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时期中共对“三民主义”的言说
——基于党报纪念文本的分析
2015-02-28李军全
李 军 全
(淮北师范大学 政法学院,安徽 淮北 235000)
抗战时期中共对“三民主义”的言说
——基于党报纪念文本的分析
李 军 全
(淮北师范大学 政法学院,安徽 淮北 235000)
20世纪上半叶,三民主义作为国家主流意识形态有着深远的政治影响力。抗战时期,中共借助三民主义的政治影响力,言说三民主义,成功地将自身思想信仰体系与其联结了起来,实现了由真三民主义者到三民主义捍卫者的话语转变,这为中共塑造中国革命事业继承者的政治形象,获取更多的政治认同创造了有利条件。
中国共产党;三民主义;纪念日;纪念文本
意识形态作为一种思想信仰体系,是区分不同政治力量的显著标志。对于政府或政党而言,意识形态的合法性能够给予政治整合和法理支撑等功用;因此,在国家政治生活中,各种政治力量都有着将自身意识形态上升到国家意识形态的政治渴望。20世纪上半叶,中国共产党(以下简称“中共”)领导的民主革命处于中华民国时期,国民党建立的国民政府占据着正统地位,表现在意识形态领域,经过政治营造,三民主义成为“中国社会的一个最大公约数,是当时各种政治力量都能接受的政治理论”,[1]212具有强大的政治影响力。中共要想获取更多的政治认同,构建自身意识形态与三民主义之间的内在逻辑关系,显得尤为重要。然而,中共毕竟有着独立的思想信仰体系,在奉三民主义为正统的社会环境中,如何才能在不损害独立性的基础上实现自身信仰体系与三民主义的完美对接呢?关于此问题的研究,学界多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角度进行阐释,理论逻辑推演的考察略显不足。基于此种考虑,本文拟以抗战时期为考察时段,以中共党报上适逢孙中山、马克思、恩格斯、辛亥革命和“七一”等纪念日刊载的纪念言论为史料来源,着力分析纪念文本中的话语系统,探究中共实现完美对接的逻辑推演过程,这样或许能够提供一个中共实现从革命性转向执政型政党的侧证。
一、中共是真三民主义者
抗日战争爆发前,囿于国共之间政治关系的影响,中共对三民主义的政治态度并不稳定。大革命时期,三民主义一度成为中共政治宣传工作的热点。苏维埃时期,三民主义受到冷落,中共旗帜鲜明地打造自身的思想信仰体系。抗日战争爆发后,在中华民国政治框架下国共两党再次合作,此时的中共在政治上日趋成熟,并没有因合作而放弃自身独立性,三民主义重新受到高度重视,与以往不同的是,中共不仅注重把三民主义纳入自身思想信仰体系进行言说,还极力论证信奉三民主义的真实性。
1939年“五一”纪念日,毛泽东在延安各界精神总动员大会上讲话,郑重表态“要做一个真正三民主义者,要做一个孙中山先生的忠实信徒,就要做一个心口如一言行相符的人,而绝不要做那种口是心非言行相反的人。”[2]“七一”纪念日,《新中华报》刊发纪念社论,公开呼吁:“中共愿为三民主义的彻底实现而奋斗”。[3]此后,“中共是真三民主义者”诸如此类的文字表述,在节庆中的纪念宣传文章中并不鲜见。1941年抗战四周年纪念日,中共中央重申“对于三民主义与抗战建国纲领,本党实为最忠实,最坚决的执行者”的政治主张。[4]即使到了解放战争时期,中共仍没有放弃此种言说,反而强调自身是真正三民主义者的唯一性。比如1947年辛亥革命纪念日,一些同盟会元老纷纷撰文申明这一政治思想,吴玉章说:“我党(中共)把抗日民族革命战争的大旗紧紧掌握着,真正实行了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承继并发扬了中山先生的革命精神”,[5]董必武则提出:“我们在解放区的工作,一切均与革命的三民主义原则相符合;我们真正发挥了中山先生的革命精神。”[6]
不仅只是文字语言上的表达,中共还列举具体事实阐释边区政府落实三民主义的情况。1939年“五一”纪念日,延安举行群众大会,时任八路军政治部主任的王稼祥发表讲话,指出:“我们为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而英勇斗争,这就是实行孙中山的民族主义,我们动员和组织了广大群众参加抗战,这就是实行民权主义,我们在战区协助当地政府改善了人民生活,这就是实行民生主义。”[6]1940年抗战三周年纪念日,中共中央发表时局宣言,针对边区是否坚持三民主义的问题,明确指出:“我们在陕甘宁边区内,在敌人后方各抗日根据地内,所执行的政策,完全是符合于三民主义的政策,没有任何一项,超出了三民主义的范围。”[7]随着政治斗争环境的变化,中共开始宣称“边区是实行三民主义的模范区”。1941年辛亥革命纪念日,一份纪念宣传大纲表述到:“抗战以来,在全国范围里,除了陕甘宁边区以及敌后各抗日根据地外,实无民主可言。只有在这些民主模范区内,不仅驱逐了帝国主义,进行了各种建设事业,而且真正的实行了三民主义,人民生活得到改善,享有充分的自由与彻底的民主,是辛亥革命以来中国人民所理想的乐土之实现。[8]1944年孙中山逝世纪念日,延安各界举行群众集会,边区政府主席林伯渠公开宣布边区已经实现三民主义,并从民族、民权和民生三个层面举例证明。[9]通篇分析,林主席的发言成为“中共是真三民主义者”的宣告书,其中既有理论支撑,又有具体例证,也成为抗战后期中共论述三民主义的主流基调。
在强调自身是真三民主义者的同时,中共依据现实的政治斗争环境,批判伪三民主义。在中共看来,1924年国民党一大通过的以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为核心的三民主义,是真三民主义,与此精神实质相背离的则是伪三民主义。抗战开始不久,国民党领导人汪精卫投敌叛国,公开打出三民主义旗帜,以正统自居,并以此为借口攻击中共。面对汪精卫的攻击,中共奋起还击,将汪精卫之流的三民主义斥为伪三民主义加以批判。1939年孙中山逝世纪念日,《新中华报》刊发社论,内中明确指出:“(汉奸汪精卫等)公开地背叛三民主义,伪造三民主义”;[10]抗战两周年纪念日,《新中华报》专门刊登中共高层领导人的八篇文章,这一系列文章批评了以汪精卫为首的投降派的伪三民主义行为。[11]在另一篇社论中,也公开指出汪精卫的行为是“反共”、“反蒋”,是用“假的三民主义代替真三民主义”。[12]中共坚决的政治反击,不仅消除了汪精卫利用三民主义攻击自身所造成的影响,还使政治中间力量认清、辨别出什么才是真三民主义,对中共政治形象的认识愈加清晰。
与“伪三民主义”不同,作为统治集团的国民党内部始终存在着一些顽固分子,他们打着三民主义招牌进行限共、反共活动,具有一定的迷惑性和隐蔽性。对此,中共仍然借助三民主义进行还击。比如1941年孙中山逝世纪念日,一篇纪念社论指责发动皖南事变的国民党顽固派违背了三民主义,只有严惩事变发动者、撤退华中剿共军、平毁西北封锁线,才算真正实行革命的三民主义。[13]随着抗战进程的深入,斥责以蒋介石为首的统治集团背离三民主义的施政行为,成为各种纪念文本中三民主义话语的批判重点,此时的中共不仅是三民主义者,更是三民主义的捍卫者。
二、马克思主义是三民主义的好朋友
“中共是真三民主义者”的理论宣扬,为马克思主义与三民主义建立联系提供了逻辑前提。众所周知,马克思主义是中共的理论旗帜,三民主义是国民党以正统自居的理论旗帜,两者分属不同的派别。从当时的政治环境来看,三民主义普遍得到国人认同,马克思主义的影响力有限,甚至成为一些政治力量质疑、攻击中共的政治口实。在这种政治处境中,放弃马克思主义或抛弃三民主义都不能给中共带来任何的政治优势,因此,将马克思主义与三民主义联结起来成为中共的政治抉择。
肯定两大主义的创造者是将两者联结在一起的出发点。孙中山是三民主义的创造者,检视各种纪念文本中有关孙中山的言语论述,中共皆持肯定态度,高度赞扬。1938年孙中山逝世纪念日,《新华日报》专门刊发纪念社论,文中回顾了孙中山的革命事迹,称赞孙中山是“中华民族解放斗争的伟大的导师、领袖”、“为中国近代最伟大的思想家”、“伟大的战略家”、“为民族解放事业而努力的战士与青年的模范”。[14]同样,在有的纪念文本中,孙中山被称为“虚心的学者”、“坚决的行动家、革命家”,称赞其有“不屈不挠,始终如一的革命的伟大精神”。[15]在肯定孙中山的同时,作为中共思想信仰领袖的马克思也受到肯定和夸赞,但与孙中山不同,马克思是外来的政治领袖,较难获得本土民众的政治认同,因此,在宣传过程中,中共努力挖掘马克思与中国革命的关联,突出、宣扬他对中国革命的认识与贡献。1939年马克思诞辰一百二十周年纪念日,中共理论宣传者凯丰撰文高度评价马克思,历数马克思对中国革命的同情和贡献,文中主要引用马克思著作中关于中国社会问题和历史事件的相关论述,证明马克思对于中国民族革命运动的支持和赞同,以及对西方列强入侵中国罪行的愤怒和斥责;称赞马克思是一个天才,有先见之明,早在研究太平天国运动时,就看到了在落后的国家中游击战争在革命中的重要性;还直言马克思是世界上第一个最早的最热烈的同情中国的朋友。[16]将评价马克思的论述与中国革命事业紧密联系的话语模式不仅在于弱化马克思外来者的形象,更是通过“中国革命”这个契合点将马克思与孙中山这两大主义的创造者联结起来。此外,为突出两大主义创造者的关系,中共还将孙中山纪念与马克思纪念连在一块,同时开展纪念活动。3月12日是孙中山逝世纪念日,3月14日是马克思诞辰纪念日,1939年3月13日,中共中央机关报《新中华报》在首版刊头刊印孙中山和马克思头像,还特意刊发《纪念孙中山与马克思》的社论,甚至,有的纪念文本将两人并誉为“照耀东西方的两颗巨星”,[17]这足以显示孙中山和马克思两位领袖的关联性。
宣扬“马克思主义是三民主义的好朋友”是将两大主义联结的继续推演。早在国共第一次合作期间,孙中山便指出了三民主义与共产主义存在着可能的、必须的关联,认为:“在三民主义中,民生主义就是共产主义,就是社会主义,所以我们对于共产主义,不但不能说是和民生主义相冲突,并且是一个好朋友”。[15]据此,中共推演出“共产主义是三民主义的好朋友”的口号,在各种节日纪念场合加以使用,成为边区节庆纪念中最为流行的政治话语。1938年延安各界纪念孙中山逝世大会,毛泽东为大会亲拟对联,其中一幅是:国共合作的基础为何?孙先生云:共产主义是三民主义的好朋友。[1]231后来,基于现实政治宣传的需要,中共将标语中的“共产主义”改为“马克思主义”,于是“马克思主义是三民主义的好朋友”这条政治语生动形象地将两大主义联结起来,不仅表明了中共维护三民主义的意图,也坚持了自身思想信仰体系的独立性;重要的是,宣传起来通俗易懂,内容深刻,易于社会群众接受和理解。
阐述马克思主义与三民主义的关系是将两大主义联结的理论推演。1939年“五四”纪念日,中共理论家艾思奇撰述纪念文章,核心内容是论述五四运动在抗战时期的意义,其中五四运动与两大主义关系的论述,颇具理论深意。作者首先指出:“五四运动培养出来两株文化树,就是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和发展了的三民主义”的理论观点,进而详细论述原因,认为“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就是以马克思的科学共产主义的理论为滋养料,而从中国民族自己的共产主义的种子中成长起来的,而三民主义是中国全民族今天争取独立自由平等的基本纲领。”[18]可见,艾思奇将两大主义喻为“一棵树”上的 “两枝花”,这使得它们自然具有同根、同源性。与艾思奇的形象比喻不同,中共领导人王稼祥的理论阐释更为科学和自然。1939年辛亥革命纪念日,王稼祥撰写纪念文章《关于三民主义与共产主义》,该文被刊发在中共中央机关期刊《解放》上,文中在简单界定马克思主义、三民主义概念后,将重点放在了马克思主义与三民主义理论关系的阐释上,指出三民主义和马克思主义都是中国革命的产物,都是当前抗战政治的需求,两者具有一致性。此外,文章还深入分析了马克思主义与三民主义的区别,指出不能将两者简单混同、等同,仍具有各自的独立性,中共坚持三民主义并不意味着要放弃马克思主义,中共以马克思主义为思想信仰并不违背三民主义的原则和立场。[19]14-18王稼祥的言说不仅厘清了两大主义的关系,也鲜明地表达了中共在两大主义关系上的政治态度。可以说,王稼祥关于两大主义的理论关系论述基本定立了后来各种纪念文本话语的主要基调。
提升马克思主义的地位是联结两大主义的最终归宿。两大主义毕竟分属不同的政治体系,三民主义当时属官方正统,有着极高的政治地位,因此,在联结两大主义时,中共注重提升马克思主义的地位。1941年马克思诞辰纪念日,一篇纪念文章指出:马克思主义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理论,目前中华民族正遭遇空前的民族压迫,“没有革命的理论,就不会有革命的行动”,马克思主义才是目前最需要的革命行动的指南。[20]马克思主义的地位可见一斑,类似的话语表述在相关纪念文本中较为常见。同样,在马克思主义与三民主义的作用问题上,纪念文本中注重突出马克思主义的位置,通常此类的表达方式是“用马克思主义帮助三民主义,充实与发展三民主义”。比如,中共理论家陈伯达在一篇纪念文章中明确指出,“马克思列宁主义——科学共产主义在中国的出现,同时帮助了孙中山先生把三民主义进一步地充实和发展起来,使三民主义重新披上了革命的大光彩,并提高了三民主义在广大人民中的威信。”[21]20由此可见,马克思主义地位的提升,宣示了中共在宣称自身是三民主义者的同时,并没有忽略塑造自身思想信仰的重要性和神圣性。随着政治处境的好转,中共找到了两大主义间最佳的平衡点,打出了“高举马克思主义旗帜,发扬三民主义精神”的口号。
三、新民主主义是新三民主义
新民主主义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产物,标志着中共不再是“拿来主义”式的使用马克思主义,而是结合中国革命具体实践创造出属于自身的理论体系。在三民主义为主流意识形态的政治环境中,不仅马克思主义需要与其联结,新民主主义也必须与之建立联系,而捷径就是将新民主主义放置于三民主义话语中,探寻它们之间的相似性或一致性。
在相关纪念文本中,中共提出了“新民主主义是新三民主义”的政治口号。诚然,中共所说的新三民主义“不是任何别的三民主义,乃是孙中山先生在《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中所重新解释的三民主义”、“是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的三民主义”。[22]689-692关于新民主主义与新三民主义关系的言说,毛泽东早在《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一文中就有相关论述道:“新民主主义的革命,和孙中山在1924年所主张的三民主义的革命在基本上是一致的”。[23]648同样在《新民主主义论》中,毛泽东继续论述道:“这种三大政策的三民主义,革命的三民主义,新三民主义,真三民主义,是新民主主义的三民主义。”[22]可见,毛泽东并没有将两大主义分隔开来,而是集中表述了两个基本思想:新三民主义革命是新民主主义的革命;新民主主义和新三民主义是一致的。随着毛泽东在党内地位的确立,新民主主义理论逐渐上升为全党的行动指南,各种纪念文本对于新民主主义与新三民主义一致性的表述得到强化。
1943年孙中山逝世日,延安各界召开纪念大会,周恩来在大会上发表讲话,演讲词中有“孙中山先生的革命的三民主义,也就是新民主主义”[24]309之类的话语表述。基于此种言说模式,在中共党报上类似纪念言论随处可见。1943年辛亥革命纪念日,《解放日报》专门刊发社论,文章首先指出1924年在中国共产党与苏联共产党的帮助之下,孙中山先生修改了他的旧民主主义的三民主义,产生了新民主主义的三民主义,然后简要回顾了中国革命的历史过程,描述了中共领导的斗争的正义性和革命性,指出:“只有新民主主义即新三民主义,才是救中国的唯一道路,只有这种新民主主义即新三民主义,才经得起历史的考验,只有这种新民主主义及新三民主义,才能解决辛亥革命所没有解决的任务。”最后,针对当前民族战争的局势,公开呼吁:“只有新民主主义即新三民主义才是在中国行得通的、有效的、适合国情的救国主义”。[25]这篇社论的言说清晰明确地表述了新民主主义与新三民主义的关系。此后,在对未来中国性质的言语表述上,各种纪念文本中类似“新三民主义共和国就是新民主主义共和国”的说辞,也是有迹可循的。
由此可见,新民主主义理论诞生后,与阐述马克思主义与三民主义的“朋友关系”不同,各种纪念文本直接宣称“新民主主义就是新三民主义”的政治主张,更能表达与官方主流意识形态的关系。可以说,中共以中国革命为核心点,寻找到了马克思主义与三民主义的联结点,又以新三民主义为思想逻辑点,实现了将自身意识形态与当时官方意识形态的成功对接,从而使思想上的意识形态体系与近代中国政治主流话语体系形成了一种内在的连续性。
四、结语
从诞生之日起,中共始终面临着被另一个标榜“革命”的政党消灭的危险,始终处在其它政治力量质疑其意识形态的压力之中,在这种生存环境下,如何将自身的思想信仰体系与主流意识形态建立联系是一个关键性问题。这个问题处理得好了,无疑会为中共的合法存在增加份量,也会让其获得更多的政治生存空间。对于革命中的中共来说,将自己的意识形态放置于三民主义的体系中,使马克思主义、新民主主义与三民主义建立内在联系是解决问题的重要途径,这既可以将中共自身意识形态塑造成源于本国革命和政治思想的理论,为所谓的“非法”提供更多的“合法”性支撑,也可以使中共摆脱那种远离中国的、异类的意识形态形象。因此,抗战时期,中共充分肯定三民主义政治地位的同时,有选择性地借用它为自身政治目标服务,通过纪念文本的集中表达,努力将自身意识形态与当时官方意识形态挂靠在一起,无论是从三民主义继承者、创造者地位、两大主义的历史作用上,还是从新民主主义的政治宣传上,都极为重视三民主义的政治影响力,成功地将马克思主义、新民主主义与三民主义联结了起来,实现了由真三民主义者到三民主义捍卫者的话语转变,这为中共塑造中国革命事业继承者的政治形象,获取更多的政治认同和支持创造了有利条件。
整体而言,抗战时期三民主义仍有着深远的影响力,据当时《大众日报》的一位记者报道,他在孙中山逝世纪念周年的时候,对群众感想做了调查访问,结果显示,所有被调查者都强调要坚持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与三大政策。[26]对于这种影响力,中共并非视而不见,而是借助对三民主义的言说,推演自身思想信仰体系的合法性,努力使其成为一种与近代中国革命和社会主流话语一脉相承的理论和学说,从而为自身革命提供足够的历史和逻辑上的正义性。至于中共此举的政治效能,毛泽东关于为何纪念孙中山的一段话颇有启示,这就是“在抗战初期,我们的力量也还小,所以那时候我们要孙中山所发生的影响不大,因为人家还看不起我们。将来我们的力量越大,我们就越要孙中山,就越有好处,没有坏处。我们应该有清醒的头脑来举起孙中山这面旗帜。”[27]321-322可以想象,中共初期借用三民主义推演自身意识形态时所面临的困难和质疑,可是当中共政治力量逐渐壮大时,此举所具有的政治效能恐怕是难以估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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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只有新民主主义才能救中国[N].解放日报,1943-1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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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熊 伟
2014-12-27
2014年安徽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重点项目(SK2014A372);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资助项目(2014M550124);2014年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14CDJ008)。
李军全(1980—),男,河南浚县人,博士,讲师,研究方向:中共革命与乡村社会变迁。
K265
A
1671-9824(2015)04-0012-05