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会“会中会”这样开

小组的讨论发言并非全是一团和气，也有相当尖锐的批评。

人大代表应该专业化，“让我谈教育文化，可以谈一下，但让我谈财政预算，就没法谈了。”

南方周末记者 钱昊平 褚朝新

发自北京

2015年3月6日上午，北京天健宾馆，浙江代表团第二小组讨论政府工作报告时，发生了一场争论。

绍兴文理学院院长叶飞帆发言时谈到，地方应用型大学也可以办成高水平大学，省长李强则表示，地方高校首先要想办法办成特色高校，而不是一味追求升格，去追求行政上的待遇。

李强说大专院校想升本科，学院想改成大学，大学跑这个点那个点，都是不正常的。“如果大学校长将跑这些的精力全部用在抓教学，教学质量就上去了。”

两会期间，这样的争论大多发生在小组讨论时，代表团全体会议由于人数较多，一般都以发言为主，少有讨论和争议。按照会议的组织办法，人数较多的代表团都要分成若干小组，每个小组的人数在二三十人左右，人数不足30人的青海、西藏、海南、台湾等代表团不再分代表小组。

会议期间，召开代表团全体会议的次数有限，一般都是在第一次讨论某个议题、开放日、中央领导下团时才开全体会议，其他的基本以小组会议为主。

“要政策” 是共同主题

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沈跃跃作为中央提名的代表，是浙江代表团第二小组的代表。3月6日上午，沈跃跃到会参与讨论，她是浙江宁波人，曾担任绍兴市委书记。一来自绍兴的女代表发言时心情激动：“您是宁波人，也是我们绍兴人。”沈跃跃笑答：“不要把我当外人。”

沈跃跃在会议中途发言：“如果最后一个发言就成了讲话了，我是代表，还是先发个言。”除对政府工作报告发表意见外，沈跃跃还身兼全国妇联主席，她建议在农村土地确权中要维护妇女的权益。

沈跃跃发言前，有四五位代表先发了言，主题都是“要政策”，有代表认为现在的航运政策主要照顾中央航运企业，浙江的临海港口希望也能有一些机会，并表示地方不会分抢蛋糕，只会和央企一起将蛋糕做大。沈跃跃针对发言提了一些问题，并一一记录。

每个代表团在小组讨论时，“要政策”都是共同主题。3月7日，福建代表团分组审议计划报告，第一小组的福州大学校长付贤智就建议教育部大力支持福建新增设一批博士点，增加博士生招生数量，以满足自贸区、海上丝绸之路核心区、平潭综合实验区等建设对高端人才的需求。

各代表小组的建议，也不一定全从本地利益出发，也有全局性的建议。3月8日，山西团小组讨论财政预算报告时，有代表提出花专项资金的时间太短了，导致很多专项资金趴在账上。

山西省发改委主任王赋提出，几年前的专项资金至今还在账上，而且趴在账上的专项资金数目还会加大。一个矛盾是，上级拨付的专项资金不断增加，但项目减少，建议财政部对结存资金进行统筹安排。

山西大学校长贾锁堂分析了专项资金花不出去的原因：争取到中央财政资金很不容易，但资金拨付太晚，年底又不允许突击花钱。这笔钱只能专款专用，一旦转到下一年，按规定一跨年度就不能动了。

“这说明 全国人大代表 很有责任感”

一般来说，每个代表小组有一到两名召集人，由各省的副省级干部或地级市市委书记担任。小组讨论时，通常是召集人先来一个开场白之后，然后代表自由发言，发言顺序、发言主题都没有限制。

3月9日，河北省团第二小组讨论人大常委会工作报告时，都在讨论“京津冀”的话题。河北省委副书记赵勇说，京津冀公共政策的均等化、一体化差距太大，河北是政策的洼地，于是大家都开始想河北发展的对策。

赵勇说他与北京企业接触较多，非首都核心功能要转移，“我们要摸清楚企业要什么好处，我们能提供什么好处，转移才能转得动。”他认为靠行政命令，一个大学、医院都没人愿意转移，“没那么简单的事。领导答应很好，但具体谈的时候问题就大了。这是大实话”。

河北团今年较受关注。3月8日上午，还是在第二小组，审议预算工作报告时，扶贫成了讨论焦点，省委副书记赵勇索性现场推介起省里的扶贫项目。他算了一笔账，2000元就可以帮助一个贫困家庭买一台缝纫机，一天能有100元收入，200万就可以帮助一个贫困村搞一个产业。

结果当场就有企业家认捐，一共捐了2000万元，中央电视台记者随即采访了赵勇，赵勇很激动：“这说明全国人大代表很有责任感。”

全国人代会35个代表团中，香港、澳门、台湾三个团，一般很少对外开放。“我们讨论话题也会谈到一些困难，但从来不会向中央政府要钱。”香港人大代表张明敏说，文化部部长雒树刚参加香港团的讨论时，张明敏就提出，希望文化部能给些引导性意见，帮助香港的政府部门加强对青少年的爱国主义教育，雒树刚说，“香港很好，成龙、陈可辛的电影很受欢迎。”

香港团只有36人，没有再分小组。他们讨论时非常注意程序。张明敏说，代表每次发言都要提前向团长报名，并报上要发言的题目，可以在前一天报名，也可以在开会前十五分钟报名。

3月7日，香港团讨论政府工作报告时，香港基本法委员会委员谭惠珠主持，每个发言者都根据她的点名发言，她每次点名时会提醒下一个发言者准备，发言者也都紧扣报告谈看法，当天上午讨论准时在原计划的11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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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大代表 应该专业化”

3月8日，张德江作过全国人大常委会工作报告后，各代表小组开始审议这份报告。这时的审议离主题更近，很多人都关注代表自身的素质提高和人大机构的建设。

3月9日，山西团小组会议审议人大报告时，山西大学校长贾锁堂指出，人大代表应该专业化，“让我谈教育文化，可以谈一下，但让我谈财政预算，就没法谈了”。

“作为基层代表，发现问题的能力比解决问题的能力更重要，要着力培养基层代表发现问题的能力。”山西晋美工商管理专修学院院长张红健说，基层代表大部分都是劳模，不是专家。“让我们思考问题的解决办法，不现实。解决问题是领导和专家们的事情。如果我们能解决各种问题，那我们就是领导了。”

吉林代表团代表杨克勤更关注人大机构如何履职，他在3月9日的代表小组发言中建议各级人大要继续加强对检察机关的监督。

甘肃团代表夏红民、海南团代表符兴都在小组会议上希望全国人大加强对地方人大的指导。符兴曾担任海南省人大常委会党组副书记、副主任，他解释，“虽然各级人大之间没有上下级关系，但越往下越不规范，从帮助的角度说，全国人大联系指导下级人大太必要了。”

符兴发言结束时已经是中午11时15分，按照大会秘书处印制的会议手册，上午开会时间到11点结束，但主持会议的海南省省长刘赐贵似乎没注意到这一点，还在问有没有人要发言。发现无人回应后，刘赐贵于是宣布上午审议结束。今年才被补选为全国人大代表的他笑着说：“看来主持人要多主持几次才能熟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