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遵从民意”的误区

高明义

民意是一个挺吓人的词儿。常言说，民意就是民心，失民心者失天下;民意就是天意，违背天意将受到惩罚。因此，遵从民意便作为一条为政守则被世代传承，几乎没人敢说个“不”字。

什么是民意呢？按照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编辑的《现代汉语词典》解释，“民意，人民共同的意见和愿望”。笔者觉得，这个解释似乎过于简单化、理想化了。

那么，什么是人民“共同的”意见和愿望？如果还按这部词典的解释，应该是“一定范围内所有人都一致的”意见和愿望。而现实生活中，随着人们思想观念的日益多元化，“民意”往往是以不同甚至对立的方式表现出来的。例如对于春晚的看法，有些人称之为“文化大餐”，赞美有加;有些人斥之为“鸡肋不如”，呼吁停办。例如对于放鞭炮、烧冥币等民俗，有些人乐此不疲，有些人深恶痛绝。例如对于“打老虎”“拍苍蝇”，有些人呼吁“让反腐风暴来得更猛烈些吧”，有些人则担心如此下去会影响经济发展。例如对于机动车限号行驶，没车的人支持，有车的人反对……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面对这些针锋相对的民意，为政者总要做出选择，但谁是谁非、唯“谁”是听、如何遵从，的确难以权衡。更让人难以平静的是，如今一些无理的、自私的、愚昧的、违背社会公德的要求和行为也披上“民意”的外衣，变得理直气壮起来。在“民本”思想的影响下，一些为政者患上了“民意恐惧症”，一听是“群众要求”就腿软，一听有争论就撂下，即便明知不对也不愿去碰。于是，遵从民意成了一些人“任性”的招牌，一些人不作为的借口。

遵从民意是执政之基，不可动摇。但民意有刚性的内涵，不能随意曲解和泛化。依笔者拙见，为政者对于“民意”应该“过滤”，只有“讲公德、守法律、重科学、合情理”的诉求才属应当遵从的民意。反之，对于那些“任性”的诉求，必须坚决遏制。

当前，遵从民意应走出四个误区：

其一，民意未必是“共同的”，也不能简单地按票数占比论是非、定取舍。因为真理有时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民主社会，为政者应该尊重民众的多样性选择，但任何选择都必须符合上述标准，否则就是纵容“任性”。

其二，遵从民意不等于无条件满足一些人的“强烈要求”。因为“强烈要求”并不等于“合理要求”，不要因为无理要求“易燃易爆”就私下“花钱买稳定”。否则，无理要求会得寸进尺。涉法涉诉纠纷走司法程序，是从更高层面上遵从民意、维护民权。

其三，遵从民意不等于“民”云亦云。对同一问题的发现和认识，人与人之间永远存在先后和分歧。聪者闻于未声，明者见于未型。为政者应该聪明，先于民众明辨是非、果断拍板，方能不辱使命。

其四，遵从民意不等于遵从传统习俗。传统中有精华也有糟粕，习俗中有文明也有愚昧。过去杀人祭天，现在烧纸送钱，传说中的那些意义有多少人坚信不疑？想必多数人是被传统绑架、为习俗所累。明知如此，为政者不该围观不语。

一孔之见，也算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