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蒙与救赎
——比较鲁迅与陀思妥耶夫斯基人文关怀差异的原因
2015-03-14游品岚华东政法大学上海松江201620
⊙游品岚[华东政法大学, 上海 松江 20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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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蒙与救赎
——比较鲁迅与陀思妥耶夫斯基人文关怀差异的原因
⊙游品岚[华东政法大学, 上海 松江 201620]
鲁迅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都饱含深沉的人生哲学与人文关怀,但二者的作品在情感温度上却有显著差异,鲁迅的作品呈现着冰冷,相比之下陀氏的作品流露出温暖。这是为何?本文将就此切入,分析不同的人文视角和人文关怀给作品带来的美学效果差异。本文认为这种差异大致可从三个层面展开分析:对于黑暗本源的理解,鲁迅归罪于社会文化环境,陀氏归罪于人性;对于自身的角色设定,鲁迅将自己定位为“知识分子”,陀氏将自己定位为“人”;在“精神资源”上,支撑鲁迅的是弱者需被淘汰的“生命进化论”,支撑陀氏的则是“彼岸”关怀;本文力图从这三个层次比较二者精神架构之差异,由外到内,层层递进,从中品味两位作家对生命的沉思与对灵魂的触摸。
鲁迅 陀思妥耶夫斯基 人文关怀比较
海德格尔曾说:“从现存事物和惯常事物那里是从来看不到真理的。毋宁说,只有通过对再抛状态中到达的敞开性的筹划,敞开领域之开启和存在者之澄明才生发出来。”①鲁迅和陀氏都带有一种坚韧的文学的使命感,这种使命感促使他们渴望撕裂“现存事物和惯常事物”的表象,竭力追寻“开启”与“澄明”。他们的“敞开领域”不止于当时的社会形态、文化背景、政治结构,还在于他们都有一种迫使灵魂出场的冲动,以及构建灵魂深处的精神自我的渴望。这使他们的作品具有独特的人文关怀。然而为何“斗士”鲁迅的人文关怀虽给人带来极大的震撼,却只有“色彩”(暗的血的色彩)而没有“温度”?而陀氏的人文关怀却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柔软与宽容?下面分别从三个方面深入剖析二者人文关怀差异的原因。
一、对于“黑暗本源”的不同理解
面对黑暗,鲁迅以及同时代的作家在思索人生黑暗感的来源时,大多归罪于生存的外在因素——古典文化的封建性、传统性、毒害性,具体来说即传统宗法制文化、特权政治形态、等级社会制度,所以他们鼓吹西方的“平等”“自由”等社会文化概念。然而这种文化与社会之间的“强力焊接”,极易陷入林疏生所谓的“文化化约主义的谬误”②,即让文化与社会进行简单化约,这使得他们所宣扬的主张并不能与民众真正所需相吻合。许多民众甚至不了解“平等”“自由”的内涵,也不明白批判传统文化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于是文学进入了“宏大叙事”的空洞所指中。启蒙的局限性也体现在他们的觉醒过于狭隘——“你说婚姻要自由,他就专门把写情书寻异性朋友当作日常重要的功课。你说要打破偶像,他就连学行值得崇拜的良师益友也蔑视了。你说要脱离家庭压制,他就抛弃年老无依的母亲。”③这种盲目与极端的趋向在当时的社会中并不少见。鲁迅在这一点上也有反思,在《娜拉走后怎样》中,他深切地反思是否“离家出走”就意味着自由和胜利?是否“出走”就意味着能与所有落后、腐朽、黑暗全然隔绝?自由绝不仅限于人身自由,还包括经济自由、思想自由、精神自由。“出走”之后,真实的世界依然在你面前,人并不能够抛弃所有的亲情、道义、伦理和责任,全身心地投入到某种革命中去,即便那些亲情、道义、伦理和责任包含有落后的成分。因为那些“腐朽”也曾给予过他们温情,也曾建造过他们年轻的生命,谁能够与培育自己的土壤完全隔绝呢?再如,在《伤逝》中,涓生和子君开始因为自己顺着时代潮流结合而颇感骄傲,面对家人的反对,子君坚决地说:“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然而同居之后,涓生因为经济困难,子君也忙于日常琐事而没有原先的理想追求,就厌弃当下的生活,选择了分离。值得深思的是,若所追求的精神无法抵御贫穷岁月的磨砺与平淡生活的侵蚀,那么这样的精神是否过于软弱了呢?因为它是在拥有了经济、物质等外在条件后才能享受的奢侈品,也正因为它需要如此多的外在条件的辅助,这个奢侈品必定是易碎的。而真正宽广而深刻的精神追求不该是独立于生活之外的,相反,它能以无比自然的姿态注入你的生活,使你无论处于卑贱、饱足、安逸,都能有丰盛的生命。它并未将灵魂与生活切割,而是因着灵魂的觉醒,生活的点滴琐碎都有其价值所在。这样的眼光和境界绝非通过对某些社会权利的简单呼吁、对某些进步观念的简单吸纳能够达到的。所以,鲁迅的清醒是残破的——“铁屋子”里的他虽然醒了,他却没能打破它,也并未弄懂是什么禁锢了他。他让人感受到了罪恶和黑暗,也只能将人滞留在罪恶与黑暗中。片面地否定外在社会环境、风气,使他的作品只有人性的碎片,而缺乏对人完整而透彻的认识。这拉大了他的作品与读者之间的距离,使文学与读者的关联性变得模糊。
相比于鲁迅对于黑暗本源的外在性理解,陀氏则将黑暗归罪于更为内在的生存因素——人性。严肃而深沉的“幽暗意识”使他的思考没有被抽象的“群”“类”意识所淹没。在高举人类“理性”的时代,他独立于潮流之外批判人性。有许多悲剧确实是在相应的制度、体制、社会环境下产生的,然而它们只是悲剧产生的背景、因素、条件,绝非悲剧产生的根源,不能成为替人性辩护的工具。其实悲剧的根源正是人性本身。为了探索人性之谜,“陀氏选取了解放了的人、摆脱了定规的人、进入宇宙秩序的人,研究他们在自由中的命运、揭开自由之路的必然结局”④。陀氏通过这类人去挖掘深藏在人心中涌动的激流,由此形成他独特的“旋风人学”,即“从封闭的深度空间传来了来自地下的撞击声,火山的地下岩层显示出运动的迹象,就在人的深处裂开了一道深渊,在那里重新发现了上帝和魔鬼、天堂和地狱”⑤。“地下室人”无比渴望着近乎癫狂的自由:“反正有时候毁掉某种东西也会感到很愉快。在这里我并非主张痛苦,但也不主张幸福,我主张的是随心所欲,而且主张,当我需要随心所欲时,随时都有随心所欲的保障。”⑥他深知自己的卑劣,但却狂妄地细数着自己点点滴滴的恶。与其说这是陀氏借“地下室人”之口做的自我剖析,不如说这是陀氏代表人类鞭挞人性的丑陋。人类内心深处向往没有边界的自由,以此达到一种超越自我的放纵感。而这种自由带来了什么?“精神世界,人的更高尚的那一半,人们却竟带着胜利甚至仇恨的心情把它完全摒弃了、赶走了。世界宣告了自由,特别是在最近时代,但是在他们的自由里我们看到了什么呢:只有奴役和自杀。”⑦自由本身是一个圈,人们在这个圈内才可以游刃有余、自由穿行。然而人性深处却会燃起一种烈焰,渴望烧掉这个边界,于是人们所剩的最后的自由便是,运用自由的意志去击碎自由的过程。当人类用自己的自由(意志)葬送了自由,便引发了种种悲剧、痛苦、灾难。陀氏不愧为“俄罗斯的先知”,他通过人性与自由的辩证法解释了悲剧的诞生。
二、对于“自身身份”的不同设定
鲁迅将人划分为知识分子和农民两个群体,界限感明晰。知识分子,在鲁迅的理解中,是一个具有文化优越性和思想优越性的精英阶层,他把知识分子设定为社会的“先知”以及弱势群体(主要是农民阶层)的“拯救者”身份。正是这种身份意识,使他以一种“俯视”的姿态去观察和思考社会的弱势群体。于是,在鲁迅笔下,麻木、愚昧、无知、落后似乎已成为农民的人格属性。比如《阿Q正传》中,阿Q向吴妈求爱、调戏小尼姑、对小D的欺凌等,鲁迅极力地批判和讽刺这一切,正是因为他“哀其不幸,怒气不争”,然而“哀”里浸透了太多的“怒”,使得他的悲哀和怜悯中滋长着诅咒和毁灭的欲望。“后起的生命,总比以前的生命更有意义,更近于完全,因此也更有价值,更可宝贵,前者的生命,应该牺牲于他。”(《坟·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落后的农民就成了“以前的生命”,而那些在时代潮流中奔走的人就是“后起的生命”。然而历史只是少数人的舞台么?每个生命都是历史的创造者,他们都以自己的方式参与进了历史的创造中,只是历史的聚光灯总习惯聚焦于少数人,被照亮的这些人是历史发展的“显性因素”,而小人物则是“隐性因素”。但每个生命个体都该得到平等的尊重与重视,为何“平凡”的生命就要被时代的潮水所淹没呢?这岂不是一种更为极端的荒诞与残酷么?鲁迅如此渴望改变他们的人格,可他们究竟该变成怎样呢?或者说人需要变成怎样呢?不是每一个农民都能成为哲学家,也并不是每一个农民都需要成为哲学家。懂得越多学识、思想越先进的知识分子并不意味着他的人格一定高洁,而一个孤陋寡闻、蒙昧无知的人也并非一定就是丑恶的。那么为什么要强求这样的“精神跨越”呢?启蒙当然有重大的意义,但应该在这个群体的理解、感受、认知范围之内进行。这样的启蒙才具有可行性和价值性。启蒙家应该倡导每个人在各自的角色中、各自的认知范围内做出改变,在自己的意识范围内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平凡的农民能在清贫而深情的岁月中劳作于历史而言也是一种付出和改变,这样的生命个体也值得纪念。时代的进步不仅在于宏大的文化、政治、经济领域,更在于它所映射出的人文关怀能使每一株草、每一朵花、每一棵树都有其生长的位置、存在的方式。鲁迅的人文关怀之所以显得脆弱,是因为他始终没将自己从“知识分子”的角色设定中抽离出来,设身处地地站在不同人群、不同个体的位置去想。因此能回应他的人少之又少,这就注定了他作品“荒原感”的基调。
同样作为知识分子而存在的陀氏,却没有这种“先知”和“拯救者”的自我身份认定,他给自己的角色定位是:人,受难的人。这一点显然受到东正教的影响。受难,是人类生而有之的本质。无论是天才还是庸人,是先知还是愚民,在这一点上并无区别。他认为所谓的“天才”“庸人”,他们都只是人而已。在《罪与罚》中,他通过主人公拉斯科尔尼科夫这个角色宣告了将人进行“平凡”与“不平凡”划分的破产。他对索尼娅说:“谁的精神刚强、坚毅,谁的智慧超群出众,谁就是他们的统治者!在他们当中,谁敢作敢为,他就是对的。”⑧凭着这样疯狂的“强盗”思想,他杀死了那个放高利贷的老太太,并杀害了她无辜的妹妹,就像得意地“掐死一只虱子”。他以为为人类除害后能有冲破底线的快感,然而在善恶两极的张力中,他没有获得精神的释放。“我想飞快跨越过去……我杀死的不是人,而是原则!原则嘛,倒是让我给杀了,可是跨越嘛,却没跨越过去,我仍然留在了这边。”⑨他亲手为自己戴上了精神的枷锁——他失败了!事实证明他不是“拿破仑”,他试图用超人的方式拯救人类,最后却发现自己难逃良心的折磨与煎熬。这让他忍受了最深重的苦难:精神苦难。他最终发现,谁都不能摆脱“受难”的人生本质。而就算拿破仑也并非一定是“成功”和“自由”的。因为不管是他还是拿破仑,都仅仅是人,背负着人的本性、人的局限。人没有权利去统治谁,改变谁,占有谁。陀氏尊重每个生命个体,他批判的是高举“理性”而蔑视生命个体的“超人”思想。这或许也与陀氏自身经历有关,在经历过假死刑后,在十年的流放中,在悲苦的残泪里,他“走向了苦难的深渊,拥抱着绝对价值和神秘主义,在大地上流泪又珍重自己的眼泪,无限肯定底层民众的良善和童年的单纯”⑩。这就是陀氏感人至深之所在了,以“人”的角度去了解自己,进而了解民众,于是同情、关怀着民众。不管是“天才”还是“庸人”,他都愿意伸出颤抖的手去触摸他们的心,因为他坚信他们都是人,而人性的需要与软弱都是共通的,没有绝对的距离,人人都渴望爱与自由,驯良与温柔。只是“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新约·约翰福音》)陀氏站在“此岸”,仰望着“彼岸”,双手捧着从“彼岸”而来的亮光,送给在“此岸”痛苦着的人们。
三、“精神资源”的差异性体现
英国哲学家波兰尼认为人的精神资源由“可明言的部分”和“未可明言的部分”组成,前者称之为“集中意识”,后者为“支援意识”。后者才是真正支持着人进行思考和创造的精神力量。鲁迅的“支援意识”是一种高扬自我意志的“生命进化论”,即先进的、进步的、强大的人物和思想将会胜出,并作为时代的先锋开辟时代、引领时代。而落后的、腐朽的、孱弱的人群和观念理应被时代所抛弃,这些被抛弃的事物正是他所厌恶的。因此,强烈而冰冷的复仇精神成就了一个在荒原中向苍穹呐喊的复仇“斗士”,他“于一刹那间将一切合并:眷恋与决绝,爱抚与复仇,养育与歼除,祝福与诅咒”。(《野草·颓败线的颤动》)这个斗士的呐喊是黑色的,血液也是黑色的。然而他热爱这样粗暴的斗争的灵魂——“魂灵被风沙打击得粗暴,因为这是人的魂灵,我爱这样的魂灵;我愿意在无形无色的鲜血淋漓的粗暴上接吻。”(《野草·一觉》)但他同时又无法不厌弃自己——“我魂灵上是有这么多的,人我所加的伤,我已经憎恶了自己!”(《故事新编·铸剑》)这两种激烈的思想矛盾相互支撑却无法拥抱,就在这种冲突的子宫中孕育出了一种“复仇”的哲学美感。并且,鲁迅的“复仇”里涌动着一股憎恶而渴望毁灭(进化)的“大欢喜”,“过去的生命已经死亡。我对这死亡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还非空虚”。他认为这种“死亡”不值得为之流泪,因为“想到人类的灭亡是一件太寂寞太悲哀的事;然而若干人们的灭亡,却并非寂寞悲哀的事”。(《热风·随感录·六十六·生命的路》)带着英雄主义的“生命进化论”,鲁迅做着他的“斗士”,与黑暗抗争,与孤独搏斗。而这种思想只是鲁迅将自己放在历史翻涌的潮流中告知自己的意义,然而当他的心从潮流中隐退,将目光转向个我的生命中来时,他并未得到医治。“只有当一个人停止奔波和追逐……这时人才是真性之人。这时,人不是某种角色定位,而是某种价值体现;不是某种身份符号,而是某种心灵图式;不是某种表演面具,而是某种境界呈现。”⑪当他停止奔波和追逐时,他能否直视自己魂灵上的“人我所加的伤”?在这“奔波和追逐”中他所付出的心血和代价,时代是否报答或者偿还了他?除去成就与声誉,一个时代永远承担不起个体内心那不被理解的孤独和落寞。甚至可以说个我在某种革命或者潮流中的付出只是使历史进步的廉价工具,因为所有宏大的事物也只能支撑起宏大的情怀,但却缺乏足够的力量托住生命的重量,也缺乏足够的温暖怀抱生命的脆弱。并且,当历史在变化、前进的路途中,人性、精神、价值并不是在“进化”的。谁都不能保证人类的精神会有越来越崇高的趋势,相反,我们看到的却是当代人并没有比鲁迅时代的人文明了多少,高尚了多少。就像人性却是古老的一样,人类一切永恒性的主题,千百年来就是一样的,所以生命是没有所谓“进化”或是“退化”的。
陀氏的“支援意识”是东正教信仰。陀氏始终无法跨越人性恶的这道坎,如果恶在人性中普遍存在,那么在人类群体内部,又有谁能拯救谁,又有谁能启蒙谁呢?既然人类本身就是恶的,那么该如何使恶自身去劝导恶,使其成为“非恶”?在那个破碎的时代,他更看清了在启蒙思想之下被高举了的人性所生发出的毒瘤。恶的存在使人类难逃受难的宿命,在陀氏的作品中,受难几乎是人们获取幸福、自由以及精神拯救的必经过程。所以,在他的眼中,启蒙模式本身就存有逻辑上的荒诞性,再完美的启蒙思想也难掩其苍白的底色。在陀氏的精神架构中,真正能够居于拯救者地位的是上帝。这位上帝差派他的儿子耶稣来到这个世上,钉上十字架,留下宝血赦免人的罪。至此,在陀氏生命里那黑暗而绝望的缝隙中才流淌出了光明与温暖。至此,陀氏对自我、对人性的“奥古斯丁式忏悔”才有了着落和归属。所以陀氏选择彻底降卑自身,脱下了一切的掩饰,谦卑而顺服,溶进了某种巨大而完整的存在。他悲悯与感动的来由,至此全部水落石出,就像最后处于崩溃边缘的拉斯科尔尼科夫在索尼娅的感召下,“跪倒在地,怀着喜悦和幸福的心情吻了吻这片肮脏的土地”⑫。陀氏作品的宽厚也有了答案,因为他承认自己也是恶的,所以他体贴沉溺在罪中的人的软弱。陀氏的温度也有了诠释,因为上帝的赦罪之恩给他带来的喜乐代替了他原有的负疚感。陀氏并非一开始就找到了信仰,他“得伤”“养伤”,最后才“愈合”。《罪与罚》中的拉斯科尔尼科夫、《群魔》中的斯塔夫罗金、《白痴》中的伊波利特、《卡拉马佐夫兄弟》中的伊凡等这些“人神”形象,陀氏不仅只是在批判,也透露出他曾经的迷茫和挣扎。但这些作品中同时都出现了索尼娅、德米特里、梅斯金公爵等“神人”以基督式的爱温柔地爱着那些不可爱的人,这些人也表明了陀氏如何从精神的捆绑中渐渐地被释放出来。“他的痛苦变成了他的收益他的恶行变成了他的坚强他的阻碍变成了他的动力西伯利亚、苦役犯监狱癫痫病、贫穷、赌博成性、纵欲放纵等等所有这些他生存的危机在他的艺术中都通过一种恶魔般的重新评价力量变为有益。”⑬基督作为他的信念,成为他生命中的主旋律,将他每一个苦涩的笑容、每一滴带血的眼泪、每一份呐喊的挣扎全都串联起来,他的整个精神架构因此卓绝。陀氏的“彼岸”世界并未给人带来虚无与荒诞感,而“正是在这个熠熠生辉的价值世界,人类的每一选择才有意义,历史的每一邪恶才有代价,个体的每一呼告才有回应,心灵的每一死结才有答案”⑭。
① [德]海德格尔:《艺术作品的本源》,孙周兴译,上海三联书店1996年版,第292页。
② 林疏生:《“五四”时代的激烈反传统思想与中国自由主义的前途》,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8年版,第194页。
③ 陈独秀:《新青年》,《青年的误会》1921年6月1日版。
④⑤ [俄]尼·别尔嘉耶夫:《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世界观》,耿海英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26页,第27页。
⑥ [俄]陀思妥耶夫斯基:《地下室手记》,臧仲伦译,译林出版社2004年版,第207页。
⑦ [俄]陀思妥耶夫斯基:《卡拉马佐夫兄弟》,耿济之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469页。
⑧⑨⑫ [俄]陀思妥耶夫斯基:《罪与罚》,非琴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94年版,第363页,第239页,第458页。
⑩⑪⑭ 齐宏伟:《欧美文学与信仰传统》,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114页,第102页,第96页。
⑬ [奥地利]斯特凡·茨威格:《三位大师》,申文林译,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84页。
[1][德]海德格尔.艺术作品的本源[M].孙周兴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6.
[2] 林疏生.“五四”时代的激烈反传统思想与中国自由主义的前途[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8.
[3] 鲁迅.鲁迅全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
[4][俄]尼·别尔嘉耶夫.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世界观[M].耿海英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
[5][俄]陀思妥耶夫斯基.地下室手记[M].臧仲伦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4.
[6] [俄]陀思妥耶夫斯基.卡拉马佐夫兄弟[M].耿济之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
[7][俄]陀思妥耶夫斯基.罪与罚[M].非琴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4.
[8] 齐宏伟.欧美文学与信仰传统[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9] 齐宏伟.文学·苦难·精神资源[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8.
[10][德]斯特凡·茨威格.三位大师[M].申文林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
[11] 孙益平.生命哲学的文化关照[J].江西教育学院学报(社会科学),2004.
[12] 董尚文.圣爱与反抗[J].外国文学研究,1999.
作 者:游品岚,华东政法大学在读本科生。
编 辑:郭子君 E-mail:guozijun0823@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