丝织物上进行创作,其作品也受到了大众的欢迎。
2.2 书法与绘画用丝帛
丝帛从古至今一直被认为是一种不可缺少的书法材料之一,书法用丝帛指经过加工整理适用于书写的丝帛,其吸水性差,着于其上的墨不晕不渗。吴巍先生在丝帛书法上的艺术成就,对于用丝帛进行书法创作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其作品也受到了美国、新加坡等国家的喜爱。若是提到帛书,中国一个世纪以来发现的古帛书不容忽视,按古代图书的分类方法,可分为六艺、诸子、诗赋、兵书、数术、方技等。其中,六艺有长沙马王堆汉墓帛书《易之义》、《周易》等;诸子有长沙马王堆汉墓帛书《五行》、《九主》等;数术有湖南长沙子弹库楚帛书、长沙马王堆汉墓帛书《天文气象杂占》等;方技有长沙马王堆汉墓帛书《足臂十一脉灸经》、《阴阳十一脉灸经》甲乙本等。而诗赋、兵书还有待进一步研究挖掘。
绘画用丝帛指经过加工整理适用于绘画的丝帛,其吸水性能相对于书法用丝帛较好,不同作品对其的晕渗性要求也各有不同,其形状趋于多元化,内容也涉及很多方面,目前人们忽略了织物本身的整理,大多是通过颜料的调配或其他方法来完成创作。而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中国古代帛画研究一直以来都呈现出百家争鸣的局面,但古代帛画的形状和内容却比较单一(如图3所示)。
战国时期楚帛画多为比较规则的长方形如《人物龙凤帛画》,长31 cm、宽22.5 cm画面分上、中、下三层,上层绘一龙一凤,中层绘一髙髻细腰、广袖长裙、侧身而立的贵族女子,下层绘一弯月状物。再如《人物御龙帛画》,长37.5 cm,宽28 cm画面正中绘一头戴高冠、手持佩剑的魁梧男子。汉代帛画整条画面多呈T形,上宽下窄因而又被称为“T形帛画”。马王堆一号墓T形帛画,上宽92 cm、下宽47.7 cm、长205 cm[10],整幅画描绘了天上、人间、地下的景象,其内容丰富而又繁杂,反映了西汉人内心对神仙生活的追求。这些帛画多在古墓中出土,大致上又分为覆棺帛画与棺壁帛画两类都富涵着“招魂复魄”“引魂升天”或铭棺等内容[11]。
图3 中国古代帛画的形状及内容
3 丝帛书画的呈现形式
以丝帛为载体的书画,呈现在人们眼前的形状和方式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慢慢发生着变化。初期,无论是帛书还是帛画其全部内容呈现在一块完整的丝帛上,如图4所示。这些丝帛多以折叠的方式存放,并置于精致的漆盒中,其长度、高度都与其所载的文字容量及内容类别有直接关系,也就是说“依事长短,随事截之”,形状大小不一。在《中国简帛书籍史》上有记载:“1973年在湖南长沙马王堆3号汉墓中出土了大量完整的帛书,高度有两种:一种是整幅的48 cm左右,一种是半幅的24 cm左右。出土时,整幅的折叠成长方形,半幅的卷在二三厘米宽的竹、木条上,同放在一个漆盒内[12]。”
前述提到的半幅帛书的呈现形式,就是帛书时期较为常见的书籍装帧形式“卷轴装”的雏形,如图5所示。后来为了阅读方便此种形式被广泛应用,后来丝帛几层或十几层叠起来在左端固定一根竹或木棒卷成一卷。据记载,古代宫廷收藏卷轴装的图书也越来越讲究,《唐六典》描述内府藏书有这样的记载:“其经库书,钿白牙轴,黄带红牙签;史库书,绿牙轴,朱带白牙签。”这就使得图书的形式进入了第二个时期——卷轴装时期,如今此种装帧方式在中国书画中仍然被广泛应用[13]。东汉之后,受到纸张载体用线装帧的影响,作为封面或全书装帧时也常用经折装和线装的技术。
图4 古代帛书
图5 卷轴装帛书
图6 真丝绸书
如今,丝帛书籍已被制作成了常见的书本形式(如图6所示),当然也可保留以上两种呈现方式。这不仅是为了保存物质文化遗产,更多的是为了呈现民族的特色和历史的传承。如全真丝绸书《三十六计》与《孙子兵法》,借助当代的技术和丝帛书籍的独特模式做了精心的设计:编排上继承了传统的竖式写法,文字上加上了中英文对照的现代语言,而标点符号则是按照当代人的认知情况来标示,向世界展示了中国丝绸书籍的超凡魅力[3]。
4 丝帛作为书画载体的价值
丝帛作为一种书画用材料一直与竹简并存,有着数千年的历史,并以书画载体的身份在中国几千年的文化、艺术传承中担当着不可或缺的角色。目前帛书、帛画的研究涉及到考古、历史、美术等学术领域,丝帛书画所承载的内容在今天的学术研究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和不容忽视的价值。
丝帛作为书画载体的价值主要体现在文献学领域,如提供了散佚文献资料、刷新了不少文献的最早记载;为古籍版本学研究及校勘辨伪提供了重要资料;使数术方技类古籍得到重新审视;有利于解读古籍文意,甚至可以突破过去的解读难点;反映了先秦古书的盛衰过程;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汉书·艺文志》的收书标准;对古书体例有了更清楚的认识[14-16]。除此以外在其他领域其价值也有所体现,如真实地反映了春秋战国以来中国古代的政治、经济、文化状况;部分医方和药物为医学临床所借鉴和参考;在书法、绘画、音乐等艺术领域给人以启迪。
丝帛作为一种古老的书画用载体,记载着中国悠久的历史,通过不断的研究与学习,其价值还会在更多的方面、更高的层次得到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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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高校优势学科建设工程资助;南通市重大科技创新专项,项目编号:XA2012006。
2014-1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